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魂归何处-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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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别叫我主子,”南宫逸忽而道,“叫公子罢。”
张宝儿笑道,“奴才记下了。”
扶了南宫逸在佛龛前跪下,张宝儿有些担忧,道,“公子还未伤愈,这礼佛之事贵在心诚。公子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大冷天儿的,地上寒气重,公子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南宫逸笑道,“这天下礼佛之人,莫不是有求於佛祖。礼下於人原是应该。”说罢,便示意宫人退下,只剩了张宝儿一人在旁伺候。
那张宝儿看著,却也不再多言,只捡了件披风给南宫逸披上,关上了些门窗。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张宝儿竟坐在桌脚打起盹儿来,猛地一下磕到头,倒抽了一口冷气,睡意全无。正欲跪下领罪,却见那南宫逸仍跪在佛龛前。
“公子?”张宝儿轻声叫著,走了过去。却见南宫逸脸色白的吓人,张宝儿吓了一跳,慌忙道,“公子,您可没事儿吧!您可别吓奴才。”
南宫逸半晌才睁开眼睛,轻笑道,“不碍事。”说著,便想起身。
张宝儿立马扶了南宫逸,只觉得那双手凉过冬天井边的青石砖,道,“公子这又是何苦,公子心里苦,便打骂奴才出出气也好,何苦糟践自己。”
南宫逸只是苦笑,却不答话。
张宝儿扶了南宫逸坐在榻上,又搭上一条棉被,端来热茶给南宫逸暖手,见南宫逸脸上有了些血色,才慢慢道,“奴才是下人,不懂得什麽家国事,奴才只知道太子爷待奴才恩深义重,太子让奴才照顾公子,奴才定要把公子伺候的好好的!”
南宫逸轻拍了张宝儿的肩,笑道,“却难为你了。”
张宝儿抹了把脸,换了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道,“只要公子好好爱惜自个儿,奴才便谢天谢地了。”
南宫逸只笑著点点头,道,“我有些饿了。”
那张宝儿只一愣,立马喜笑颜开,道,“公子且自歇著,奴才这就去准备!”说罢,一蹦三丈高的出了门去。
南宫逸闭了眼,良久,才道,“你明知我生无所恋,却不得不苟且活著,方才想出这麽个法子麽?你竟也知道,我是断不忍去伤了一个孩子的。”
十
一连过了好几日,南宫逸身子也见好了,只每日晨昏定省,诵经礼佛。那张宝儿也不知哪儿来的猴儿本事,每日变著法儿的给南宫逸弄来些精致小点,或是经史子集一类,逗著南宫逸开心。南宫逸看在心里,却不多说什麽。只道这孩子机警伶俐,没多少日子,竟和云清阁的宫人们打成一片,个个小宝儿长小宝儿短的,竟让南宫逸这死气沈沈的云清阁,多了几分趣味。
入冬,天渐冷了。南宫逸自小在南方长大,受不得寒,偏生云清阁内陈设简陋,竟连个火盆都没有。张宝儿欲往司薪库去讨些木柴,却被南宫逸拦了下来。只道,戴罪之身,不必讨那些没趣儿。张宝儿自知南宫逸的苦处,便也不强求。
这日,天刚过午,景赫用了膳,自在昭和殿内午睡。
“皇上用了膳,刚睡下,将军且先回去罢。”忽而听得殿外的宫人的声音,景赫略已转醒,便问道,“何人求见?”
殿外的太监忙跪道,“禀皇上,魏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
“参见皇上。”这魏显本是皇上的弟弟恭亲王景隳的门生,後被景隳举荐进宫,从御前侍卫一路升至大将军,乃景赫的心腹。
“将军请起,”景赫披了长袍,缓缓坐起,道,“有甚事体?”
那魏显四处望了一眼,又看看景赫。
景赫便示意宫人们退下,关了宫门。
魏显一揖身,道,“皇上命臣查探的事儿,已有些结果。”
景赫眼睛一眯,坐直了身体,道,“那人现在何处?”
