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货套装-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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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凤看着刑仁举,并不说话。
刑仁举道:“你说你是这家人的外甥女,前几天才来到这里,而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服用这种带有朱砂的水至少超过一个月了,这才变成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而你则说,自己来了几天,为了怕他们察觉,也装成这副模样,这群人不傻,不可能不知道服用此水多久之后人才会产生这种症状,这是第一个漏洞。你还说自己跑不了,这个村子不是四面环山,在川西北都是丘陵地带,戏班子充其量30个人,不可能将村子围个水泄不通。所以,一个腿脚灵活、思维正常的人,要跑出去不难,这是第二个漏洞。”
喜凤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
“其他的就不要一一列举了吧?”刑仁举摇头,“话说得太多,容易口干舌燥,我也容易发火,我可不想对一个女孩儿动手”
“女孩儿?”喜凤哈哈大笑,“你奶奶我今年已经89岁了,看不出来吧?”
刑仁举摇头:“别演了,你这句话说出来也是个漏洞。”
喜凤一愣,脸上全是疑惑,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谎言明明才开了个头,为什么会被立即揭穿。
刑仁举上前两步:“你撒谎说自己89岁了,无非想告诉我,你自己会炼丹,你已经找到了返老还童的办法,所以戏班子的人才会老老实实地服从你的命令,你在他们眼中就和神一样,对吧?”
喜凤没有应声,但也算是默认了,不过却在心中不断猜测着眼前的刑仁举到底是谁。
刑仁举叹气:“你先前说了一句,让人去告诉你的干爹。那个老头儿我昨天见过,充其量也就是六七十岁的样子,而你刚才又说自己89岁了,你的手下也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一个89岁的老太太,叫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干爹,这不是前后矛盾吗?你总不至于圆谎说,你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吧?既然你隐藏了身份,你就无法用你懂得返老还童这一招来吓唬其他人了,这又是自相矛盾的地方。”
喜凤就那么看着刑仁举,一直看着,看了许久才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你们现在束手就擒,我将来还可以帮你们求求情,否则的话,就你们的所作所为,下场都是吃枪子。”刑仁举指着那口井,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蔡村的井下有一条矿道、一条水道,矿道是开铁矿用的,但在百年或者更早之前被封起来了。不过在铁矿之中,还藏着另外一个能出上品朱砂矿的地方,你们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这个消息,于是便来到了蔡村。”
喜凤点头:“行了,你的确厉害,我佩服至极,看来你真的不是普通人。你从水中推测到了下面有朱砂矿,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怎么能知道下面还有铁矿?”
“西南铁唐!”刑仁举一字一字地说着,又道,“你不可能不知道这四个字吧?在西南最有名的铁匠就是唐家,而唐家就在青莲镇一带。虽然唐家已经消失了百年之久,但我得到的消息是唐家的后人依然在这一带活动。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他们的。”
喜凤皱眉:“什么西南铁唐?”
刑仁举摇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来动唐家的东西?毫无疑问,下面的铁矿肯定是属于唐家的,唐家几百年以来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你们动了他们的东西,估计也活不长了。听我一句,收手去报官自首吧,落在官府的手里,总比落在唐家的手里好得多。”
“笑话!”喜凤怒道,“我就不信,你一个人真的能斗得过我们所有人!来人啊!快来人!”
喜凤在那儿高喊着,声音在村子中回荡着,可没有人应声。整个蔡村如今除了风声,喜凤就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转身就朝着院落外狂奔而去,四下找着喊着。
而刑仁举就慢慢跟在她身后,看着喜凤慌不择路的样子。
虽然刑仁举较为镇定,但也奇怪为什么戏班子的其他人会在突然间全都消失不见。
可是没多久,意外再次发生。走在刑仁举前方十米开外的喜凤突然全身一震,紧接着转身看着刑仁举,然后低头从自己胸口拔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因为刑仁举与喜凤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他根本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只看到拔出那东西之后,喜凤双眼一翻,径直倒地。
刑仁举料到有人埋伏,立即朝着旁边的矮墙下方滚去。刚离开自己先前所站的位置,侧头便发现那里多了两根细小的铁针。
“西南铁唐?”刑仁举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立即看向四周,喊道,“我不是敌人,我要见西南铁唐的当家!”
第214章 奇货(Ⅴ):九子图(3)()
刚说完,两根铁针从不远处草丛中射出,正中刑仁举的胸口。
没等刑仁举拔出铁针,他就眼前一黑,手脚也变得麻木,很快就晕了过去。
刑仁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头脑已经清醒,但四肢依然僵硬发麻无法动弹。而且他还被五花大绑,再看四周,自己身处在村子那个平坝之中,周围躺满了被五花大绑的假扮戏班子的匪徒。
平坝四周点着篝火,篝火旁还站着无数穿着麻衣、手持火把的人。刑仁举看着那些人觉得眼熟,定睛一看,才发现举着火把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那些原本已经中了朱砂毒、本应该神志不清的蔡村村民!
