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玉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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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太君已是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外孙女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她这重孙子已经这样了,她偏还说他没命。
这不是要了她的命根子了吗?
“快把她给我拉出去!”崔老太君是一刻也不想再见到罗锦心了,只想把她给赶出去。
可是房氏却突然从罗汉塌上起来,几步走到了锦心跟前,一双妙目早就红肿得跟桃子一般,睁不开了。她伸出青筋暴露的手紧紧地抓住锦心的,纤细的身子轻轻地抖着,哀求着锦心,“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事到如今,纸里包不住火,就算崔老太君人人都不敢说这个“死”字,可是房氏身为母亲,怎能不知道底细?
蓝哥儿已经病了好几日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饮食不进。听大夫说京中不少小儿都得了这个症候,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她怎能不忧心如焚?
听见锦心这么说,房氏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般,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卢氏见这情形,忙喝止房氏,“你别听她瞎说,一个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懂什么?哪敢让她给蓝哥儿胡治?”
崔老太君气得只管喘着粗气,却说不出话来。
可蓝哥儿是房氏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自是最关心儿子的生死了,硬拉着锦心的手不放,“求姑娘有法子快点儿救救我儿,我给你跪下了……”
府上已经请了十来个大夫了,这些日子走马灯般,却都不见效。宫里的太医也请来过,可面对昏睡着的蓝哥儿,都束手无策,让她预备后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有什么法子?
锦心哪能让这个大表嫂给自己下跪,忙两手托住房氏,急急道,“大嫂先别慌,想让我救蓝哥儿,你得先听我的。”
“听,听,只要能让我儿活命,割肉剜心我都愿意!”房氏没命地点着头,保证着。
“那好,现在就把屋里的人清理出去,打开窗子,摘下纱屉,把蓝哥儿身上的衣裳全脱了……”锦心木着脸吩咐着。
已是四月的天儿,蠓虫小咬儿渐渐地多了,大少奶奶带着蓝哥儿,生怕被这些小虫子咬着孩子,早早地就把纱屉上了。
崔老太君和卢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憋得慌。什么叫“把屋里的人都清理出去”?难道她们太祖母、祖母辈分的人都不能在这儿了?
房氏也是脸色发白了,不敢置信,“妹妹,蓝哥儿本就病着,再脱了衣裳,冒了风寒怎么办?”
“那你是想让蓝哥儿生还是死?冒了风寒和没了命你选一个!”锦心看也不看房氏,只管伸手把蓝哥儿身上的一层夹棉被给揭了。
房氏拧着帕子,咬着唇,挣扎了半日,实在是没有了法子。
蓝哥儿即使穿得再厚盖得再多,大夫束手无策,也是一个死。
不等房氏做决断,卢氏就气得拍案而起,铁青着脸,呵斥锦心,“大姑娘,你这是拿我们蓝哥儿闹着玩呢吧?蓝哥儿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他万一有个好歹,你还让老太太怎么活?”
说着说着,她又不着痕迹地把崔老太君给捎上了。
崔老太君一听“心头肉”,顿时老泪纵横,颤巍巍起身,就哭出来,“锦丫头,你这是想把你外祖母给活活气死是不是?”
二十五章 取舍
崔老太君一听“心头肉”,顿时老泪纵横,颤巍巍起身,就哭出来,“锦丫头,你这是想把你外祖母给活活气死是不是?”
见外祖母气得哭成这样,锦心心里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她依然木木地站在那儿。
与外祖母痛哭流涕相比,蓝哥儿的性命更重要,多耽搁一刻,蓝哥儿就多一份威胁。
重活一世,锦心已经学会了取舍。
不是她不想解释,实在是越解释越糊涂,浪费口舌。
房氏拧着帕子纠结了好久,看一眼冷着脸的罗锦心,再看一眼躺在炕上了无生息的儿子,终是下决心般看向了崔老太君和卢氏。
“老太太,二太太,媳妇给你们跪下了,求你们怜惜蓝哥儿吧。”
房氏那婉约的瓜子脸轻扬着,虽然秀美,可却透出一股坚不可摧的意志来。
做母亲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这样,真是生不如死,什么都顾不上了。
崔老太君见往日里很是温和的房氏都给她跪了,不由得长叹一声,把拐杖往地上一顿,喝命卢氏,“我们走,省得在这儿碍事!”
