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帝阙凰图-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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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扶住了湿冷的墙壁,犹记得他刚来镐京的那一天,姨母私下见他,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因他从小在宫外长大,父皇突然让他认祖归宗会令众人不服。姨母还说,等将来晋王登基做了皇上,就会恢复他的身份,还要追封他的母亲
后来几年,他虽表面上同姨母并不十分亲近,可姨母也时常在暗中对他多加照拂,这一切,难道真的如殷圣钧所说,不过是镜花水月吗?
一个侍卫站在牢门前,郑重地问他:“皇上问郡王爷,有位叫琴姑的人在外面等着,问郡王爷见不见。”
琴姑殷东漓的眸色低沉,是母亲原先的丫环。
有泥屑嵌入他扶住墙壁的指甲里,半晌,才闻得他决绝地道:“不见!”
不见
沈又宸皱眉看向一侧的殷圣钧,他的眉宇素淡,看不出喜怒。
沈又宸忍不住道:“即便他受人蒙蔽,可犯下滔天大罪是事实,皇上又何必做这些事?”
殷圣钧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朝外头走去。
为什么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开始他和他的兄弟们就没有亲近过,只有这一个,因着是父皇的养子,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一样的。
而这一路走来,他身边已失去了太多的人了。
他越来越像一个孤家寡人了。
殷圣钧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也许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商枝害怕失去薛玉宁时的感觉,因为失去的太多,所以才更加舍不得。
如今的他,亦是。
沈又宸跟上他的步子,又低声问:“那琴姑怎么安排?”
殷圣钧略一思忖,才开口道:“送她去别院,让她伺候玉瑶吧。”
“皇”沈又宸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缄了口,瑶华公主因为爱情才无怨无悔帮殷东漓,却不知那一个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而他的姐姐,一心一意爱着皇上,却一次一次离得他更远。
谁不说造化弄人!
二人才走出刑部大牢,殷圣钧见全公公和一个侍卫在说些什么,他蹙眉上前,全公公回头见了他,急忙回身过来道:“皇上,南秦来了密件!”
密件?
殷圣钧吃了一惊,见全公公将信件递给他,他忙拿过拆开。
起初还以为是沈宸秘密派人送来的,却不想一眼便扫到了信件底下南宫翌的私印!
(商枝篇)
我已记不清这样逃亡了几日了,只知道不休息的时候就一直在马背上。
秦皇不断地派人追击,有一次我们晚上停下休息,探子匆忙骑马折回告诉我们,秦皇的侍卫离开我们只有三里远了,我们便什么也顾不得,爬起来就赶路。
这是秦皇的侍卫离我们最近的那一次,后来为首的黑衣人告诉我,秦皇为了带我回去出动了他最精良的侍卫。
那些人追人的本事很强,他们可以不眠不休一直追。
而我们一行人都有了疲态,好几次我骑在马背上几乎都睡着了,听到有人叫我“公主”我才又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握紧了马缰绳又继续赶路。
我本能地看了眼前面几个黑衣人,他们一直蒙着脸,绝口不提他们的身份,我问过几次,为首之人干脆直言告诉我不必再问,问了也是不会说的。
我知道不管他们是谁,总归和南宫翌脱不了干系。
“少爷!”
身后突然传来东子焦急的声音,我闻声回头,东子急忙跳下马扶住了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去的薛玉宁。
我心中吃紧,忙也下了马跑过去。
所有人都有些体力不支了,更何况是薛玉宁。
我接过李元手中的水壶喂给他水喝,他的呼吸微弱,垂眸道:“桐桐,你让他们带你先走。”
我小心替他拭去嘴角的水渍,坚决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留下你不管的。”
“公主。”为首的黑衣人过来看着我道,“前面二十里便是南秦与西楚交界处了,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在这里。”
我咬着牙道:“就一会儿,让他休息一会,马上就走。”
黑衣人的目光有些犀利,他并未下马,只冷冷地道:“我们奉命送公主出境,别的人我们也管不着。”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我见两个黑衣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我知道他们是想将我拉走,忙站了起来,朝东子道:“东子,扶你家少爷上马,让他和你共乘一骑。”
东子忙点头,和李元一起将薛玉宁扶上马。
我自觉地上了马,看了那黑衣人一眼,淡声道:“现在可以了吧?”
他皱眉道:“这样也会减慢我们的速度,公主你”
我不说话,朝东子看去,东子会意,大喝一声策马往前,我夹紧了马腹跟上他的马匹。那黑衣人看着我们一前一后离开,最后也只能跟了上来。
天色渐暗,我们也不敢停下休息,前面还有二十里就是边境了,说不清为何,离目的地越是近,我心里却越是不安。
离开留京后一直是好天气,这天半夜却忽而下起了冷雨。
没有蓑衣斗笠,我冷得直打哆嗦,雨点并着冷风吹打在身上,更是彻头彻尾的冷。我握着缰绳的手指都僵了,四周出了雨点的声音,铺天盖地都是马蹄声。
探子骑马从后面赶上来,大叫着道:“他们追来了!”
