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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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木打开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一丝不苟,目光在触及他腹部整洁的绷带时,闪过一丝涟漪,然后迅速地移开目光。
“你没有什么东西要问我的么?”
“明早再说行么?”韩起泄恨似的用力捏了捏肖木的脸,“木木,我困。”
韩起将肖木抱在怀里重新躺下,肖木也不说话,只睁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
韩起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拉着他坐起来,帮他穿好衣服。然后自己走下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掏出手机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叶承来了,三个人坐在大厅里,韩起坐在中间那张三人沙发上,叶承跟肖木分别占据了两边的单人沙发。管家给他们一人泡了杯咖啡提神。
“你跟韩楚什么时候搭上线的?”韩起先开问。
“还记得替你打扫书房的那个保姆是怎么消失的么?”肖木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有种释然的感觉。
韩起当然记得,那一天,肖木失踪了,他发疯似的让人将整个Y市翻了好几遍,就怕肖木被自己的仇家给抓走。最后,韩起红着眼在自己的书房发现了睡着的肖木。这个书房是韩家禁地,除了韩起,谁也没有进入的钥匙,韩起那天在书房杀了一个叛徒,嫌弃里面有血腥味,于是就让保姆彻底打扫了一遍,保姆忘记锁门,就这么让肖木进去了。肖木一觉睡醒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保姆。
至于韩起是如何心急如焚地寻找自己,那是后来管家告诉肖木的,管家说,那一天的韩起让人感到绝望。肖木没见过那个场景,所以无法跟管家感同身受。
“原来如此。”韩起点点头,那个书房里有韩家所有人的资料,肖木想要在里面找个同仇敌忾的人简直轻而易举。
“那么多年,难为你一直忍着了。”韩起抬起头,问道,“我记得韩楚是国外学得的是计算机,苏染的照片是他寄的?”
肖木点点头。
“他哪里惹到你了?”
肖木低着头不说话,苏染那一眼的藐视让他萌生出了恶意,但他不想让韩起知道。
韩起看着肖木,无声笑了下,心想,不就是嫉妒嘛,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记了那么多年的仇都没能清掉,我还能指望你的心有多宽!
“你是不是早知道是我?”肖木转移话题。
“不早,我被抓走那天才知道,你居然能知道韩允屋子里的急救箱在哪里,这让我很诧异,后来王俊来看我,跟我说了些事情,我稍稍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韩起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
“文梓是什么人?”
“那个保姆,你应该调查过,她是离异的,丈夫跟儿子在国外,他的儿子就是后来的文梓。样子是后来整容的,韩楚说,比起其他人的样貌,这个容貌留下来的可能性会高点。”
韩起眯着眼,夜色是他的大本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那人还在牢里。”
“嗯,你送进去的,不过,我会救他出来的!”韩楚曾经请人帮忙,打算把文梓弄出来,可惜。
韩起不语,然后转向叶承,“那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少,你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我叶承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一直敬重着你,唯你马首是瞻,你跟肖少的恩怨纠葛我没有亲历,我也不清楚你以前的残酷无情,当我得知你要处死宋冉腹中胎儿时,我只是有点震惊,仅仅只为了一个肖木,你就对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生命弃之如敝履,说实话,那个时候,对于宋冉,我于心不忍,也可以说是不想你手上染血。于是我就试了下,告诉她也许肖木可以救她……”叶承将视线移向肖木,“如果给你带来伤害,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后悔,因为你的确救了她一命。刘延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我选择了默认……你太容易牵动大少的情绪了……对不起。”
韩起将手中的烟掐灭,缓缓道:“叶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脾气你是了解的,每个人都有不可触及的逆鳞,不管你初衷是什么,可你碰了两回,第一回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没有动你,第二回你又犯了,我这人还没那么大方。”韩起左手食指搭在沙发背上,轻轻敲打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接道,“你自己去人事部办个手续,把你现在职位给免了吧。”
叶承坐在那里,浑身如触电般抖了下,最后,他什么话也没说,站起来朝着韩起鞠了个躬,一个人静静地走了出去。
肖木坐在另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眉顺目。
“你打算怎么处罚我?”
“处罚?”从深思中刚回过神来的韩起听到这句话愣了下,苦笑起来,“我怎么舍得处罚你。”
韩起站起身走到肖木面前,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捧着他的脸柔声道:“木木,你走吧。”
肖木霍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我很抱歉,所以,现在我放手……你解气了么?”
