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魂妻-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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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鬼胎
陆府之内,绿荫沿廊,山石相倚,大气之余不失精致,尤其那满目的合欢花树,满院嫣红,来人却无心观赏,踩着青苔石阶直奔后院。
本是休沐日,朝参官大多趁此时补个睡眠,可陆璟蕴好似不需要这一点,天边泛着鱼肚白时,他已坐在饭堂里安静地吃着早饭。
堂外风声呼过,合欢花树枝叶飘动,红裳黑袍的男子甩剑站在了陆璟蕴对面,他头也未抬,仿似早已知晓般,只开口淡淡道:“大清早登门来讨饭吃吗?”
“登门讨饭?登门来讨你的命!”李绥压抑着拿剑砍他的冲动,龇牙冷冷道,“让你照拂,你可还真是用心照拂了!”
“我仍让她安稳的活在御史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陆璟蕴微抬了抬眸,捏起左手边的锦帕轻轻地拭了拭嘴角,问得理所当然。
“好!你说的安稳的活在御史台!”李绥用力压着音调,也不再与他辩解,只将长剑立在案桌之上,咬牙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为什么又让她去查金吾卫赌场案?别说你不知道这里面水。很。深。”
“嗯,我知道。”陆璟蕴点着头,眸子黑白分明,“所以我才派她去。”
“你是在要她的命!”李绥怒极,猛拍桌案,碗盘震动,并未满溢的杯子也晃出了汤汁。
陆璟蕴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只面无表情地回道:“御史台,本官说了算!你无权干涉。”
“还有,大理寺你也待不了多久了,奉劝你还是回归本位罢。”陆璟蕴冷冷地说完,便起身往饭堂外走去。
“好!你说了算!”红裳闪过如一团烈焰灼烧在陆璟蕴身前,“陆台主,我就让你看看在你一手遮天的地方,我是怎么保她平安无忧的!”
翌日晨起上朝,步珩微骑着小驴哒哒地行出了永宁长街,此时节已近夏末,有些许凉意,她使劲裹了裹朝服,嘴里依旧不停地打着喷嚏,直到眼里憋出泪花,步珩微才猛劲吸了一口气,愤愤地嘀咕道:“肯定又是那些不要脸的老匹夫在背后说本官坏话!”
“这大清早的,步中丞怎么哭了起来?”兵部郎中骑马勒停在她身侧,唇间溢着嘲讽,“莫不是笞的那二十板太过于重了,旧伤复发了?”
兵部侍郎遭弹劾的那口恶气依旧噎在他的心里,每次见到步珩微都如鲠在喉,此刻有此揶揄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步珩微抽了抽鼻子,立马转了脸色,对着高她两头的兵部郎中,抹着眼泪道:“郎中大人不知,本官又要上书弹劾了,只是心有不忍,打算先提前为那位官员哭一哭。”
“你……”兵部郎中脸色铁青,松了缰绳便快马往前赶去,得提前通知一声,步无常要勾人魂魄了!
