妖后,帝阙凰图-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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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惊望着他:“可能吗?”
他抿着唇却是不说话了。
我下意识地抽了抽手,他的眉宇蹙得更深,话语微凉:“朕回宫先去了凤仪宫,得知了降香的事,派人去宫外通知东漓了。”
他一句话,说得我愣住了。
妗儿是殷东漓未过门的侧室,这件事迟早是要让他知道的。
他的大掌宽厚温暖,而我的手却一直在不住地颤抖着。
凤仪宫里,仍有宫女轻幽的啜泣声,我被殷圣钧拉着入内,妗儿的尸身还躺在床上,太医见我们进去,忙起身站了起来:“皇上,娘娘。”
殷圣钧的目光低沉:“查到了什么?”
林太医才欲开口,便闻得外头不知谁喊了句“郡王爷”,我猛然回头,见殷东漓苍白着一张脸冲进来。他也不顾殷圣钧在场,直奔妗儿的床边,径直握住她的手,唤她道:“降香,降香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上!”他这才倏然回头看过来。
殷圣钧略阖了双眸,全公公已识趣地上前劝道:“降香姑娘已经去了,郡王爷请节哀。”
殷东漓握紧了妗儿的手,目光带着冷意,睨向林太医道:“她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林太医言语中有迟疑。
殷圣钧突然开口道:“说。”
我讶然看他一眼,这才闻得太医道:“回皇上,臣在降香姑娘的袖中找到了这个。”他说着,拿出了一张纸,我的心口一阵,这不是薛玉宁给我那包毒药的纸吗?
“这是什么?”殷东漓冲过去一把夺过太医手中的纸,目光又冷几分。
林太医继续道:“这纸上有砒霜,臣可以肯定这纸曾包过毒药。”
“你什么意思?”殷东漓沉声问。
林太医朝殷圣钧看了眼,见他点头,林太医才又道:“臣还在降香姑娘房内的桌上找到了砒霜粉末,想来是降香姑娘在房内就打开过这包毒药,她大约在迟疑是以臣推断,降香姑娘也许是自尽的。”
殷东漓的脸色大变,他往前一步狠狠地揪住了太医的衣襟,怒道:“也许?哼,她绝不可能自尽!她就要嫁给我了,她不会自尽的!”
“对,她不可能是自尽!”我也不信,并且我一直还在怀疑佟贵妃。
殷圣钧深邃的瞳眸定定望着那张纸,似乎在思忖什么。
“皇上。”门外,传来佟贵妃的声音。
我吃惊看去,见她拂开了盈珠的手径直上前来。殷圣钧的脸色略有不悦:“你怎么来了?”
佟贵妃悄然看一眼床上的妗儿,这才低声道:“臣妾是想起一些事,也许跟降香的死有关,便急着赶来告诉皇上。”她像是此刻才看到殷东漓也在一样,讶然道,“哦,郡王爷也在啊。”
殷东漓已上前问她:“什么事?”
佟贵妃含笑的眸华掠过我的脸,随即才又看着殷圣钧道:“今日臣妾想送贺礼给降香,却不想她告诉臣妾她不想嫁给郡王爷。”
我震惊地看着她,这不可能,皇上已经下旨,并且妗儿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我在她面前已经直白地问过了,佟贵妃居然来和我说什么妗儿不愿意!
我蹙眉冷声道:“降香怎会不愿意?”
佟贵妃茫然道:“臣妾也不明白啊,臣妾还问了她怎么会这样,问着问着,她的眼睛就红了,但是却怎么也不肯告诉臣妾,只说她不愿嫁,她要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一辈子伺候皇后娘娘。”
“你什么意思?”我越听越不对劲,往前走了一步,却被殷圣钧拉住了身子。
殷东漓的脸色更加苍白,他阴厉的目光朝我看来,语中带怒:“皇后娘娘不会不愿放人,在降香面前说了什么吧?”
“我”我本想否认的,可突然想起今早对妗儿说的那番话,我的脑子突然乱了起来。殷东漓的脸色更加难看:“真是皇后娘娘?”
身子突然失去重心,被殷圣钧一把拉过去,随即闻得他冷声道:“东漓,注意你的口气!”
殷东漓也不甘示弱:“皇上,若不是她同降香说了什么,降香怎会突然不同意?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她怎么会寻短见?皇上别忘了,是您亲自给臣和降香赐的婚!”
殷圣钧森然睨了佟贵妃一眼,道:“给朕回景阳宫去!”
佟贵妃被他的目光震慑到了,忙点头退下。殷圣钧的目光这才又看向殷东漓,沉声开口:“当初就是皇后同意这桩亲事朕才会下旨,倘若她会不同意,开始又何必要朕赐婚?朕看你的脑子糊涂,今日就先回府去!”
“皇上”
殷东漓还想说话,却闻得殷圣钧又道:“福全,送郡王爷出宫!”
