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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闻香识美人-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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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蔫蔫地耷拉下脑袋,闭眼不愿去想她最后倒下的模样,可是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面前是一团猩红色,血腥味扑鼻而来,教人看了心头发悸。那画面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短期内无法摒除,唯有自己慢慢消化。
    霍川声音清冷,“她同你说了什么?”
    不难听出话里有一些紧张,不是心虚,只是难免有人搬弄是非,引人误会。彼时他放过了蝉玉,没想时隔多年,她又使了同样的手段。两人之间没有旧情,更无须顾念,况且这次伤的是宋瑜,他从不介意让别人见识到阴狠毒辣的一面。
    前院丫鬟许多,他们新婚没几日,霍川起初并不知蝉玉仍在。毕竟多年过去,理应许了人家才是。是昨日宋瑜出事,猛一听到这个名字,才觉得异常熟悉。
    宋瑜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眸中碧波微漾,身子止不住发颤,“她要我看……那双手……”
    霍川沉默,坐在塌沿伸手欲抱她,纤细脆弱的身子没有挣扎,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这才察觉她浑身都战战兢兢,霍川大约能想到是怎么回事,脸上冷冽阴鸷,手上动作却格外温柔。他找到她的双目,手掌轻轻盖上,“别害怕,三妹。别怕,忘记她。”
    宋瑜摇摇头,她没法忘记,“她喜欢你,大约喜欢了许久,所以才那么厌恨我……可是、可是我哪里错了……”
    她确实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不聪慧不睿智,就不能嫁给霍川吗?婚姻原本就不是这么衡量的,感情更不能,两情相悦已是莫大的不易,何必纠缠旁枝末节。
    霍川下颔抵在她头顶,缄默许久,冷声开口:“同你没关系,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声音过于冷漠,宋瑜忍不住掰开他手掌,露出一双疑惑的水眸,“你们究竟有何渊源?”
    潜意识里觉得霍川不想提起此事,但她耐不住好奇,想一探究竟。
    霍川并非不愿意说,只是多说无益,何必给她徒增烦恼。更何在他认为,蝉玉根本不足一提。
    既然宋瑜这么问了,他漆黑的眸子缓缓睁开,眼前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他在此处徘徊多年,此刻娓娓道来。
    *
    霍川的话不多,三言两语便将一件事交代清楚。说到他受伤一事,更是一笔带过。
    他说时轻松,甚至带着难以言喻的嘲讽,可听在宋瑜耳里只觉得心疼。那么光芒万丈的一个人,忽然变被拉入了深渊,从此世界再无光彩,被迫活在阴暗的角落,该是何等残忍。
    宋瑜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询问:“所以你要报复侯夫人,报复侯府?”
    室内丫鬟都被屏退了,静悄悄的只有他两人。宋瑜表情严肃,明知答案是肯定的,仍旧想问个清楚。
    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自己竟全然不知。
    霍川不欲多言,嗯了一嗯倒在美人榻上,作势休憩。
    宋瑜心里装着事,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况且早上起得晚,这才午时不到……睡什么睡?她僵硬着身子被霍川揽入怀中,直勾勾地盯着他坚毅的下颔,胡思乱想。
    若真如此,他要如何做?侯府出事对他一点好处也无,何况她呢……她也是手段之一吗?
    她在怀中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霍川哪能睡得着,烦躁地揉了揉她头顶,“同你没有关系。”
    宋瑜猛地顿住,不明白他为何轻易便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然而下一瞬,霍川阴测测的声音便传来,“不过三妹,你若是做了辜负我的事,下场一定也不好过。”
    宋瑜抖了一抖,没有出声。
    旋即被他翻身压在身下,霍川的呼吸近在咫尺,端是要将她逼到绝境的架势,“听见了?”
    他重量不轻,宋瑜被他压得喘不上气,呜咽一声摇摇头,“听到了,你快起来。”
    不知他是哪儿不对劲,好端端的提起这档子事。盖因宋瑜今天不打对劲,大抵是被蝉玉刺激了,对他分明是亲昵的,却莫名有种疏离之感。霍川心中陡然生出不安,迫切地需要她保证。
    然而听不到想要的话,霍川没打算放过她。
    宋瑜无可奈何,“我不会的,我最怕死了。”
    音落霍川毫不留情地嗤笑,大概是觉着她傻,“谁说让你死了?”
