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魂妻-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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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度出家在西域那蛮荒之地待了这许多年?”
“各人志有不同,修言一心追求佛道。”
达奚坐在他的对侧,似是老友般也无客套,只扫视着周身甚是清雅的环境,啧了几声后又问道:“从南至北,寻你妹妹寻了这许多年,还是无消息吗?”
“有了。”
☆、前尘远去
“有消息了为何不去追寻相认?”达奚不解地问着,修言则摇了摇头,叹息道,“没必要相认了,我是一个将死的罪恶之人,看到她安好便也知足了。”
达奚瞪起了眼睛,语气上有些着急,“你又怎可知她有没有在寻你?她有没有知足?万一她想要的只是再见你一面呢?”
“见不见已不重要了。”修言阖着双眸,看上去有些疲累,达奚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压低了声音道,“随小王回南诏罢,小王予你高官爵位……”
“你并不亏欠于我。”修言打断了他的话语,清瘦面容甚是肃穆。达奚调转身姿,吐了口气,良久才抿唇道,“我父王敬佩林将军,绝没有诋毁他之意,你是知道的,那时南诏王族动乱,父王只是想借助那场风波来奠定他当时的王子之位,虽然那只是一个幌子……”
达奚停顿了下,略咬了咬唇才又继续道:“我们南诏皇族欠你们林家。”
修言抬眸注视着他愧疚的面容,只淡淡回道:“世间罪恶,有些可饶恕,有些不可饶恕,那些可饶恕的罪恶又何苦来惩戒自己,王子请回罢,以后也不要来法玄寺了,世上已无林玉南,只剩修言。”
“你当真不随小王回去?”达奚见他留意已决,便再次确认道,“你真决定好了留在这里清修?”
修言垂眸翻阅起了经书,沉默不再回话。
“好!”达奚起身对着那端正的身影稍俯身微揖礼,“日后若有事相求,我南诏皇族必全力以赴。”
达奚离开后,修言叹息着合上了经书,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也该出去走走了,僧值取了书袋便随修言一道出了法玄寺。
步府之内,步珩微正想着静公主远嫁南诏的事情,瞥眼便见念筠垂首在回廊上快步走着,浅紫色披风随着她的步幅在身后来回飘晃,看样子显是刚从外面回来,步珩微略皱了皱眉,唤声道:“念筠你这一整日去了哪里?怎么神色如此匆匆?”
“啊?”念筠侧过头,眼神有些放空,聚焦了刹那后才意识到是坐在合欢树下的步珩微在唤她,便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镇定回道,“没有去哪里,就是去拜佛求平安而已。”
“拜佛求平安?”步珩微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诧异之情更甚,“以前也未见你求过,你怎么忽然想起了要做这个?”
念筠拢了拢随风飘拂的发丝,渐渐从适才的急躁无措中恢复了过来,笑着打趣道:“姐姐是责备我去的晚了?早些年应该去的是不是?那我给你跟爹爹求得平安符,姐姐是不打算要了?”
“你费心思去求的,我怎么能不要。”步珩微望着她手里的两个平安符,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两人正闲谈间,查管家进了后院,“公子,府外有人相请。”
“谁?”
“法玄寺僧人。”
“请进来便是,怎么还要去府外,”步珩微边往外走边嘀咕,“莫不是修言知藏派人来给我送经书了?”