退朝之后去吃朝食时,兵部郎中遭到了排挤,原因无他,谎报军情,致使两位老官员当场尿失禁。
步珩微也懒得理那些嘴脸,快速扒拉完朝食便将李绥找了出来,“李兄,你这些天都查出了些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罢。”
“嗯。”李绥点着头,狭长眼眸漾满笑意,“不过,我若是告诉你了,你得答应陪本公子去沉香苑喝酒。”
“嚯!”步珩微翻了个白眼,还讲上条件了!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李绥摇头,“没了,我就想你陪我喝酒。”
步珩微挠了挠手,昂头讲了一堆道理,什么言官不入烟花地之类的,她讲得唾沫横飞,但看李绥也没有服软的意思。
“你考虑着,我先走了。”李绥也不待她讲完,抱着剑就转身离去。
“等等。”步珩微跨前一步横在他身前小声道,“我答应。”
“这不就得了,又没逼你陪。睡,看把你难为的。”李绥嘚瑟地挑了挑眉,手上的剑柄也非常迅疾的挡住了步珩微扬起的手,“你又打不过我,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我现在该履约告诉你了。”李绥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解说道,“我查了朱参军孩子的去向,并没有卖与牙侩,他只是被留在了赌场做事。还有先前那些被卖与赌场的孩子,最后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并没有遭到贩卖。所以是你想多了,这只是很平常的赌徒被杀案,与贩卖孩童无关。”
“就这些?”步珩微皱眉,“不可能,我不相信,肯定是他们隐藏的太深了,或许你只查看到了表面。”
“你是怀疑本公子的查案能力?”李绥佯装生气,欲甩袖离去,步珩微忙拦住摆手解释道,“不不,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觉得对手太强大了。”
“这里面肯定有我们还未抓住的事实。”步珩微兀自摇着头思索着,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
“以我多年的查案能力,相信我没错,你别再纠结这个无谓的案子了。”李绥拍了拍她的脑袋,有些心疼。步珩微并没有注意到那关切的目光,只随口应道,“我知道,但我也需要一个确切的结果,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步珩微回到官署时,荣汉阗正在整理案卷,她最不想见到的阎王脸如她所愿并未出现。趁着陆璟蕴不在,她忙转到荣汉阗身边小声问道,“荣中丞,你可听说过上个月的金吾卫赌场案?”
“听过,怎么了?你要结案了?”荣汉阗放下手中的案卷正要道喜,步珩微沮丧地摇了摇头,“你高估我了。”
随后她便将李绥查到的结果以及自己的疑虑一一说了出来,“我总觉得里面有蹊跷,荣中丞,你怎么看?”
荣汉阗略思索了番,最后才缓缓道,“若是如你所想有牙侩贩卖,那户部或大理寺应该有所记录,既然你问了无记录且查得结果也显示与贩卖无关,那么说明这金吾卫赌场案只是很简单的杀人案。”
“你也觉得是我想多了?”步珩微并不相信是自己的判断错误,可。荣汉阗资历比她深厚,各种案情总能一针见血的戳破,他的分析不能不考虑。
步珩微再次将察院报回的关于天江赌场的案卷翻了出来,在看到第二卷记录时,她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明明当时记录赌场将朱参军的孩子卖与了牙侩,此刻这案卷上却只字未提!
有人动了案卷!
步珩微直觉冰凉彻骨,御史台果真有内鬼!她眯眸扫视着署堂里进出的郎官,最后眸子却定格在了那最高处,最显眼的位置!能擅自改动案卷的,除了陆台主恐怕再无旁人了罢!
步珩微镇定收起案卷,权当何事也没有发生。暮鼓敲响之前,陆璟蕴回到了官署,面色较往日有些异常,步珩微觑了眼那紫袍服,心底里暗自咒骂了声,说一套做一套的本事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暮鼓响起,众人相继离去,步珩微站在署堂中央,抱臂胸前,昂着下巴显现出少有的狂傲,虽然竹帘后的那个人影她看不真切,但只要他能看清她就可以了。
今日也不用你将本官扣下了,本官自愿留下。哼!不论你怎么阻挠,本官最后一定将最终文书甩你脸上!
“你回罢,今日不用留下了。”
上方传来的暗哑声音打断了步珩微的臆想。
嚯!你个不要脸的是不是又要动案卷?自己若是再诺诺的倒真对不起‘狂傲中丞’以及‘步无常’的名号了。
步珩微揽着袍袖揖礼,声音清脆,“下官自愿留下。”
之后再无任何回应,步珩微想着陆璟蕴怎么着也得出来揶揄两句,可她等了许久,案牍后的那人依旧一言不发。
步珩微也懒得理他了,吩咐郎官掌上灯后,便自己一人回到案牍前继续忙起来。整个署堂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翻阅案卷的沙沙声,气氛有些诡异,步珩微停笔往上探了探头,闭上眼睛张耳聆听起来,然后她听到了陆璟蕴粗重的呼吸声。
错觉!绝对是错觉!步珩微故意将案卷重重地翻过来翻过去,可那呼吸声依旧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见鬼了!”步珩微闷声合上案卷,皱眉试探地问道,“陆台主?”