魏显道,“此人受了重伤,现在渭水边的一个村庄内调养,属下已派人密切监视,只等皇上下令,便可一举擒获。”
景赫缓缓摩挲著手中的茶杯,道,“依魏将军之见,此人该如何处置?”
魏显显是未料到景赫有此一问,犹豫一阵,答道,“此人留著,也是後患。”
那景赫微微一笑,道,“魏将军果然了解朕的心思。”
魏显忙跪道,“微臣不敢!”
景赫下了榻,扶起魏显,道,“将军不必多虑,朕只随口说说罢了。”
魏显起了身,仍不敢抬头。
“即是如此,魏将军知道该怎麽做吗?”景赫也不理会,只踱著步,道。
“臣知道!”魏显又是一揖。
景赫沈声道,“此事小心处置!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景赫望了望魏显,“将军可别怪朕不顾情面。”
魏显一愣,遂道,“臣,遵旨。”
景赫斜倚著龙榻,道,“朕有些乏了,跪安吧。”
“是。”那魏显磕了头,便自退下,行至殿外,早已一身冷汗。殿外寒风阵阵,魏显打了个冷战,轻轻松了口气。
景赫裹了披风,窝在榻上暗自思忖著。近侍上来奉了茶,侧立一旁。
“最近,可有什麽动静没有?”景赫自饮了茶,问道。
那近侍蛮忙跪了道,“皇上指的是?”
景赫随手拾起本书,胡乱的看著,道,“风清候那儿。”
近侍弓著身子,道,“那云清阁的主子自宴会之後便一直卧病在床,近日倒是听闻好了些。”
“哦,可有做些什麽?”景赫继续问道。
近侍略微顿了顿,道,“奴才只听说,那风清候每日诵经礼佛,连云清阁的门槛儿都没迈过。旁的,奴才便不甚清楚了。”
景赫微微冷笑,道,“你倒是个包打听的主儿,朕这宫内上上下下,哪家的主子置了衣裳,哪家的奴才短了规矩,竟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那近侍一惊,忙磕著头,直撞的砰砰作响,口中道,“奴才不敢!”
景赫起了身,道,“罢了,朕又没说什麽。”说著,忽而一笑,道,“随朕摆驾云清阁。”
近侍这才停了下来,顾不得头昏脑胀,恭恭敬敬的爬出来,拿了件披风,随了景赫出去。
十一
南宫逸正抄著经书,便听门口的宫人喊皇上驾到。便敛了衣容,於殿门处跪著接驾。
“罪臣参见皇上。”
景赫却自从南宫逸身边走了过去,丝毫不理会,只由南宫逸继续跪著。
张宝儿偷著打量了南宫逸一眼,却见他一脸平静,便暗暗稳了几分心神。
景赫自於正位坐下,缓缓道,“这儿是谁伺候著?”
张宝儿膝行几步,道,“回皇上,正是奴才。”
景赫却不抬眼,道,“你服侍的好哇!这大冬天儿的,连个火炉都不知道准备麽?”
张宝儿此刻已是满头大汗,忙磕头道,“是奴才的疏忽,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准备!”
景赫忽而道,“罢了!若是什麽事儿都要主子说了才做,怕是连朕也不敢做主子了!”
张宝儿闻言更是惊恐,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认罪。
景赫看了看南宫逸,道,“侯爷南方人氏,这几日定是教侯爷受累了。”忽而沈声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拖出去!”一抹脸,冲著南宫逸道,“这些个狗仗人势的奴才,让侯爷见笑了。”
那张宝儿早已吓得不成样子,只来来回回念叨著皇上饶命。
南宫逸暗自叹息,道,“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景赫笑道,“侯爷果然宅心仁厚。只是这恶奴不吃点苦头,怕是永远不懂得怎麽做奴才。”
南宫逸缓缓叩了头,道,“是罪臣的吩咐,与旁人无关。”
景赫示意侍卫放了张宝儿,道,“哦?却不知侯爷为何如此?”
南宫逸道,“罪臣福薄命浅,消受不得这许多。”
景赫脸色一变,顿了顿,道,“若是朕,一定要侯爷受著呢?”
