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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刻在树干上的结夏 作者:水格-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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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别想回家了。”
  小米站在我的面前,扬着骄傲的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我,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我是不是很帅啊!”
  “屁!”
  “我一定是很帅!”
  “你要是想让我吐的话,请直接说。”
  “那,我要是不帅的话,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啊!”
  小米说:“谁稀罕!”
  我惊恐地越过小米的肩膀看着远方。
  她摇晃着我的胳膊:“喂,你在看什么?是不是看肖子重啊!”
  我说:“不是啊,是我爸啊!”
  小米给吓了一跳。“你爸不会是来监视你的吧,那样我又脱不了干系,又成了勾引你的小贱人了!”
  “那你还不快走开!”
  小米和我刻意隔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又来询问我:“哪呢,你爸?”
  我的长脚长手任小米飞起来也追不上,所以我一边跑一边把事实的真相戳穿来给她听,目的是把她气翻。
  “你真是个大饭卡!我骗你呢!”
  飞快地挤上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了出去。我在拥挤的人群里一言不发。把脸贴在微微寒冷的玻璃窗上,内心一片逃逸后的快感。
  跳下公交车的时候,肖子重已经在站牌下迫不及待了。
  “你怎么来这么晚啊,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我怎么能不来呢!”我轻轻呵了一口,空气中就冒出了大团的蒸汽,看来真的已经很冷了。而站在我面前的肖子重还穿着单薄的衣服,看上去他面色苍白得吓人。
  “我没钱了,先请我去吃饭吧。”
  “好的。”
  “那今天怎么办呢?”
  “按原计划行事。”肖子重皱了皱眉头,“按说,这个月也就这几天。他该出现了!”
  我们进了一家面馆。
  要了两碗牛肉面。我讨厌牛肉。把牛肉全都挑拣出去,扔在了肖子重的碗里,美其名曰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亦不嫌弃,狼吞虎咽着。
  然后我心里就有点难过。
  像是尖锐的玻璃从心上重重割过。说不出来的辛酸和难过。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呢?”我很抒情地问。
  “我现在就长大了!”肖子重笑笑,“所以我决定去做一件特牛掰的事。”
  即便是许多的事都过去了。把过去的所有从黑色的湖底打捞出来晾晒在日光之下,所有的阴谋和诡计都被一一戳穿,我依旧念想着肖子重的那句“我就是啊!”——是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好到兄弟相称,所以我从不去怀疑他,我在高三的时候,在卷纸上沙沙地写字的时候,也会不期然地想到肖子重,然后胸口一阵憋闷的疼痛。——只是感知到疼痛的时候,我已不再是个任性顽皮的小孩子了。
  我的长大发生在一瞬间。
  原本以为长大是一个漫长到让人觉得困倦的过程。
  其实不是,像是一束光,打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可是,是不是所有的长大都意味着懂得了疼痛,哀伤,与逆来顺受,言不由衷。
  我常常会想起那一年。
  我们的十六七岁的光景里,我和肖子重。两个男生。在深夜两点的街道上晃悠来晃悠去。那年夏天,我们多么欢乐,因为逃离了父母的束缚,乐不可支,却又觉得无处挥霍我们的热情。各自懒散地站在喷水广场的中央,在喷射到高空又以飘逸的姿态落下的水花里恣意地奔跑,一直到将浑身全部淋湿。
  夜渐渐深了。
  汗流浃背地从电玩厅里跑出来,赤着上身去网吧再接再厉CS,等到困倦了,想起回家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我们两个就那么在街道上晃悠来晃悠去,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我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要跑到前面踩住他的影子。他不肯,我们就争来争去的。一直争到马路上偶然驶过了一辆车,肖子重说,嘘!我问怎么了。他说,瞧,大马路都在睡觉了,我们别再吵闹了,我们回家睡觉吧。——一直以来觉得他是一个很现实很冷酷无情的人,可是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被点燃了,温暖四处蔓延。原来,他也是一个那么简单那么可爱的孩子。
  像是我一样。喜欢一切不切实际的东西。
  我咧开嘴巴,笑了。
  大马路的两侧,有卖水果的大卡车。可是那些好吃的水果都被蓬布严实地覆盖着。
  我想吃水果。
  他也想吃水果。
  我们一起去叫睡在车上的人。
  我俩说,我们要买水果。
  那人睡眼惺忪地说,不卖!
  我说怎么办。
  他说只有一个办法。然后他使了一个非常的眼色。
  我就知道了。
  我们绕到了车的另一侧。
  潜伏在那里,由我放风,由他动手,偷了整整十个大苹果,兜在T恤里,一路疯跑回来。最夸张地是,临走的时候,他还很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吓得我胆战心惊。
  他在很认真地吃着苹果。
  呵呵,自己的劳动果实,总是要很认真地对待啊!他边吃边对我吃了一半就扔的做法表示不满,并唠叨着教育我要“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转身去拿第三个苹果的时,我就看见了,他背上凛冽着三条红色的伤痕。似乎在蠕动着,像是某种让人厌恶而丑陋的虫。
  “那是什么?”
