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手拿开！-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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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

　　第四十九章
　　天岚感觉很乱，一会儿，自己仿佛躺在云端，被温柔的云包裹着。一会儿，他又会听到很多的声音，所有声音夹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眼皮重得很，身上也像是被什么压着一般，动弹不得。
　　“师父。”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人，眼前又仿佛飘来许许多多画面，看却又看不清楚，心却莫名的安了很多。
　　师父，师父，师父。每叫一遍，心底便会涌起无法抑制的笑意，还有一丝丝的柔软和酸痛。
　　四周似乎安静了很多，又恍如身处云端，轻轻飘荡着，说不出的舒服。
　　之前的心痛慢慢消退，他闭着眼，忽的就忆起了那个温柔的族长。
　　他小的时候，经常受欺负，因为身份，每次出门，即使只是站得很远，也会有小孩子冲他扔石头，骂他，唯独不愿的就是碰到他，连伸手来打他都不愿。
　　精灵族的每个人，不想看见他，不想触碰他，不想承认他的存在。这一点他很明白，自己是耻辱，没有人希望他出生，就好像只要他在这个世界，就是污染了这里。
　　他很小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同样的，他也明白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对自己好。
　　他会给他温柔地抚摸，会对着他笑，会嘱咐他一切小心。从有了自己的记忆开始，他就知道，在这里，他不是一个人。即使有那么多人欺负他，他再回到那个简陋的小屋时，还是会裂开嘴角对那个来看自己的人微笑。
　　直到那一天，他听着那个人对那些人说：“我知道了。”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耳边尽是轰鸣声，天地好像都摇晃起来。那一刻，除了逃跑，逃离这个令自己恐慌的地方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那支射向他的箭被抓住时，他还在期望着，期望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个玩笑。但是不是，不仅是，那不是族长，也是，那句话是真的，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个人终于抛弃了他的事实，在他每一个夜晚的恐惧下，实现了。
　　那个时候，他真的有一种想要自己了断的念头。连族长都不要他了，那他自己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干什么呢？他知道族长心软，温柔，面对本该一出生就死去的他都生生的维护了六年，最后才顶不住压力放弃，所以，他更加不希望自己死在族长的手里。
　　那样，温柔的族长就会更伤心了，而他，不希望看见族长伤心。本就不该存在的自己，不该有人为自己伤心。他是这么想的。但是……
　　那时被师父捡回去，完全是他无法预料到的意外。意外着有人触碰了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却仍然能温和地对待自己……和族长很像。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认识错得很离谱。师父和族长，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个体。而与师父的相处中，他也的确忘却了在精灵族的那段时光。但是忘却了，却不代表那些事情不存在。
　　伤疤还在，被硬生生的撕掉后，也会流血，也会痛。
　　云端上似乎有缥缈的乐曲传来，天岚微微弯起一抹微笑。与族长在一起的六年，与师父在一起的十年，他都很快乐。族长和师父，都是给予了他生命的，不可缺少的人。只不过，现在的他，也许更喜欢师父吧。
　　和师父在一起，他什么也不会想，只是单纯的幸福着，希望日子能能够一直这样过下去。
　　身体感觉热热的，困意不免涌上心头。耳边的歌声更加缥缈，云端轻轻的晃荡着，让他产生了一种身处摇篮中的幻觉。
　　这一次，他真正的入睡了。
　　“主人，天岚的心魔……”璇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给他吃了玄云果，虽然不能根治，但还是能暂时抵抗一段时间。”莫千夜如刀刻般的脸上没有丝毫情感。“人皇给了他什么我大概也知道了，岚儿的心魔不用担心。”
　　虽然不满，但他不会阻止对天岚有益的事。
　　璇祭幽幽的叹了口气，主人追妻的路果然会有人阻拦，阻拦的人居然还是那个人皇。是当年的事让他注意到了天岚吗？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了，主人，司徒清宁……”璇祭神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已不是我的弟子，看在百年的份上没有杀她已经不错了，她还想怎样？”提起那个名字，莫千夜的眼神不由的冷了三分。
　　璇祭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在他看来，司徒清宁也算是个可怜人。爱了莫千夜百年，最后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几天若我不在，就不要放岚儿出去了。若是他的心魔解除了就督促督促他修炼。”莫千夜说完，自己先是扬了扬嘴角，以天岚的性格，怎么可能还需要别人来督促他修炼。
　　不过，最近的天下的确太平的过了头，神灵的遗迹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居然没有引起过大的伤亡。也不知这太平下隐藏着什么暗波。
　　“重渊，你说左唯走了，我们这一年要做什么？”益青双手放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提高修为。”重渊的眸如古井，掀不起半点波澜。
　　兴许是他的样子过于无趣，益青有些受不了的呲了呲牙：“你这一路上这么沉默，到底是在想左唯还是在想那个十字？”
