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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慑宫之君恩难承-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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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院判颔首:“小主若是想要这个孩子,想要眼下的前程,就必得要依附皇后娘娘。而能保全小主母子的,也从来都不是老臣,而是皇后娘娘心中属意的御医。如今齐妃已经身不由己了,老臣只怕皇后娘娘早晚要为小主更换御医,即便不更换,也可请别的御医一同前来为小主安胎,届时,一切都要被揭穿。如此,倒不如小主想想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明白了。”安笑然想了想,终于也只有点头。“敢问孙院判另一件事。”
    “小主请说。”孙院判阴沉的面庞依旧是严肃的,恭谨之中又带着难以靠近的疏离。
    “敢问孙院判,太后的病情……”安笑然想,如果一定要皇上皇后顾不得自己,那边是后宫出了更大的事情。眼下唯有这个契机,将皇上皇后的注意力尽数分散过去。
    孙院判自然不敢明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身为臣子的从来就不该宣之于口。“太后经过太医院数十位国手的诊疗,现下已经好了许多。小主孕中,本不该操劳这些事情。只是天越发冷了,太后所患又是经年的旧疾,难免反复,想来假以时日,太后一定会凤体安康,早占勿药的。”
    言罢,孙院判在脉枕一旁的桌面上,轻轻画了三竖。“小主好生歇着,老臣拟好方子,自会让人把安胎药送来宫里煎熬。”
    “有劳孙院判了。”安笑然想了想,终究无奈的点了点头。
    年倾欢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她们神色各异,却又是如出一辙的哀愁。似乎每个人的心都被什么掏空了,满脸的倦怠,满眼的空洞。“这是怎么了?本宫瞧着几位姐姐似乎都有心事啊。”
    当得起年贵妃这一声姐姐的,自然是要数懋嫔了。雁菡看她发呆的厉害,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贵妃的话,少不得轻轻触了触她的手肘。
    “什么?”宋代柔这才从深思中醒过身来:“怎么?”
    “姐姐这是怎么了?”年倾欢忧心忡忡的凝视着她:“可是有什么心事?”
    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宋代柔抿着唇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刚从安氏宫里出来,一时的感触罢了。”
    年倾欢当然懂懋嫔一时的感触指的是什么,却没有揭穿。“短短的时间,安氏就脱颖而出了,倒是没有辜负皇后的期望。眼下齐妃是不济了,皇后正好用上这位年轻貌美的,可见她也是真的有些福气。”
    “福气倒未必有。”武歆音才不管那么多:“她成孕,人家也成孕,瞧她那个病病殃殃的样子,怎么看着都不像能把龙胎怀稳的样子。若不是冲着她腹中的孩子,皇上会为了齐妃的事情安抚她,册封她为贵人么?那英答应确实要出众得多。哼,倒是被她比下去了。”
    “这话,宁嫔还是不要挂在嘴上好。”雁菡有些听不下去:“再不好,也是皇上的孩子。有孙院判亲自照拂,又有皇后的从旁庇护,怎么就怀不稳了呢。指不定来日就能生下个俊俏的小阿哥。”
    “哼,未必人人都有贵妃、熹妃、裕嫔娘娘的好福气吧。”武歆音少不得啧啧:“姐姐们不记得了,我也曾经怀过龙胎,我的孩子不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就没了么!找谁说理去,皇上都管不着,难道我要坐在宫道上哭死过去,求老天给我的孩子讨个公道么?当然,如果这样有用的话,我现在就去。”
    耿幼枝从前很害怕贵妃,但近来跟着熹嫔的时候多了,也时常能与贵妃坐着叙叙话,久而久之的,她倒觉得贵妃不似自己臆想中那么凶残冷酷。倒是皇后渐渐的原形毕露,叫人敬畏。于是,在贵妃面前,她也敢饶舌几句。“宁嫔昔日,不是一直认为,是贵妃娘娘害了你腹中的骨肉么?今儿这番话,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儿说,我瞧你说的也挺轻巧的。”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哇?”武歆音低下头莞尔一笑,顺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谁年轻的时候不是稀里糊涂的?要怪,就怪我当时太蠢,什么都想不明白。可惜现在想明白了也是无用了,青春不再来,还能怎样呢?”