全公公忙拉住殷东漓的衣袖道:“郡王爷还是先回去吧,请。”
殷东漓愤慨道:“皇上如今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她吗?”他甩开全公公的手,道,“皇上要臣出宫也可以,降香虽还没嫁给臣,可在臣的心里她早已是臣的人,臣要把她带走!”
他说着,转身欲将床上的人抱起来,那一刻,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厉声道:“不可以!只要她没嫁入郡王府,她就还是凤仪宫的人,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休想带走她!”
殷东漓猛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皇后娘娘!”
我将目光转向殷圣钧,一字一句道:“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如何,降香是臣妾的人!”
他比我更清楚妗儿的身份,他该知道我这话里的意思。即便他以为我是德阳,那妗儿也是东陵人,谁也没有权力带走她!
殷圣钧短短看我一眼,随即松开手,上前拽住殷东漓的手臂:“朕有几句话和你说。”
皇上亲自上前拉他,殷东漓即便心中再有不满,此刻也不敢放肆。
可他最后看我的目光分明就是我害死了妗儿一样。
全公公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我把所有人都遣退,独自呆呆地站在床边。
脑中全是太医的话,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妗儿真的是自尽的吗?因为她知晓我想殷圣钧死,她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不愿嫁给殷东漓,只是为了要留在我的身边?
可是,不对,即便是这样,她又怎么会自尽?
还有,她那些未同我说完的话
颤抖地握住她的手,喃喃看着她:“妗儿,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手握着帕子欲替她拭去嘴角的白沫,无意间,却发现她的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我惊讶地撬开她的嘴,竟发现里面似乎是纸!忙拿出来,摊开,似乎是信!
第108章迷雾重重()
的确是信没错,虽然只剩下一个角了,但好在是最后的一块,上面有撕剩下的半句话,还有写信的日期,但是没有署名。
我小心将琉璃灯移得近了些,烛火微微跳动着,上面那半句话还很清楚:寻他,等我归来。
下面写的时间是——天成二十三年,八月十五。
“天成二十三年?”我喃喃道,心中讶然至极。怪不得这些字迹虽然清晰,可看这墨迹似乎是有些年份了,这样说来,这是五年前的信?
撑大了眼睛盯住又看了会儿,心中狠狠一震,这笔迹这样熟悉的笔迹
这是
我定定地看着手中信笺的一角,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外头闻得宫人们唤了声“皇上”,接着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我惊慌地将手中的信纸藏入袖中,猛地回头朝殷圣钧看去。
他的脸色低沉,目光扫了妗儿一眼,这才大步朝我走来。双手被他握住,他的眉头微蹙,低声问:“手怎这样冷?”
我的口头似被什么东西堵着,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揽住我的肩膀,开口道:“先回寝殿休息。”整个人呆呆地被他扶着走出妗儿的卧室,外头黑压压站了一片人,他吩咐了几个侍卫守着,一路带我回去。话语轻悠道,“朕知道你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他的话我只听得恍恍惚惚,指腹悄悄触及袖中的小半截信纸,心下更是惶然
这封信虽然只有半句话和日期,可那熟悉的笔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分明就是我的笔迹!
五年前的中元节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因受伤被南宫翌所救,一直都在南秦皇宫养伤。我还清楚得记得中元节那天晚上,秦皇派人来传消息要我出席南秦宫廷的夜宴,可南宫翌担心我的伤势非阻止我去。从前若是有人阻止我去看热闹,我非得跟他拼命不可,可那一年,正逢东陵内乱,即便南宫翌不拦我,我亦是不会去的。
想着人家团团圆圆,可我的家园却遭人侵略,我不能和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在一起,也许以后也不能所以我把南宫翌赶出房间,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晚。
我被殷圣钧扶着,整个人却像是瞬间被抽光了力气,双腿软了,连一步也走不动。
“商枝!”殷圣钧惊讶的唤我一声,随即我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他横抱了起来。脸颊贴着他胸前的繁复刺绣,恍恍惚惚的,只觉得头顶的宫灯在急速倒退
我浑浑噩噩,心中只怔怔地想着:那封信不可能会是我写的,可是五年前到底是谁冒充我的笔迹给妗儿写信?今日又是谁拿走了那剩下的信?信中究竟写了什么?妗儿就是为了这个丧命的吗?
我蓦地拽紧了殷圣钧胸前的衣襟,眼睛猛地撑大,这样说来,五年前冒充我写信给妗儿之人如今就在这西楚后宫?
“怎么了?”身下一阵柔软,殷圣钧关切的声音传来。
我恍然回神,才发现他已将我放在床榻上,他顺势坐在床边,将我揽入怀中,低下头来担心地望着我道:“别怕,朕一直在你身边。今日东漓的话你不必在意,他是伤心过度,朕相信降香的死不会和你有关。”
“真的?”我颤声望着他,可我发现的东西却不能告诉他,否则便要解释为何五年前会有人冒充我给妗儿写信。深吸了口气,我咬牙道,“降香一定不是自尽的!”