　　重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都没有再想。”
　　他想的可不是那些。他毕竟重活一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都有个了解。虽然他的动作打扰了一些事的进程，但改变不了整个事情的到来。
　　人皇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十字，还是另有原因？这个天下，是不是快乱了？算算时间，他上辈子被人陷害的时候，正是那个事情开始的时候，现在，已经快到了吧。
　　不论怎样，重渊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充满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感。
　　在古剑中的剑灵，透过剑鞘看着那湛蓝的蓝天，英俊的面容下，那双充满沧桑之感的眼睛里，却是闪着几丝忧虑。
　　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父亲

　　第五十章
　　天岚醒过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昨天的痛苦似乎都消失了。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天岚挠了挠头，有些不想起床，就索性窝在床上，拿出玘泽给的那几张纸开始看。
　　一开始他只是很随意的一目略过几行，但渐渐地，他的神色变得不可置信，拿着纸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妈妈……”他用手捂住眼睛，口中呢喃出的这个称呼，是他在这十六年里，第一次说起。
　　信纸上的字迹清新娟秀，一看就是女子所书写。天岚能感受到话语中蔓延的绝望，以及……爱意。
　　用力闭了闭眼，天岚跳下床，随便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他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他真的，真的是在期望着的感情下出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妈妈，他的爸爸，他们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他？他们已经……死了吗？
　　眼角已有了湿润之意，天岚毫不在意，他就一直向前奔跑着，他想要当面问一下玘泽这信纸的真实性。
　　“天岚。”璇祭一把捞住他的后领把他拽回来，凤眼微挑：“你想去哪？”
　　“我要去找玘泽，”天岚急匆匆的想挣脱开。
　　“刚回来就想投奔到情敌那啊，主人可是会伤心的。”璇祭笑眯眯的，手上却是丝毫不放松。
　　天岚挣扎了一段时间没挣扎开，只好无力的垂下手，似乎连头发都一起跟着耷拉了下去。
　　璇祭觉得有趣，忍不住想逗他，但也知道现在的情形不能开太过的玩笑，就放弃了。
　　“璇祭，师父在吗？”喘了两口气，天岚也逐渐恢复了些理智，知道自己就算这么冲出去，估计也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人。
　　“主人他出去了，不过下午应该就能回来。”璇祭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天岚一脸失望的样子。“你就这么想那个人皇？”
　　“我不是……”天岚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但现在却无论如何也玩闹不起来，就恹恹的蹲下去把自己缩成一团。
　　璇祭暗自里点了点头，虽然出去了一趟，但一不开心就把自己缩成一团这个习惯倒是没改。
　　“放心吧，天岚，那信是真的。”终究是自己看大的孩子，璇祭也不忍心让他纠结那么久，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真的……”猛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天岚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详细的要等主人回来。”璇玑看他一脸惊喜，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时间还真是快啊，当初刚刚到自己大腿的小男孩已经到他的肩膀了，十年在他们修道者眼里，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天岚也不管自己处在什么地方，往地上一坐，捧着信纸又开始看起来。这一次他读得很仔细，每一个字都要仔仔细细的看，似是要把那清秀的字迹和语气都刻在心里一般。
　　璇祭略感无奈，出去一趟行为举止也随便了不少。
　　在天岚大概把信看了十来遍，几乎能倒背如流的时候，莫千夜回来了。
　　“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宠溺的捏了捏天岚的脸。
　　“没有。”天岚飞速的摇头，然后举着这张信纸，眼含期待：“师父，我可以去找玘泽吗？”
　　说实话，他不喜欢和玘泽待在一起，但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知道更多。
　　莫千夜只是一瞥，就知道原因，但这不代表他会把自己的伴侣送到‘敌营’。
　　“这封信的事情我也知道，你问我就可以了。”
　　当初他为了查天岚的身世也下了不少功夫，只不过由于当初是他将天岚带走的，光精灵那面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了，所以即使知道有这么一封信，他也没办法拿到手。
　　除非暴力突破。
　　虽然他不介意，但是天岚的心魔还没好，任何一点关于精灵族的消息都有可能让心魔爆发，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封信是真的吗？”天岚张了张嘴，还是问了这个已经问了璇祭几百遍的问题。
　　即使璇祭之前已经不厌其烦的给他肯定了数次，在莫千夜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期待着。
　　莫千夜弯了弯唇：“当然是真的。”
