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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撷香番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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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修衡请程家祖父、祖母落座,随后,恭恭敬敬地行大礼请安。
  程老夫人起身,亲手扶他起身,“好孩子,坐下说话。”
  老太爷程清远笑眯眯地颔首,指一指跟前的座椅,“坐这儿,我想跟你说的话可不少。”
  修衡笑着称是,在老人家近前落座。
  程清远端详片刻,温暖的大手抚了抚修衡面容,“近来梦中,你还是年幼时的样子。”
  修衡笑着握住祖父温暖的手,“我小时候,特招人烦吧?”
  “乱说。”程老夫人把话接过去,“再没有比你更懂事更招人喜欢的孩子了。”
  修衡笑眉笑眼的,“是吧?”
  程老夫人递给他一盏大红袍,“你祖父给你沏的。”
  “诶呦,”修衡连忙双手接过,笑眉笑眼地道:“这可难得。”
  程清远笑眯眯地问:“碰见恺之没有?他说等你过来才去你家里。”
  “碰见了,说了会儿话。”
  程清远道:“你那个混帐师父,也不知道哪根儿筋拧住了,好几天不给恺之好脸色,把孩子弄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程老夫人笑起来,“谁叫恺之淘气。知行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帮你当半个家了。修衡更不需说了。”
  “恺之不得两头走么?唐侯这两年没少交给他差事。”程清远一向偏袒孩子,看长子不顺眼的时候多,“原本修衡也能这样,两头兼顾,谁叫他程知行把孩子弄到沙场上去了?修衡这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不然,我跟他没完。”
  修衡大乐,“那是我自己的志向,您别总数落我师父。”心里是清楚,师父到了受夹板气的年月了。
  程清远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关切地问:“跟祖父说实话,有没有落下伤病?”
  “没有。”修衡认真地道,“真没有。”
  程清远心安不少,“飞卿呢?何时回来?前两日,信件到了,说要给你师父带回一车北边的好酒。”说着,有了些哭笑不得的意思,“你师父那些毛病,你们现在都学会了。”
  程夫人笑起来,“可不就是。”她一向不赞成家人喝酒,偏生长子酒量极佳,何时来了兴致,能杯不离手地喝到后半夜。
  修衡笑道:“传口信给我了,过一两个月就能回来。说得想法子赚一笔银子。”
  “有本钱么?”飞卿最不着调,想一出是一出,程清远不免考虑到切实的问题。
  “您别管他。”修衡按了按眉心,如实道,“先前我拿给他三千多两。那个败家东西,十来天就花的剩下了零头。他是穷得要喝西北风了,这才想赚点儿银钱。
  “我起初想着,他还是早点儿滚回来为好,让阿魏又给他送去三千两,说置办完东西就抓紧往家赶。结果他前脚收了银子,后脚就跟阿魏说,唐意航安的什么心?又给我这么多银子,我又得享受一阵子才能想法子找门道,手里有银子,我就没法子着急。
  “阿魏听得直犯迷糊。
  “他一直就是那个颠三倒四的德行。”
  程清远和程老夫人哈哈大笑。
  和二老说笑了好一阵子,修衡转去找师母。
  怡君刚料理完家事,走出正厅,就看到了修衡,她笑起来,“正要去老太爷那边看你。”
  “我算着时辰过来的。”修衡上前去,携了师母的手臂,与她一起回往正屋,侧头打量一会儿,由衷道,“您看起来,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怡君失笑,打趣他:“我正想说,横看竖看,你比走的时候更好看了。”
  修衡则抹了抹脸,“刚到军中,我跟飞卿都因为自个儿这张脸,跟人打过几回架——有些人说,我爹带着俩姑娘去打仗了。打服了几个,才没人再说那种话了。”
  怡君忍俊不禁,“长得忒好看也能惹麻烦。”
  修衡少见地笑得没心没肺的,“有那么点儿意思。”
  走进正屋,转到东次间,修衡看到大炕上放着衣料、剪刀,问:“这是要裁衣服?给恺之做的?”