没有回应,难不成凭空消失了?步珩微从靴筒里拔出防身短刀,四处瞅了瞅,确定身后无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往竹帘后走去。刀尖轻轻挑起帘幕,昏暗烛光下,她看到那往日笔直无虞的紫袍服有些倾斜。
是有多累?竟然坐着也能睡着!
步珩微松了一口气,难怪叫也不答应。
当她垂下眼眸,意欲回身时,脑袋里却轰的一声炸开来,那是血迹吗?
指尖在滴血,不对!是垂下的左胳膊在流血。紫袍服的袍袖上晕染了一大片,若是不仔细瞧,当真看不出那是一大片血迹。
步珩微有些蒙楞,更有些犹豫,救还是不救?要不权当自己眼瞎了罢。
☆、谣言背后
即使光影昏黄,那红色依旧醒目,步珩微最见不得血迹,胃里一阵倒腾,顺手拿纸盖上血迹后,她才往陆璟蕴脸上看去,只见其苍白面色完全不似往日的高冷寡淡,薄唇紧抿似是用尽了力气,她何曾见过这个孤傲男人的如此光景。
罢了!二十板的仇以后再报罢。
步珩微为自己的不争气叹息着摇了摇头,而后弯身抬手,小心的试探着戳了戳陆璟蕴的脑门,该不会是晕过去了罢?
她又轻轻戳了戳,若是再不回应就该喊人了,就在她收回手意欲起身时,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猝不及防。
“诶!……”步珩微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显是被吓着了,待看清那只大手是陆璟蕴的时,她才往外抽离着身体磕磕绊绊道,“大人,忍住,下官,下官这就去太医署找人。”
“你敢!”
暗哑却有力的声音刺穿了步珩微的耳膜,大手依旧紧捏着她的手腕,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嚯!怎么还有这样的人,步珩微气极翻了个白眼,是去找人来救你,又不是找人来杀你!
步珩微弯身用力与其进行着博弈,“陆台主受了如此重的伤,总该去医馆包扎下罢。”
陆璟蕴没有回她,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步珩微此刻才看清楚原来他并非要抓她,他关注的只是她手上握着的短刀,只见他视线一直抵在短刀上,放佛要用力看穿般。步珩微慌忙收起短刀,皮笑肉不笑地安抚道:“陆台主可别想多了,这是下官用来自卫的。”
许是陆璟蕴用尽了力气,步珩微抬脚收回短刀时,他一下松了手,连着紧绷的面容也松了下来,整个人又瘫坐了回去,只是眼眸里闪现着不可置信。
步珩微倒没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只是揉着自己的手腕在心里一阵咒骂,堂堂御史大夫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受伤?而且受了伤还不敢见人?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待本官抓住你的把柄一定把你弹出皇城!弹到荒漠!
“给我倒杯茶来。”
嘶哑无力的声音打断了步珩微无限励志的美好遐想。
“陆台主当真不去太医署或者医馆看看?”步珩微递上茶水,小心觑视着那血染的左胳膊,有些难为情道,“下官,可真不会包扎。”
“不用你。”陆璟蕴语气冷淡,猛灌了一杯茶后,又吩咐道,“去把门关上。”
不用就算了!步珩微撇嘴嗤了声,你愿意待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待!本中丞还要回去吃饭!
“下官有事要……”
“有事再说,先把察院上报的关于金吾卫赌场案的案卷拿过来。”
步珩微登时无语,本中丞有事要回家!回家!
陆璟蕴一手撑在桌案之上,抬眸瞪视着她,步珩微也不愿再去浪费口舌,便将几本案卷整理好放到了他面前。陆璟蕴随手翻阅着,似是不那么上心,步珩微在旁侧看着气的胃疼,他却忽然挑出一案卷,低声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你也发现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步珩微有些懊恼,可当即她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事实,这案卷应该不是陆璟蕴改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问,那到底谁是内鬼?
