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玉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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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补才是,我那儿还有一株我娘家姐姐送来的百年老山参,上次给老太太,她老人家说用不着,就给了蓝哥儿吧。”
话里话外,只说蓝哥儿好起来是因为老天保佑,绝口不提是锦心的功劳。
锦心在一边听了,心内只冷冷一笑。
房氏忙道谢,“多谢婶娘记挂着蓝哥儿,侄媳妇在这儿谢过婶娘了。”
卢氏就急火火地吩咐人去取,却被锦心给拦下了。
卢氏面色不好,转过脸来紧盯着锦心,细长的凤目闪着阴毒的光芒,脸上却皮笑肉不笑的,“甥女儿这是做什么?舅母不是那小气之人,甥女儿还要替我省下吗?”
锦心冷冷一笑,回过头来叮嘱房氏,“蓝哥儿虽然已无性命之危,可要照料不当,照样落下病根。如今这才刚好,断乎不能用那些大补的东西,每日只需清粥小菜、醋盐萝卜丁儿就是,直等大好才可恢复饮食。”
房氏连忙答应下来,锦心的话,比圣旨还管用。什么脸子里子都没她的儿子重要。
卢氏的脸面却下不来,怒极而笑,“甥女这话倒奇了,我一片好心,难道还能害蓝哥儿不成?他小小年纪,给他吃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身子能好起来吗?”
若是她好声好气地说,锦心还能给她解释一二。只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锦心待卢氏,再也没了耐心。
她看都没看卢氏一眼,只冷哼一声,“好心办坏事的也不少,安知舅母不是在害蓝哥儿?”
“你……”卢氏被她的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当着屋里这么多丫头婆子的面儿,卢氏一个掌管中馈的当家主母,自然受不了。
她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崔老太君跟前,涕泪交流,“老太太,您听听甥女儿的话,这不是没把我这个舅母放在眼里吗?我好心好意想给蓝哥儿补补身子,她却说我没安好心!”
崔老太君眼不花耳不聋,两个人说了什么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见卢氏跪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自然要给这个当家人面子,当即就呵斥着锦心,“你这孩子,怎么跟舅母说话的?还不快来给你二舅母赔不是?”
崔老太君先前对锦心也是很不满,只是现在蓝哥儿没事儿了,她又觉出这个外孙女的好来。这话无非就是想让锦心意思意思,给卢氏个面子罢了。
一个晚辈,给舅母赔个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崔老太君这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
只是锦心却完全不领情,自打那日崔老太君说出她“克父克母命硬”的话来,锦心就寒了心。
这么多人,谁说她都行,唯独崔老太君不该说这些话。安敏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安敏的女儿,崔老太君是这世上她最亲近的人,连她都这般认为,她还有什么意思呢?
甩了甩刚擦干净的手,罗锦心对上崔老太君那双殷切的眸子。那双浑浊的眸子依然透出精光,里头的意思锦心也看懂了。
无非就是卢氏是安言之母,在崔老太君眼里,就是她未来的婆婆。如果现在不跟卢氏赔罪,将来嫁给了安言,那有的是小鞋穿。
锦心只是无动于衷地笑笑,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蓝哥儿痘疹难出,我在他身上涂了鳖血、朱砂,让小咬儿蠓虫儿来叮咬,蓝哥儿挣命一哭,才让痘儿开花。体内的余毒未清,怎能大补?所以不能进食人参这样的补品,不然,会适得其反。不知二舅母现在可否明白?”
这算是给了卢氏面子,如果卢氏再不知进退,锦心就不打算理会了。
崔老太君见外孙女儿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苛责于她,只得命丫头扶起卢氏来,打圆场,“你甥女儿从小儿没了父母,性子孤僻,你就多包涵些罢了。”
事到如今,卢氏还能怎样?再较真下去,下人倒背后里议论她容不下一个小辈了。
于是她破涕为笑,连忙说道,“是媳妇方才糊涂了,没有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儿,谁知道这里头学问竟这么大!”
几句话下来,她又成了那个贤良大度的当家主母了。
见蓝哥儿身边都妥当了,崔老太君也放了心,道一声“乏了”,扶着卢氏的手就出去了。
房氏和锦心送到门口,眼看着她坐上了软轿离去。
锦心也就带着雪翎要回去,房氏却急急地喊住了她,拉着她的手泫然欲泣,“好妹妹,大嫂真是糊涂油蒙了心,连好坏都不分了,竟打了妹妹,我还是个人吗?”
