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无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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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尼是存心要把事情闹大，此事先是被上海各大主流报纸报道出来。等事情闹开了，安东尼马上集合了法租界内能够调动的一百法国籍士兵，带着这一百士兵杀到了日本领事馆前。
　　　　“法国领事参赞，按照国际法，你无权带兵进入日租界，甚至还包围了日本领事馆，你这是向日本政府的严重挑衅！”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日本领事馆的领事亲自出来与安东尼见面，领事馆内的所有日本士兵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同时还有大量的日本浪人正在赶过来。
　　　　“按照国际法，日租界就是在租借期间，就是你们日本政府的领土，我们法国领事馆的士兵死在了日租界，你们日本政府也就有责任帮我们法国领事馆找出凶手，因为我们领事先生回国了，所以此事就暂时交由我这个领事参赞来处理。我现在只是要求你们日本领事馆的人协助调查，让我们搜查一下日本领事馆外围有什么重要线索！”
　　　　原本按照习惯，外交交流所用的语言，最好是双方都可以听得懂的语言。日本领事馆领事曾经留学美国，所以他以很正宗的英语与安东尼进行交涉，安东尼当然听得懂英语，可他依旧是选择用法语进行交涉。
　　　　既然是法语，那日本领事只能是先听身边翻译官的翻译，好不容易听清楚了，强忍心头怒火的日本领事气得直咬牙，但是身为领事他必须要保持领事的风度，握紧着拳头盯着安东尼，暂时要等到内心平静下来才说话。
　　　　“安东尼先生，既然你说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领土，那么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是一种战争挑衅，对于你们领事馆士兵的死亡，我们日本领事馆方面深感遗憾和悲伤，这件事我们日本领事馆方面将会全力配合，一定协助你们找出凶手！在我们日租界为非作歹的支那人实在是太多了。”
　　　　日本领事的意思很明了。如果按照常规，安东尼对此应该会比较满意，只要双方达成了一致，然后把杀人者归结到中国人身上，双方联合起来就能够敲诈中国政府。不过这一次，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谁会想到，杀人的事情连安东尼都参与进去。
　　　　日本领事对于安东尼现在的行动，最多只是认为，因为安东尼暂代领事馆的所有权力，出了这种事情，安东尼是来表现与示威的。只要给了一定的承诺，安东尼就会离开。
　　　　“我也不希望此事变成外交冲突，甚至是两国之间的战争，可为了让我国公民，一位英勇的战士能够在这个陌生的土地进入天堂，我今天必须要命令我的士兵对你们领事馆的外围进行搜查。领事先生，我只是要在你们领事馆的外围搜查一下，并不是要进入你们领事馆内部，只是在外面进行搜查而已。如果你方真的一再阻止的话，我只能很抱歉。这将成为对日本国对我们法国的不尊重与挑衅。身为法国领事馆官职最高的官员，我必须为我国在中国的每一名公民负责，找出真正的凶手！为了法兰西，所有人准备！”
　　　　安东尼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能够在这事上得到法国议会的认可，为了让自己有一天坐到法国领事馆领事的位置上，他拼命了！这一次的机会与危险，比那批还在路上的军火更重要！
　　　　安东尼用法语成功地激励起了身边法国士兵的士气，所有法国士兵都拉动了枪栓，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在这个时候，大批的日本浪人已经赶了过来，纷纷拔刀叫嚣着要拼命！
　　　　事情有些失控，但自从安东尼与王耀祖合谋杀掉那名士兵之后，安东尼就无路可退了。为了能够度过这一次难关，就算现在直接爆发枪战，安东尼也不在乎。
　　　　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是日本领事馆领事有些害怕了，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因为他的强硬而导致帝国有所损失，那么他这个领事就要切腹。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在国内被人唾弃。
　　　　就在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上海警察局局长终于是帮了日本领事馆领事的大忙，中间人的出现，终于是让其找到了下台的借口。下了车的上海警察局局长第一件事就是小跑着到了日本领事身边，用日语进行交流，这位警察局长曾经去过日本留学。
　　　　一番日语交谈过来，事情也就差不多都清楚了。其实这件事本来就很清楚，都已经见报了。可谁会想到法国人会突然带兵杀到了日本领事馆前。
　　　　上海警察局长头上的汗水已经快成小河了，日本人他惹不起，法国人也惹不起，法国人的身后还有英国人呢！如果这个时候真的爆发冲突，死了很多法国人与日本人，不仅他这个警察局局长要倒霉，上海市政府的很多人都要倒霉，罢官只是小事，随时都可能被当做替罪羊拉出去杀。
　　　　“安东尼先生，这是误会，这件事绝对是个误会。大家别伤和气，别伤……”警察局局长不会说英文，也不会说法文，但他多少知道，安东尼听得懂中文。也就只能用中文进行劝说，可话还没说几句，安东尼就掏出了枪指向了他的脑袋。
