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妇-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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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尚不成熟的稚嫩之处还有一点,便是隐藏这黄纸。以这黄纸的成色及质量来看,她开的价格很公道,倘若不耍这小心思,一并交给三宝舍,他会直接接受这个价格,现在嘛,呵呵。
孟希官的精明虽然不比孟胜,但他到底有经验,也怀疑沈弄璋是故意设计这侍卫出现,便干脆地开口,给沈弄璋摆个台阶:“既无定金,沈当家不如直接将这些黄纸卖与三宝舍,也免去继续舟车劳顿的繁琐,至于价格……”
“无需再辗转装运,价格必然也会降低一些。”孟胜吸取教训,这一回及时地打断了孟希官的话,阻止他的武断。甚至来不及询问沈弄璋有多少卷黄纸,到底要压低多少价格才合适。
“已经答应过人家,不能食言。”沈弄璋笑道,很是坚持,同时检查了一下手中的黄纸,转头用启语对还站在门口的侍卫说道:“只是外面一张被老鼠咬了,换了它再重新包起来就好,最后不够数量的那一卷另外放到显眼处。”
侍卫领命,转身出门。
沈弄璋又补了一句:“跟店家讨些老鼠药,这两日多留意,不要再多损失黄纸,待我们启程便好了。”
说罢,才又转回身,笑意盈盈地看向孟希官,温声问道:“贤门城这边的事情到明天就处理完毕,不知道孟先生何时能引荐可靠的牙人?”
孟胜见识过沈弄璋的耐性,知道孟希官绝不是她的对手,于是接过话头,说道:“沈当家的可知道穆国去年爆发了兵乱,叛乱至今仍未平息,鄙人担心向北的水路不通。”
沈弄璋故作吃惊,瞪大了眼睛,讶然道:“何时的事?”
“大概六七月吧。”孟胜故意说道。
沈弄璋低头沉思,蹙眉道,“穆国那两个商人好像就是七月到的我们启部。”
方是时率领宏穆关叛乱是在八月初,孟希官知道孟胜在诈沈弄璋,实则沈弄璋所说的这个时间毫无问题。
“穆国真正的商贾只会与我们聿国做交易,绝不会形单影只、甚至身无分文便出门做买卖。便是沈当家的,这一趟出来,不是也换了铜钱缴纳关税、市租么?”
孟胜见沈弄璋不上当,倒也有些迟疑起来。但他仍想继续确认沈弄璋所说之言是托辞还是事实,便淡淡笑着说道。虽然语气平和,然而浅笑的嘴角却含着冷意,眼神灼灼,锐利得如刀似剑,大有审视之意。
沈弄璋早有应对,并没有显出一丝的不自然,反而坚持道:“但他们没有理由骗我。而且我们启部不使用铜钱,还是到了启河上才知道要用铜钱,所以去青禾县卖了些盐茶,备下铜钱。”
话说到这里,沈弄璋没有露出半点破绽,疑心如孟胜,也渐渐觉得沈弄璋并非故意要吊着黄纸的价格,而是黄纸确实要送到穆国。
孟希官已不耐烦,不是对沈弄璋,而是对孟胜。即便他知道孟胜压价的动机是为了孟家好,赚取更多的利润,但他不喜欢这种凡事都要占尽便宜的生意手段。
趁着孟胜分神判断沈弄璋所言真假之际,孟希官开口道:“沈当家的,无论当时那两人是否骗了你,在下都不建议贵商队这个时候去穆国。毕竟叛乱尚未平息,此时去穆国,非常不安全。”
“若沈当家的不相信我二人所言,自可以派人出贤门城,去别的村县打听,穆国国内动乱,百姓人人自危,哪里还有精力考虑交易之事。”
孟希官言辞恳切,沈弄璋竟生出了一点感动。
孟胜预料到孟希官即将说什么,想来他们三宝舍这位当家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便再一次抢先说道:“若沈当家的相信我们,便免了水路奔波,将黄纸卖与我们,三宝舍愿以一卷一千五百文买下所有黄纸。”
沈弄璋苦笑着摇头道:“孟管家可真是压价好手,我们还是去穆国走一遭吧。”
“不知贵商队有多少黄纸?”孟希官问道。
“不多,除去被河水浸泡的、老鼠咬掉的,只有不到二百卷。”
“一千八百文一卷,今次和今后的黄纸都按此价格。减去的四十贯钱作为聿国到穆国的舟车租金、人吃马喂的开销,只少不多,沈当家的意下如何。”孟希官干脆地说道。
黄纸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送走孟希官和孟胜,一向不苟言笑的满春在隔壁屋子里与耿介抱成一团,笑得极其开心。
对于糙纸与黄纸,满春担心的便是最终的价格。现在,沈弄璋以远超施辰给的定价将糙纸和黄纸卖出,今后对于启部竹纸交易量的扩大和利润都有了最稳定的保障!