刑仁举挣扎着起来,看着四下,发现村民都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将他与其他戏班子里的人团团围在平坝上。而喜凤和她那个所谓的干爹则被绑在平坝中心的一根木桩上,木桩周围放置着柴火,看样子村民似乎是想烧死他们。
“看来都到齐了,你们应该再没有同伙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平坝后方的人群中传来,“你们显然只是一伙笨得不能再笨的毛贼,几百年以来,敢到蔡村打这口井主意的人不少,不过都是有来无回,你们竟然连这点都不知道,我只能送你们四个字——死有余辜。”
刑仁举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立即昂头四下找着,看着。
随后,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唐家侍奉的是火神祝融,算起来也到了火祭的日子了,就先从那对贼父女开始吧!”
女人说完,人群中便走出一个身着麻衣却露着胸口的大汉,大汉提着火把要上前点燃喜凤周围的柴火,刑仁举立即起身喊道:“我是山海关久安当铺大朝奉刑仁举!我要见西南唐家的现当家!”
大汉停下了点火的动作,看着刑仁举,周围的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他,没人说话。
刑仁举紧接着又重复一遍先前的话,正要说第三遍的时候,一个样貌妖娆,盘着头发,头发上插着黑铁发簪,双手、双脚都戴着黑色铁环,身材异常苗条的女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第三节当家的
“刑仁举?大朝奉?”妖娆的女人昂头看着刑仁举,又指着木桩上的喜凤和其干爹,“你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刑仁举摇头:“我是不是他们的同伙,我想,你们应该心知肚明,我从进村开始,就被你们监视着。确切地说,应该是你们的人把我救回来的,但至于为什么救我,我不知道。”
妖娆女子冷哼了一声:“你猜错了,把你带进村子的人,不是我们的人,但我知道是谁。”
刑仁举立即糊涂了,因为这个女人没有必要隐瞒。这么说,昨日自己中暑之后,救自己的另有其人,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刑仁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那妖娆女子,问:“你们不是西南铁唐的人!”
妖娆的女子蹲下来,托起刑仁举的下巴,像猫一样凑近闻了闻他的嘴,低声道:“对,我们不是,但这没关系,只要其他人以为我们是,那就行了。”
说罢,妖娆的女子起身,抬手一挥:“时辰到了,开始吧。”
话音一落,麻衣村民将散在周围的戏班子演奏者往中间的柴堆上扔去,还清醒着的演奏者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都在那儿苦苦哀求着,有些胆小的已经号啕大哭,或是抽泣着哀求,极少数的人已经屎尿齐崩,吓得浑身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刑仁举被扔在最外围,随后周围的那些麻衣村民开始提着火油桶走上来,朝着那些演奏者和柴堆浇洒着火油。周围人哀号声一片,但刑仁举却突然间冷静了下来,下意识抬眼看着自己跟前那个半遮面的麻衣村民。
原因很简单,跟前这个人淋在他身上的不是火油,而是水,而且是混入了其他某种东西的水,因为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半遮面的那人朝着刑仁举眨了下眼睛,待两侧的人浇完火油后,低声说道:“贴地趴下。”
说完,那人提着空桶离开,返回人群中,远远地看着。
刑仁举下意识地看着站在戏台上的那个妖娆女子,女子带着一种怪异又兴奋的笑容,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低声在那儿像是念咒语一样念着他听不懂的话,随后又在那儿手舞足蹈地跳着,口称自己已是祝融上身,要严惩这些恶徒。
舞蹈持续了一阵之后,妖娆女子突然间停下来,单手一举,戏台旁边的一个人扔过去一个火把,她紧紧抓住,对天长啸一声,随后将火把直接扔在了柴堆之上。
火把落进柴堆,因为火油,柴堆瞬间燃烧起来,火焰立即蔓延开来。周围的麻衣村民也在妖娆女子的引领下,开始跳着那怪异可怕的舞蹈,口中发出类似风吹火焰的“呼呼”声。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火堆中的人的叫声越来越惨烈,他们的舞蹈动作也就越来越疯狂。
刑仁举趁着这个机会将脑袋和身体不断朝着柴堆下面钻去,用身体将周围的人和柴火都拨开一部分,虽然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身边,但并没有烧着他身体的任何部位。刑仁举知道这归功于半遮面那人给他淋下的那桶带酸味的水。
但是周围的气温迅速升高,刑仁举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他知道,就算自己没有燃烧,身在高温的火焰之中,也活不了多久。
就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听到周围有人喊叫,随后是大批人离开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有人冲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扛起他朝着远处的林子撒腿跑去。
被扛在肩头的刑仁举,微微抬头朝着身后看去。平坝上那个柴堆的火焰已经腾起好几米高,毫无疑问,除了自己,喜凤和其他戏班子的人已经全都被烧死了。
扛着刑仁举的那人健步如飞,在丘陵地带行走如履平地。跑了一阵之后,那人刹住脚步,将刑仁举放下,让他站在一个水塘边上。
就在刑仁举准备道谢的时候,那人却直接将刑仁举推进了水塘。
刑仁举落入水塘,在其中挣扎着,闻到水塘中也有一股刺鼻的怪味,如同先前那人淋在自己身上的那桶水的气味。就在他挣扎着从水中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却看到那人已经蹲在水塘边上,瞪眼看着他,同时问:“你是刑仁举?”
