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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匹妇-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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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奴下午送饭过来,也不再多说话,只是仍旧分走一半饭食。

  第三日下午,关门处传来巨大的骚动,似乎有什么喜事,无数人在欢呼着。

  傍晚,铁奴又来送水,还带来了脸盆和手巾,要她们洗洗脸面。

  “铁奴大哥,这是有什么喜事?”这一回,沈弄璋压低了声音,确保门外的看守听不到。

  铁奴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小声回答:“前几天有一伙儿蛮人来犯,将军带兵追击,全歼了他们,正在庆祝。”

  不等再多问,铁奴已经收拾了脸盆、手巾等物,匆匆离开。离开前,竟抬起头多看了两人一眼。
  天黑后,外面的喧闹声又一次沸腾起来,且向着沈弄璋和傅柔所在的营房移动过来。

  不多久,外面响起女子惊恐和痛苦的尖叫声,有远有近,听得沈弄璋和傅柔一阵阵脊背发凉。

  傅治治军有方,且将士家眷都随军住在宏穆关,虽然也有营妓,却从未发生这样混乱之事。

  即便她们没看过,没经历过,却仍能想象出正在发生着什么。

  有脚步声传来,门口的两个看守轻轻地动了动脚步,显然是有人向着他们来了。

  门再次被打开,寒风和酒肉的香气一同灌了进来,沈弄璋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竟还有闲心想着“好香”。

  进来的人不再是铁奴,而是四个神情很是不满的士兵,上来解了困住两人双脚的铁链,粗鲁地拉住二人手上的锁链,便扯出了营房。

  两人对视一眼,暂时掩住杀气,任凭他们拉扯。

  但傅柔左脚行动不便,拉扯她的两个士兵很是不耐,干脆拖住她双臂,将她直接拖拉走。

  另外两个见沈弄璋虚弱得一步三晃,也如法炮制,将她拖走了。

  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有哀求声:“兵爷慢些。”

  “过一会儿你便求着爷爷快些了。”

  两个士兵猥琐的声音传来,脚步仍旧飞快。

  片刻,那两个士兵扯着不断哀求的女子便掠过了沈弄璋和傅柔身边。

  二人看到,那女子正是四十二号。

  彼时,四十二号也正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们,脸上似笑非笑。

  没心思琢磨她是在嘲笑她们,还是认了自己的命,身后好多的哭嚎和惨叫声搅在一起,拼命挤进二人耳中,来不及面红耳赤,只有胆战心寒!

  一路经过空旷却火把通明的广场,两人看到刑架上绑着两个异族服饰的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很快,两人被带到一处像样的府邸之前。四个士兵向门口的守卫点头示意,便进入府邸内,穿过正堂,到了二进的卧房门前。

  檐下挂着的明亮的灯笼照着沉默的门板,一个士兵对着门板说道:“禀将军,石监军为了迎接将军凯旋,早已为将军准备了礼物,差属下送来。”

  “进来吧。”门内传来穆砺琛高昂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一进门,暖气和酒气扑鼻而来,刺激着饥肠辘辘的沈弄璋和傅柔的精神。

  穆砺琛和方烈穿着单薄的中衣,正在炕桌前对坐痛饮,脸上均是一片红润。似乎有些热,穆砺琛的中衣胸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白皙却结实的胸膛来。

  见四个士兵推着沈弄璋和傅柔进来,穆砺琛的朦胧醉眼里闪过一抹肃杀的寒光,大着舌头问道:“怎么,你们不知道我的规矩?”