    宋瑜睁开紧闭的双目,拘谨不安地觑向他,“那你……方才还说……”
    下场不好过,在宋瑜眼里与死亡无异。她道行尚浅,跟霍川耍心眼儿只能是吃亏的份儿。
    霍川想了想,他断然是不会看着宋瑜送死的。要惩治她的方法有许多,不过他只对一种有兴趣。
    *
    侯夫人下令将蝉玉埋在城外一处后山,侯府泰半下人埋葬于此。一草席一个坑,无人送行,草草了却残生。
    澹衫薄罗知晓是她害了宋瑜后,脸上神色说不出的复杂惭愧,尤其得知她死前恫吓宋瑜,更是羞愧难当。薄罗跪在她跟前,低着头认错:“是婢子不该,让姑娘陷入那等境地……更不该,滥做好人……”
    澹衫跪在她身旁,“婢子有错,请姑娘责罚。”
    宋瑜顺了顺糖雪球被毛,短短一日它已经跟宋瑜混熟,待在她怀里安逸得紧。
    说不怪罪是假的,再不小惩大诫一番,恐怕她二人便再不将宋瑜放在眼里了。宋瑜低敛下眸,念在往昔主仆情分上,“去佛堂前跪两个时辰,我会找人看着你们。另外这月的工钱扣半,去吧。”
    澹衫薄罗没有二话,惕惕然道了声是便退下。比起上回跪了一宿,这惩罚算得上轻的,姑娘已经待她们算好了。
    桌上菜式逐次撤去,宋瑜却一口也没动,她现在一点胃口也无,能忍住不反胃实属不易。
    糖雪球还小,吃不得肉一类的食物,恰好府中后院养着一只母羊,刚下过小羊崽。是以宋瑜便每日吩咐人挤一些羊奶送来,糖雪球约莫饿了,便喝得精光。它小小的身体窝在宋瑜手心,吃饱喝足懒洋洋地休息。
    宋瑜便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它,实在忍不住了便会戳一戳它的小肚子。力道很轻,它极低地咪呜一声,仍旧没有睁眼。
    霍川有事出去了,顺道去端王府询问如何养猫,大约到傍晚才回来。
    宋瑜一个人跟猫玩得乐此不疲,反正她是伤患,没人会趁这时候寻她麻烦。期间侯夫人和太夫人分别来了一趟,都知道了早上的事。虽不知里头情意多少,但宋瑜仍旧做出一副感动模样。
    她将亲眼目睹蝉玉推搡陈琴音的事情说了,太夫人听罢唏嘘不已,“真个家门不幸……”
    宋瑜低头抿了下唇,她没告诉两人原因,不想惹是生非。
    偏偏侯夫人十分精明,决计不会轻易罢休,“那蝉玉是个胆小怕事的姑娘,因在府中时候长,我对她有几分印象。无人指使断不敢轻易做出此事,想必这背后定然还有一人。”
    宋瑜霍地抬头,对上她意味深长的视线,心头一窒。
    她将霍川害了还不够,如今还打算嫁祸到自己头上吗?宋瑜脸上瞧不出情绪,她迎着陆氏视线坦然一笑,“若真如此,定要将那人找出来,不能让大嫂平白受惊。”
    陆氏微一滞,神情淡淡,“说的极是,不过如今死如对证,要找起来恐怕不大容易。”
    宋瑜没有接话,她现在开口,等于把此事揽到自己身上。可她实在没那精力管旁的事,索性皱着眉头低声呻。吟,果不其然,太夫人的注意转到她身上,“可是头疼?你这孩子也真实在,结结实实地摔在头上,恐怕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说罢便要命人唤郎中,被宋瑜拦住:“不妨事的,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有些累了。”
    此举果然见效,太夫人头一回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同你母亲这就走,你好生休息。听说早晨出了事,这才赶来看看你。”
    宋瑜颔首,乖巧十足,“谢谢太夫人关怀,孙媳定会早日康复,届时再去看您。”
    侯夫人虽有不甘,但太夫人已经发话,便不能强留。末了她淡淡觑一眼宋瑜,其中意味令人捉摸不透,“伤好后去琴音那儿一趟,她感念你救命恩情,常常挂在嘴边念叨。”
    宋瑜惕惕然道了声是,目送两人离去。
    *
    糖雪球还不会走路,据说才生下来四五天,四肢没有力气,软绵绵地倒在锦褥中。
    宋瑜不敢给它洗澡,但又担心它身上生虱子,是以只让它在自己小窝里闹腾。薄罗扒开看了看,回眸笑着说:“姑娘,这是只公猫!”