我听见身边的黑衣人碎骂了一声,命令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知道这样跑下去迟早要被追上,我们没有地方换马,可秦皇的人每到一处驿站都能换马。而此刻迎战,与我方而言,什么都不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方的马蹄声连我都能听得到了。
我撑大了眼睛朝前看去,黑蒙蒙的一片,不知道楚秦边境到底在何方。
终于,有人勒停了马匹,朝我道:“我等拦着,公主先走!”
又不知谁喊道:“冲过前面的那座桥就是西楚了!”
桥?这样黑的夜色,我怎么知道那座桥在哪里?
后面的马蹄声更近了,我眼下也来不及多想,回头朝东子道:“让玉宁哥哥上我的马!”我的马是南宫翌给我的良驹,比他们胯下的马匹跑得总要快。
东子二话不说,运力将身前的人甩过来,我伸手抱住他。冰冷雨水自薛玉宁的脸颊流淌下来,我用力抱住他,知道他早已失去了知觉。
“公主,走!”东子朝我大叫,我再看时,他已经和李元调转了马头。
我再顾不得更多,夹紧了马腹便大喝着朝前冲去。
冷雨厉风在我的耳畔呼啸着,我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地说:我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为了帮我逃走,沈宸不惜自伤,南宫翌冒险回京,卷丹卷丹还送了命。
瓢泼雨声里,传来兵器交织的声响,我回头看了一眼,除了朦胧身影便再也看不清其他。
突然,有箭矢飞来,却是“嗖”的一声几乎掠过地面。
射得这样低我才想到了什么,胯下的马驹突然长嘶一声,直直地朝前头栽去。我惊讶地抓紧了马缰绳,那些侍卫想要抓活的,箭矢只有射得低,才能在射中马驹的同时不伤人性命!
我眼看着薛玉宁整个人被甩飞出去,我本能地伸手却没拉住他。
“轰”的一声,马驹翻到在地上,我吃痛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我隐约瞧见一座桥就横在我前面两三丈远的地方。
我的心中一喜,顾不得身上的痛要爬起来,却猛地发现我的腿被马驹压住,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后面追着我来的人却渐渐地近了。
“桐桐”雨声里,传来薛玉宁微弱的声音。
我惊慌地回头,见他费力自一片泥泞中爬起来,踉跄来到我的身边。我朝他摇头道:“你快走,没用的,你推不动的!”
他不走,蹲下身来推住了沉重的马匹,我记得快哭了。我不知道他摔伤了哪里,只知他半侧身子全是血!
“玉宁哥哥,你快走!”
他虚弱看向我,蹙眉道:“我要你走你不走,如今倒是来同我说要我先走咳——”他骤然一声重咳,掩面的手上尽是血污,我见他突然伸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整个人徐徐栽倒在地上。
“玉宁哥哥!”我惊慌地大叫着,挣扎着,他一动不动躺着,身后的马蹄声却又近了。
我本能地回头看去,有两个侍卫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他们见此,收起了弓箭朝我跑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但早已无处可躲。
其中一个侍卫已朝我伸出手来,我拼命地躲,他冷着脸一把揪住了我的肩膀。
突然间,有箭矢自另一侧飞射过来,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胸膛已被刺穿。他不可置信地将目光从我的身上缓缓移向前方。
另一个侍卫本能地握住了腰际的佩剑,他还没抽出,便已中箭倒下。
木桥上,那阵马蹄声尤为洪亮,我循声看去,有人穿过了桥面而来,后面似乎还跟着许多侍卫。
雨下得越发大了,我撑圆了眼睛瞧去,为首之人迫不及待从马背上跃下来,急速朝我冲来。
风里、雨里,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商枝。
是听错了吗?
我竟做梦了。
那道人影近了,从我头顶压下来,我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他的大手伸过来,与我冰冷颤抖的手握在一起,他沉声叫我:“商枝!”
“殷圣钧”
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流下来,滴落在我的脸上。我以为这是一个梦,可这个梦是那样真实,我甚至还能感受得到他手上的一丝温度。
可若它不是梦
他靠近我,温柔话语回荡在我的耳边:“别怕,是我,我来了。”
真的是他?
我震惊地盯住他的脸,今日真不是个好天气,任凭我如何努力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可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分明就是真的。
我下意识地反握住了他的手,那样修长有力的手指,同以前一模一样。
那双墨晶色的双瞳,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仿佛含了星光,如此的耀眼灿烂
我的眼皮重了,分明是告诉自己不要睡去,可怎么也抵挡不了突然席上来的疲倦。只有与他相缠的手指,越发用力都抓住他的手。
闭上眼的那一刻,我似乎瞧见他回过头,厉声道:“把马搬开,快!”
