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帝阙凰图-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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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冯昭仪即将诞下他的孩子,我讨厌冯昭仪虽不至牵连到那个孩子的身上,可同殷圣钧比起来,别的什么都不是重要的!
他微微握紧我的手,半睁开眼睛道:“朕的话你也不听?”
我反握住他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希儿走了,这几日他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差,我真是不敢走!
他见我不动,费力地挣扎着要起来,佟贵妃忙上前去扶他,他身上没有力气,径直靠在了佟贵妃的身上。我亦是吃了一惊,他喘息道:“皇后是要朕去吗?”
佟贵妃原先大约想说让她去,不过眼下殷圣钧倚在她的身上,我见她张了张口,到底是没说出来。
我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分明是知道我有多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边,可他却仍然坚持要我去敬玉阁。
“皇上”佟贵妃伸手替他抚着胸口,他的俊眉紧蹙,气若游丝地看着我。
无奈,我只能咬着牙转身出去。
敬玉阁外,遥遥看见了殷东漓的身影,他一直来回踱步,瞧见我过去,他忙步下台阶来:“娘娘怎来了?”
我蹙眉道:“皇上让本宫来看看,里头怎么样?”
他的俊眉紧拧:“太医和稳婆都在里面。”
身后的铃兰早已快步推门入内。
我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里头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走到了门口。
“娘娘。”身后殷东漓跟着上来道,“娘娘年轻也未生养过,产房里还是别进去了,免得吓着了娘娘。”
我也并不是那么想进去,只是受人之托。
身后的葭月也劝着道:“皇上不放心让娘娘来看看,娘娘在外头等着也无妨,里头若有什么事必会出来告知,再说,娘娘进去了也未必能帮得上忙。”
殷东漓附和着:“葭月姑娘说的对,娘娘且在此等候吧。”
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我更是心急如焚。
殷东漓安慰道:“臣听人说女人生孩子有生几个时辰的,也有生一天一夜的,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我摇头道:“本宫其实是担心皇上。”
殷东漓讶然道:“皇上的病情难道还没有好转吗?”
我沉下脸色,蹙眉道:“也不知怎的,吃药不见好,休养着也不好,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严重,刚才又吐了血,本宫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殷东漓的脸色骤变,“怎会如此严重?皇上病重,臣还听闻沈将军离开镐京了,这都是真的?”
我不愿多提沈又宸的事,不悦地应了声,才道:“这里郡王爷守着吧,本宫实在担心皇上,要回正殿去看一看。”
殷东漓点头道:“娘娘请放心。”
我带着葭月匆匆赶回去,太医在内室跪了一地,我震惊不已,快步上前,林太医还在床前医治,床上之人竟已不省人事!
我只觉得呼吸一窒,愤怒地推开佟贵妃,颤声问林太医:“皇上到底怎么了?”
林太医竟突然跪下道:“娘娘,皇上病情再次加重,微臣微臣”
我害怕听他说接下去的话,就着打断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皇上好起来,你听到没有!”
林太医低着头,突然说不出话来。
佟贵妃被我推至一侧愣愣地站着,一时间仿佛是傻了般,目光定定落在殷圣钧苍白的脸上,整个人跟着不住地颤抖。
她眼底的害怕我不是看不出来,可我心里是有恨的,恨她没把殷圣钧照顾好。
见她要上前,我愤恨地过去将她推开,自顾在床边落座,小心握住他的手,低声叫他:“皇上,皇上”
林太医低声道:“娘娘,臣等该用的药也用了,奈何皇上心中始终郁结不化,病情一再加重,臣等实在是”
他的话至一半,我猛地回头:“药!”
林太医被我吓了一跳,喃喃问我:“药娘娘说什么药?皇上刚刚服过药。”
我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扬声道:“全公公!”
全公公马上上前来,我急着道:“给本宫找个人来。”
全公公一脸茫然:“娘娘要找谁?”
我沉了声道:“不管是谁,给本宫找个能用的人来!让他去南秦留京找宋大夫,带上足够的金子,给本宫去买药!”
他们自然都不知道宋大夫,看我的眼光都带着震惊。
全公公愣了片刻,才忙点了头,他正要出去,我忽而感觉殷圣钧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皇上!”我惊喜地回眸,他的俊眉微拧,终是缓缓睁开眼来。
“皇上!”
“皇上!”
一众人等全都围了过来,林太医欲上前把脉,见殷圣钧的眉头拧得更深,他伸了手到底还是缩了回去。
我见他想说话,忙俯身将耳朵贴过去,却不想他虚弱抛出两个字:“不许。”
不许?我不自觉地撑大了眼睛,是说不许派人去南秦吗?
我急得快哭了:“宋大夫的药能医治百病你是知道的!”