肖木不说话,心里那块仿佛被人挖空了,多年的委屈和怨怼,多日来的惶恐不安,此时此刻
化成了两行泪水,他点点头,沙哑着嗓子道:“好,一颗子弹,换我十二年的荣辱。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韩起看着肖木转身上楼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管家站在一边,一脸欲言又止。
第二天,肖木在管家的执意陪同下,搬去了学校的研究生宿舍。肖木没有带走韩宅的一样东西,所有东西都是容远和舒弋陪着他重新采购的,仿佛换了新的东西,人就可以跟过去告别似的。
管家帮着肖木打点好一切,然后依依不舍地被肖木半推半哄地送走了。
管家走后,肖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找他老板。
“教授,您手上是不是有个年后出国进修的名额?”
他老板正将自己埋在书海里寻找案件,听见他问,从一堆法律条文的书中探出脑袋:“你要这个名额?”
“嗯。”肖木点头,意志坚定。
“给我个理由。”他老板扶了下滑落的黑框眼镜,肖木觉得那眼镜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有个案子必须要由我去接手。”
他老板眼角一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去年刚通过司法考试,你现在连实习律师都算不上,就算你现在开始进事务所实习,也得一年后才能办理律师执业证,等你能上庭吵赢架,那人得在牢里等好几年呐……”
肖木点点头,笑道,“这个没关系。他不着急。我也不着急。”
“那好吧,年后你跟容远一起出去,为期两年。”
“教授,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下你,我估计不能当师兄的助教了,我想先找个事务所实习。”
“可以。”他老板头也不抬地扔给他一堆资料,“那就先帮我找个案例吧。”
“啊?”肖木一愣。
“啊什么啊,你不是要找个事务所实习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最近从之前的事务所单飞了,正缺人呢,你过来正好帮我……先说好,没有工资,你们是义务劳动!”
“……你们?”
“还有容远和舒弋……我殚精竭虑将你们教育成才,现在该是你们作牛作马回报我的时候了。”
……
韩起真的说到做到,没有再来找肖木。两人就像从未相识过一般,管家偶尔打电话过来,嘱咐肖木天凉加衣,注意身体之类,却也很少来学校看他,也不提让他回去看看。
大年三十这天,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入冬已来的第一场大雪,偌大的校园因大部份学生都回而过年而清静了不少,肖木把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拒绝了他老板邀他一起过年的好意,拎着瓶红酒,一步一个脚印向枫山的韩家别墅走去。
肖木在门外站了好半晌,管家才听到声音出来开门,看见是肖木,管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你来之前也不打电话通知下,先生出去应酬了,晚上不回来,家里都没准备晚餐。”
“他去哪里跟谁应酬?”肖木进屋将羽绒服脱下,讥讽道,“在牢里跟监狱长?”
管家一愣,然后小声抱怨道,“先生还让我好好瞒着你,看来你一早就知道。”
就算楚离神通广大,也不能把坐实的杀人罪和军火走私变成虚构,只是将无期徒刑换成了二十年有期徒刑;而前者跟后者从某方面而言并无二异。所以当楚离提出李代桃僵时。韩起摆摆手。
“我还是坐几年牢吧,等他气消了,自是会想法子把我弄出来。”
“对他这么有信心?如果他没那个实力呢?”
“那我就二十年后再出来。”
“二十年?那时候你就五十几了?还拿什么拴着他?”
“那正好。我二十几年的光阴就被他耗费掉了,给我养个老还委屈他了不成?!”韩起说的理直气壮。
“真这么决定了?”
“嗯。”韩起看着外面四枝交緾的两棵树,深情款款。
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仿佛在互诉情衷,手边的书本被风吹开,韩起低头看去,白纸上印着端端正正的三个字,致橡树。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楚离轻声叹道。
“啊,一直都是……不是我中了他的毒,就是他沉溺在我的温度中,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两败俱伤。”
“愿你得尝所愿。”
“谢谢。”
……
肖木走进厨房:“韩氏现在是叶承坐镇?”
“是的,先生临走前,免了叶少的原职位,升成总经理。”
肖木冷哼一声,就知道当初韩起的话里有猫腻。果不其然。
“家里有什么吃的?”
“厨娘临走时包了点饺子,今晚吃这个?”管家问。
“嗯,反正就我们俩。”
“那你先出去待着,我来煮饺子。”
肖木也不推迟,出了厨房直接上了二楼拐进房间,里面一尘不染,完全没有长久无人居住的阴冷,肖木坐在床边,能嗅到被褥上散发出来的阳光的味道,他的手指在床朝外的一侧来回抚摸,韩起总是回来的很晚,所以经常会睡在这边
恍惚中,他听见韩起对他说:“去吧,我在你后面。走不动了,就回头看看。”
肖木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冰冷的墙。
听年夜饭的时候,肖木对管家说了出国进修的的事情,管家没说话,只是埋头吃饺子,透过氤氲的热气,肖木看见管家的眼睛红了。
临别之际,管家对着肖木的背影道:“去吧,两年后,把先生一起带回来。”
肖木背影一顿,微微侧了半个身,看见管家一人站在门口,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转了个回,没有丝毫犹豫地奔向夜幕之中,伴着他远去的步伐,天边隐隐响起新年的炮声。
完结章
两年后。
阳春白雪的午后,暖风敲响了放学第一遍的铃声,周遭的同学们一哄而散,喧嚣之声在走廊上回响不绝,继而弥散开来。
在这灿烂盛放的日子里,物体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窗子、门、桌椅……还有人……
肖木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拿起书本准备离开。
“嗨,肖。”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跳到肖木面前,双手合十,“拜托,帮我去上课吧!”
