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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属下不知-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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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扶他坐下,皇上双手负后,沉吟了片刻,“朕也年轻过,深知年少心事,弘儿如今这个年纪,心上若是有了谁,定然是难以放下的,作为亲爹,朕不忍掐断他的情根,可你们说的也对,选妃之事不可草率,亦不能害了人,身为君主,朕不能心软纵容。或许吧,生在帝王家,有些东西注定是要放弃的……”皇上拍了拍叶韶肩膀,松了口,“爱卿不必言罪,这事就此作罢,朕回去会和弘儿讲清利害的……”
  叶韶与我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许是方才一心念着此事未觉难受,松下气来,我看叶韶明显有些撑不住胸口的蔓延的伤势。
  皇上也看出他额角藏不住的虚汗,忙嘱咐我带他回房,喊刘太医来瞧。
  脱下上衣我看着他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果真又裂了开,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渗,刘太医忙重新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再三嘱咐不能再妄动伤处。
  我不禁摇头,照着他方才故意去按压伤口的劲儿,这伤能好得快才算出奇了……
  “太子是何时见过的五妹,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忍不住问叶韶。
  “我也不知,据皇上说,好像是太子曾在苏州城中游玩之时,在一间茶楼见过沐萱一面。”
  苏州城中……
  这么说我大概记起来,杜鹃一案结案后,我们三人在“醉春风”吃饭,那时庄沐萱坐在靠窗的桌前,微微侧头享受着透过窗子照进来的和煦暖阳,舒服得眯起双眼,想着要快点吃到松鼠桂鱼,嘴里咬着筷子嘟囔,“是松鼠是鱼到了肚子里就都成了肉!”,那窄街小巷两面门铺相对,酒楼对面就是一间茶楼。
  应是那时,无意成了太子弘阳眼中的惊鸿一面。
  人生每一次的擦肩回眸,都真不知是孽是缘啊……
  “你明知她喜欢你,何苦要多问那一句伤她心呢。”我又道。
  其实我虽在五妹面前为他百般解释,可我心里确实不明白,他既预料到五妹会生气,为何还要坚持去问那句话,说是不能拂皇上面子,这理由我是不信的。
  “跟着我有什么好……”因失血太多,叶韶嘴唇有些发白,半躺着身子深深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已经是个警告了,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她是因为我才置身险境,若我护不了她怎么办,我真是太后怕了……倒不如把她安置出去,安稳一生。”
  原来他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是却没有想到,五妹经过了庄盛夏一事,最怕被人抛弃,他曾经既说了他要她的话,如今五妹指责他推开她抛弃她,他自是心疼,也再没法狠下心安置她。
  “她的性子,你不知道么?!”
  “知道。”叶韶轻笑一声,笑得苦涩,“所以我糊涂了……”

  第76章

  原本在年前就一直出事不太平的衙门,近日里看起来好像是平静下来; 但又气氛怪异; 总有些情绪隐于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波涌动。
  皇上看过叶韶后,确认他无事,在良辰县只停留了数日; 便带着刘太医一同回了宫去。
  五妹自从知道大人瞒着她为她所做的事后; 一直好像有意避着大人; 应是心中愧疚又不知如何是好; 道歉和感谢似乎都不合适。
  大人为那日问出的话,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怕五妹多想,想寻着机会找她深谈,却养伤在床不能走动,五妹也不往跟前凑。
  我与苏柽,大抵也在闹着别扭。
  想想太可笑,从前我哪里敢像最近这般; 大发脾气又当着她面厉声质问; 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把憋了好久的气一下子撒了出来; 又感觉自己生气的莫名其妙……
  苏柽喝了几副药,身体大概好了些,又开始奔波于衙门上下,劝不住也管不了,我只有憋着一股劲儿跟着她一起忙。
  晚饭过后; 惯例巡街,本是溪秋去的,可溪秋忙活了半天还没吃上几口,厨房的活计也没做完,她便习惯地拿起佩剑,准备替他去,我忙将碗里的饭拨拉完,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都没话,她专心巡街,我专心跟着,谁也不曾理谁。
  我也并不是存心与她呕气,不过是上次事情和她的态度,让我心中这股难受消之不去,试图想要一个满意的回应,可她不接茬,也不再提。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她这么冷漠过。
  我认识的她,即使不爱讲话,性子淡漠,公私分明,可她向来,却也做不了冷酷无情之人。无论是郑越误杀,还是杜轩复仇,还是陈阿昭丧夫,每一个案子每一个人,她都努力还原真相,忠于法理亦力求人情,做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王法,更无愧于心,可如今,她独独对着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对着关心不理不睬,对着质问不言不语,自动忽略,我行我素。
  冬夜冷寒,街上行人稀少,店铺也早早关了门窗,只剩下北风在巷子穿堂而过,呼啸来去,不知疲倦。
  一个穿着花袄子的小姑娘提着灯笼从巷子口跑过来,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东张西望找着什么,没注意前面的路,堪堪撞上迎面而来慌慌张张推着一板车干柴归家的樵夫。
  我一把拽过苏柽,大步往前手疾眼快地一把抱过小姑娘,车夫眼见要撞上人,雪地湿滑也停不住车,吓得双手丢了车把,车身瞬间失衡,在雪地里打了个转,车把杵过来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后背上,撞得我一个趔趄,我抬眼望见苏柽被我刚才用力拽得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晃神之际,脚下不稳,车头处满满码着的干柴枝直接擦过我脖子,瞬间一阵刺痛。
  苏柽反应过来一脚踢开还在原地打转的板车,车子倒在了路边,我伸手去摸脖子,摸到了一手的血。
  小姑娘在我怀里惊魂未定,哭喊着“娘亲,我要去找我娘亲……”,一个妇人着急慌忙地闻声寻过来,这才算让小姑娘止了哭,妇人朝我连声道谢,一边抱着她擦眼泪交代说不能再乱跑,一边向巷子深处走去。
  樵夫吓得连连向我们道歉,直到我一再表示无事,他才敢扶起倒在路边的板车,匆忙离去。
  我将手中的血在衣角处蹭了蹭,扭过头,看到苏柽站在我身后。
  “你在干什么?!”静巷无人,她发了火,冲我吼道。
  我上次见她如此动怒,还是庄沐萱将她的绝版古书弄湿了几页的那次,可现在,她为何发火……
  “你拽过别人,抢着去挨第一下,那第二下也躲不开吗?!”