    言罢,几个人均沉默起来。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声响一瞬间静寂没落,倒叫人有些不习惯了。
    “年关难过,太后又在病重,后宫之事皇后独揽,旁人一句话也插不上。”宋代柔最先开口,有些不解的与贵妃对视:“妹妹到底与皇上之间是怎么了?似乎皇上近来鲜少来翊坤宫陪伴妹妹,是哪里不对了?”
    年倾欢也不避讳,既然懋嫔问了,她也就程然一笑。“御花园的花再好,也总有姿残粉褪,花叶凋零的时候。何况我也算不得年轻的宫嫔了。多年来侍奉在皇上身侧,总有疏失不妥之处,想来惹得皇上心烦,也就来的少了。到底这后宫都是侍奉皇上的姐妹,这个不妥,总有另外一个。”
    “臣妾还当是因为那氏的缘故,让贵妃恼了皇上呢!”武歆音说话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她自己也习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氏算什么,不过是区区的宫婢罢了。皇上先前还喜欢吉氏呢,现在不也冷下来了?要我说,这么多年血雨腥风也好,波谲云诡也罢,谁才是屹立不倒的,咱们心里都有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太后薨逝,安氏落辇

难得能从宁嫔嘴里听见一句恭维年贵妃的话,雁菡只觉得稀奇。嫣红的唇瓣微微舒展,便是好看的笑容。“是这个理儿。然则咱们会看,旁人也会看,心思用的不同,看到的也便是真的不同了。”
    年倾欢只觉得有些闷热,额头、鼻尖一层薄薄的香汗。“天这样闷着,有潮湿的厉害,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宋代柔少不得点头:“是啊,一场秋雨一场凉,不几日也就要入冬了。紫禁城的冬日,可是最难熬的。”
    武歆音却不以为然,口气也稍微凌厉:“难熬的何止冬日。皇上不来,这后宫永远都在熬着。即便皇上来了,也终究是要走的,前朝理不完的政事,天下黎民百姓之多……咱们永远都是最后一位,不自己熬着又能如何。无关时令节气,有关的不过是恩宠的薄寡罢了。”
    “你呀,总是有发不完的牢骚。”耿幼枝看着武氏,微微一叹。“漫说是宫里了,寻常的百姓家女子不也是这么过几日么。好歹咱们不愁吃穿,不用为生计奔波,已经很好了。”
    “只看自己的心了。”武歆音不以为意:“说不定,没入宫,就又是另一种日子了。”
    这倒是真的,年倾欢时常这么想。“好了,本宫也不多留几位姐姐说话了,只怕等会儿落雨,宫道难行,反而不好。小厨房新做了不少糕点,乐凝,你去包好,给几位姐姐带回去品尝。”
    “是。”乐凝恭谨而得体的福身,轻盈的退了下去。
    “这丫头看起来倒是很水灵,也有几分聪明相。”武歆音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乐凝身上,嘴里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还好,是个勤力的丫头。”年倾欢轻描淡写的揭过去这一句,只觉得心里更加窒闷。待送走了几人,她才喃喃道:“乐瑶,本宫有些不适,着人去请御医过来瞧瞧。”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娘娘您先歇歇。”乐瑶有些担忧,看年贵妃的脸色是当真不好。“这些天日夜操劳,想必是累着了,奴婢去去就来。”
    ————
    傍晚时分,迟来的骤雨将紫禁城冲刷的一干二净。而这场雨一直没有停,时而急促时而悠扬缓慢,仿佛要以清澈的雨水,冲尽沉闷与低迷。
    静徽原本是想去慈宁宫继续侍奉的,但因为这场雨,她只好留在景仁宫里用膳。原本以为雨不过一会儿就会停,哪里知晓会这样一直下着,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贵妃去了慈宁宫侍疾没有?”