“什么课?”肖木低头看了下时间。
“……中文。”
“……你觉得一个黑发黑眼的人代替一个金发碧眼的人,不被穿帮的机率有多大?”肖木一脸认真。
“反正教授又不认识你,只是点名!”少年强调道。
“长成我这样叫缇奇弗兰奇不奇怪?”
“你可以说这是你的英文名。中国人上中文课很正常!”名为缇奇的少年显然对自己提出的说辞很满意,一脸兴致高昂。
“我拒绝。”肖木绕过缇奇,向外面走去,“梅尔教授接了个案子,下周五开庭,最近很忙。”。
“哦,亲爱的,你不能抛弃我!”
轻快的步伐在缇奇的哀求中来了个急刹车,肖木微微转身,“我可以!还有,不要叫我亲爱的,你知道,我结婚了!”说完,肖木抬起他的无名指,夕阳的余晖中,一个白金戒指闪烁着耀眼光芒。
“好啦好啦,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每天都要说几次,简直就像是在刻意提醒自己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缇奇跟在肖木后面小声嘀咕。
肖木一怔,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么?两年了,不知那人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凭那人的本事,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肖!肖!。”
有人在耳边大喊,肖木回神,“嗯?”
“想什么呢?走了!”缇奇搭着肖木的肩。
“……你不是还有节中文课?”
“我决定逃课!中文太难学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国?”
“一周后。”
“好快。肖,我去找你玩吧,顺便看看你老公。”
“好啊。”肖木脱口而出,然后一愣,“为什么是老公?”
缇奇意味深长扫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吐出一句标准的中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
接下来的一周肖木很忙,一边忙着开庭资料收集,一边又得实地考察确认,回国的一系列事宜是容远拖着缇奇一起办理的。
临行前,白发苍苍却精神烁烁的老教授将肖木叫过去。
“肖,我们是律师,从某一方面而言,我们能轻而易举钻法律的漏洞。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更要谨慎,我们的一言一行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或逍遥法外,或沉冤得雪,凡事都得有个分寸,我相信你,希望你的聪颖不会成为你投机取巧动力。”
“教授,这个世上,不是除了一就是二,除了正就是反,任何事情都有第三种或第四种的可能性,我不会发生教授您所担心的事情的,也许我会成为灰色的存在,但是请教授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容远和肖木终于回国了,吵着嚷着要给自己接风洗尘,他老板最近手里接了个官司,忙的是昏天黑地,连打带踹把这兔崽子赶出了办公室,容远不死心,对他老板强硬不起来,可是他下面还有几个师兄弟啊,于是不容拒绝地拉着一帮人直奔金玉满堂。
肖木去报到,他老板顶着一张人比黄花瘦的憔悴英容看着他:“出去两年,你当初的那个案子有信心翻了?”
肖木深思熟虑了下,摇头:“没有。”
“嗯,那就在我身边再磨几年吧。”
这一磨就磨了三年。
韩起见到肖木时是在法庭上,当年的孩子长大了,一身正装,俊俏的让人挪不开视线。那人胸有成竹的站在那里,口若悬河。韩起贪婪地凝视着肖木,耳边是肖木不急不缓的声音,至于是什么内容,他倒没在意,他只知道,肖木,此时此刻,在为他而战。
炙热的视线在肖木身上徘徊……长高了,有点瘦了,头发该剪了,比以前黑了,不过这样健康,韩起的视线随着肖木的动作而移动,在扫到右手无名指时,视线一下子凝固住,骤然冷了下来。
肖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从韩起身上洗去了军火走私的罪名,正准备着下一条,身后猛然一阵剧响,那是什么东西重重敲敲在桌子上的沉闷声,肖木回头望去,韩起正咬着牙红着眼恶恨恨地瞪着他,如果不是有前面有围栏,肖木甚至相信他会立马冲上来。肖木暗叫不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韩起情况失控,但这情况肯定不适合继续下去。肖木当机立断,向法官申请休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