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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倾魂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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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糕饼好好吃啊!”静儿捏着青瓷碟上的小饼一个一个地往嘴里塞去,心满意足的嗯哼声听起来像只未满月的小猪。
  步珩微正找不着事情可以岔开刚才的话题,此刻静儿一说完,她忙接上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儿,这是小天酥饼,这还是家父为越州刺史时从越州带来的食谱,念筠做这个最是拿手。” 
  “你若是喜欢吃,走的时候也让念筠给你包些带走。”步珩微示意念筠赶紧去后厨多包些出来,李绥若想今晚就去泛舟湖上,那她可真应付不来。
  “谢谢步中丞!”静儿抬头甜甜一笑,步珩微也回之一礼貌性的笑容。静儿却忽然转移了注意力,从食案上挪开眼神,歪着小脑袋盯着步珩微看起来,良久才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哥哥说的原来是真的,步中丞笑起来时,那弯弯的月牙眼真好看。”
  “呃,你哥哥只是随便说说罢了,让静儿见笑了。”步珩微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身,板着脸也不敢再笑。
  李绥抓起一碟子小天酥饼塞在了静儿嘴里,“好吃还塞不住你的嘴!多吃少说话!”
  在静儿终于打了声饱嗝时,约莫坊门也快要关闭了。两人随即起身离开,静儿带了两包吃食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着,李绥则在后面与步珩微拱手告别。
  步珩微望着陆府门前昏暗的光亮,忍不住向李绥打听道:“你大表舅,是不是,很记仇?”
  “记仇?”李绥惊诧之余有些好奇,“你得罪他了?”
  “没有,没有……”步珩微摇摇头,略有些为难道,“是家父,与你大表舅过去好似有一段仇怨,他好像一直放在了心里……”
  “那他欺负你了?”李绥皱眉将步珩微上下打量了个遍。
  步珩微缩着身子也不敢与他对视,只讪讪地笑道:“没有,他没欺负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李绥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甚肯定道:“在我印象里,他好像没怎么记仇过。”
  呵!步珩微恨不能翻个白眼,心说应该是你还没发现罢!那种敢欠一分钱就削死你全家的表情,看起来怎么可能会不记仇?
  步珩微知道从李绥这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但她又没有别人可以问,最终还是又忍不住问道:“那,你大表舅有没有什么嗜好?”
  “没有。”李绥干干脆脆地答道,这点他倒很肯定。
  没有?步珩微翘眉歪了嘴巴,她以为李绥会说出点什么来,没想到只是简单两个字,这陆刺猬还真是活得出尘!活得……不可思议……
  二人作别后,步珩微回房却见念筠候在了她门前,见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步珩微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怕我把你的李公子拐跑了?”
  “姐!我是担心你!”念筠拧着眉尖跺了跺脚,“父亲一再嘱咐,你在那尔虞我诈的险恶之境,要多长点心眼,可别再去彻夜查案什么的了!”
  “妹妹!你这是担心姐姐的安危还是……”步珩微故意拖长了音调在她面前摇晃道,“担心你姐姐我一纸文书弹劾了你的李公子?”
  “啊呀!不跟你说了!”念筠娇羞得捂了脸欲跑开去,步珩微笑吟吟地将她抓回原地,小声叮咛道,“咱隔壁住了个混蛋,以后不许与他府上有往来,知道么?”
  “诶?真的吗?我怎么听管家说隔壁住了位陆大人,也是在御史台任职。”念筠一说完就捂了嘴,眼睛眨个不停。
  步珩微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眯眸追问道:“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错事?”
  “也没有……”念筠别过脸,支支吾吾地小声道,“我就是,今天下午送过去一些小天酥饼,请他以后与你相互照应些。”
  念筠偷偷抬了头,见步珩微没有吭声,便又继续道:“我想,你俩既然同在御史台,那同僚之间应该多熟识些,你不要总是独来独往嘛。”
  “嗯,是,他是在御史台任职,”步珩微深吸一口气,两眼冒着火花,“他是我的直属上司。”
  “啊?他就是那个御史大夫?那会不会有贿赂之嫌?”