南宫逸便道,“既是皇上的旨意,罪臣自当领旨谢恩。”说罢,便恭身叩首。
景赫著了这一下,心下火气翻腾的厉害。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本来聚集的劲道一股脑儿全给泄了去,还平添了几分怒火,却无从发作。
景赫从榻上下来,行至南宫逸身前,道,“侯爷果然机智过人。”说罢,猛地一脚踹向南宫逸的胸口,道,“朕想要的东西,从未有得不到的!”
南宫逸伏在地上,只觉得心都要呕出来,喉头甜腥阵阵,竟咳出几口血来。
众人见状,知皇上震怒,唯恐惹祸上身,都悄悄的退了出去。那张宝儿还想去扶南宫逸,却被边上的宫人硬拉了出去。
景赫楸起南宫逸的头发,道,“朕今天,便要了你!”说罢,将南宫逸拖至内殿,猛地甩在榻上。
南宫逸蜷起身子,冷笑道,“南宫逸一身一命,死不足惜。只……”话还未说完,景赫已猛地扯开他的衣衫,白玉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惹得南宫逸一阵颤抖。
南宫逸忙道,“皇上便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景赫笑道,“龙阳之风,古已有之,况天子乎?”
南宫逸心下一惊,生於帝王家,自然知道些禁脔之类,却不想……
景赫还道那南宫逸不知惧为何物,眼见他眼内有惧色,肩头不住的颤抖,心里一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便再也无暇顾及,宽了龙袍,双手钳住南宫逸的肩,四处造孽。
南宫逸倒抽一口冷气,拼了命的推开景赫的身体,翻身往外爬去。
景赫哪里受过这般挑逗,顿时欲火更旺,直烧的他的眼睛泛著暗黑的光。一把抓住南宫逸的小腿,用力的拖了回来,景赫道,“既然,你这麽不听话,便别怪朕不客气了!”说罢,撕下南宫逸的衣裳,将南宫逸的双手结结实实的绑在床头。
南宫逸挣扎著想说话,但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有几声暗哑的嘶声。
景赫抚摸著南宫逸的背部,道,“这身子,竟比女子还妙上几分。”沿著脊椎一路向下,景赫兀自沈淀在这银白的梦中,亦幻亦真。
南宫逸感受著那灼热的温度游走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他已然分不清心中燃烧著的是恨,抑或是耻辱。那熊熊的烈火再度燃起,灼干了他的泪,他的血。双腿徒劳的挣扎著,只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麽挣扎。
不安分的肢体终於惹怒了君王,景赫一抬手,巴掌落在南宫逸的脸上。
南宫逸终於恢复了平静,之前的惊恐,颤抖,挣扎,仿佛一场隔世的梦境。他的灵魂已然淬火,那个风灵毓秀的南宫逸,只是火焰吐出的一团黑烟,仿若忆起,无甚清晰。
“让开!连本太子都敢拦!”殿外的声音忽而拔高,打断了景赫。
“什麽事体?”景赫极不耐烦的问道。
“禀皇上,魏将军有要事求见,现在上书房等候。”
景赫悻悻的下了床,穿上龙袍,一把扯了缚著南宫逸的衣衫,扔在他身上,道,“侯爷最好想清楚些,莫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
南宫逸却只是躺著,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里尤为耀眼。
景赫自步出殿外,只看了景騂一眼,并无言语,遂摆驾上书房。
景騂跟在景赫後面,偷偷向里望,相顾无言。
十二
张宝儿见皇上走远,慌忙跑到内殿,却见南宫逸衣衫凌乱,身上依稀可见一些青紫的伤痕,脸有些肿了,嘴角还留著血迹。
“公子。”张宝儿小心翼翼的叫道。
“吩咐下去,”南宫逸缓缓道,“我要沐浴。”嗓子如火灼般,发出的音节生涩暗哑,令人生寒。
张宝儿忙吩咐了外殿的宫人,却又不放心南宫逸一人呆著,慌忙回了内殿。
待外间儿的宫人准备妥当了,张宝儿轻声唤著南宫逸,道,“公子,已备下热水了。”
南宫逸只慢慢儿的从床上起来,张宝儿扶了,行至屏风後。
温水轻抚著南宫逸的肌肤,无端的激起一丝厌恶,南宫逸强压了心神,道,“若是不想连累你家主子,下次只管躲得远远地,别再做这些个傻事儿了。”
张宝儿正给南宫逸擦著身子,忽而一愣,道,“公子!”