    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踏实,静徽凝神看着窗外的雨,低低的问。
    “回皇后娘娘,奴婢听说翊坤宫传了御医过来,似乎年贵妃身子不适。想必这个时候,应该还不曾去过慈宁宫。”映蓉的语调虽然平和,却在细微处透着喜悦。年贵妃最好一病不起,也省的自己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把她扳倒。
    长长出了口气,静徽心里微微有些不踏实。“那你去准备一下,总得有人守在太后身边。既然年贵妃不得空,本宫就一定要到。”
    映蓉微微有些为难:“娘娘您看,这会儿天还没黑,正是大雨的时候。外头风又刮得厉害。现在过去,只怕秋雨寒凉,扑了娘娘的身子。倒不如晚些时候,雨再小些,奴才们抬着凤辇走的也稳当些。”
    想想也是,风卷着冰凉的雨滴,旋转而没有方向的乱坠。一想到被淋湿湿漉漉的滋味,静徽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也好,那就等等吧,总之凤辇备好,雨小了随时过去。太后抱恙,身边不能没有人,咱们过去也稳妥些。”
    “奴婢明白。”映蓉答应着,领着人退下去准备。
    静徽自己有些倦了,便歪在了软榻上闭目养神。只是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萌生了睡意,这样的时候真好,只嗅得到风里夹杂的清新又软的湿度,叫人舒畅。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映蓉哭丧着脸快步走进来:“大事不好了,太后她……”
    这声音来得突兀,静徽只觉得心一下子缩紧了,整个人嚯的坐了起来,眼前一片迷茫。“何事如此惊慌?”待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静徽心中一凛:“等等,你方才说……太后怎么了?”
    映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泪水连连道:“慈宁宫传来哀声,太后……薨逝了。”
    “什么?”静徽只觉得脑子有些不清醒,怎么可能早起去请安时还好端端的,还未到夜幕时分就……“摆驾慈宁宫。”
    秋风还是很萧瑟的,尤其是夹杂着秋雨的风,倍叫人觉得心冷。
    前往慈宁宫的的宫嫔们,个个狼狈不堪,不是被地上的积水打湿了鞋袜裙边,就是被雨水淋湿了衣裳,更有甚者连发髻都被吹的松散了,湿漉漉的往一边歪。
    静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冰冷的湿漉,衣裳都贴在了肌肤上,难受的不行。只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她眼下的困扰,太后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而她这个身为皇后的,却姗姗来迟,想必皇上的愠怒与怪罪,要比跪在大雨里淋一夜更为难受。
    “太后她……”见如心哭着走出来,静徽的心不由得揪的更紧。“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心摇了摇头:“晚膳的时候,太后还好好的。奴婢侍奉太后进了一碗清粥,转身便去端了药来。可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再回来时,太后已经……”
    “什么?”静徽大为震惊:“一碗粥的功夫,太后就……这怎么可能!御医是怎么说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御医正在里面向皇上回话,奴婢是要为太后张罗身后事……”如心哭的可怜,这么多年,都是她陪伴在太后身侧。没想到偏偏一转身的功夫,再见却是天人永隔,这样的痛楚,她要怎么承受呢?
    提心吊胆的步入慈宁宫,静徽果然看见皇帝正襟危坐,聆听御医的禀述。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步伐沉重不已,只能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往里挪。“皇上,太后她……”
    胤禛抬头,看见皇后迟来,心里已是不满。又见她双目无神,面容憔悴,心中不免平添几许烦闷。“皇后这时候才过来,朕还以为,你会一直留在慈宁宫为太后侍疾。”
    “臣妾有罪。”静徽跪了下去,哀婉道:“今晨在此,见太后胃口不错。臣妾便自作聪明,回宫去为太后准备了枣泥糕,还想着一会儿给太后送药,谁知道……”
    身后的映蓉的的确确端着一盘枣泥山药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臣妾亲自甄选了最好的贡枣,蒸了去核,又碾碎制成枣泥。以为这样,太后能吃的舒适一些,谁知道臣妾如此笨手笨脚,这么点功夫耽搁这么久才送过来,都是臣妾不好。太后她……还未能吃上一些!”