其实自绣锦交易确定后,耿介便已经算好这一趟交易的总价高达六万多贯。
在穆国,一贯钱几乎能抵得上三口之家一年的开销,六万多贯,这是何等的巨大收入!
翰章商队因此获得的毛利润都有一万多贯,除去关税、市税、市租、房租、车马、启河通路费,还有沈弄璋早前就答应过——翰章商队起手是无本买卖,会多付一成的利润给施辰,商队净利润也有七千多贯。
满春全程跟在沈弄璋身边,更是看着耿介写写算算,体会着沈弄璋这一趟的诸多困难波折,甚至所有杂项开支都由翰章商队支付,启部只出了货物,转手便收入五万多贯,心中不免暗暗咋舌。
同时也更敬佩沈弄璋公私分明,说到做到!
自门口听到沈弄璋回来的脚步声,耿介一步窜出房间,将她拉进屋里,拉着沈弄璋的手臂,压低声音兴奋地叫道:“璋儿姐,你太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聿国探路篇完结~~
第54章 璋公主
六月十二,沈弄璋去三宝舍签了契券,又按着孟胜给她的信息,找到了那个名叫孙荫的牙人。
孙荫三十五岁,身材中等,略微瘦削,但眼睛乌黑发亮,十分有神。说到贤门城内外的车船脚夫,他果然极其熟悉,如数家珍。
沈弄璋与孙荫花了两天时间,谈好了车船租金及接货的日期,便开始准备返程。
六月十五,与聚贤客栈的其他商队辞行时,沈弄璋还送了每个商队两斤茶叶和细盐,在客栈做了半个月邻居,众人对这个年轻姑娘的胸襟手段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和昶等人甚至跟着他们的商队,一直将他们送出贤门县城西城门,相约明年贤门城再聚,才怅然返回。
翰章商队赶着他们的牛车和买来的牛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贤门城。
到了启河边,将装满了铜钱的木箱依次抬到巨大的货船上,再赶上牛马,来回五趟,直到傍晚,才将木箱和牛马运到西岸去。
最后一趟前,沈弄璋在岸边与孙荫作别。
直到船已远得看不清船上的人,孙荫才对身边那些还在依依不舍对着两条大船招手的人说道:“走吧,各位,几个月后就会再见。”
跟在孙荫身边的是耿介、周连弟,还有十个启部侍卫。
沈弄璋为他们租了一间大宅,就让他们留在贤门县城内,耿介可以跟着钱若谷继续学习知识,同时了解贤门县城每年各个季节的各种互市交易,周连弟则照顾众人。
在启河之上,毫无意外地又遇到了何沿生的艨艟。
见到盖着余殿邦私印的香囊,何沿生果然没有为难翰章商队,每条船收取五贯钱通路费,便让他们离去,由着四条大船在启河上来回往返。
沈弄璋额外给了何沿生十贯钱,并将绣有翰章商队徽章的小旗一并给了何沿生,暗示何沿生今后见到翰章商队的旗帜,不要多生事端。
何沿生知道那些沉重的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也知道沈弄璋的意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搭上了余家的势力。无奈,只得接下沈弄璋的旗帜!