    她和澹衫佛堂前跪了两个时辰,原本蔫蔫的毫无生气,走路都不利索。休息一会儿她便恢复活力了,只有澹衫膝头青紫一片,站都站不起来。人和人果真是有差异的,宋瑜不无感慨。
    恰巧霍川从外头回来,正值午饭时间,外头桌上摆满菜式,汤都凉了宋瑜也没动筷。她晌午便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薄罗劝了许多次就是没胃口。目下正兴趣盎然地喂糖雪球喝羊奶,它白绒绒的小爪子动了动,被宋瑜调皮地轻捏住,上下一晃。
    果然糖雪球生气了,翻了个身不再理它,也不再吃东西。宋瑜这下慌了,她只是想跟它示好而已,何必生气呢?
    宋瑜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府里有养过小猫的,都说才出生不久的小猫离开母亲很难成活,她为此忧虑不已,对它益发上心。以前家里没养过这种小动物,因为阿母对动物皮毛过敏,稍微近身便浑身发痒。
    宋瑜幼时不知道何为过敏,偷偷捡了一只巴儿狗回来。因为跟着阿耶出门,路上看见它被人遗弃,很是可怜,便悄悄地藏在衣服底下带回家中。
    养了三五天,宋瑜给它洗澡梳毛,同吃同睡,关系一下子亲密不少。彼时宋瑜才七八岁,对一切小动物都有莫大的好奇,连宋琛都不舍得让他碰。后来一日龚夫人到她房中小坐,仅仅两句话的工夫。
    因为空气中残存着巴儿狗的毛发,龚夫人尚未走出房间,便浑身泛起红斑,止不住发痒。
    宋瑜彼时吓坏了,以为阿母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哭啼不休。此后不必龚夫人说,她自个儿就乖乖地把巴儿狗送人了,送人那日哭得惊天动地。她舍不得,可是没办法,阿母和小狗她只能选一个。
    一直到今日这愿望才得以实现,她自然尽心尽力地照顾,兴趣全被糖雪球吸引过去,连霍川走到跟前都忽然不觉。
    直到不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下人说你今天没吃饭?”
    宋瑜蹲在地上,怀里抱着糖雪球,仰望他的姿势格外累人。后来乖巧地点了点头,负隅顽抗,“我不是很饿,可能是早晨吃得多了。而且……一点胃口也没有。”
    未说出口的那半句,她不愿提起,每提一遍便要回想一遍,胃里翻江倒海。
    霍川不听她解释,让丫鬟抱走她怀里的糖雪球,踅身往外走,“吃过饭才能同它玩,否则我便将它送人。”
    说着人已到了外室,饭菜凉了,只有让下人重新热一遍。
    宋瑜踱步跟在他身后,瘪瘪嘴不大高兴,好像心爱的玩意儿被人抢走了。转念一想霍川今日出门目的,眼眸熠熠生辉,凑到他跟前好言好语地询问:“你帮我问到了吗?糖雪球该怎么养?他们都说我养不活的,我才不信,糖雪球一定能健健康康长大。”
    霍川举箸,慢吞吞地夹了一筷子八宝肉放入口中,“忘了。”
    其实何曾忘记,端王见他对此上心,还以为遇到了知己,特意为他写了一章养猫日常方法,乐意至极。霍川怎么可能告诉他不是自己养,而是媳妇要养,这种牵线搭桥的事情,少做为妙。
    上回霍川所说眼睛会随着日光变化的猫,端王已经命人去寻了,并承诺找到后定会好好感激他一番。霍川本欲婉拒,事后想想不失为联络的好机会,是以便暂时应了下来。
    宋瑜把他的话当真了,顿时希冀的小脸蔫了下来,哼哼唧唧坐到一旁,“算了,你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霍川禁不住挑唇,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三妹不吃饭,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照顾一只猫?”