卢氏瞧一眼不争气的房氏,冷冷一笑,“蓝哥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别怨我们!”
说罢,扶着崔老太君扬长而去。
房氏知道这一关虽说过去了,可在崔老太君和卢氏眼里,她也成了个忤逆不孝的媳妇。可只要能救得活自己的儿子,粉身碎骨又有何怕?
擦一把眼泪,她蹒跚地起了身,身子却微微地晃了晃。
锦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顺手就搭上了房氏的脉搏,“大嫂,你也出去歇着吧,这么熬着,等蓝哥儿好起来,你也病倒了。到时候谁来照料蓝哥儿?”
房氏却自动过滤掉锦心关切的话,只听见了那句“蓝哥儿好起来”,当即喜得一把抓住锦心的手,急切地问,“妹妹,你说蓝哥儿能好起来?”
看着她那热切的眼神,锦心不忍摇头,缓缓地点头道,“大嫂,我会全力以赴,不会让蓝哥儿有性命之忧的。”
前世,跟着家庵里的道姑学了些医术,再加上自己喜欢这些,下了苦功钻研过。虽说蓝哥儿的症候凶险,可还没有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
锦心决定要放手搏一搏。
听见她的话,房氏露出了多日来的头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少妇柔和的面颊上,像是一朵寒冬里的腊梅,清新欢畅。
可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锦心清楚地看到房氏鬓边的几丝银发,她不由震撼了。
这个孀居的妇人只不过二十多岁,正值人生中的大好年华,却熬得灯枯油尽了。
锦心安抚了她几句,房氏终于不放心地出去了。
屋内,锦心带着两个丫头把蓝哥儿身上的衣裳全脱了,小小的他,就那么赤条条地躺在炕上。
锦心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她,又让丫头取来憋血,和着朱砂,把蓝哥儿浑身给涂满了。
做完了这一切,锦心就领着两个丫头出了屋,锁上了门,把钥匙捏在自己手里,径去了。
此时,不过日上三竿之时。
房氏坐在厢房里揪心地等着,到了午饭时,也不见锦心露面。
而堂屋炕上躺着的蓝哥儿,忽然哭起来。
许是几日水米未进的缘故,那哭声低沉嘶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一样。
房氏一听儿子哭,心肝肉都跟着搅合在一处,忙起身就要去看看。
谁知那门被锦心给锁死,安家的门窗都是硬实的楠木做成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憾得动?
房氏急得浑身都是汗,急急地吩咐白露,“快,去把罗姑娘请过来。”
她则趴在窗户边,不停地唤着儿子的小名儿。
只是蓝哥儿昏迷中哭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母亲已经心如刀割了。
白露火烧火燎地赶到锦罗阁时,锦心正在午歇。
紫芝坐在外间榻上绣帕子,见白露来了,忙热情地起身招呼,“妹妹来了,快坐!”
白露心里有事,哪里还坐得下?
她探头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里间,急道,“姑娘什么时候醒来?”
紫芝硬拉着她坐下了,笑回,“这个哪有个准呢?姑娘昨儿夜里也没有歇好,今儿怕是要多睡会了。”
“我的姑奶奶,这要睡到什么时候?蓝哥儿那边哭上了,大少奶奶难受的跟什么似的,姑娘还睡得着?”
白露急得直搓手,嘴里忍不住就埋怨上了。
紫芝也就没了笑脸,接着绣她的帕子,“妹妹这是在怪我们家姑娘?府里这么多人都没有个说实话的,我们姑娘不仅说了实话,还诚心实意地给蓝哥儿治病,倒落得这样的埋怨。可见,好心没好报!”
白露也不是个傻的,能在大少奶奶身边伺候,也是有几分眼力见的,知道自己急躁中说错了话,忙羞赧地直道歉。
“姐姐就别埋汰我了,是我不好,口不择言了。只是蓝哥儿哭得厉害,大少奶奶想进屋看看……”
见紫芝不搭理她,白露只得咬着唇苦求,“姑娘还没醒,我不敢惊扰,姐姐能不能把大少奶奶屋里的钥匙取来,大少奶奶进屋看一眼就好!”
