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碧草青青-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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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天如果真的不能再对他动手，我一定会郁闷得死掉。
　　
　　那我为什么又会怕他？
　　
　　他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虽然平平静静的，却好象在指责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他连话也不用说。就可以让我心虚。
　　
　　那我为什么要那么在乎他的那种眼神？
　　
　　我又心虚个什么劲？
　　
　　季宏伟最厉害的，就是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面，那种安安静静的神情。
　　
　　好象他还是几十年前那个可怜巴巴的，找不到依靠，也不知道该去相信谁的小男生。
　　
　　这就更奇怪了。
　　
　　有着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的季宏伟，最多也不过就是可怜巴巴的季宏伟罢了。
　　
　　又有什么可怕的？
　　
　　那我为什么又会怕他？
　　
　　我的头都要想破了，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四十章　清算
　　
　　宿舍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我的头倒是不痛了。
　　
　　我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
　　
　　我爬起来，看了看下面。
　　
　　方墨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她轻柔的呼吸声。
　　
　　咦，她好象比我还要困唉。
　　
　　难道昨天晚上，她都没怎么睡觉的吗？
　　
　　我想了一下。
　　
　　怎么也想不起来，可怜的范冰原是怎么回去的。
　　
　　当时好象我把他交待给了方墨。
　　
　　就在季宏伟接管我之后。
　　
　　算了，不想了。我去打饭吃。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我摇摇晃晃洗漱完毕，拎着饭盆下楼。
　　
　　公寓楼口，对面那道给紫藤还有爬墙虎遮掩得严严密密的石廊的影子里，季宏伟站直身体，走到路灯下面来。
　　
　　他捻灭了指间的烟头。看着我。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的？
　　
　　这个臭小孩，好的不学，学坏倒挺快。
　　
　　看看他没有走过来的意思，我两只手抄在口袋里，慢慢地晃过去。
　　
　　装饭盆的便当兜兜，挂在手腕上。饭盆打在我的腿上，晃晃荡荡的。
　　
　　我走得很慢。
　　
　　最后还是走到他面前。
　　
　　我站住。
　　
　　“这么晚了在这干嘛？”我说，“站在这里看风景吗？”
　　
　　季宏伟不吭声。
　　
　　我瞟一眼他刚才站过的地方。
　　
　　“你怎么可以乱扔烟头？”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这个校园是我们大家的，每一个人都要爱护。。。。。。”
　　
　　季宏伟伸出手，将我扯过去，抱在怀里。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
　　
　　“放手。”我说，“不然我踢人了。”
　　
　　“我不道歉。”季宏伟说，“虽然打人不对。我是绝对不会跟那小子道歉的。”
　　
　　我待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范冰原。
　　
　　“那也不能随地乱扔烟头。”我说。
　　
　　季宏伟咬着牙齿的声音，我都能听到。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我。
　　
　　他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
　　
　　“关于昨天晚上，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他酷酷地开了口。
　　
　　季宏伟同学，不是一般的以自我为中心。
　　
　　我冷笑一下。
　　
　　“关于方墨，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没有？”我反问他。
　　
　　季宏伟抿了一下嘴唇，“那根本不一样。”
　　
　　我的手还是揣在裤兜里，斜个眼睛看他。
　　
　　“有什么不一样？”我说，“说来听听。”
　　
　　“最起码我没有跟她喝得醉醺醺，三更半夜才知道回来。”他隐忍地说。
　　
　　“那范冰原最起码没有抱着我让我在他怀里哭。”我反击回去。
　　
　　季宏伟不说话了。
　　
　　他的眼睛，向旁边躲了一下。
　　
　　其实范冰原跟我，拉拉扯扯的动作也不少。
　　
　　其实我也知道，季宏伟跟方墨的那个拥抱，安慰她的成分高于一切。
　　
　　但是看到季宏伟一付心虚的样子，我的火气就来了。
　　
　　我冷笑一声，“没话说了？”
　　
　　我扭过头，说：“我还要去吃饭。不敢打扰你。你请继续在这里慢慢看风景好了。”
　　
　　我刚转了半个身子，就给他一把又扯回去。
　　
　　“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他说，“我老早跟她说清楚了。”