  一个士兵大胆地答道:“石监军说其中一个乃是将门之女,请将军尝个鲜。如果将军不喜,就请将军发落了她们。”

  穆砺琛的眼神瞟向方烈,似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方烈的脸色已经和外面的空气一样冷冽。

  忽地,方烈冷冷一笑,放下酒樽,开口淡淡地说道:“石监军的好意,自然要受,你们退下吧。”

  四个士兵脸上各自带着不同的神情,默默退出了房门。

  方烈紧盯着房门前微微晃动的棉布帘,伸手从火炕里侧取出一根马鞭,下了火炕便抽了一个响鞭,提高声音恨恨地问向穆砺琛:“你来还是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谢谢~~
  下一章周四更新,之后便正常更新啦~~

第15章 假戏真做

穆砺琛眸光幽冷,声音却极其宠溺:“你来。”
  方烈迎着沈弄璋和傅柔微微紧张又敌视的目光,走到傅柔身边,举起了马鞭。

  “这将军府邸还没有女人进来过。”方烈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嫉妒,甚至判断不出他的情绪。

  由于在白头山有过交集,两个姑娘始终觉得方烈不过是装腔作势,为的是迷惑门外尚未远离的士兵,傅柔甚至神色淡定,微微动唇想要说话。

  然而,当方烈一扬手时,沈弄璋看得真切,他确实用了力道,这一鞭是真的!

  鞭子抽下前,沈弄璋立刻错一步挡在傅柔身前,受了这一鞭。

  即便做好了准备,这一鞭仍痛得沈弄璋一激灵,更是惨叫了一声。

  方烈嘴唇动了动,但沈弄璋背对着他看不到,而傅柔正怒火攻心,以为他在无声地抱怨她们来“迷惑”穆砺琛,反而愈加看不起方烈的男宠身份。

  似乎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打算,更与在白头山时的温润形象相去甚远,方烈竟一鞭又一鞭地不停手。

  傅柔几次推开沈弄璋,奈何左脚不灵便,又被她抢先挡到自己面前。

  六鞭下去,沈弄璋臂膀、后背的衣裳已然出现破裂,且均有血迹渗出,虽然每承受一鞭都忍不住惨叫一声,但扭头看向方烈的眼神却十分清冽,没有一丝恨意。

  再一鞭抽下,傅柔看准时机一把接下,恨恨地说道:“别太过分,否则我们……”

  “我们宁死也不会屈服,你们死心吧。”沈弄璋突然忍着疼痛,转身面对方烈,大声吼道。

  虽然不知道方烈如此痛打她们有什么目的,但沈弄璋相信方烈必有深意。

  傅柔毕竟是武将之女,与她的贱民出身不同。即便此时已然落难,但一些高高在上的习惯已然养成,想改变非一朝一夕。对于方烈的实际身份,她必然是瞧不起的,所以才敢威胁他。

  鉴于此,沈弄璋打断傅柔的话。

  而且,即便穆砺琛曾救过她们、更放过她们,但这军营之中显然还有另一派势力能影响到穆砺琛,所以他对她们的态度最终如何,实难预料。为此,沈弄璋更愿意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方烈紧绷的面庞终于有了变化,嘴唇一翕一合的,仍旧没有声音。

  傅柔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地分辨着他嘴唇的变化,才看出他在说:“别乱说话,大家都方便。”

  想到身后一门之隔的外面,似乎没有听到那四个士兵离开的脚步声,傅柔终于确定这是方烈的苦肉计。

  沈弄璋阻止自己说出威胁方烈和穆砺琛的话,自然是她早自己一步看出了方烈的意图。

  虽然傅柔欣赏沈弄璋,认为她够机智聪敏,但她比自己更快地看出方烈的伪装,又替自己挨鞭子,便似乎有故意卖好的意味,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路行来,沈弄璋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傅柔也曾在地窨子里问过她,“为什么不先离开白头山,我已经让你离开了,真心实意地希望你走,不想拖累你。我知道你跟着我是想和我一起找穆唯朴、穆砺璁报仇,实则我们之中有一个活下来,都可以为两个人报仇。”

  但沈弄璋也真心实意地回答,“因为在宏穆关,你救过我的命。如果当时你没有出现,我早已死在宏穆关。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一定会救你。”