紫芝还没答话,就见里屋的帘子晃了下,锦心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
“姑娘醒了?”紫芝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笑吟吟地去搀锦心。
白露也跟着站起来,行了礼。
锦心摆了摆手,径自坐在了交椅上,看着白露沉声道,“你方才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你只管回去告诉大少奶奶,让她死了这条心,蓝哥儿不哭到天黑,谁都不能进屋!”
从来还没有人这样行事过,白露简直不能接受了。蓝哥儿是大少奶奶的儿子,难道现在她连自己儿子都见不得了?
只是她一个做下人的,怎敢和主子分辨?当下只得急急地赶回从诫院,跟大少奶奶房氏一五一十地说了。
房氏也是气了个半死,无奈自己儿子在里头炕上哭得声嘶力竭,她生怕孩子有个长短,分身乏术,不敢离开这儿,亲自去拿钥匙。
罗锦心则在锦罗阁里直等到天黑才露面,饭也没顾得上用,就带着雪翎赶到了从诫院。
从诫院已经是灯火辉煌了,崔老太君和卢氏都在,正让人砸门呢。
房氏瘫坐在门前,披头散发,目光无神,死死地盯着那扇由铜将军把门的楠木雕花门。
二十六章 挨打
房氏瘫坐在门前,披头散发,目光无神,死死地盯着那扇由铜将军把门的楠木雕花门。
“看看我怎么说的,你竟真信了那丫头的话,如今蓝哥儿连个声息都没有,怕是不好了,你竟瞒着我们也不来报,难道非要眼睁睁看着蓝哥儿没命不成?”
憋了这几日,卢氏终是能发泄一通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数落完活死人一样的房氏,她又转身去扶崔老太君,“老太太,甥女儿越发闹腾得不像样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哇!依媳妇的蠢见,不如赶紧给她定一门亲事才妥当,不然,等名声败坏了,可就晚了。”
崔老太君虽恼锦心,可到底是她的亲外孙女,随便给她找门亲事打发了,她还是于心不忍的。
本来,依着她,是想把锦心给了安言的,只是如今锦心行事越发乖张,卢氏又说了这个话,她就知道卢氏心里已经不乐意让儿子娶锦心了。
外孙女再重要,也没有嫡孙重要。
崔老太君长叹一口气,终于松了口,“先不急,这事儿你这个当家人且先放在心上,等有了合适的人家再说。”
“哎,媳妇这就留心。”有了崔老太君这话,卢氏就放心了。
婆媳两个看着人砸门,正忙乱着,忽听锦心在身后轻声道,“别砸了,钥匙在我这儿呢。”
房氏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上前一把抢过锦心手中的钥匙,哆哆嗦嗦地就把门给打开了。
卢氏冷哼一声,扶着崔老太君迈步上前。锦心紧随其后跟上,却不料崔老太太回头厉喝一声,“你还进去做什么?难道非要看着蓝哥儿咽了气你才消停?”
锦心被她这么一呵斥,自然不好再进去了,于是她就站在石阶下,静静地等着。
房氏进了屋,几步奔到了炕边,就见上面的蓝哥儿一动不动,静静地躺着,跟死了一样。
房氏“哇”地一声哭出来,扶着炕沿就软了下去。
虽然在外头也想过最坏的结局,可一旦真的变成了现实,还是难以接受的。
此时的房氏,早就没了眼泪,张了几次嘴,嚎哭了出来,眼眶尽管酸涩,可就是淌不出泪来。
卢氏扶着崔老太君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卢氏一瞧房氏那模样,就知道蓝哥儿已经不行了,再往炕上撩一眼,果然,蓝哥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因为浑身赤条条地被锦心给涂满了憋血和朱砂,现在他那小小的身子红彤彤的,看不出肌肤的颜色来。
“老太太,可怜蓝哥儿就这么走了。临走前,竟连身衣裳都没穿上……”卢氏抽出帕子朝脸上一捂,也跟着嚎哭起来。
崔老太君一见这情形,当即就一下子软在了丫头的身上,两眼往上翻着,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让老太太躺下?”卢氏也不哭了,赶紧吩咐丫头扶住了崔老太君,又在她人中上狠命掐了一下,崔老太太半日才缓过气儿来。
“老太太,您老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们这个家可就完了。”卢氏红着眼睛说着,又扭头看着房氏,低声道,“你也别哭了,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蓝哥儿的后事还得你拿主意!”