　　　　“我不听你废话！我只要搜查外围！”没有办法，安东尼只能用中文告诉警察局局长，他要做什么，他绝对不让步的态度。
　　　　没有办法，平时高高在上的警察局局长，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的大人物，到了洋人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但最起码，他现在还能够当个传话筒，日本人那边，多少还能够商量一下。
　　　　警察局长又回到了日本领事身边，跟日本领事不断地用日语进行交流。这个时候很多日本浪人都已经忍不住了，在不断叫嚣的过程中，众多的日本浪人不断向法国士兵逼近。
　　　　子弹上膛！这是安东尼最新的命令。一百名法国士兵在最快的时间列阵完毕。如果日本浪人再靠近的话，安东尼就会下令开枪。在很多法国人眼中，日本人和中国人，还有其他亚洲人，都差不多。安东尼有把握的是，如果这个时候真的爆发冲突，法国政府也会全力支持他。
　　　　一边是越来越糟糕的局势，一边是傲慢又固执的法国人。日本领事最终是让步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算他们击败了眼前的法国人，也只会让事件演变成国际冲突。这对正要全力蚕食中国的大日本帝王很不利。日本领事只能选择忍耐。
　　　　安东尼笑了，那些叫嚣的日本浪人都被叫到一边，集中起来以免发生新的冲突。同时也要为可能出现的事态升级做准备。日本领事还有领事馆内的官员都担心安东尼在搜查完外围之后会得寸进尺，直接要求搜查领事馆，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日本人就要跟安东尼拼命。
　　　　一旁的上海警察局局长全身都湿透了，汗水不断地在往外冒，手上的手帕擦了多次，已经无法吸水，轻轻地拧一下，汗水洒了一地。他现在担心得要死，就怕等下再闹出什么事来。可现在所有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插嘴了。
　　　　安东尼亲自指挥着一部分的士兵进行搜查，另外一部分的士兵则进行警戒。到差不多的时候，安东尼这才从日本领事馆的大垃圾箱里，在一大堆的垃圾里找到了那个钱包。
　　　　安东尼现在相信，连上帝都是在帮他的。日本领事馆后面的垃圾是三天才清理一次的，如果安东尼今天不来的话，明天垃圾箱里的所有垃圾都将被专人清理掉。
　　　　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安东尼也不再停留，带着士兵就离开了。可看着安东尼离去的背影，日本驻上海领事却一点都无法平静，安东尼在垃圾箱后面找到了件东西，这个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三十章　大家出钱


　　　　事情闹得这么大，各大报纸当然想追踪报道。上海滩内的国人也想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是日本人还是法国人，都不是好东西！很多人都想看狗咬狗，那些平日里欺负国人的洋人死得越多越好。
　　　　不过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原本态度强硬的法租界领事馆领事参赞安东尼却突然没了声响。法租界领事馆也突然平静了下来，不管是各报记者还是日本间谍，都只看到，法国领事馆一切恢复正常，平静得可怕。
　　　　王耀祖这一天按照正常时间上班，眼看着石安国规定的期限就只剩下半个月了。股里的人开始焦虑了起来，他们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共产党真那么好抓的话，靠那些没用的警察就可以了。根本就不需要调查科的人。
　　　　中午的时候，王耀祖出去吃，难得的是，铁头和毛子这两人竟然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张桌子就三个人，却有七道菜，当然另外一个人就是王耀祖了。
　　　　一桌的好菜，可惜铁头和毛子都没什么胃口，但在王耀祖吃完之前，两人都暂时不说话。王耀祖看着一桌的好菜实在不想浪费，因此白米饭也就吃了半碗而已，把菜当饭吃了。
　　　　好不容易等王耀祖吃不下了，铁头和毛子暂时不叫伙计过来收拾，毛子更是亲自帮王耀祖倒了一杯茶，让王耀祖喝茶帮助消化。可惜王耀祖不抽烟，不然的话铁头一定帮王耀祖点上一支烟。
　　　　“王副股长，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可兄弟们忙前忙后还是没有结果。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倒霉，特别是王副股长你，你可是首当其冲，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去买些人头回来。二十块银圆，一条人命！”
　　　　听到二十块银圆一条人命，王耀祖不自觉地就是一声冷笑。人命有的时候还真不值钱，就铁头和毛子两人，每个月的花费最少也是两百银圆左右，这还没算存起来准备买田地买奢侈品的钱。如今他们几个吃这么一桌菜也就一块银圆多一点而已，可在外面，却有人连白米饭都吃不上。为了能够让家人活下去，不惜用二十银圆卖自己的一条命。
　　　　“如果你认为能够糊弄老石头的话，你就这么干。可惜老石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老石头要的是活的。抓到的共产党人还有其胁从，真正处死并没有多少，关键要的是口供。只要肯交代，关上几年感化出来，一切都没事。为了得到口供，上的那些刑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些人头不怕死，但谁能保证他们不怕受刑，到时候受不住把什么都说了，我们三个全部都得丢官。”