夕阳坠到山那边时,沈弄璋终于到了启河西岸,施辰安排好的哨探和脚夫正在等着她,连夜将铜钱和牛马接回了启部。
七月十二,启部舒春城热闹非凡,庆祝翰章商队满载归来!
启部大酋长施长耕亲自到舒春城东门迎接翰章商队,迎接沈弄璋。
上次到舒春城选绣锦时,施长耕正忙着筹划对叛乱部落的反攻计划,没有时间与沈弄璋见面,今日沈弄璋才得见施长耕的真容。
国字脸上剑眉虎目短髭,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野性彪悍。若不是施辰曾说过他的父亲四十五岁,沈弄璋觉得施长耕不过三十五岁。
这个看上去就该是豪爽干脆个性的大酋长,借着启部外围那层层叠叠的山峦保护自己的部落,不出去争雄一番,反倒会居安思危,可见其内心的强大与稳重。
施长耕亲切地拉着沈弄璋的手腕,与她一同进城,令沈弄璋受宠若惊。几番暗暗推脱不成后,只得战战兢兢地跟着施长耕,接受城中启部族人的欢呼和洋洋洒洒的花瓣雨的祝福。
在施长耕拉着她一路向前走的过程中,族人们不仅笑着将花瓣和绿叶撒向她,口中更喊着:“恭迎璋公主还家!”
仔细听还能听到有人喊:
“璋公主何时再出去,可以带我家小子出去见见世面吗?”
“带我家的吧。我家小子力气大,可以将那大黄牛背回来!”
“我家女儿刺绣好。”
“我家女儿勤快,可以跟着璋公主,照顾大家。”
“我家小子跑得快啊,跑山路跟平地一样。”
“那有啥用,要力气大的能多背货的。”
……
沈弄璋忍俊不禁,忘了紧张,掩嘴笑了起来。
施长耕对着喜笑颜开的族人哈哈大笑,振臂一挥,喊道:“我的女儿,厉害吧!”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厉害!”
惹得施长耕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
沈弄璋时常被父亲教导要举止婉柔,但她平时出去跟人家讨价还价,自认没了轻柔很是豪放,然而与现在的施长耕相比,那实在是斯文多了。
转瞬便想起穆砺琛似乎与施长耕性格相似,都是这么外放张扬……不知道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还是想到了穆砺琛,竟然不自觉地便加深了笑意。
一路接受着众人的崇拜和祝福,沈弄璋跟着施长耕和施辰到了大酋长的府邸。
说是府邸,实则就是一座三进的院落,还不如聚贤客栈大,却已是舒春城最大的建筑。
第一重院落就是正厅,桌椅早已摆好,没有繁文缛节,施长耕张罗翰章商队所有人入座,开席。
外面的狂欢还没有停止,听着外面的声音,施长耕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族人们很可爱吧?”