房氏先还愣愣地哭着,一听见“后事”这个词,忽然就从地上爬起来,跟疯魔了一样就往外冲,一边奔着一边嘶声低吼,“贱人,还我儿子来!”
锦心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却屹立不动,纤细的身子站得笔直,如一竿青竹,寒冷中伫立。
房氏奔到锦心面前,一把揪住了锦心的衣领,就是噼啪两个耳光,尖声质问,“你不是说你能救活我儿子的吗?为何他现在一动不动了?你倒是说话呀,你安的什么心?”
雪翎见自家姑娘被大少奶奶如此作践,就要上前去拉。却被锦心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锦心只是冷冷地抓住大少奶奶的手,双眼静静地看着发疯了的房氏,朱唇轻启,轻声问了句,“你见过哪个孩子睡着了还乱动的?你试过蓝哥儿的鼻息了吗?”
正在发狂的房氏顿时僵住了,正从窗户往外看热闹的卢氏也傻了。
罗锦心这个时候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你是说,蓝哥儿他……”房氏磕磕巴巴地问着,没等锦心回答,就一阵旋风般奔回了屋里。
此时的锦心,顾不上脸颊火辣辣地疼,也跟了进去。
卢氏上前拦着她,阴沉一笑,“大姑娘,老太太已经这样了,这儿够乱的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锦心也不理她,直奔炕边而去。
就见房氏颤巍巍地把手指伸在蓝哥儿的鼻端试了试,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喜的笑声,“活着,蓝哥儿……还活着。”
卢氏的脸立即就白了,手中的帕子攥的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炕上一动不动的蓝哥儿。
锦心高声吩咐屋里的丫头,“去打热水,给蓝哥儿擦身子。”
热水飞快地送进来,丫头就拧了帕子要去擦,锦心亲自接过来,轻轻地拭着蓝哥儿的小身子。
随着鳖血和朱砂被擦干净,蓝哥儿身上的肌肤呈现出来。锦心细细地看了一番,放轻声道,“痘花儿都开出来了,蓝哥儿已无大碍。如今拿淡盐水来,用纱布细细地擦这些痘子,免得留疤。”
她说得虽轻,可屋内的人都听见了。
这意味着蓝哥儿死不了了。
满屋子的人都欢腾起来,连崔老太君也精神好起来,颤巍巍地拄着拐杖靠近炕边,细细地去看蓝哥儿身上的痘子。
房氏听了锦心的话,真是羞愧难当,竟噗通一声跪在了锦心面前,磕头如捣蒜,“大姑娘,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被跟我这不懂事的妇人计较!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锦心怎能打回来?只是身子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房氏的大礼,声音冷静如水,波澜不惊,“大嫂快起来吧,蓝哥儿没事就好,过去的就过去吧。”
房氏又羞又痛地爬起来,按照锦心的吩咐,照看着蓝哥儿。
卢氏心里翻腾地像开了锅一样,她实在是弄不明白,本来这是一局死棋,罗锦心这小贱人怎么就给盘活了?
二十七章 传扬
卢氏木然地站在那儿,看着满脸欢喜的房氏和恢复过来的崔老太君,满心里不是滋味。
局面本应该是哭丧一片,罗锦心这小贱人被崔老太君给彻底厌弃才对啊?
没想到不仅没有朝着她预想的发生,反而还出现了皆大欢喜的情况,当真让她难以接受。
眼看着连丫头婆子都在欢笑,卢氏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了。
她装模作样地上前看了眼正熟睡的蓝哥儿,回头就笑着对房氏道,“老天也在保佑我们蓝哥儿,见你不容易,不忍心带走他。如今蓝哥儿大安了,需得好好进补进补才是,我那儿还有一株我娘家姐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