  她虽在气恼着,却还是掏出帕子塞过来为我止血,她怒我拽开她,自找着受伤。
  “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不管不顾……”我冷笑道,“我现在所做的,不正是苏捕头和叶大人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吗?!”
  我本无意这么说,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都变成了冷嘲热讽。
  她为我止血的手顿了顿,停在了半空中,末了,终是收了回去,别过脸苦涩道,“你别这样……”
  “我怎样?”我反问道,“我就是不能怎么样,才憋屈到现在!”
  她深吸口气,眼睑微垂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我感觉像一拳砸进棉花里,无声无息却让人窝火不已,无奈而无力。
  “衙门是一家人,不是个人英雄!事事都要你冲在前面,要我们何用?!”
  “是!我没用,我要是有用,还至于在这儿发这么莫名其妙的脾气?!”
  “不,不是这样的。”她抬头看我,眼神中有了慌张,执着地强调着,“不论是上次被困火海,还是这次替我治伤……”
  “我都很感激……”
  我闭上眼,没有办法再听下去,抄起掉在地上的佩刀,转身就走。
  我没有办法已经看过她替我们挡过所有灾难,再听她说她是那个感激涕零的人……
  寒冬腊月的深夜里,巡街巡了一半,我撇下那人,自己一个人跑到程记酒铺喝了三坛的烈酒。
  只有酒的烈性才能勉强压住我心中憋闷许久的情绪,不至于让自己失控。
  我拿起第四坛酒准备开封时,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双手拦住,铃兰在我对面坐下来,将烈酒换成了一小壶清酒。
  “午饭时候沐姑娘来过,”铃兰也不劝我别喝,反倒抬手为我斟了一杯,“她说你在生苏捕头的气……”
  我低着头沉默,没有回答。
  “若你觉得她逞英雄,真的太委屈她了。”
  我抬起头看她,没想到铃兰会一语道出我心中的气恼之处。
  “自古真正的英雄,不必哗众取宠逞能,而英雄自然也不是好逞的,血泪为代价,生命做交换,才堪堪能换来一个英雄的头衔……”
  “你向来只觉得她不管不顾冲在前面,对案犯不留情,对自己更是狠心,可是你想过没有,她要是只为了逞英雄,为何这般拼了命要护你们周全?”
  我握紧酒杯,努力抑制住颤抖着就快要将酒水撒出来的手。
  “没有谁是那么轻易就看轻自己的生命,你眼里所见她不珍视自己的行为,未必是她刻意如此。”
  我恍然想起她曾经身着黑衣,抱着身着白衣的阿昭,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夜里说过有关于生死的话。
  她说,生命之于每个人都是一种恩赐,不能轻易就选择结束。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就像是一个历尽尘世看破往昔却又不消极的智者……
  我抬起迷离的双眼,看不清面前的一片模糊,也看不清世间万物,耳边只听得见铃兰那不疾不徐的泠泠入耳的嗓音。
  “或许是她失去过,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珍而重之如今生命里所拥有的东西,保护自己不想要失去的人。”
  “苏捕头,是个真正的英雄。在我们良辰县所有人心里……”
  一语点醒痴人。
  她从来都不是轻视生命的人,而我却这样地责怪她。

  第77章

  衙门最近络绎不绝地来客,继刘太医与皇上之后; 叶韶的恩师秦御史也突然来了良辰县衙。
  叶韶养着伤; 平日里也清闲,老师到访,许久不见; 自然是欢喜不已; 拉着老师就往内堂去。
  我忙拿了糕点小吃过去招呼; 亲自为两人泡上好茶。
  只见秦老师还未坐定; 就四下里张望寻找,“柽儿呢……”
  为什么来的人不是找五妹,就是寻苏柽,我们衙门这唯二的女捕头女捕快,也太招人喜欢了吧……
  我忍不住腹诽。
  叶韶理了理衣袖,摇头苦笑,故作失望道,“老师; 您不是来看我的啊……”
  秦老师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 笑道,“不用看都知道柽儿在你身边; 能将你照顾的极好,老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韶撑腮叹气,“老师最向着画言了,她前些日子还数落我呢,老师也不替我做做主……”
  “柽儿那孩子心思深沉; 一向不会多言,若不是你做得离谱,能惹得她数落?”秦老师没好气道,“你少在我这儿卖乖,劫镖车那事我知道,你也不与人商量就拿命去抵罪,我不用问就知道柽儿被你气得够呛,数落你两句你还委屈了……”
  果真是谁的学生,老师最知道了,此刻叶韶在秦老师面前,就是一个卖乖求安慰的孩子。
  “还有这次的事,你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不知道自己这几年在朝中铁面无私得四处树敌?那你出门为何不带柽儿,幸然是捡了命回来,如若不然……”
  “老师――”叶韶拉长了声音,求饶道。
  “你呀!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柽儿带走!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我心下一颤,手中的水壶差点松了开来。
  “老师,您才识得画言多久?最多不过三年,我呢,可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在您心里,如今只剩柽儿,没有韶儿一丁点的位置了吗……”叶韶争宠道。
  秦老师别过脸不理他,又饮了几口清茶,看着叶韶,嘴角憋着笑意,又道,“我这次来就把你的柽儿带走!”