　　
　　“那她怎么还对你不死心？”我说，“方墨才不是死缠烂打的那种人。根本就是你有问题。”
　　
　　我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可是我忍了那么久，总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辛苦吧？
　　
　　那个罪魁祸首，我怎么能够放他轻松归山？
　　
　　“段青青你不要太过分！”季宏伟咬着牙说。
　　
　　“季宏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当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我冷冷地顶回去。
　　
　　结果他吼起来：“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当我是跟在你屁股后面流着鼻涕的小跟屁虫？”
　　
　　“我哪有！”我吼回去。
　　
　　“你就是！”他的声音比我还大。
　　
　　季宏伟也会大声吼？！
　　
　　千载难逢！
　　
　　不过现在我没有心情想这个。
　　
　　我给他瞪回去：“季宏伟我告诉你，我忍你已经很久了。我警告你，你再对我管头管脚的，我真的跟你翻脸。”
　　
　　我的声音恶狠狠，我的眼神阴森森。
　　
　　季宏伟居然比我还死硬：
　　
　　“段青青我告诉你，你再打我的脸说什么姐姐弟弟那一套，你以为我不会翻脸的吗？”
　　
　　我瞪了他一会儿。“那你把生活费还给我。”
　　
　　“除非你从今以后不跟别的男生拉拉扯扯动手动脚。”他不屑一顾地顶回来。
　　
　　“你那是什么肮脏龌龊心思！”我急了，“我段青青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我又没做错什么，谁说我也不怕！”
　　
　　“你是什么意思？”他底气又虚一下。
　　
　　“你肚子里明白！”
　　
　　“我跟方墨也是清清楚楚的。我什么也没有做！”季宏伟冷冰冰地说，“你还要我重复多少次？”
　　
　　“你要主动告诉我，一次就够了。”我也冷冰冰地回答。
　　
　　“我。。。。。。”他没脾气了。
　　
　　“没话好说了吧？”我头又开始痛了，气得要命。
　　
　　其实我本来根本不是为这个生气的。
　　
　　其实我本来早就明白他们真的是没什么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气得要命。
　　
　　他跟我叮叮咣咣地顶嘴，我生气。
　　
　　他没话可说了，我更生气。
　　
　　“不敢告诉我？你怕的是什么？”我一句一句逼上去，“什么也没做，你心虚个什么劲？！”
　　
　　“我怕你生气。”季宏伟说。
　　
　　哈！笑话！
　　
　　“你什么也没有做，我生的什么气？”我再逼上去一步。
　　
　　他不说话了。
　　
　　我就更气了。
　　
　　“你放手！我跟你没话好说。”我扭动身体，挣扎。
　　
　　季宏伟到底是男生，如果他不想放开，我挣扎也没有用。
　　
　　我抬起脚，对准他的小腿，狠命踢过去。
　　
　　季宏伟的声音都变了，“段青青，我跟那些男生，有什么区别？”
　　
　　他在说什么？
　　
　　“那些男生，”他迫着我的眼睛，“你跟他们也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那我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他语气里的暗示，气疯了我。
　　
　　我吼出来：“季宏伟你他妈的神经病！我又不喜欢他们。”
　　
　　季宏伟说：“然后呢？”
　　
　　“你在说什么？”我继续挣扎，“叫你放开我！”
　　
　　季宏伟安安静静地说：“我问你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然后你说你又不喜欢他们。然后呢？”
　　
　　我这才发觉我说了什么。
　　
　　。。。。。。我张口结舌。
　　
　　我安静下来，看着他发愣。
　　
　　季宏伟不紧不慢地说：“段青青，怎么你也没话可说了？还是你是胆小鬼，有话不敢说？”
　　
　　我把手里装着饭盆的便当兜兜丢过去砸他。
　　
　　因为离得太近，使不上什么劲道。
　　
　　季宏伟接住，脸上慢慢地有两个酒窝飞舞起来。
　　
　　“小青？”他的眼睛里，那种光芒，绝对不是路灯的缘故。
　　
　　我不自在起来，伸手推他。
　　
　　“季宏伟！”我板着脸，“你不要企图蒙混过关。这一次我绝对要跟你没完。”
　　
　　“你不要以为你拽成那付德性，我就会怕了你。”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你就要对我呼三喝四，指东指西的？”
　　
　　“除了对我管头管脚，这个不行，那个不许，你还会干。。。。。。”
　　
　　“因为我怕失去你。”
　　
　　季宏伟安安静静地说。
　　
　　因为我怕失去你。
　　
　　我愣愣地看着他。
　　
　　季宏伟你是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本来明明是我想说的。
　　
　　你怎么可以抢我的话说？
　　
　　“我想对你好，难道不对吗？”季宏伟说。
　　
　　我咬住舌头，瞪着他。
　　
　　“我喜欢的人，我就会全心全意对她好。”他说，“难道不对吗？”
　　
　　他窘迫得脸都红了。却仍是迫住我的眼睛不放。
　　
　　“小青。我想对你好，可是你为什么总是想逃？”
　　
　　“我只会那样一种方式。”他说，“是我认为最好的方式。难道不对吗？”
　　
　　我不知道。
　　
　　我从来不知道，季宏伟也会有这种心事。
　　
　　我一直以为，他已经习惯于控制一切。
　　
　　我本来以为，他是过于强势，才会对我管头管脚，好象对付一只小狗狗那样对待我的。