他“嗯”一声,却仍是执拗道:“不许去。”
“为什么!”我真是快要疯了,他都这样了,还这不许那不许,可眼下对我来说,没什么比让他好起来更重要的!我扭头看向全公公,厉声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下去办!”
“皇、后!”
我的话音才落,便闻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我震惊回眸,见他直直盯住我,俊颜上不覆一丝血色。
我害怕得握紧他的手,哽咽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喘息片刻,音色微弱道:“眼下正是两国敏感时期,若被人发现我西楚之人潜入南秦必会引发战事”
我急红了眼睛:“这些我都不管!”
他盯住我,一字一句道:“还有个原因,朕不想再欠他。”
我知道他在说南宫翌,南宫翌要是知道我派人去取药就一定会帮到底,可现在哪里还是吃醋的时候?
他却不容我开口,拼命拉住我的手,声音低得只我与他二人听得见:“你若想我死不瞑目,你就去。”
我浑身颤抖不已,死不瞑目他,他竟说这样严重的话来吓唬我。
可是怎么办,我真的好怕,怕他真的会出事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太医们全都候在帘外。我心疼地把他圈在怀里,抱着他靠在枕头上,哽咽道:“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好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从前我伤他极重,他尚且还能同我说笑,如今这一病,他竟对我说出那些话。
这一世我已失去了太多,难道珍爱真如沙子越是要紧紧攥在手心里就越是抓不住吗?
薛玉宁生死未卜,他却又这样,那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冰凉的薄唇摩挲在我的脸颊,吐气如幽兰:“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我紧紧抱住他:“那么你呢?你也哪里都不会去吗?”
他轻轻一笑,嘘声道:“哪里也不去。”
“真的?”我撑大了眼睛期待望着他。
他含笑看我,低声道:“你答应我,我也就答应你。”
“我答应!”我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修长手指勾住我的手,蹙眉道:“那你不许食言,你若离开我的身边,也许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
我大惊失色地捂住他的嘴,生气道:“不许你胡说!”
他“唔”的应了,轻阖了双眸道:“不许走。”
“不走。”
“不许去南秦。”
“好不去。”
只要他能好起来,只要能好起来,我什么都可以听他的,什么都可以!
这一夜,他似乎睡得很安稳,我夜里总醒来,便摸摸他的额头,摸摸他的手,都很温暖,几乎令我快忘了他还在病中。仿佛一觉醒来他就好了一般。
翌日早上,全公公进来,低声告诉我冯昭仪生了个皇子。
我听了先是一愣,又看了仍是昏睡着的殷圣钧一眼,知道握着的手还是暖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什么都是可以不去计较的,别说冯昭仪生了儿子,就算佟贵妃也生了儿子,后宫所有的嫔妃都生了儿子,只要殷圣钧在我身边,我统统可以不在乎!
后来我听连翘和葭月在外头说话,其实冯昭仪昨日下午就生下了皇子,只是乾承宫里出了事,谁也不敢入内来报喜。
葭月道:“虽说昭仪娘娘生了皇子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可眼下皇上的病情不见好转,再大的喜事也让人笑不出来。”
连翘叹息道:“哎,这话万不可让皇后娘娘听见了,免得娘娘又伤心。”
葭月浅浅地应了。
我不觉喟叹着,其实听不听见又如何。
后来我又听说佟贵妃一早就去敬玉阁探望,殷东漓却以冯昭仪母子需要静养为由给拦在外头了。佟贵妃便来了殷圣钧的寝殿,我没让她进来。
一连五日,殷圣钧都昏迷不醒,太医把过脉后说脉象虽然虚弱但也算平稳,这算是连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我松了口气,仿佛在迷离之中看到了希望。
第六日丞相忽然来了,因殷圣钧还昏迷着,他便叫我去外头说了几句话。无非也是要我好好照顾殷圣钧,国事暂时有他看着云云的话。
后来我回去时,见全公公自里头出来,他笑着朝我道:“娘娘,皇上醒了。”
我又惊又喜,才要入内去看他,却听全公公又道:“娘娘,皇上说要召见大臣们。”
也不知殷圣钧见大臣们说什么事,我独自在偏殿等了又等,实在坐不住了便让葭月出去看看情况。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也不见葭月回来,我不觉起身走出去,远远看见葭月跑着来的身影。她一见我,便捂着胸口急喘着气道:“娘娘,皇上要立储,他要立昭仪娘娘的儿子为太子!”
什么?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葭月焦急地看着我道:“娘娘千万别太伤心,倘若殿下还在,这储君之位万万轮不到昭仪娘娘所生的皇子头上的!”
我岂是伤心这个?
殷圣钧突然立储,我不免要想到那最坏的情形
“娘娘!”葭月才出了声,我已飞奔向正殿而去。
连翘在外头拦住我,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不可,丞相和几位重臣还在里头呢!”