结果一出府门瞥见那僧袍的颜色,她便蹬蹬蹬奔下了石阶,弯着眉眼问道,“修言知藏!你怎么亲自来了?快府里请。”
利落的话语之间,除了不可置信,还有些惊喜。修言倒没她这般热情,只稍欠身回道:“衲子还有别的事,也不便于进去落座了。”
“另外,这是步施主所说的那几本经书,因迟迟不见来取,衲子便送了过来。”修言边说边从僧值手里取过书袋,步青在书房中听到府外有人求见,整了衣袍便走了出来。步珩微与修言正聊着经书中的问题,回头见是步青,便躬身到一侧介绍道,“父亲,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修言知藏。”
步青打量着修言,略皱了皱眉,“不知老朽与知藏是否曾见过?怎看起来有些面熟。”
“人面纵有万分不同,也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位步老施主许是认错人了。”修言避过他打量的视线,也不再逗留,转身告辞而去。
步珩微望着那抹清瘦身影,忍不住跺脚道:“父亲也真是的,一句话就把人给吓跑了。”
步青好似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兀自低头思考着进了厅堂。
翌日,步珩微刚下朝,便听闻了皇后已下诏命见步家二小姐步念筠的消息,步珩微心里顿时起了疑惑,怎会无缘无故下诏?莫不是与李绥的婚事要板上钉钉了?
她一整日心神不在状态,总想着快回家去与父亲商量对策,临近日暮时分,宫里又传出了静公主魇症发作的事,步珩微只觉整个人咯噔了一下,静公主可不是抑郁过度罢?
太多的事夹杂在了一起,步珩微想着还是见李绥一面比较好,该与他说一下静儿的事情,可当她骑着多金到达六皇子府时,李绥早已出门。
法玄寺内,李绥挑剑斜睨着端坐一动不动的修言,“若不是静儿犯了魇症,我也断然不会来求你,去也不去?”
锋利的剑刃,高高在上的冰冷问调,丝毫没有给人回旋的余地,修言定定望着窗外的夜幕,缓声道:“静公主之事,衲子自会尽力。”
李绥本以为他会强硬的拒绝,没想到他一口应承了下来,利剑即刻收回,“那随我走一趟罢。”
“衲子去阁内取本经书,李施主稍后。”修言说罢起身进了内阁,阁门关闭,僧值翻身拦住了他的去路,“公子,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一趟必不能去,否则我们会前功尽弃。”
“笛乐,我只是去清一下魇症,不会节外生枝,也绝不会泄露踪迹。”修言格开他的手,将经书与几瓶药丸放进了布袋里。
僧值也不敢强行阻拦,只急急道:“泄不泄露踪迹,公子自己还不清楚吗?大理寺已经查到僧録司的度牒了,公子还是不要去扎眼的好。”
“人命有危,不能不救。”修言已拢好布袋,容色清淡,僧值急的欲暴跳起,“公子置自己性命不顾,如此怎对得起林将军?”
“置他人性命于不顾,我也对不起自己。”修言说罢,便出了藏经阁随李绥往山下赶去。
☆、意料之外
万和宫内,帷幔勾起,静儿躺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嘴里不停地呓语着,修言随在李绥身后继续往里走去,几位随行而来的参头已候在宫外。
侍女们垂首退下,李绥在雕花床前站定,一瞬不瞬的望着静儿,启唇道:“修言知藏以前驱过魇症,此次也定能驱去,若有何事吩咐,堂下人随时听令。”
李绥言罢便转身出了万和宫,参头们执法器陆续进入,高香焚起,衣摆拖地的嗦嗦声渐渐远去,李绥挥手招过一影卫,“去看看那僧人用的是何种药方,查出来,以后给公主备着。”
灯火熠熠下,修言立在床侧注视着那苍白的小脸,叹息着摇了摇头,“何苦呢。”
静儿仍在皱眉呓语着,修言从瓷白色药瓶中取出一粒丸药,和着清水,化进了静儿的口中,呓语声渐低。修言退到帷幕后与参头开始诵经,令人心情平和舒畅的声音在万和宫回绕着。
两个时辰过后已近午夜,静儿的容色渐渐和缓,参头诵完经已陆续往外退去,修言望着帷幕后那躺着的娇小身躯,忍不住停下脚步折身走回床前,俯身一一替她掖好衾被,薄如轻纱的帷幔也从金钩里放开,一切妥当后修言才收起经书往下退去。
“修言,修言……你别走……”轻如呢喃的呓语响起,一只小手也抓上了他的袍袖,修言转身望着闭眸沉睡的静儿,弯身抽出袍袖,将她的手又塞回了衾被里。只一个瞬间,他的背后便传来唰的一声响,冷剑出鞘,修言回转头,正对上冷脸的李绥,“你对我妹妹半分心思都没有?”