  沈弄璋的真诚让傅柔感动,也逐渐当她是自己的妹妹。然而,眼下沈弄璋仍旧在自己面前耍这样的苦肉计心机,让她很是失落,感觉一片真切的关心都成了笑话。

  一分神的功夫,手心一痛,方烈已经抽回了鞭子,随即又一鞭子抽在沈弄璋身上。

  沈弄璋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去。

  傅柔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扶,扶住了她,心里又继续不是滋味,仿佛自己是一再上当的傻子,被沈弄璋玩弄着。

  方烈没想到沈弄璋竟然如此坚强,自己下手极重,旨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她打晕,她却一直扛下来,反而增加了身体上的痛苦。

  见她仍旧不倒,方烈的手有些软,实在狠不下心再去伤她,转而给傅柔做了一个“接招”的口型,下一瞬,鞭子便落到了傅柔身上,口中冷漠地接上沈弄璋的“表态”,说着:“既然骨头这么硬,我便来给你松松骨。”

  一鞭下来,傅柔只觉从右背到右肩,仿佛被切开一般。她自小好强,很少因受伤而大喊大叫,此刻却忍不住叫了出来,全身顿时泛起一层冷汗,差一点右腿便无法支撑住身体。

  竟是这么疼!

  沈弄璋一直挨着!

  见傅柔似乎抵不住,方烈抓紧时间又一鞭抽下,希望可以先摆平傅柔,不料沈弄璋竟然又扑上来,替傅柔挨了一鞭。

  这一鞭正抽到她左臂原有的鞭伤之处,衣袖顿时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滴跟着迸飞出来。

  “别打她,她身上有伤。”沈弄璋冷汗淋漓,出声哀求。

  她身体亏损得厉害,一直以为只要挨个几鞭做做样子,穆砺琛便可以托辞她们“不受教”而将她们放回去,哪里想到坚持到这个地步,穆砺琛仍不肯开口放人,看向穆砺琛的眼神不觉便带了几分责备。

  见穆砺琛不为所动,沈弄璋很是失望。吸了一口气,又动了动嘴唇,对方烈蚊呐般说道:“无非是苦肉计,打我一个足够了。”

  傅柔正扶着她,勉强听到了她的话,脸上一热。方才还认为她在对自己使苦肉计,这会儿她却大方地揭穿方烈的伪装,到底还是自己想多了。

  心中羞愧一起,自然便将沈弄璋揽到身后,吼道:“有本事你打死我!”

  方烈跟着做戏,怒道:“两个罪奴,竟到我面前吼叫,可知我是谁!”

  傅柔嘴唇动了动,心中不忍,但迎着方烈假戏真做的怒容,到底将那句话说出口:“不过一个男宠而已,狐假虎威!”

  “啪”地一鞭抽到门上,隔着棉帘几乎抽裂门板,方烈快速转头狠狠地瞪了穆砺琛一眼,转回头又道:“罪奴竟敢躲!”

  傅柔跛着左脚一瘸一拐地跑,方烈则在后面不时地抽打墙壁和地面,一时间,房间内好像鸡飞狗跳。

  “你呀,有些日子没碰你,身子还虚着?”

  穆砺琛见方烈动气,不敢再继续坐着看戏,假装醉意大声地说笑着,跳下火炕,脚步声铿然,炯炯的目光一直在沈弄璋和傅柔的脸上来回移动。

  “给我吧。”温柔地说了一声,接过马鞭,突然一鞭便抽到沈弄璋后背。

  这一鞭速度极快,力道十分巧妙,沈弄璋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但后背的衣裳却已被撕裂,好似被利刃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立时出现,与其他鞭伤纵横交错,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沈弄璋闷哼一声,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颓然倒下!

  “璋儿!”傅柔惊叫一声。

  穆砺琛眼神一跳,伸手便接住了沈弄璋的身体。

  方烈反应极快,立刻不顾形象地就地一摔,接着沈弄璋的动作倒在了地上——“扑通”一声。

  傅柔哪里想到那么芝兰玉树般的方烈竟然就这样倒在了地上,竟愣了一下。

  穆砺琛伸手用马鞭捅了捅她胳膊,沉着脸无声地提醒她:“叫啊!”