  怡君却道:“前些年,你师父一看我动针线就数落我不务正业,让我把这种时间用来作画。一来二去的,我每年也就给你们几个孩子做些衣服。这事儿你有印象吧?”
  “没错,我记得。”修衡坐在大炕一侧,拎了拎衣料,“难不成要给我师父做?不怕挨说啊。”
  怡君蹙了蹙眉,无奈地道:“昨晚,他要出城一趟,自己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出门前,看了看衣服,就没好气了,说我得多少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我说针线房哪年少给你做衣服了?
  “他说,哪件穿着都不舒坦,策马出门,还是得穿旧衣服,又抖落着袖子让我看,说瞧见没,袖口都起毛边儿了,你见过这么惨的首辅么?
  “天赐、阿逍、程禄都听着、看着呢。
  “把我气的。
  “惨我是没看出来,变着法子找茬倒是真的。”要不是儿子、侄子、程禄都知道这事儿,她也不会跟修衡说这些——程禄早晚会跟修衡提及。
  修衡笑得歪倒在大迎枕上,“说实话,您做的衣服穿着最舒坦,我跟飞卿平时也是倒腾着您做的几件穿。对了,师母,捎带着给我和飞卿做两件吧?”
  “早给你们做好了。”怡君和声道,“晚一点儿,我让人给你送到房里。”
  修衡心想,也难怪师父闹别扭:孩子们都有穿着合意的新衣服穿,就他没有,衣食起居上的习惯,又到了近乎固执的地步,忽然意识到了,当然要说道说道。况且,这几天,老太爷动不动就数落,儿子淘气,早就气儿不顺了,可不就要跟师母找辙。
  巧得很,修衡正为这些事笑着,程询就回来了。
  修衡立时笑着坐起来,“您快过来让我瞧瞧。”
  “瞧什么?”程询敲了敲他的额头,“乐得找不着北了吧?”
  怡君笑盈盈地唤丫鬟上茶。
  修衡拉过师父的衣袖,看了看袖口,又笑得歪倒在大迎枕上,“真起毛边儿了。”
  程询抬手刮了刮浓眉,理亏地笑望着妻子,“跟修衡告我的状了?”
  他昨晚故意跟她较劲来着,当时真觉得自己惨兮兮的:近年来,他让她潜心作画,不准给他做衣服耽搁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她作画造诣已到名家的地步,空闲时多了,就用来给孩子们多做衣服。真把他忘一边儿了。
  母亲这几年也学会了做针线,常给父亲做锦袍,但从不给他做,说他在这些事情上最矫情,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她可不做。
  二弟、三弟不需说,二弟妹和三弟妹都做得一手好针线。
  这么多人,好像就他一个常年穿针线房做的衣服。凭什么?
  横竖他跟老爷子、孩子不讲理的时候也不少,不差她一个。
  怡君就道:“哪有。是我跟修衡检点自己的不当之处呢。”让修衡这么开心,她生点儿闷气也值了。
  程询哈哈一笑,“我抓紧进宫一趟,午间回来用饭。下午没什么事儿,不用去内阁。”举步要去里间更衣,见修衡仍是笑不可支,用力拍拍他的背,“小兔崽子,至于乐成这样儿?你不是带回几坛北地的好酒么?唤人送两坛过来。”
  修衡频频点头,“这还用您说?带过来了。”
  “那就成。”程询走进里间,麻利地换上官服,折回来,大步流星往外走的时候,对怡君道,“给我们爷儿俩做几道下酒菜。”
  怡君笑着说好。
  午间,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师徒两个相邻而坐,喝酒跟喝水似的,看得一众女眷一愣一愣的。
  到晚间,陆开林过来了,师徒两个去了光霁堂,和他边吃边喝。三个人畅饮到天色微明才算了事,程询和开林洗漱更衣之后,出门去宫里,修衡则是洗漱更衣之后歇下。
  睡前,修衡交代阿魏:“我得好好儿睡一觉,你帮我跟长辈们说一声,这几天就不去请安了,阿逍、薇珑他们几个,等我歇够了再找他们说话。”
  阿魏称是,心里却想:您这一觉,是打算睡多久啊?