“没有,衲子仅只是修佛人。”言语不卑不亢,剑尖正对修言的脖颈,他却丝毫没有惧意。
李绥瞪视着他憔悴的面容,良久才收剑冷声道:“你走罢。”
静公主魇症清除,远嫁南诏的议论甚嚣尘上。步珩微再见陆璟蕴已是三日之后,不知为何,他面颊瘦了整整一圈,宫照安附在步珩微耳边低声道:“听闻陆台主下朝就被礼部侍郎带到了德馨殿,也不知那位达奚王子对陆台主做了什么,看起来死气沉沉完全无生气。”
“你有看到过台主生气勃勃的时候?”步珩微张嘴反问,眼却瞄着官道上缓缓行走的陆璟蕴,
“没有。”宫照安摇了摇头,步珩微看着看着就退步往官道上走去,“我要回官署了,宫叔自己遛罢。”
“哎!干儿子……你个小兔崽子……”
步珩微尾随了陆璟蕴一路,他却仿似没有察觉般,一路缓慢的回了官署。荣汉阗不在署堂内,步珩微终究按捺不住,轻轻走上前询问道:“台主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陆璟蕴显是没料到她会冒出来,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后,又恢复了寡淡,抿唇问道:“你最近老实些,什么都不要做。”
“诶?什么?”步珩微没有听懂,拢着袍袖又往前凑了凑。
陆璟蕴睃了她眼,再次一字一顿道:“我是让你先压下对太师刘寅年,对二皇子的弹劾。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步珩微瞬时从懵愣转换成了质问,“文书证据俱在,为何不弹劾?”
“日后自会有时机。”陆璟蕴抿唇答着,声音沉沉,也不做具体解释,步珩微昂头坚定道,“我不会等日后,要做就现在做。”
陆璟蕴回身盯视着她的小脸,语气有些生硬,“我说了日后便日后,你怎么那么不珍惜己命?活着就那么艰难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便妄自揣测,妄加干预,我做何选择又与你有何干?”步珩微气火攻心,气势咄咄,厌烦了陆璟蕴一遍一遍的阻挠,冷哼着转身就要离去,陆璟蕴却低吼了声,“步珩微!你给我站住!”
下一刻反手紧箍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案卷架前,眸中喷着火,却也映着无尽深情,“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你所有的所有,知道十四年前林家灭门惨案,知道那个宁死不屈的小女孩林玉珩!”
步珩微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又是谁?”她声音尖利,往外挣脱开去,陆璟蕴死死压制,薄唇蠕动,欲冲出口的话语最终转成了低语,“我是送你鸯刀的那个人。”
“既然你知道十四年前的案情,那你就不要阻拦我。”步珩微咬牙挣开了那钳制,她只知鸯刀由他相送,却并不知背后的隐意。她甩袖离去时,陆璟蕴依旧保持着手扶案卷架的姿势,眸色微黯,容色痛苦。
万和宫内,李绥陪着静儿吃饭,静儿自魇症清除后,便很少说话,往日甜甜的笑颜只剩了清冷落寞,整个人已无生气。李绥担心她的身体,命人时刻陪在她的身旁,影卫从太医署归来,私下禀告道:“那僧人并没有写药方,只是给公主化了一粒丸药,属下请太医署的验过,里面有几味药出自西域,有一味空心兰的药更是有毒性,确是清除魇症的良方。”
李绥皱着眉头瞬间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是了!被杀害官员家中的经书,无一例外都是从法玄寺藏经阁借出,无一例外死于那味□□,李绥也来不及细想提剑就往僧録司赶去。
自修言从宫里回法玄寺后,僧值的右眼皮一直跳,心下很不安稳,整日想着跑路,修言却一派淡然,继续修纂经书,“既然做了便会承担,你又有何惶恐。”