　　
　　原来方墨说的真的有道理啊。
　　
　　原来，他真的是在害怕。
　　
　　只不过，他怕的并不是我生不生气。
　　
　　他只不过是在担心而已。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我还以为，只有象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生，才会有那种别扭的心理。
　　
　　一直以来，我把那种心思，藏得妥妥帖帖的。
　　
　　我才不要给人知道，我也会害怕有人把小伟抢走。
　　
　　原来，他只不过是跟我一样。
　　
　　他只不过是跟我一样，是不放心而已。
　　
　　“段青青，为什么我越是用心对你好，你就越是要跟我对着干？”季宏伟的声音里，有些愤怒，有些委屈，有些茫然，还有一点点别的。
　　
　　“你是在故意跟我对着干，还是真的很讨厌我？”
　　
　　“不，不是这个问题。”
　　
　　我愣愣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还是有一点没有缓过劲来。
　　
　　“那是什么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呢？
　　
　　我要不要告诉他？
　　
　　“因为你那样子对我，让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我终于说出来。
　　
　　“好象我什么也做不好。”
　　
　　“让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不喜欢那样。”我说，“你听到没有？我不喜欢。”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温柔的神情。绝对跟路灯没有关系。
　　
　　“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对着干的。”
　　
　　我摸摸鼻子，有一点点心虚地说。
　　
　　季宏伟不说话了。
　　
　　他捏着我肩头的手，终于肯放松一下下。
　　
　　他整个人，好象跟刚刚有点不一样了。
　　
　　季宏伟安静地看着我。
　　
　　“你看着我干嘛？”我说。
　　
　　“我刚刚跟你表白啊。”他说，“现在换你了。你有什么说的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他。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更结巴了。
　　
　　“我说我喜欢你。所以才对你好。”他说，“你都听到了。那你有什么说的没有？”
　　
　　我有什么说的没有？
　　
　　说什么呢？
　　
　　我想了一下。
　　
　　“应该不会的。”我说。
　　
　　他看着我。
　　
　　“段青青你在说什么？什么应该不会的？应该不会什么？”
　　
　　“不会失去我吧。”我说，“我想应该不会的。你不用害怕这个。”
　　
　　他看着我。
　　
　　在他那两个臭美的酒窝现出来之前，我再添上一句。
　　
　　“只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说。
　　
　　“那是什么？”他问。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揉我的头发？”我说，“你那么聪明厉害，控制一下自己，真的很难吗？”
　　
　　季宏伟看着我。
　　
　　“那倒不难。”他说。
　　
　　“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赶紧接上去。
　　
　　他眯起眼睛，“又是什么？”
　　
　　“生活费还给我。”我说。
　　
　　他不说话了。
　　
　　“不还拉倒。”我说。
　　
　　“我又没说不行。”他说。“但是你要保证不能乱花钱。尤其不能乱吃冷饮。还有，就算是能上网，也不能没日没夜只管打游戏。还有，作息时间要规律。。。。。。”
　　
　　他迎着我的杀人的目光，住了口。
　　
　　“好的。”他说，“没问题。”
　　
　　“还有一个条件，”我说，“就是我。。。。。。”
　　
　　“段青青，”季宏伟咬着后槽牙，“你不要太过分。”
　　
　　我咬着腮梆子，看着他。
　　
　　好半天，季宏伟说，“那说来听听。”
　　
　　我抿着嘴，说：“就是我打工挣的钱，由我自己支配。你管不着。”
　　
　　“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钱。”季宏伟说，“难道我管过你吗？”
　　
　　这倒没有。
　　
　　我还以为他忘了呢。
　　
　　我抿着嘴唇，笑了。
　　
　　“段青青，你还有什么条件，不如一起说出来。”季宏伟很有耐心地说，“趁现在大家都有时间，我们好好讨论讨论”。
　　
　　“暂时还没有想到。”我说，“不过以后如果我想到了，能不能请你继续保持这种良好的沟通心态？”
　　
　　季宏伟盯了我好半天，咧开嘴，笑了。
　　
　　那两个臭美的不行的酒窝，终于如愿以偿，现了出来。
　　
　　他伸出手，狠狠地揉乱了我的头发。
　　
　　我一脚踢过去。
　　
　　“告诉你一千一万遍了。”我尖叫，“不要碰我的头发！”
　　
　　他闷哼一声，“小青我求你别踢我了。你真的以为我是铁甲威龙吗？一个大男人，每天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暧昧你知不知道？”
　　
　　他妈的这个神经病。
　　
　　我抿个嘴，不理他。
　　
　　“还有就是。”他说，“你如果想做什么事情，可不可以跟我也商量一下。就是说一声也好啊，这个也不是那么难吧？”
　　
　　跟你商量？没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