我的嘴角起了笑意,就算这是一个梦,如果最后一刻能有他在身边我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132章重逢(2)()
那夜铺天盖地的冰冷仿佛已离我远去,如今周遭都是暖意,连我的指尖都是温暖的。
我仿佛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殷圣钧,有他温柔的笑容,有他熟悉的声音,还有他宽厚的怀抱。
我忍不住往他的怀里躲了躲,那双有力的臂膀将我紧紧地圈住,把所有的狂风暴雨悉数挡在外头,只给我最平静的港湾。
我幸福地笑了笑,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鼻息下漂浮着似有似无的紫罗香气,伴着清雅的龙涎香,是那样的好闻
身下一片柔软,还有微微的晃动,就像在云端乘了小舟泛水,恣意又安然。
后来,我又睡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有脚步声,期间还夹杂着轻微的说话声。
我蹙眉醒来,清风穿过半掀的车帘送入内,拂过我的脸颊,耀眼的阳光照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颈项,我吃了一惊,本能地回眸。
男子轻阖着双眸睡在我的身侧,他的手臂还紧紧地搂住我的腰,阳光微闪落在他的脸上,他只微微蹙眉,却并未醒来。
我却看得呆住了,一瞬间连呼吸也忘了。
是殷圣钧,真的是他!
原来那一夜并不是一场梦!
视线忽而有些迷离,我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皆已经换过,却并不是女人的衣裳,竟然是可笑的一件明黄中衣。
穿在我身上又大又长,我的袖口处让人细心地卷起了好几层。
“笑什么?”
忽而听得他慵懒的声音传来,我猛地回神,抬手一抹,才知自己的嘴角竟不知何时已经恣意地扬起。
他看我的眸子晶亮,却不起来,一手支着身子,斜斜地看着我,道:“我上回见你,也是在马车上。”
上回便是我狠心离开他的那一次。
在南秦的时候,我从未想过日后同他再见面会是何种情形,因为我总觉得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后来从留京逃离的时候只顾着逃命,也不曾有时间来想这个,如今真的见了,竟然丝毫未有尴尬和无措,好像我同他之间从没有真正分开过,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如今,又回来了。
我轻抚着他的脸,他真是瘦了。他往我的掌心蹭了蹭,眼底始终藏着笑:“快忘了我长什么样子吗?”
忘怎忘的了?
我冲他一咧嘴,干脆在他的脸上捏了两把,低头晃晃衣袖,道:“谁给我换的衣服,这样难看。”
他轻笑着坐起来,将我拉入怀中,低呓道:“除了我,还有谁?”
我当然知道是他,却忍不住要哼一声。
他不觉皱眉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谁换衣服呢。”
我低头又甩了甩宽大的衣袍,他的声音轻荡在耳畔:“你身边没有随身衣物,我又怕你全身湿透了着凉,除了穿我的,你还想穿谁的?”
我出来的匆忙,自然什么也来不及准备。经他一提,我才猛地又想起来,起身欲站起来,左脚才踩实,脚踝处骤然钝痛,我吃痛地弯腰捂住。
殷圣钧忙按住我的肩膀道:“你的脚让马驹压伤了,所幸未伤及筋骨,但这段时间不能用力。”
我记得那晚上的事,拉住他的手问:“玉宁哥哥呢?东子呢?”
他一愣。
我紧张道:“他们人呢?”
他挑一挑眉,伸手掀起了车帘,指着后头的马车道:“在后面,总不能和我们一辆马车吧?”
听他这样说,我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有些不悦道:“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我被他问得语噎,他难道不小气吗?从前以为我是六姐的时候,对薛玉宁的态度那才叫恶劣。
他将我拉过去:“我出来的匆忙,随行没有太医,你别乱动,回宫再叫太医给你瞧瞧。”
我点点头,又问他:“玉宁哥哥怎么样?”
他略一沉吟,片刻才道:“回宫也让太医先看看。”
薛玉宁的余毒未清,他的身子素来不好,前阵子又是这样折腾,我知道一定不太乐观,可眼下眼下再差也总好过那些逃亡的日子。
我又朝后面的马车看了眼,这才松手落了车帘,东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不见那些黑衣人,想来是回去复命了吧?
“怎么不说话了?”他坐过来,挨着我问。
我不自觉地低下头:“卷丹为了救我死了。”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又抬手将我揽过去,让我靠在他的身上。我勾住他修长的手指,低声问:“你怎么会突然来?”
他的声音有些沉:“七日前,我收到肃王的密信。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吃了一惊,他说一切
所有的一切吗?
他用力将我抱紧,释然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骗我。我就知道你当日是为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