他的眉宇轻皱,却是道:“不会是佟贵妃。”
如今看来,似乎真的不是佟贵妃。若没有这封信,我会一直怀疑佟贵妃到底,可现在不会了,说佟贵妃因争宠而毒杀我的宫女我信,但她绝不会和东陵扯上任何关系。
可殷圣钧凭什么这样肯定?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启唇问他:“皇上怎么知道?”
他的脸色略沉,只低语道:“降香是未来郡王侧妃,她杀降香而得罪东漓,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她在朕身边三年,朕还算了解她。”
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仍是睨视着他,抓住他的手问:“降香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你比我了解她,那你告诉我,谁会对降香动手?那个人又有什么好处?”妗儿不在我身边的这五年,我完全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认识过多少人,也许殷圣钧会比我知道得多一些。
他墨色的眸瞳略缩,片刻,才又道:“此事你不要管,朕答应你,一定会找出害死降香的凶手。”他顿一顿,目光中似有迷离,“不过听林太医的话,至少能确定毒死降香的砒霜曾出现在降香的房内。既然如此,降香又为何会死在御花园里?朕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难道说这砒霜真的不是凶手带来的,而是在降香手上?宫人不得私藏毒药,那这毒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几天,降香在你面前可有什么异常?”
我的脸色微变,那毒药是薛玉宁偷偷入宫来要我毒死皇长子用的,这件事绝不能让殷圣钧知道。
我只能摇头撒谎:“没有。她房里的砒霜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殷圣钧却否认道:“这不会。御花园地处空旷,能那样利落在御花园杀人的人,绝不是潜入降香卧室毒杀不成的人,更不可能会在卧室留下毒药粉末。”
我喃喃道:“降香也不可能是在房内喝了茶出去的,御花园无论是离景阳宫还是凤仪宫都很远,她在没走到的时候就该毒发身亡的”当初我听到妗儿的死讯一时间呆了,竟然没想到这个。
这样说来,佟贵妃就更不可能会是凶手了。
他点点头,大掌抚着我的肩膀,浅声道:“这件事怕没有那么简单,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
我的胸口堵堵的,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夜,浑浑噩噩,似睡似醒。
闭上眼睛就全是妗儿的身影,她远远地站着,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和我说什么。可我每靠近一步,她就离我远一些,无论我怎么跑都跑不到她的身边。
我奋力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终于,她站住了步子,待我跑得近了,瞧见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我错愕非常,本能地伸手去拿信,却见她的手一缩,“撕拉”一声,信纸被扯成了两半,我低头凝视着手中那半截信纸,上面清晰得写着:助我寻他,等我归来。
助我寻他,等我归来助我寻他,等我归来
“助我寻他,等我归来。”妗儿突然开了口,那只剩下的半截舌头一上一下动着,我大吃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伸手捂住了疯狂乱跳的心,亵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已悉数湿透。
“娘娘!”卷丹拂开了浅薄鲛绡帐探入内来,看见我的脸,她大吃一惊道,“娘娘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呆呆地摇头。
卷丹一面替我擦着额角的汗,一面吩咐外头的人去给我准备热水沐浴。我任由她扶着下了床,闻得她在耳畔道:“奴婢今早将冯昭仪的事告诉皇上了,皇上没有生娘娘的气。”
冯昭仪的事我是一点也不在乎,只低声问她:“现下什么时辰了?”
卷丹忙答:“过了辰时三刻了,皇上去上朝的时候嘱咐了,谁也不准吵着娘娘休息。”
我抿着唇不说话。
太监将浴桶抬了进来,我将整个人浸在浴桶中,氤氲迷漫在眼前,缓缓模糊了视线先前的那个梦却仿佛越发地真实了。
助我寻他,等我归来。
我猛地一震,迅速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卷丹大吃一惊,忙唤了宫女上前,将外衣披在我的肩上,急着道:“娘娘怎突然起来了,当心着凉。”
我才不管这个,从浴桶里出来,蹙眉道:“你们都下去。”
“娘娘”
“退下!”我厉声一喝,满屋子的宫女再不敢有二话,忙都悄声下去了。
我疾步行至床榻边,将昨夜小心藏于枕下的信纸拿出来,上面清楚只有六个字:寻他,等我归来。
可为何我的梦会这样奇怪,“助我寻他,等我归来”,难道是妗儿在给我托梦吗?
他这个他是谁?究竟是谁?
是和妗儿有关的人吗?可她是个孤儿,从前在东陵皇宫时,和她有过交集的男人并不多,不可能是父皇,也不可能会是薛玉宁吧?难道和我有关?那又是谁?我的皇兄们,还是南宫翌?
我想得头痛欲裂,可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外头的风声渐大,将虚掩的木窗一下子吹开,我的身上水渍未干,被这样冷不丁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才欲伸手去关窗,却见阳光照在手中的信纸上,借着微微的反光,似乎还可以清晰地看见信纸上的指甲印。
八月十五这个日期上,有明显被指甲抓过的印痕。
我原先以为我妗儿在同凶手争执时不小心划上的,可仔细地看,这个日期上的指甲划痕来来回回有很多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