  念筠合上嘴也不敢再发声,她仿似看到了步珩微眼眸里的水火连天。
  

  ☆、无尽起伏

  步珩微一夜难眠,尽想着明日到了御史台,陆璟蕴该用何种话语来揶揄自己,或者又该如何对自己进行言语攻击,怎么想结果都很惨烈。
  翌日晨起后,步珩微揣着折子,顶着一对熊猫眼匆匆往朝堂赶去。惴惴不安的小心脏比官职考核时跳的还要剧烈,一些吃食总不至于遭到弹劾罢?
  出乎她意料的是,朝堂之上没有弹劾,朝参结束后,陆璟蕴也没有像上两次那般,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冷嘲热讽。可这顿朝食她吃的也很是不安,生怕陆璟蕴那张冷脸一冒出来,她就会一不小心噎死自己。
  步珩微打着哈欠回到官署时,扁扁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朝食也没吃多点,现在饿也很正常。眼瞅着四下无人,她转身就往公厨溜去,现在也只能让小吏厨熬些甜米粥喝了。
  木门敞开着,步珩微往公厨里探头进去,目光搜寻着熬甜米粥的小吏厨,可寻着寻着,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三个精致食盒上。
  “小天酥饼?”步珩微霎时变了脸色,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从哪里来的?”
  “陆大人拿来的,说今日会食后分给各院侍御史。”管事者以为步珩微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边说边不停地往自己身后瞅去。
  “陆大人?”步珩微嘶了一声,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难不成这陆刺猬转性了?
  不过她那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陆璟蕴既然都送出来了,他应该也不会再拿小天酥饼说事,那自己应该也不算是贿赂了!
  步珩微长舒一口气,吩咐了小吏厨熬甜米粥后,便身形轻松地往署堂走去。
  一进门她就瞥见了坐在正中案牍后的陆璟蕴,依旧是笔直无虞的紫袍服,连翻阅案卷都那么一副孤傲出尘的模样。因着小天酥饼的事,步珩微对他也没了先前那般反感,她整了整衣袍,礼貌性的上前欠身施礼道:“陆大人早。”
  翻阅案卷的陆璟蕴也没有抬头,只是冷冷问道:“你是否翻看过十四年前的卷宗?”
  “诶?”步珩微愣怔着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时立即张嘴回道:“是,下官在查比部郎中案时去翻阅过。” 
  她忍不住心下一阵窃喜,想着有可能这陆刺猬察觉到了她的努力认真,要重新把比部郎中案的权利交还给她。
  可正当她美滋滋地遐想时,厅堂上方又传来一句冷冰冰的问话,“陈方瑞在西坝决堤案中贪污受贿,跟十四年前的卷宗又有什么关系?”
  陆璟蕴边问边缓缓抬起头,直直盯视着几步开外的步珩微。
  她即刻感受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如炬目光,浑身毛孔下意识的张散开,放佛在向那凛冽寒光不满地叫嚣。步珩微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随即在脑海中整理了下语言,恭谨答道:“下官只是遵照为言官者最基本的原则行事,在弹劾前,会把任何可疑人的过往梳理一下,为上疏做好充分准备。”
  “充分准备?”陆璟蕴冷哼了声,“案卷室只允许调相关卷宗,而郎官记载你查阅了十四年前的卷宗,陈方瑞十四年前还未入皇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军中记账先生。调出与本案无关的卷宗,这你又作何解释?”
  “这,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步珩微有些蒙楞,“也没人跟下官说过案卷室只允许调相关卷宗啊……”
  “胡闹!步青竟然纵容你到这种地步!”陆璟蕴噌地站起,眸光无温,“说!你到底在查什么?” 
  震喝声一时惊得她头皮发麻,步珩微登时愠怒,“陆大人这是在怀疑下官么?下官翻阅卷宗以正当手段弹劾陈方瑞,这又有何过错?”