只有连翘在外头,全公公却不在,我内心越发地惊慌。
在外头站了片刻,才终于见丞相等人离去,我哪里还呆得住,径直就提起裙摆冲进去。全公公正低头将手中那卷明黄锦帛收起来,我再难掩怒意,上前发狠地夺下全公公手中的明黄,狠狠丢在地上踩住。
“娘娘!”全公公下得老脸都白了。
我径直看向床上的男子,怒道:“这又是什么!遗诏吗!”
他久病多时,好不容易醒来急着召见重臣们,又要立储,这难道不是遗诏吗?
全公公见我不动,只得匍匐在我的脚下,小心翼翼地拉扯着被我踩在脚底的圣旨,一面还小声劝着我:“娘娘,娘娘您抬一抬脚吧。”
我不抬,我就踩着!
殷圣钧倚在床柱上直直看着我,看着看着,他忽而笑出声来,我被他笑得一愣,闻得他浅声道:“谁告诉你是遗诏?”
说不清为何,我总觉得他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可他的气色一好,我还是害怕,真怕这是回光返照,真怕这是昙花一现的幸福。
他好不好我都怕,我也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不知何时已成了惊弓之鸟。
他一落流云广袖,朝我道:“还不过来。”
我迟疑了下,他蹙了眉:“非要朕过去?”
我吃了一惊,忙快步上前,身后的全公公忙捡起了圣旨就匆匆出去了。我不免回头看了他一眼,手已被殷圣钧握住,他低笑道:“你先急着看圣旨,再又要看着福全,怎么也不好好看看我?”
我气结地回头,他的薄唇上仍然染着一抹雪色,如墨双瞳里却似闪着星光,俊颜上含一抹温和笑意,我只瞧一眼,再怒不可遏的心也软了下去。
同他的安危比起来,那些事也都不重要了,我定定地凝视着他,只转口道:“今日觉得好些了吗?”
他点点头,像个孩子一样乖顺:“好多了。”
“饿吗?”我欲起身,他却拉紧了我,笑道:“之前见大臣们时吃过一些东西了,商枝。”
“嗯?”我紧张地看着他。
他温柔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我哽咽地摇头:“只好你能好起来,我就一点也不辛苦。”
他有些疲惫地应着:“会好的。”
我笑一笑,他回抱住我,指尖卷着我的长发,笑着道:“就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我闭上了眼睛:“我也是。”
长长的梦是梦便是好事,因为是梦,总有一天会梦醒的。
他浅笑:“日后在下人面前不许再那样。”我一怔,他已补上,“给我留点面子。”
我知道他指我把圣旨踩在脚底的事,难道他不知道我是急糊涂了吗?他突然醒来就立储,难道我不会想错那是遗诏吗?
他倒是又开口道:“丞相很好,我病中这些日子朝野上下也没有乱。如今更是不必怕了。”
他的话说得我又紧张起来,帘外却传来连翘的声音:“皇上,郡王爷求见。”
我忙站了起来,匆忙整理了妆容。
殷东漓很快进来,见我也在,他倒是愣了下。
殷圣钧已开口道:“何事?”
殷东漓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这才道:“照皇上的意思,圣旨已下了。”
我震惊非常,这样快!
他点点头,忽而问:“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殷东漓笃定道。
立储之事已昭告天下,从此以后,冯昭仪已是太子生母,这便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殷东漓又道:“皇上才醒来不宜劳累,还是多歇息的好,外头的事有臣等替皇上办,皇上不必操心。”
殷圣钧蹙眉揉了揉眉心,这才应了。殷东漓退了出去,我见殷圣钧已闭上眼睛靠在身后软垫上闭目养神。
我不敢吵他,静静地站在床边,他却突然伸手过来,仍是闭着眼睛道:“过来陪我睡一会。”
我蹬掉了丝屡上去,怕他不舒服,拼命地坐直身子,他蓦地笑了:“没关系,你随意便是。”
“还是躺下吧。”我劝他。
他却执拗地又抱得我紧了些:“就这样挺好。”
挺好他除了会吃醋我同别的男人之间的事,对我别的要求总那样低,好像我怎么样都是好的。
我忍不住酸了鼻子,暗自吸了口气抚上他的脸颊,低声道:“这几日暂且别上朝,好好养好身子再说。”
他应了,轻笑着道:“我知道。”
“娘娘。”连翘站在帘外,悄声道,“皇上的药熬好了。”
殷圣钧却叹息一声,我已扶他躺下,朝外头道:“端进来。”
连翘快步入内,将药盏递给我,我低头吹凉,闻着药味似乎和之前的药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他蹙眉看我。
我舀了一勺子汤药,低头道:“换方子了吗?”说着,伸出舌头便打算尝一尝。
殷圣钧忙倾身过来拦住我,不悦道:“胡闹,药你也敢随便尝?”
身后,传来连翘的声音:“回娘娘,林太医说皇上的脉象平稳许多,所以换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