    早晨的事吓着她了,霍川能够理解,但不吃饭是万万行不通的。何况看她的架势,似乎有将自己饿上三天三夜的趋势,若是他不回来,她就打算这样耗着?霍川听到丫鬟禀报不无生气,原本就受着伤,不吃饭哪能行。
    宋瑜气鼓鼓地瞪着他,心里道了许多遍他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多等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万一糖雪球抗不过今晚呢?
    只见霍川将一碗白米饭推到她跟前,眼瞅着就要掉到桌下,宋瑜眼疾手快地扶稳。他徐徐道:“将这吃完,我便遣人再问一趟。”
    但见还有商量的余地,宋瑜虽不满,唯有照做。
    饭桌中央绘兰草白瓷盆中是红红的剁椒鱼,宋瑜只扫了一眼便胃口尽失。她目下看不得这种颜色鲜明的菜式,命人撤了下去,专心致志地扒拉面前那碗米饭。
    她双颊撑得鼓鼓囊囊,小松鼠一般,迫不及待地将霍川吩咐的吃完。抬眸觑一眼他,只见他不疾不徐地用饭,两人姿态千差万别,相形见绌。他即便双目失明,也抹煞不掉骨子里拿骄矜贵气的本性,举手投足都令人唏嘘惊叹。
    宋瑜看得怔怔,直到霍川停箸问道:“吃完了?”
    宋瑜连忙将口中米饭咽下去,闷闷地回了一嗯。
    霍川缓缓从袖筒里掏出折叠整齐的宣纸,一手摁着滑到她跟前,“这里头是一些养猫的技巧和方法,还有忌讳事项,你照做便是。”
    他语气平坦无澜,但嘴角却是上扬,或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如此宠溺。
    宋瑜眸色登时发亮,他说忘了原来是骗自己的,惊喜地打开匆匆浏览一遍,十分满意。禁不住扑到他怀中笑弯了眉眼,斗胆在他下颔上轻轻碰了碰,“多谢夫君。”
    霍川敛眸,顺势握住她腰肢,看来此行十分值当。
    *
    此后几天宋瑜沉浸在养猫大业中,励志要将糖雪球养得白白胖胖,康康健健。
    可惜她分了太多的精力给糖雪球,以至于无暇顾及霍川,时常将他忘在脑后,连说话都敷衍居多。两人好不容易独处一会儿,她怀里便卧着一只猫,那天晚饭她的主动,倒成了唯一的亲昵。
    霍川自然很不痛快,不止一次想将糖雪球提走送人。
    他的举动尚未来得及实施,端王府已经派人送来请柬。昨日端王寻着那只稀罕的猫,给它起了个十分贴切的名字,琉璃。猫的双眼确实跟琉璃一般,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端王爱不释手,每天最常做的便是在太阳底下观察它的眼睛,如此痴迷境界,也算世间少有。
    今日他便迫不及待地邀请霍川前去,邀请他就算了,偏偏请柬上还写着宋瑜的名字。
    端王上回成亲没能前往,今次为了表示感谢,特意补送了一份贺礼给两人。恰好想到新娘子国色天香的容貌,便顺道一起邀来,权当举办一场家宴。
    霍川捏着这封请柬,眉头微蹙,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若是可以,他只想将宋瑜养在闺阁中,只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看见。
    然而明朗十分贴心地将日期也念了出来,五月二十五,就在后日。


☆、第52章 如梦令 
    身上擦过药后黏糊糊一片;宋瑜索性脱得只剩下抹胸半坐在弥勒榻上。左右房中无旁人,天气十分闷热;她一壁摇着蒲扇一壁乖乖地等候。澹衫正在给她缠头上白绫;伤口总算结痂,不出四五日便能大好。
    糖雪球缩在她脚边;睡容惬意。宋瑜碰了碰小腿那块青紫,已无大碍,只是映着她白腻细润的肌肤;颇有些触目惊心罢了。
    她长叹一声抱紧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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