  铿锵有力的声音丝毫不逊色于她在朝堂之上的弹劾,面容之上毫无畏惧。陆璟蕴站在她身前,以一种居高临下之姿探视着她眸光里的坚定,可他浑不将这种坚定放在眼里,反而嘲讽更甚,“难道你不是要替你父亲掩盖些什么?” 
  犀利的字句瞬时扎得她浑身疼,步珩微没想到堂堂御史大夫会有如此阴暗心性,简直难以置信!
  “下官一直在查的是西坝决堤案,一干大臣中饱私囊,致使三万灾民流离失所,下官必查一个弹劾一个。若要这么做也会让陆大人曲解,那下官无话可说!”步珩微撇了脸,不再与他对视,她真怕自己再看一眼会冲上去将他咬死。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以为送些吃食,本官就会让你重掌比部郎中案?”陆璟蕴哼声冷笑道,“步青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行事与别个言官就是不同!”
  什么?步珩微攥拳紧压着怒火,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陆璟蕴一眼。当真是无耻之徒!原来是她自己会错了意!什么转了性子!都是瞎扯!
  “还有,以后与案件不相关的卷宗,你,禁止调阅!”陆璟蕴说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踱出了署堂,仿若刚才那番针锋相对只是无关紧要的聊天。
  步珩微恨恨地朝半空中挥了两拳,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本官回去就扎个小人!先把那张嘴给缝起来!
  此时荣汉阗正揣着朝食尾子溜达回来,一进署堂他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硝烟味,眼瞅着步珩微正咬唇发狠,他也来不及将食袋挂好,便奔过去关切问道:“步中丞,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没什么!路上遇到了条疯狗,心情不好。”步珩微闷闷地回完话,也没再理荣汉阗,转身回到自己案牍前,埋首在案卷里,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情。
  郎官已将台院上报的文书摞在了她身侧,步珩微按例大体问了几句话,便无精打采的一本本翻阅起来。
  第三本文书一打开,她的目光便被吸了过去。兵部侍郎高平悾蛐℃竽志坡ィ钪漳殖鋈嗣憬柚拔恢悖较麓砹松姘溉思遥科涔怯袖轮跋右伞
  步珩微合上文书,心下一阵紧张,终于又来了条大鱼!虽然高平悾氐暮芎茫故遣榈搅四敲匆坏阒胨柯砑#靼泳龅贪钢谐路饺鹁允鞘芰怂谋踊ぃ呕崮敲次?銮沂哪昵暗木碜诓挥迷俜矗布堑煤芮宄咂綈|曾在林宇尘将军麾下任职,他也是十四年前那个案件的参与人之一。
  她承认她是存了些私心,但绝不是替她父亲掩盖些什么。 
  步珩微决定速战速决,三天,证据已收集好,台院与察院的文书也已报上来。而这三日内,陆璟蕴却一直没有在署堂出现过,她求之不得。作为御史中丞,在弹劾的事情上她无需征得陆璟蕴同意,有些文书是需要他批审,但却不是事事都得他做决定,她有越级弹劾的权利。
  出兵贵在神速,她决定明日朝堂之上就弹劾兵部侍郎,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容不得马虎,她要让陆璟蕴看看,她能当上御史中丞,靠的是能力。
  翌日,好巧不巧,步珩微出门时与陆璟蕴打了个照面,这让她觉得今天铁定晦气。她依旧照例在远处微欠身施了施礼,可面容之上是再明显不过的傲然与疏离。以前再怎么样,她还会尊他是御史大夫陆大人,现在他在她眼中,只是一个与地痞无赖般等同的存在,她亦无须强迫自己去敬重。
  朝堂之上,大理寺卿称比部郎中案已完结,他们一致认为那空心兰之毒乃是陈方瑞自己投放,是畏罪自杀。
  步珩微对此结果并不感到诧异,若一味查下去会牵扯太深,谁都想尽早结案。她也用不着去点破这个事,她本想用陈方瑞引出高平悾杉热幌衷诟咂綈|现出身来,她也不想去计较那么多。
  大理寺卿归列后,步珩微执象牙笏出列,陆璟蕴微侧了侧眸,些许的诧异之色闪过,她却无视左右,直视上方,一番慷慨陈词,将高平悾淖镒匆灰涣惺驹诎俟僦啊