  傅柔这才反应过来,扑到沈弄璋身边哭着大叫道:“璋儿!璋儿!”

  虽然声音有作假的成分,但对沈弄璋得关心是真的。

  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落在雪地上,那几个偷听的人终于离开了。

  方烈翻身而起,一步到了沈弄璋身边,探手捞过她手腕摸她的脉搏。

  穆砺琛冷峻的神色稍霁,但却换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小声嘀咕:“我没用力,怎么会吐血?”

  傅柔听着穆砺琛不痛不痒的牢骚,越发觉得他们穆家人各个冷血无情,禽兽不如!

  心头火冒三丈,双手一伸,便将手镣的锁链挂在他脖子上,正要一绞,穆砺琛右手抱着沈弄璋,左手一动,已经伸进锁链之中,正抓住交叉点,黑亮的眼睛一瞪,杀气四溢,低声道:“我不过是可怜你父亲的遭遇才放过你,别得寸进尺!”

  一提到父亲,傅柔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压在心底的怨恨与杀意也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咬牙切齿地斥骂道:“你穆家没一个好东西,庸惰无能、自私自利,何尝在乎过别人死活!”

  说罢,双手用力收紧锁链,竟是要在这里与穆砺琛拼命。

  穆砺琛眸光一敛,左手抓紧锁链,低头一摆,锁链已自他脖子上脱下,随即运劲将傅柔震开,漠然道:“穆国几百万人口/活得好好的,莫不是死的都是你的亲戚,让你如此痛恨我穆家。”

  “宏穆关万千将士浴血戍边、抵御聿国,却得不到任何支援,你是聋是瞎!”傅柔收势不及,跌坐在地,怒目质问。

  “真有本事,何必依靠支援。”穆砺琛不屑。

  “呵,三王子身为戍边将领,竟能面不改色说出此等浑话!你这一桌子吃食,外面将士的粮饷,哪一样不是国帑支出!国帑何来?”傅柔抹了抹眼泪,讥讽道。

  “哼!”穆砺琛骄傲地冷哼一声,凑近了傅柔,得意地摇头晃脑道:“都是本将军自给自足弄来的!”

  傅柔秀眉倒竖,恨不能生出利齿尖爪扑上去咬死他,再将他撕个粉碎!

  但方才已试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强行忍住,斥道:“胡说八……”

  “吵架可以,先把这姑娘送到里面去。”方烈恢复一贯的淡然,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她身子损了几个月了,竟然还能挺过这么多鞭,当真是硬骨头。”

  “你明知她身子弱,还下这么重的手!”傅柔怒火中烧,转头又质问方烈。

  “猝然被打发出的尖叫声和伪装的声音不同,外面偷听的耳朵都是最尖的,很善于分辨真假。是我们在救你们,不要得寸进尺要求我们去照顾你们的感受!想活就闭嘴!”

  穆砺琛压低声音毫不留情地训斥傅柔一番,一把抱起沈弄璋,临行前还不忘命令傅柔:“你,去门口把风!”

  “不行!你们两个男子……”傅柔断然不肯。

  穆砺琛鄙夷的目光从傅柔的脸上转到她的左腿,撇嘴道:“你看你那小鸡独立的模样,你能抱着她走么?”

  说罢故意妖娆地扭转身,抱着沈弄璋招摇而去。

  傅柔正要去追,方烈却微微伸手示意她放心,也转向东墙的小门。

  不过片刻,便听到东边小屋传来方烈嫌弃的声音:“你这一鞭太狠了。”

  “虽然外表皮开肉绽,但保证绝无内伤。只受这一鞭之苦便可以昏死过去,少遭罪。像你那样,多疼。”

  “一鞭子就打个半死,你当石浩好骗。”

  “本将军天生神……”

  “好了,你出去看门,把傅姑娘换进来吧。”

  “凭什么?”

  “难不成你当真想占这姑娘的便宜?”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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