“小姐总归是官场上的人,为什么不由她以律法制裁那些狗官 ,咱们非要一再出手?”僧值总是不明白修言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何意。
修言淡淡道:“与其让她内心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让我手里沾满鲜血,仇怨总归是要了结的。”
“可是……”
“我只想保全她一世安乐。”修言打断了他的话语,也示意他休要再提。
僧值正沉默间,达奚顶风来到了山腰藏经阁,解下披风便坐在了修言对侧,“明日小王就要启程回南诏了。”
“一路顺畅平安。”修言双手合十,微一揖礼。达奚则望了他许久,才似是老友告别般,坐正身躯稳声道,“小王随时恭候林兄到南诏。”
天际乌云密布,修言仰头望着窗外那大片大片的灰黑,“王子曾说过南诏皇族欠我们林家一个承诺……”
“但说无妨。”
一阵寂静后,修言圈起修长的手指,微闭着眸,缓声道:“好好待静公主。”
达奚微一愣,即刻答道:“如果你愿意,小王可以……”
“真心待她,此后,余生,”修言张开眸子注视着他,一字一顿,言语正郑重,“好好待她。”
虽万千思绪闪过,但达奚心中已明了,遂欠身拱手,“小王必会以王妃之礼待她。”
翌日,礼部已筹备好所有,静儿也穿上了大红嫁衣,一切仿似来的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却又来得那么缓慢让人总觉时光有些错乱。公主出嫁之日,朝臣免去朝参,步念筠早随着官家女子预定了席位去沿途观赏,步珩微却不想出门,确切的说,她不想看到那出嫁队伍,不想看到一个笑魇如花的公主就此远嫁他国。
万和宫一片艳红,李绥早起嘱托了静儿几句后,便急匆匆往宫外赶去,“出城之时,兄长定赶过去相送。”
刑部与大理寺已经核实那个度牒有问题的僧侣,李绥怕夜长梦多,总得想着替步珩微了了这桩纠缠她已久的心事,只要案子得破,那步珩微必不会再遭到那么多的言语攻击。
李绥带着大理寺的人来到了法玄寺,一干人等强行进入,僧值扔掉了手中的经书欲反抗,修言却示意他勿动,自己起身揖礼,而后垂眸不语,李绥冷笑,“你隐藏得倒真够深,几条人命背在身上,也亏你在这清修之地坐得住。”
修言继续静默,李绥极其不屑的瞥了眼,对着侍卫一挥手,“到了刑部大牢总会有你说的。”
皇城各坊一路红灯高挂 ,出嫁队伍遥遥不见尾,大理寺侍卫压着修言快速从坊间穿过,两队人马仅隔一坊,却隔着大喜与大悲。
“他终究没有来送我。”静儿站在城头回望着整个皇城,大红之下映衬着容颜更加娇艳,眼神却空洞无物。
随行的老官员俯身在她身侧,手上奉着大红盖头,静儿瞥着皇城寺院的方向,轻声问道:“公输大人,你觉得本公主漂亮吗?”
老官员双手微颤,也不敢抬头,“漂亮。”
“漂亮有何用?”静儿扯着嘴角冷笑了几声,“目所能及,皆是城池,却无一容我。”
☆、成婚与否
城墙之下,李绥骑着高头大马,仰头望着那个他疼爱了十五年的妹妹,只无声道:“一路走好,原谅兄长的无能。”
静儿望了皇城最后一眼,直至大红盖头盖上,都没有流一滴泪,出嫁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城,李绥一路相随了许久才勒马停住,胸前愈加绞痛,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众人散去,各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该吃饭吃饭,该吵架吵架,生活依然继续,不同的是嘴里多了些谈资。他们无心的谈论着他们的公主,却不知这一个弱小的女子换来了边境数十年的和平。
大理寺与刑部封锁了修言被抓的消息。步珩微本想去法玄寺告知修言一声,静儿今日出嫁已离开了皇城,可犹豫了许久,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