  而实情是,修衡结结实实地睡了好几天。这天一躺下,就睡到了后半夜,起来洗漱一番,喝了杯水,转回去倒头接着睡。
  阿魏请他起来,好歹吃点儿东西。
  他摆手,说不饿,别烦我。
  到了第二天晚间,怡君不放心,带着丫鬟过来看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气色也很好,这才放心了,柔声商量他:“修衡,起来洗把脸,吃点儿东西。”
  修衡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跟她耍赖:“懒得动。”
  “这孩子。”怡君轻声打来水,用帕子给他擦脸擦手,又把一盏羹汤送到他面前,“听话,喝了再睡。”
  修衡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完羹汤,又漱了漱口,躺回去,笑得像只心满意足的大猫,“我就说,您最好了。”
  怡君问道:“没不舒坦吧?”
  “没。”修衡吁出一口气,“挺长时间没踏踏实实地睡过觉了。”
  “没事就行。”怡君收拾起东西,和丫鬟轻手轻脚地出门。这情形,她理解。偶尔程询也是这样,狠狠地忙碌一段日子之后,休沐时,就会闷头睡一整日。
  转过天来,晚间,程询过来看修衡。他可没有怡君那份儿体贴,拍拍修衡的额头,“唐意航,醒醒,洗漱、吃饭。”
  修衡皱了皱眉,“好不容易做个美梦,您一巴掌就给我拍没了。”
  程询直接把他拎起来,“起来。你怎么睡都没事,不吃东西可不成,等你睡够了,人也就脱相了。”
  修衡只能照办,表情却像梦游似的。
  程询看得直笑。
  如此过了几天,修衡完全缓过神来。这天上午,把躺椅搬到光霁堂的小花园中,躺在上面晒太阳。
  过了一阵子,他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趋近,其中一个,他辨得出是薇珑的,另一个则不熟悉。两个人临近月洞门停下来,半晌不动。
  “黎薇珑,”修衡扬声道,“你猫在那儿做什么呢?”
  “哎呀……”那边的薇珑被他这一嗓子吓到了,“哥,你那是什么耳朵啊?”
  修衡笑道:“快给我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家长里短过日子的一章^_^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第3章 少年笑

  少年笑(四)
  薇珑和蒋徽相形走进月洞门,前者一袭浅粉,后者一袭淡紫,走在一起,赏心悦目。
  “修衡哥。”走到修衡近前,蒋徽屈膝行礼,继而解释,“阿魏要捕一只家燕,鸟笼都预备好了。我们瞧着新鲜,多看了一会儿。”怕吓跑家燕,害得阿魏白忙一场,就好一会儿没吭声。
  “是啊。”薇珑忍着笑,对修衡道,“眼看就要得手了,那只家燕被你一嗓子吓跑了。”
  阿魏实在无聊的时候,就用做鸟笼、捕鸟打发时间。修衡释然一笑。虽然他和薇珑、蒋徽都觉得,鸟儿就不该关在笼子里,但是,这类事,没必要干涉别人。
  修衡问蒋徽:“过来请安?”
  “对,”蒋徽说,“等会儿再去,先在你这儿讨杯茶。”
  师从叶先生之后,蒋徽每个月都会来程府几次,给长辈请安。修衡从相识之初就知道,这也是个倒霉孩子,跟董飞卿有得一比,性情却又带着锋芒,他和开林、恺之挺欣赏的,全当多了一个妹妹。
  蒋徽与薇珑也投缘,但两个女孩之间的情分并非友情,蒋徽完全是把薇珑当做少不更事的妹妹护着、宠着,大抵是相差四岁之故,她的大事小情,并不跟薇珑说。
  只有董飞卿,和蒋徽始终不近不远的,大抵是因为两个人都容易炸毛,就很自觉地离远些,这些年没掐过架,已经很不容易了。
  蒋徽跟熟人还好,爱说爱笑,在外人眼中,从来是冷漠甚至偶尔脾气暴躁。
  董飞卿曾打趣她,说你这小丫头,活脱脱一只随时能把人挠个满脸花的猫。
  彼时蒋徽也不恼,笑说,那你可防着点儿,别惹我。
  董飞卿就小声嘀咕,我又不缺姑奶奶。
  此刻,蒋徽和薇珑环顾周围,在找能落座的地方。
  修衡皱了皱眉,扬声唤“阿魏”,“您老人家受累,搬两把椅子过来?”