步珩微皱眉,等待着陆璟蕴的分析,可结果他问过话之后就紧闭了嘴不再出声。署堂里又恢复了听得见心跳声的寂静,连窗外风吹枝叶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步珩微最终憋不住,挑起话头道:“陆台主,你到底怎么受的伤?是哪个活腻了的敢伤三品大员?”
陆璟蕴依旧不言语,闭眸养神,仿似这整个署堂里只有他一人而已。
步珩微瞥眼一阵嫌弃,恨不能拿刀在他的伤口上再戳戳,看看他是否还活着,“既然陆台主不愿去太医署,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明日要是有什么话语传出,本官会让你从御史台消失!”
冷冷的警告声嗖嗖地穿透了步珩微的心脏,她忍着骂人的冲动,眯眸咬牙,“陆台主如此说,就不怕下官明日上书一本吗?”
陆璟蕴吸气冷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不屑与蔑视溢于言表。步珩微心知肚明,自己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无证据不成弹劾,她若要如此做,遭到这只刺猬的反扑不说,有可能还会葬送自己的整个家族。
“好!下官今日眼瞎,什么都没有看见。”步珩微昂头梗着脖子,也不屑于去看他那张冷脸,“为避免陆台主心忧成疾,下官今日便与台主一道返回,明日晚些出门,若是出了什么谣言,那便与下官无关了。”
署堂里又恢复了沉寂,直至到酉时,坊门快要关闭时,陆景蕴才睁开眼睛,有了丝要走的意思,步珩微胳膊撑着下巴不知道困死过去了多少遍,就在她流着哈喇子在梦中征战疆场时,署堂上方传来一声闷哼。
声音不大,却足以将步珩微从梦中惊醒。她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快速弹跳起往发声处奔去,此时陆璟蕴已强撑着站了起来,只不过额上青筋暴起,脸色愈加惨白。
步珩微大睁着眼一脸惊愕,原来他腿也受了伤,难怪他自回署堂就没有站起来过,那血已渗出紫袍服,随着他艰难的步履,双腿上的血迹也若隐若现。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能安静地坐在这里,也不知该说他意志强大还是这人太傻。
步珩微摇着头上前一步搀上了他的右胳膊,心下里不禁又多了几层顾虑,看这架势,这要是路上厥过去怎么办?这一路搀扶也搀不动啊!
“放手!”
就在步珩微左思右想该如何搀扶回去时,头顶上一声呵斥如一声惊雷,砸的她心神冒火,抬眸欲解释,却正对上陆璟蕴嫌弃的眼神,自她嘴角的哈喇子,一路嫌弃到她搀在他胳膊上的那双手。
又来了!这么欠揍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活到了现在!步珩微撒开手,翻了个白眼,本中丞还真是闲的没事干了担心那么多!
之后也不再管陆璟蕴,出了署堂,兀自去牵驴。陆景蕴盯视着她的缎靴远去,虽然绯色官袍挡住了短刀的形迹,但他仿若能一眼看透般,眸子里闪着不知名的情绪。步珩微牵着驴走出官署时,陆璟蕴已经在官道上走出了一段距离,远看去身子有些摇晃,颀长身影时走时停。
步珩微本想一路不停地奔过去,可终究过不了心软这道坎,考虑再三翻身下驴,喊住了陆璟蕴,“大人也别强撑了,让多金载你回去罢。”
多金?陆璟蕴回头睃了眼肚子滚圆的小驴,没有言语,继而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步珩微也不管这诸多礼仪,上前扯着陆璟蕴就将他往小驴上拖,“台主要是死了,下官可就是最大的嫌犯了。”
陆璟蕴瞪了她一眼,不过许是失血过多,也没力气与她周旋,愣是被生拉硬拽了上去。步珩微牵着缰绳,摸了摸小驴的脑袋,受累了,多金!载着这么沉的一只刺猬,等回家让念筠给你多加些好吃的。
小胖驴哒哒地踩着青石板,给寂静的官道增添了丝生气。陆璟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