　　　　王耀祖判断，最坏的情况，老石头也不会把他们三人踢出中央调查科，可到时候三人都要变成普通的股员，甚至连股里那个成天跑腿的家伙都不如。
　　　　毛子不说话了。让他单枪匹马去跟真正的共产党拼命，还未必会死。可如果他不再是上海调查股的组长，那他真的会死。这才不到三年的时间，毛子靠着组长的身份在上海滩混得是风生水起，可得罪的人也不少，手下也有一群人盯着他的位置。人一旦失势就只会墙倒众人推，有的是人想除掉他。
　　　　“王副股长，我铁头是个粗人，就只会练武、开枪杀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想不出什么馊主意。王副股长你是留过洋的，见识比我们多，脑袋比我们聪明，王副股长你这次一定有好计谋对吧？”
　　　　见到毛子不说话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打击一下毛子，铁头当然不会放过。不过铁头还真不怎么会说话，“花花肠子”、“馊主意”这两个词其实也把王耀祖说了进去。
　　　　“大家准备钱吧，最起码也要三百银圆，有了钱才好办事，既然我们找不到线索，那我们就花钱买线索好了。在这上海滩上想抓共产党的并不只有我们一家。”
　　　　“三百银圆买消息？”铁头和毛子两人互相看了看，两人都不算太明白王耀祖的意思，不过这上海滩里想抓共产党的人的确是很多，黑白两道到处都有。
　　　　“王副股长，我们要向谁买消息？这三百银圆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一次要兄弟们拿出这么多钱，有些不好办。”吃喝玩乐花的钱，跟做别的事情花的钱，感受上有很大的不同。王耀祖这一次开口就是三百银圆，平均下来一人十五块银圆，去妓院喝花酒，上最好的婊子也用不了十银圆。如果是买人头，两三个人的钱当然也是要平摊。
　　　　“不出大价钱，哪里买得到警备司令部那边的消息。再说了，也就是从当初分到的金条里拿一点出来而已。阎副官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清楚。就他那手气，百万家财也会输光。再说了，人家的人比我们多，消息比我们灵通，熊司令又成天想跟我们比高下，看谁抓的共产党比较多，好下我们调查科的面子。上次被我们抢先一步，这些日子整个警备司令部里有一半人正忙着找线索抓共产党的大鱼。”
　　　　王耀祖把声音压得低，铁头和毛子可是认真地在听，他们也要在内心自己分析一下。而分析的结果就是确认可行，阎副官赌博的习惯和那手气不仅是警备司令部的人，连调查股的人都知道。同时也知道阎副官在警备司令部里混得不怎么得意，其内心绝对有怨言。
　　　　“就这么干，回去马上告诉兄弟们，每人出一点没有问题！”
　　　　“接着就全靠王副股长你了。也只有王副股长才能够说服阎副官，总之我们的前途可全交给王副股长了。”
　　　　结果一顿饭吃下来，责任就又推到了王耀祖的身边。不过像这种有把握的举手小事，王耀祖并不怕承担什么责任。只要把事情办好了，他在股里将更有威信，也更加的让下面的人敬畏。
　　　　为了促进消化，王耀祖慢慢地走回小楼，一群人在王耀祖身边尽量控制着速度。吃得太多，王耀祖怎么可能走得快，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两点了。
　　　　“王耀祖，进来！”进了办公室的王耀祖刚好看到乐昱心正在闭目养神，想过去叫醒老乐。就听到石安国从办公室里叫他的声音，石安国的声音很大，乐昱心直接被吵醒了。
　　　　王耀祖感觉自己很倒霉，好不容易在吃饭的时候应付两个小麻烦，现在却要应付房间里的大麻烦。可这个大麻烦还真的不是有一点拖延，王耀祖开门就进去了。
　　　　石安国似乎也是刚休息完，正起来用毛巾洗把脸，办公桌上还有汗水的痕迹。这么热的天，石安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个闷热的办公室里，却始终不脱下衬衫，王耀祖真的是很佩服。如果是王耀祖，让他在这里面待上一个小时，王耀祖就会把全身的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裤。
　　　　洗了一把脸，石安国清醒了许多。但这对王耀祖可不是什么好事。王耀祖这个时候可是希望石安国越迷糊越好，甚至是根本就没睡醒。
　　　　“王耀祖，听说你跟法租界法国领事馆安东尼认识，是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吧？”石安国所谓的听说和询问，打一开始就是确认的了。但石安国一般都喜欢问一问，如果有人否认的话，那就是有问题！
　　　　“我们现在还是朋友，而且前段时间我还直接到法国领事馆去跟他一起喝茶？有什么问题吗老石头？”王耀祖很干脆直接回答，然后又反问了过去。
　　　　“问题大着呢？！这跟在日租界死掉的那个法国士兵有关系！”石安国在确认后马上一脸严肃了起来，并且伸手去拉车办公桌的抽屉！
　　　
第三十一章　石头还是美玉


　　　　石安国办公桌下的抽屉里，当然有放枪。不过他的药也放在里面，王耀祖主动站起来帮着老石头倒了一杯水，老石头又忘了自己的吃药时间。等身体感觉不舒服的时候才记起来要吃药。
　　　　吃了药之后，石安国感觉好多了。从加入同盟会武装推翻满清政府，到参加北伐打倒军阀，再到镇压共产党，石安国烙下了一身的病。到了现在每天都必须吃药，不吃药身体就会不舒服。可石安国几乎天天都有忘记准时吃药的习惯，一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