  她的弹劾引发了不小的议论,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兵部侍郎会去与比部郎中狼狈为奸,堪堪导致修筑的堤坝成为虚设。高平悾⒚挥谐隽形约罕缃猓蛭静辉诔2喂僦小
  步珩微眼角一跳,想着许是告假了罢,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刑部即刻差人去拿,得到的结果却是,高平悾蛲硪言谑榉孔早恕
  朝野震惊,接连两起朝廷命官案,皆是自杀,未免让人可疑。
  步珩微一回官署就听到了这震破她心肺的消息。昨晚?又是昨晚!她肯定有人走漏了风声,可就算有人走漏风声,高平悾膊恢劣谧早擞谑榉浚鄢疑吵〉娘oL鹤樱退闼酪惨赖锰迕嫘懿恢劣谕低得系酢
  这内里肯定有隐情!她恨不能自己是个验尸官,能去好好扒拉下高平悾氖怼
  “珩微大人,真是好能耐!弹一个死一个!”带着冷笑的话语一字不差地灌进了她的耳朵
  不用想也知道,这阴测测的声音来自于谁。步珩微回身,仰头瞪视着陆璟蕴,紧抿的双唇颤了又颤。
  若真有这能耐,我步珩微第一个弹劾的便是你陆璟蕴!
  可她硬生生将欲奔出口的粗话转成了恳求,“请让下官接手兵部侍郎案。”
  “你还真够执着,两条冤魂在你手上,你觉得本官会让你接吗?”陆璟蕴忽的沉下声音,一字一顿道,“与你父亲还真是不相上下!”
  那眼眸里的厌恶之情让步珩微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扬声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接案查个明白?难道陆大人也随那些老官坚持‘人死为大’这种迂腐思想吗?纵然进入坟墓也逃脱不了他是案犯的本质!陆大人一直阻拦下官查下去,难道是你存了私心?”
  陆璟蕴蓦地眯了双眸,心中竟不着痕迹地有所动容,放眼朝堂百官,绝不会有人敢说‘人死为大’是一种迂腐思想,没想到她竟这般犀利。步珩微见他那般蹙了眉不言语,眼神似刀剑布满杀气,以为陆璟蕴这是要暴怒,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刚才的一时快言。
  她的心神飞速快转时,陆璟蕴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暴怒,只是冷笑得更甚。
  “做不到一击即中,便不要去寻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本官让谁查也不会让你去查!本官这是在替你们步家消除些罪孽!”刚毅俊美的面容之上满是诚恳,却也充满戏谑,“免得再制造冤案!”
  冤案?步珩微咬牙,自从这御史大夫上任,一切就都向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奔去!心底里的怨怼愤怒一霎时冲向了脑海,她抬手指着陆璟蕴似是在训诫下属般,“你这是以权谋私!既为言官之首,竟心存偏见!何有公正可言?”
  “哦?是吗?”陆璟蕴竟反常地没有拉下脸,只是格开她指向自己的手指,一步步缓缓地往她身前挪着。步珩微不知他此举是何意,有些慌乱地往案卷架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陆璟蕴也不再逼她,保持着垂首盯视的姿态,墨黑眼瞳中的散碎星光逐渐晕染开,声音愈发低沉如勾魂鬼魅,“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没有选择,也抵抗不了,如同现在。本官会让你们步家,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究竟是犯了一个怎样的过错!”
  “你!”步珩微气极,“别以为你是御史大夫,你就可以嚣张!”
  “别以为你是御史中丞,本官就不会动你!”他几近于怒吼了出来,伪装出的冰冷沉静如落地的琉璃般霎时崩裂。
  步珩微不明白,该发怒的是自己,可为何他的眼里却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近在咫尺的距离,步珩微被这闷热憋到窒息,她不想再与他浪费无谓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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