    “罢了。”胤禛不想听:“叫人放在灵前,皇额娘会感念皇后你的一番心意。”
    “是。”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静徽想着,还能说些什么宽慰皇上。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外头有奴才急匆匆的脚步声。
    “启禀皇上,长春宫的安贵人不甚从轿辇上跌了下来,只怕伤及了腹中的龙胎。”
    说话的奴才,是苏培盛身边的陈福。这个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儿,陈福一脸的惊慌不说,连气都喘不平稳。
    “什么?可让御医去瞧了么?怎么会这样?”静徽急切的不行,更是痛不可当。“皇上,安氏身子一向就弱,又从轿辇上掉下来,必然受惊了。臣妾以为……慈宁宫这里皇上走不开,不若臣妾前往长春宫陪伴可好?太后这里……已然是回天乏术,臣妾只求安氏能保住腹中的皇嗣,以宽慰太后的在天之灵。”
    胤禛心里有些乱,听皇后这么说,也只得颔首。“你去吧,朕自在这里料理太后之事。”
    “是。”静徽赶紧起身,待映蓉将枣泥糕交给陈福,才就着映蓉的手匆匆忙忙的离开。“怎么会这个时候出事,这个安氏是怎么回事!太后的事再急,能要紧的过她腹中的皇嗣么?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当然,这些话她说的很轻,轻的只有映蓉能听见。
    待到皇后离开,胤禛才继续问道:“你们当真觉得,太后的死因有可疑?之前孙院判不是回禀朕,太后病入膏肓,只怕时日不多。怎么会有可疑?”
    跪着的几位御医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实回禀。”胤禛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
    “皇上恕罪,臣等卑微,只怕医术不精有错。不如请孙院判再来详细请脉……”
    “岂有此理。”胤禛勃然大怒:“太后究竟为何薨逝,你们几个查不出么?再若有话隐瞒,别怪朕摘了你们的脑袋给太后殉葬。”
    几人大慌,连连告罪。末了,其中一个缓缓的仰起头,低低道:“皇上恕罪,臣等之所以觉得太后的薨逝之因可疑,乃是因为太后表情狰狞可怖,有挣扎的迹象,并非是因为病重而憔悴致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因有疑,皇帝灭口

胤禛狠狠一掌,震得手边的茶盏哗啦一声,盏里的茶水从盖子的缝隙里溢了出来。面前的几位御医戚戚然蜷缩了身子,硬是连大气也不敢出。“朕要听的,不是你们的推断之言,而是确凿的实证。倘若当真有人谋害太后……”
    后半句话,胤禛无论怎么都不愿意说出口。嫡亲的额娘遭人谋算,且还是太后之尊,这要他这做皇帝的脸面往哪儿搁。愤怒冲昏了头脑,一瞬间理智尽失,他怎么能料想得到,竟然会有人胆敢对太后下毒手,这简直太匪夷所思。
    稍微冷静,胤禛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几个人:“朕记得,孙院判曾经亲口说过,太后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方才,朕也去瞧过太后,的确如你们所言,太后忍受万般苦楚才……这都是朕不孝,未曾在最后之时好好侍奉在太后身侧,以至于太后思亲难耐,痛苦不堪。”
    摆一摆手,胤禛示意他们平身。“关乎皇家的体面,你们几个便跟着苏培盛去吧。”
    几名御医是否听懂了皇帝的圣意,苏培盛不得而知。但,凭借多年来侍奉在皇帝身侧,苏培盛是完完全全的听懂了皇帝的圣旨。“几位大人,请跟奴才来。”
    “臣等告退。”几人一脸的茫然,随着苏培盛缓缓退出殿去。
    胤禛不动声色的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表情冷漠的抿了一口茶。“皇额娘别怪儿子,生前不能与老十四团聚,但愿不久,你们便能在黄泉路上相逢了。人总有一死,何况儿子不能为皇额娘尽孝,只盼着老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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