　　天岚像是松了口气，紧接着，仿佛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淡金色的眸子被他弯成了一条缝。
　　莫千夜在旁边看着他那控制不住的笑容，神情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愉悦。好久没有看到过天岚这么快乐了，以前他的笑容中虽然有幸福，却总是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心事。
　　“师父，我真的是在期待中出生的吗？我的出生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他们共同梦想着的吗？”天岚此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是，你被他们期待着。”莫千夜知道他此刻很兴奋，看着爱人如此，他也忍不住愉悦起来。将天岚抱在怀里，下巴颏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
　　过了好久，天岚的兴奋才降下去。他突然沉寂，有些些忐忑的纠着手指：“师父，你说他们还活在世上吗？”
　　即使从信里的内容上看，他们生还的几率很小，但天岚却仍抱有了一丝期望。也许，也许他们还活着……
　　莫千夜沉默了片刻，“你的父亲还活着。”
　　天岚的眼睛一亮，但紧接着，莫千夜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同石化般，定在那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哭，却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哽在喉间。
　　他只是觉得委屈，如果那是真的，如果他们真的期待着自己，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抛下他呢？
　　他听见莫千夜说……
作者有话要说：　　

　　☆、父亲是……

　　第五十一章
　　莫千夜说：“你的父亲，是暗精灵族的族长。”
　　暗精灵族的族长，天岚见过，但只有寥寥几面。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在四岁时，光暗精灵会审时，见到的。
　　暗精灵族皮肤黝黑，眼睛也是暗金色的。他们和光精灵想比，更适合在黑夜中奔跑。
　　天岚还记得，当初他被族长牵着，走到所有人中央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暗精灵族的族长。
　　当时年纪尚小，记不得他的称号，只能隐约想起他看向自己时，复杂的眼神。直到现在，他也不了解那个目光中到底包含了什么。
　　是抛弃了他的愧疚，还是生下他的后悔？
　　他只知道，那个人很少说话，即使偶尔发言，言语也是中立而客观的分析着问题。没有袒护他，已没有想杀死他。也是因为那次会议，他才会又多活了两年。
　　那个时候，所有人望着他的目光都很奇怪。
　　“师父……”他的脑袋蹭了蹭莫千夜的胸口，声音压抑至颤抖：“我真的是被期待的吗？”
　　我的父亲，真的希望我出生吗？
　　“当然。”莫千夜抱住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也是从他那里才得知这封信的存在。”
　　按年龄来说，其实他们应该平辈而交。按实力，他还要大上一搭，这样的人突然成了自己的岳父，他也感觉有些微妙。但是，现在他似乎不需要在意这种事情。
　　“他当初被暗精灵抓回去，听说你的母亲生下你后因为保护你而死亡，当场割下自己一臂，声称如果你也死亡，就割下另一臂。”莫千夜语速稍快，似是不愿在这方面多说：“当时暗精灵实力并不强，他算是之中的佼佼者，所以他们就答应不会动你，但要他和你断绝关系，并再次娶妻生子。”
　　“所以，从名义上来说，他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吧。”天岚揪着他衣襟的手用力，又缓缓松开。声音干涩不像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不过很快，他的眉目间就带了几分释然。父亲用一臂换取了他的性命，至少能够证明他是被爱着的。
　　“师父，有时间我想去看看他。”天岚抱着莫千夜，声音平静：“我想看他一眼。”
　　“随你。”莫千夜知道天岚已经走过这个死结，也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告诉天岚的，如果天岚想开了，心魔消除的更加彻底，如果没有，他还有后招。
　　“师父，”天岚突然叫了他一声。
　　莫千夜微微低下头，就看见天岚微微一笑：“要是您是我的父亲就好了。”
　　那一笑如雨后初晴，再加上这句话，真的就跟下雨时打了雷又下了彩虹一样……
　　绕是莫千夜，也被这句话弄的一阵恍惚，直到听见璇祭忍不住笑出声来时才反应过来。略带邪意的挑了挑眉：“父亲？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们之间不适合父子这种关系的。”
　　被爱人当成父亲什么的，莫千夜笑的邪肆。
　　天岚表示，师父，他就是开个玩笑，求放过啊！
　　等天岚醒后，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虽然灵力在身体里流转着不会太累，但是刚一回来就被吃干抹净，原因还是自己祸从口出什么的，天岚感觉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醒了？”莫千夜看着天岚在那一脸的纠结加不满，不由得好笑。
　　虽然他的自制力不错，但那仅限其他人，对于自己的爱人，还是逃家已久的爱人，一下午都是顾及他的身体。
　　天岚自己在那纠结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师父，你知道尘元道友吗？”
　　莫千夜漫不经心的摇摇头，就见天岚一副失望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怎么，有事？”
　　“没事。”天岚矢口否认。
　　莫千夜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伸手揉了揉天岚的头发，心下却是暗暗皱眉，不会又是一朵桃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