  “什么?”
  “你背上的东西,是伤吗?”
  我伸手去摸,他忽然凌厉起来,一把打开我的手。
  “你少动它!”他说。
  “你那么凶做什么?”
  “对不起。”
  “没。”我不和他计较,很关心地问了一句,“只是,我想知道是谁打你了。”
  半天之后,他才悠悠地说:“我妈。”
  ——我终于知道:肖子重现在的妈妈是她的继母,而他的亲生妈妈若干年前就在一场意外的车祸中离世了。他原来竟是一个孤儿,我一直未曾发觉。而继母从进门的第一年起,就凶神恶煞地打过他。这一切,一直都是发生在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所以发生在这特殊母子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并且是一场掩藏在父亲身后的暗战,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
  谁都不向他告状!这似乎是两人默许的诺言。一场连着一场的战役,即便是伤痕累累,都隐忍坚持。
  我一定会强大!
  可是等到肖子重能打过她的时候,她却忽然收手了,只是冷言冷语的嘲讽,从不像少年时那样恶毒的对待自己,仿佛过往的那所有残忍与暴力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魇。
  即便是这样,肖子重依旧执拗地坚持:我会找到报复她的最好途径。不依靠我现在蓬勃茁壮的身体,我一样可以击败她!
  那时,我看着他,双手捂着脸,无法阻止液体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他笑了,像个哥哥似地揉着我的头发:“我没哭,你哭什么呀!”——其实,我一直如此依赖,在我之前还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哥哥,在很小的时候,被一场疾病夺去了生命。我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里缺少了什么,这样想了几年,我发现是哥哥的影子。我一直是活在哥哥的影子里的孩子。现在,为我遮蔽风雨的那个身躯没有了。我只能独自一人上路。
  那一晚,我在肖子重的身边,夜风吹起来,鼓动着我们的衣衫,我的脆弱和伤感流淌得四处都是。
  我说:“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哥哥。”
  他说:“我就是啊!”
  多么简单的话,我就是啊,让我捂着脸哭个没完。
  “是时候了,不能再等了,因为我没有几天时间了。”
  其实不是这一年,早两年,肖子重就发现继母和另外一个男人隐秘而暧昧的关系,只是父亲一直不晓得,被埋在蛊里。
  他找到我,要我帮忙。
  我说:“要怎么样,你说吧。”
  吃完面。他又把那些事交代了一遍,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好啦好啦!我都记住了。”
  他跨上车,带着我向他们家的方向骑去。
  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我就被他给弄下来,然后他一个人抓着书包,匆忙地骑车回家了。而我,瘦骨伶仃的我,要在他家的楼下监视着她继母是否会出现。这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不一会儿,天就开始下雪了。我就傻呼呼地站在一动不动,后来忽然想起,这样容易被人发现,还要善于多走动,我就走起来了。我走路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没有目的地数着数字,一直到数到七千多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女人。她提着小坤包进入了我的视野。
  想象中,应该是一个男人挎着她的胳膊出现的。但实际上不是,是她独自一个人。那么肖子重的判断会不会是错误的。我心生狐疑。
  我给肖子重发了一条短信:“目标出现。”
  他回了一条:“藏好,别打草惊蛇。”
  我也回了一条:“我好怕蛇的!”
  他也回了一条,只有一个字:“滚!”
  哼,若我真的滚了,你还不被气死!
  我藏在墙后。肖子重之前交代过的,这女人狡猾得很,从不肯把男人带到家里来,而是在外面有一个据点,一直以来,肖子重都没有发现那个据点到底在哪里,因为女人每次都是先回家,看到肖子重在家才折身出去,并且走到中途总是假惺惺地给家里挂一个电话告诉肖子重说,今天爸爸加班回不来,自己在家要注意,她要到外面见朋友或者搓麻这样老套的借口。时间长了,肖子重就摸到了规律,他开始怀疑继母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鬼事,于是有好几次偷偷地跟了出来,可是,当她挂回家的电话无人接听时,她明显警觉起来,不时地四处扫视,有一次差点就被发现了。于是肖子重只能仓皇逃窜,没有一次成功。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代替肖子重的位置,偷偷跟踪着她的继母,找到那个据点,誓要捉奸在床。
  十多分钟后,她果然出来了。
  顺利得让人惊讶,一直到了……
  我给肖子重挂电话:“进了××酒店。”
  他说:“现在就给我爸挂电话,就说我在那打架被打伤了。叫他火速赶来!”