  “谁要把我带走……”
  人随声至,门口响起一声清清淡淡又含着些许笑意的嗓音,苏柽提着一包茶叶进了门来,一面道,“老师再这样气师兄,他的伤怕是要好不了了……”
  秦老师看见苏柽,忙起身拉她坐下,偏心道,“让他受着,谁让他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
  苏柽忍着笑与秦老师一气道,“老师您别生气,我这不拿了师兄珍藏了许久的最好的碧螺春来孝敬您,您尝完了再一同带走,让他心疼去……”
  眼前的师生三人,一老两少,也真是可爱到家了。
  “说真的,老师这次来就是想……”
  “大哥――”
  秦老师话还未说完,就被千帆从外面匆匆跑过来的一声喊给打断,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失礼。
  千帆愣了愣,抬手朝秦老师施了一礼,走到我身侧,“大哥,二哥买了两条鱼回来,喊你帮忙收拾!”
  千帆如此说,我也不能不去,再者这师生三人叙旧,我总待在一旁也不太合适,只好放下水壶,同千帆一起出了门。
  可秦老师说了一半的话,让我心有余悸,他来,是为了什么……
  带苏柽走?
  我心里莫名焦躁不安。
  天下之大,为何人人都独独要看中良辰县的人,先是皇上,再是秦御史。
  虽然叶韶也不会轻易让谁带走她,但这次如果真是老师开了口,叶韶也未必做的了主。
  秦御史在府衙住了两日,每日有叶韶苏柽陪着,三人谈天博弈,品茗论事,很是充实。
  我许久未见苏柽这样轻松过,笑得如此发自内心,有老师毫无道理的护着,饶是叶韶,也时时都得忍让认怂。
  由此我才惊觉,弟兄们虽敬她信她,叶韶也依她,但平日里多时是她纵着叶韶,护着弟兄,从来没有谁像宠着五妹那般,毫无道理地去宠着她。
  唯有秦老师,真的把她当个孩子,看得到她的女子心性,忍苦心绪。
  第三日晚上,我出去巡街,庄沐萱跟上来,我见她衣着单薄,便脱下斗篷顺手给她披上,系好了带子,“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服侍,漫不经心道,“你还有心思关心我……”
  这话倒是稀奇了,我何时没有心思关心她?
  “那你说说我的心都寻思什么去了……”我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反问道。
  她突然神神秘秘起来,凑近我耳侧,“捕头要走了……”
  我心猛地一抽,握紧了袖口,故作镇定道,“走?去哪儿?最近也没有什么案子……”
  “你少装蒜了……”庄沐萱一眼看穿我,“秦老师要带捕头走,你不知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我问。
  “秦老师来那天,我去找大人的时候听到的,秦老师说原先身边的学生家中变故,回了老家,所以他想带走捕头为他帮忙……”
  看五妹说得有根有据,不像假的,就说明那日秦老师说的要带苏柽走,并非完全是吓唬叶韶。
  “大哥,大哥?林清宵!”
  我被五妹喊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暗自失神。
  “你能不能别怂了!”五妹激动道。
  我忍不住白眼翻上天际,“就算是,我能怎么办?”
  这样的事,无论是秦老师,还是叶韶,或是苏柽,他们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是没有理由去干涉的。
  “留她啊!不让她走!告诉她,你喜欢她!”五妹一副恨不得替我的模样。
  “你别烦我了……”我长吁一口气,“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五妹撇撇嘴,提醒道,“明天早上秦老师可要走了,你自己琢磨吧!”
  说着便扭头回了衙门,不再理我。
  夜风冷寒,我拽了拽衣领,心里一边埋怨五妹狠心真的丢下我一人巡街,一边怅然若失,苏柽来良辰县衙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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