  蒋徽与薇珑相视而笑。这对主仆,出乐子的时候也不少。
  “来了来了!”阿魏遥遥应声,少顷,一手拎着一把椅子,快步跑过来,“爷,不带这么说话的,您要是觉着小的多余喘这口气儿,直说就是。”放下椅子,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急匆匆转身,“茶点等会儿就来。”
  薇珑的两名丫鬟匆匆忙忙赶过来,刚才,两个人忙着看阿魏做的那个鸟笼子,便没跟在薇珑近前。蒋徽平时也罢了,来程府一向不带下人。
  落座后,蒋徽问修衡,“睡了好几天,今儿终于睡醒了?”
  “醒了。”修衡一笑,“我都回来多少天了?你怎么今天才露面儿?”
  “叶先生把我关起来了,让我安心绣一幅屏风,不绣完不准我出门。没日没夜地赶了好一段日子。”蒋徽按了按眼角,“眼都快瞎了。”
  “胡扯。”修衡才不信,“那么累眼睛的事儿,叶先生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忙活。”
  薇珑微笑。很明显,清楚原由。
  蒋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幅屏风,去年这会儿就开始绣了。”
  修衡哈哈大笑,“你真行,叶先生那么好说话的人,都让你磨蹭出了火气。”
  蒋徽汗颜。
  修衡的下巴点了点薇珑,“你是来跟我讨债,还是来给我做饭?”
  薇珑认真地说,“我能先讨债吗?”
  “不能。”修衡没好气地睨着她,“我哪儿有时间给你刻印章?”
  “是啊,你那么忙。”薇珑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先提起来的,我不着急。”
  修衡立刻说:“那我就放心了。”
  薇珑一听,后悔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慢性子,小事从来是能拖就拖,赶上不着急的时候,大概就不用指望了。她犹豫一小会儿,弱弱地说:“你别跟蒋姐姐似的,磨蹭一年就行。”
  修衡和蒋徽同时笑出来。
  说笑一阵子,蒋徽起身去往静香园,修衡叮嘱她:“中午别走了,来这儿吃饭吧,瞧瞧薇珑厨艺如何。”
  “真的?”蒋徽心想,你能舍得宝贝妹妹在厨房里忙碌半晌?她是打心底不信。
  “真让我做饭啊?”薇珑略一犹豫,就绽放出清艳的笑容,“好。”又对蒋徽道,“姐,午间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蒋徽欣然点头,想着大不了早些过来,帮她应付过去。
  修衡说,“瞧着倒是挺有把握。”
  薇珑笑容慧黠,“我只管给你做菜,菜能不能上桌,可不关我的事。”
  蒋徽笑着走出小花园,到了静香园,有管事妈妈殷勤地迎上来,径自引着她走进小书房。
  怡君仪态优雅地坐在书桌后方,手里一卷书籍。
  蒋徽走上前去,屈膝行礼问安。
  怡君笑着指一指对面的座椅,唤人上茶点。
  蒋徽看着仪态优雅、气质高雅的婶婶,深深呼吸着这一方小天地间的书香,一颗心很快变得平和安宁。
  怡君问道:“去过光霁堂了?”
  “去过了。”蒋徽笑着说起在那里有趣的话题。
  听说让修衡让薇珑做饭,怡君失笑,“修衡平日是慢性子,薇珑每次做饭,比他还慢性子。”
  蒋徽笑道:“没事,我会帮她。”
  “也好。”怡君说,“今日不凑巧,等会儿我要拉家带口地去赴宴,料想你们三个也不肯去,就帮我看家。”
  “好,等会儿我告诉修衡哥。”
  怡君叮嘱道:“别急着走,我下午就回来,到时再说体己话。”
  “我等您。”
  没多时,蒋徽返回光霁堂,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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