南宫逸冷笑道,“躲得过今儿,还躲得过明儿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身一命,如履薄冰。
张宝儿偷偷抹著眼睛,道,“奴才记下了。”
用过晚膳,景騂仍旧心神不宁,只趁了皇上去贵妃那儿的方便,带了几个贴身侍从,径直往云清阁去了。
白日里那一幕,到现在还让他心悸不已。众人皆道帝王将相多风流,却不知这深宫院巷暗藏著多少荒唐!若是女子,一朝深院相锁,还能盼著诞下皇子。母凭子贵,即便熬干了血肉,终也能成正果。只是这男儿,怕是活著时千夫所指,待到皇帝百年之後,一杯鸩酒,半尺白绫,随了皇帝去了,连死,都不得超生。
宫人们见太子驾到,正欲通报,却被景騂拦了下来。
南宫逸正抄著佛经,闻得脚步声,方见是太子景騂,忙离座跪道,“罪臣参见太子殿下。”
景騂扶了南宫逸起身,苦笑道,“罪臣,公子这称呼,好生心寒哪。”
南宫逸却不答话,只命了张宝儿奉茶,垂袖立於一旁。
“公子……”景騂本欲出言劝慰,只是话到嘴边,终觉不妥,慌忙收了回来。
南宫逸自知景騂的心思,亲奉了茶水,暗道,“谢殿下挂心,罪臣伤势已大好了。”
景騂面露戚色,道,“公子心思玲珑,若能处江湖之远,定是仙风侠骨,羡煞我等凡夫俗子。”
南宫逸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宫逸一身一命,死不足惜。只是家臣将士,不得善终。”
“公子气节,景騂,佩服。”景騂说罢,起身一揖。
南宫逸摆手道,“罪臣何德何能,不过是苟延残喘,偷生人世罢了。”
景騂说著,便命人抬了东西上来,置於案上。
南宫逸行至案前,缓缓揭开绸子,惊道,“冰弦?!”
景騂见那人如获至宝,因笑道,“久闻公子琴棋书画,於琴艺造诣最为高深,特来相讨。”
南宫逸食指一划,弦音如裂,幽然不绝於耳,遂笑道,“果然名不虚传,”说罢,向景騂一揖道,“殿下费心了。”
景騂笑道,“不知公子可否以琴音相酬,让景騂一偿夙愿?”
南宫逸笑道,“自然。”
南宫逸行至案前坐下,试了音色,十指跃然开来。
“月如新,
晓来三更寒,
故人何处。
重添杯,
不觉山河远,
凄芳碧草连垣断,
梦魂归。”
声声涩,声声思。琴音不见哀戚,只觉其中滋味沈淀如酒,经过一番岁月磨蚀,淡了酒香,品撷如水。
景騂自轻叹一声,难掩面上戚色。
南宫逸因道,“太子衔玉而生,尊贵非常,何至於此?”
景騂苦笑道,“如人饮水。”帝王家的不堪,又岂是能为外人道的。
南宫逸自笑道,“太子殿下正当茂盛之时,当鲜衣怒马,侧帽风流。若为一时之不忍失蹄御前,便是罪臣的不是了。”说罢,敛了衣容,端跪於前。
景騂忙扶了南宫逸,道,“公子一片冰心,景騂自不相负。”
南宫逸并不起身,只一揖道,“罪臣不敢。既来之,则安之。罪臣自然明白。”
景騂犹豫道,“即使如此,景騂自当谨记公子今日之言。”
说罢,景騂便一揖告辞。
南宫逸良久才从地上起来,缓缓道,“如此,甚好。”烛火自他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啪的一声,灯影幢幢。
这夜,越发的长了。
十三
北风吹了一夜,到了清晨,便开始洋洋洒洒的飘些雪花下来。景赫摒退了众人,在御花园内缓缓踱著步子。豫国偏北,虽不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