  我说:“好嘞。”
  电话挂完之后,又过了约莫15分钟左右的光景,肖子重顶着一身的雪花出现在我的面前。推开了酒店的金碧辉煌的旋转门,我们俩就那么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站在酒店清冷的大堂中,角落里一个穿黑色礼服的男生在安静地弹着一首钢琴曲。他走到我的近前,只轻轻地问了句:“他还没到吗?”
  “电话打过了,他说知道了,马上就会过来。”
  “那就好!”他没有把身上的雪花抖落,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那就等等吧。”
  我们肩挨着肩坐在一起,把自己藏在流淌的音乐声中。音乐是舒缓的,但我还是觉察到身边这个男孩无可抑制的不安。他沉默,微微倾斜着,沿着一个奇特的角度看过去,肖子重的脸在灯光下史无前例的惨白,嘴角被某种力量所牵引,微微跃动。
  这一刻,我觉得我们是如此的靠近。
  我说:“是不是都会好起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是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甚至反复问了我几次:“你确定真的通知我爸爸了吗?”我笃定地说,甚至还给他看了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但让人遗憾的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没有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个人不可能出现了。
  在到来的路上,匆忙而焦灼,他骑着自行车直直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轿车。而在大雪最为壮丽的那一刻,他仰面朝天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使他觉得舒服的是,身体里那一直压抑着的愤怒血液终于得到了释放。
  当肖子重赶到医院的时候,他正处于昏迷之中,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伏着床头,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坏孩子的天空·肖子重(1)
  确定了开始以来,就再也不能停止。
  即使是意识到自己搭错了车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途,依旧不能停止。要一直一直走下去。要一直走到太阳落山,一直走到大海的深处,看着夕阳如同破碎的鹅蛋黄跌落在大海的深处,大片大片的鱼群从自己身边游来游去,如同天空中的飞鸟,自由,却又有着无言的空旷而盛大的孤独寂寞,不曾与人提起,独自忍受。——今天所做的这一切,除了自己,又有谁能够理解。当肮脏的血液沸腾流淌,当自己身着一身的毒疮为所有的人厌恶并且远离的时候,我坚持相信,自己是一朵海洋深处高山之颠的雪莲,最为纯洁。
  当我孤单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是太干净了。
  那场阴谋无疾无终之后,我安静地守在医院里,对之前我苦心经营的一切,缄口不言。而继母,亦不露出破绽,不动声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去追究我的谎言。——谎言摆在那,一戳即破。可她不去说,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路本来就是这么没有方向地向前延伸着。
  日子再艰难,我亦没有失却希望。步履蹒跚却始终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横生出来的枝条太过意外,事先没有任何准备。
  在医院里,迎面走来的男子,按住了我的肩膀。他的脑袋被白色纱布紧紧地缠绕着,远远看上去像个白色的棒槌,若将那纱布拆下来,相信你会看到一个烂葫芦似的脑袋,——是打架斗殴的后果。
  他说:“兄弟,不认识我了吧!”
  “……”靠,都这模样了,叫我怎么认识。
  “你害怕了?”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那我给你提个醒!半年之前,在……”他跟我卖起了关子,故意停在那看我,“还记得不?”
  我觉得面前这个人真是无可理喻。
  想要绕过他走开。
  可是,他又拦过来:“哎——哎——我的话还没讲完呢,半年前,在蓝色月光酒吧……”边说边把缠在脑袋上的纱布解开……
  我提着的暖壶毫无准备地“啪”一声掉在了地上。——头脑里顿时出现了半年前那场混乱而让人心悸的一幕:摇曳的灯光,模糊的人群,小米抽搐着的挂着泪痕的脸,还有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的深北。还有,就是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提着一个啤酒瓶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而在那之后我的许多日子,我曾在书包里藏了一把蒙古弯刀,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报复的到来。多少次我神经质一样觉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可是没有,一直到后来,我开始笑自己的杯弓蛇影,才把刀子给扔掉,像以往一样肆无忌惮地在街道上跑来跑去。我从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遇见他。
  跑!
  我想他追不上我的,所以,跑!
  “站住!”
  “……”他说站住我就站住啊,那我不是傻冒嘛!
  “我不是找你报仇的!”
  “……”鬼才相信。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靠,更离谱了!
  当我气喘吁吁地一口气从九层高的楼跑下来,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如同夏天里伸着长长的舌头散热的狗一样狼狈不堪的时候,我像是见了鬼一样看见从街道对面走来了一个人影。——正是他!
  啊?真的不会是见了鬼了吧!
  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小兄弟,你怎么这么笨啊!有电梯不做,你扑腾扑腾跑什么啊?”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打断他对我的挖苦讽刺,故意装出镇定的样子,“你想把我怎么样?”
  他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而且你把伤得也不深,我并不想找你报仇,只是想交你一个朋友哇!”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叫我马三就成,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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