沈弄璋和肖长山,以及其余七个穆国来的百姓齐齐点头。
“我们虽然住的闭塞,但也算物阜民丰,所以不似外面那样穷凶极恶。”施长耕很是为自己的部族和族人骄傲。“但是我们不能一直闭塞下去,也要让大家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在这之前,我需要让我的族人有足够的保护自己的东西,让我们的部族更加强大。”
沈弄璋知道,施长耕指的是武器。
这次去贤门县城,启部所拿出的货物都是足以震惊南北国之物,虽然小赚了一笔,但也必然引来暗处贪婪之人的觊觎。
想要继续通商,启部必须有自保的能力,确保外族那些贪婪的利齿不会伤害到他们。
“四十万斤铜啊,我们祖祖辈辈都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的数字,今日怎能不好好感谢在座各位对启部的付出!”施长耕感慨道。
“大酋长,我们不过就是跟着璋公主去长长见识,实则都是璋公主……”满春马上站起来说道。
沈弄璋立即跟着起身,推辞道:“这是启部的货物换回来的,我不过就是居中……”
她还想谦虚,施长耕已经笑道:“你这丫头是怕以后卖不出这么多钱,所以不敢多揽功劳吧。”
被说中心思,沈弄璋微微低头抿嘴,没有说话。这一次之所以收入颇丰,全仗有三十一幅绣锦。今后若无绣锦,收入必会大幅下降。
“这一趟已经足够证明你的本事,我们可不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人。”施长耕打趣道,随后又通情达理地补充:“再说绣锦不常有,但竹纸却是常有,比之绣锦的绣制时间,也就相差不大了。”
“父亲,弄璋可是您的义女,什么‘放下碗骂娘’。”施辰淡淡地开口,指出施长耕引用错误的词汇。
“是我学的马虎,自罚一杯!”施长耕不以为忤,哈哈笑道。
沈弄璋只能陪着淡笑,远不及在外面时那样的灵动放松。
虽然已经习惯了称呼施辰为兄长,但沈弄璋自进城到进入大厅,始终还不能适应施长耕给她的这个新身份。
在南北国,王族血缘血统极其高贵,容不得半点玷污。除非有王族急需倚重之人,为笼络人心,才会破天荒地以螟蛉子的身份收进王族,是以她很难相信这个身份的纯粹性。
“弄璋,启河的情况我们早就调查过,你能带着众人平安来回,并打通了商路,足以改变我们启部的命运,是我们启部最大的功臣,所以当真不用推脱。我们当你是我们的英雄,你作为我们启部的公主,也是我们的荣幸。”
施辰到底出去过,了解一些穆国的情况,知道沈弄璋心里在意什么。
施辰话音一落,包括施长耕在内的所有启人全部起身,郑重地向沈弄璋施了一礼,表示真诚的感谢。
沈弄璋连忙还礼。
正要再谦虚,施长耕已经抢先说道:“好了,感谢的话就到此为止,再多说显得矫情,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这句话总归不会错。”
转而又正色道:“璋儿,听满春说,那个定国公余殿邦很贪心,不好对付,留在贤门城的那些铜钱,不会出事吧?”
“余殿邦收了白鹿织锦,只凭这幅无价之宝,他就会暗中保护我们。即便他贪得无厌想要翻脸,也要等他们琢磨出竹纸的做法。”沈弄璋答道。
这一趟,沈弄璋换回了五万多贯、四十多万斤的的铜钱,一举解决了启部对铜的所需。更打开了竹纸的商路,今后两年,每年提供给三宝舍三十万张黄纸,一百万张糙纸。
但因铜钱太过沉重,沈弄璋担心一次性运过启河,会受到启河帮的觊觎,因此只带了一万贯的铜钱回来,剩余的将通过每次运送竹纸的机会运回来。
正因为如此,沈弄璋才在贤门城买了院落。耿介和周连弟等人在那面不仅要学习聿国商人的长处,了解他们的经营特色,还要在每次三宝舍支付竹纸货金时,将他们的四万贯铜钱分批与货金一起运到启河西岸,再带竹纸过去。
这样,租三条货船只需要往返一趟,便可以完成交易,而不需要翰章商队先派人过河去三宝舍通知取货。
至于交货时间如何让耿介等人知道,就要靠沈弄璋带回来的鸽子来传递消息。
这些鸽子还是钱若谷建议买来训练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交易的大致情况满春已经与施长耕说过,但沈弄璋这么细致周密的安排,却还没有来得及说。眼下听到沈弄璋详细的解释,施长耕和施辰毫不掩饰惊讶与惊喜。
提起货金,施长耕忽然说道:“璋儿,施辰看过你给的账册,你将所有费用、打点所需的折损都算到了自己的支出里,却实打实按当初你与施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