刑仁举用手抹去脸上的臭水,呸了两声后,回答:“我是山海关久安当铺的刑仁举,你是谁?”
那人摘下自己半遮面的那块布,又摸索着脸颊一侧,随后将易容的面具直接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漂亮纯真的面孔,笑道:“我就是你想找的西南铁唐的当家人。”
刑仁举看着眼前这个有着纯真面孔、年龄看起来不过20岁的女孩儿,还有她那与头部很不协调的魁梧身躯,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女孩儿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将衣服中那些填充物取了出来,顺势也脱下了那身宽大怪异的麻衣,随后叉着腰站在那儿,冲着刑仁举笑着。
可即便这样,刑仁举还是在摇头,这个女孩儿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能扛着自己跑那么远?而且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女孩儿看出了刑仁举的疑虑:“西南铁唐家的人都是这样,算是天生神力吧,就算不是,也必须从小锻炼,所以,我们都不高。”
女孩儿挽起袖子,带着自信的笑,给刑仁举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刑仁举这才相信,往上爬的同时,问:“昨天是你救了我?”
“对。”女孩儿竖起一根手指头,对着刑仁举的额头将他顶回池塘之中,“至少再泡一刻钟,然后跟我去河边清洗,否则的话,你的皮肤会溃烂的。”
刑仁举微微点头:“这是什么水?”
“这原先是石灰池,多年来石灰基本上都沉淀下去了,加上后来村里人将废水倾倒在这里面,因为有石灰的关系,无法形成沼气,不过却可以阻燃火油。”女孩儿说完,表情一变,很认真地说,“我叫唐夏霜,我也不知道我是西南唐家的第多少代传人,也不知道是多少代当家的,因为西南铁唐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刑仁举一愣:“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为何?”
唐夏霜冷冷道:“民国二年(1913年)开始,军阀混战,家里人要不被抓了丁,要不就是被抓去什么兵工厂里面干活儿。一直到前年,我才发现,我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刑仁举摇头:“对不起,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为什么会坐以待毙?”
“树大招风。”唐夏霜苦笑道,“清末的时候,唐家就忘了祖训,开始壮大自己的买卖,与炮哥会有了直接接触,广收门生,扩大自己的势力,但是你不管再怎么扩大,你都比不过那些有兵有枪的大帅。今天东边来个大帅,明天西边又来个大帅,今天问你要钱,明天问你要人,到头来,什么都没了。”
刑仁举微微点头:“难怪那年我在孝城遇到了定波兄的时候,他一语不发,只喝闷酒,原来是这样。他当时还说,也许以后西南铁唐的当家人都会是女子,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了,是因为原先唐家的规矩是当家人绝对不能是女子,后来传了女子的话,外人也不得而知,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唐家的女人身上。”
刑仁举所说的“定波兄”便是上一代的西南铁唐当家人唐定波,他曾经在孝城救过唐定波,后来唐定波也去过山海关下的久安当铺探望他,并告诉他,如果有困难,可以随时去川西北找他。
这就是刑仁举千里迢迢来这里的原因。
唐夏霜只是微微点头,也不再说话。等着一刻钟过了之后,这才带着刑仁举去山下的那条盘江支流小河中仔细清洗,同时道出了那些冒充西南铁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唐家所在的村子早在十年前就毁于战火之中,后来冒险迁移到了蔡村。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唐家祖辈铸铁所用的铁矿就在蔡村,那口大井就是矿井的入口;其二,蔡家算是唐家的远亲,确切说,应该是百年前唐家的一个分支,为了这口铁矿才改姓为蔡,守护铁矿,目的就是不让外界人知道唐家铸铁的来源。
刑仁举在树丛中穿上唐夏霜弄来的衣服,同时问道:“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简单,唐家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蔡家人想要继承唐家的一切,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唐家的手艺,而铁矿他们又卖不出去,不过他们发现在铁矿周围,还有丹砂矿。”唐夏霜背对着刑仁举站在那儿,“可惜的是,他们也没有制造丹砂的手艺,只得去外面寻找买家。大概是五年前,第一批买家来了,那批买家认为蔡家人老实,决定霸占这个矿井,蔡家人则发现这批买家很有钱,于是在买家对他们下手的当夜,先把那批买家给制服了,第一次杀人越货他们就尝到了甜头,便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