说着,她羞愧地呜呜哭起来。
锦心只得安慰她几句,“……大哥走的早,大嫂一个人拉扯着蓝哥儿不容易,如今蓝哥儿已无大碍,大嫂只要照料好他就行。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那些事过去就罢了,大嫂也别心里有疙瘩了。”
一席话,让大少奶奶房氏宾服不已。
锦心带着雪翎自去了。
没想到第二日,京中就传遍了,说安国公府上的外孙女是个专治小儿痘疹的圣手……
锦心听雪翎学给她听时,也只是一笑。
安国公府光下人就有二三百口子,一传十十传百传扬出去倒也不奇怪,怕就怕,到时候有人找上门来求治,她就不得闲了。
果然不出所料,过不几日,安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竟然人挤人,都抱着得了痘疹的孩子来了。
二十八章 架桥拨火
锦心只得日日忙碌着,顾不得身子刚好,为这些患了痘疹的孩子治病。
卢氏却很是不高兴,三番五次到崔老太君那里下舌,“老太太,不是媳妇不厚道,这大姑娘毕竟年岁大了,就这么日日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外人在一处,怎生是好啊?我们府上几个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岁,她这个样子,人家哪敢上门给我们家的几个姑娘提亲?”
崔老太君虽然这两天因为蓝哥儿的事儿,对锦心的误解缓和了些,但被卢氏这么一挑,又觉得心里有疙瘩了。
自己这个外孙女儿虽然学了点儿医术,但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人治病,他们安家还真的有些惊心动魄的。
闺阁中的女子,哪有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就算是那些患了痘疹的小儿家里人找来,也不能就答应了。
闺阁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做女红练练针线的。
偏卢氏又架桥拨火,日日在崔老太君耳根子上吹风,“老太太,蓝哥儿的病能好,也是大姑娘瞎猫碰着了死耗子——赶巧了。大姑娘在家里时,也没听说她学过医术。到我们家才不过半年多,怎么就会了?”
崔老太君虽然心疼外孙女儿,但她更看重安家。锦心乖顺还好,这府里还能容得下她。如今锦心如此大逆不道,崔老太君对她已经深深地失望了。
被卢氏吹了几日风,崔老太君就很不耐烦了。
加上卢氏又说了一番话,崔老太君更是深深地信服了。
卢氏说了,宫里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哪个不是祖传下来的?个个都胡子花白了,才能在医学上有些造诣。像大姑娘这样的,能有多大,就敢给那些孩子治病?万一治不好,人家不得打上安家的门来?
几次三番,崔老太君终是坐不住了。
不说这个外孙女儿整天抛头露面不成体统,单说来的这些人,不乏一些世家大族、官僚勋贵,万一锦心把人家的孩子给治死了,安家可就倒霉了。
第四天上,一大早,锦心就起来了,收拾齐整,她就打算到大门口的倒坐房里等着,好给那些孩子诊断。
谁知刚出门,就见榴花急匆匆来到了锦罗阁。
两个人正好走了个对面,锦心忙问,“可是外祖母让你来找我?”
榴花行了礼,点头,“老太太正在上房里等着姑娘呢。”
锦心跟着她来到了崔老太君的院子,进了正屋,给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崔老太君行了礼。
崔老太君就拍了拍身边的炕沿,“锦丫头,坐这儿来。”
锦心不知崔老太君何意,顺从地坐了过去。
崔老太君一把把她揽在怀里,眼泪就滚落下来,“锦丫头,你娘没了,你就是外祖母的心头肉。只是外祖母这些日子越发看不透你了,你自打病了一场,醒来后就像换了个人,闺阁女子的规矩礼仪你一样不学,偏要出头露面,逞能要强地给人治病。万一治出个好歹来,安家可不是被人看了大笑话了?”
锦心一听这话,就知道崔老太君是不想她再给人治病的了。
一想起那些鲜活的孩儿将要因为痘疹而死去,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样钝疼。
思量再三,她还是冒了忤逆崔老太君的风险道出了心声,“外祖母,您是不是怀疑孙女儿的医术不精?孙女儿能治得好蓝哥儿,自然也能治得好那些孩儿。外祖母不必担心别人会对安家如何,他们的孩儿被孙女儿给治好了,也只有感激安家的份儿。”
见她依然“执迷不悟”,崔老太君也实在是没辙了,她叹了一口气,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你不知道,我们大户人家的小姐怎能抛头露面去做这些营生?你这样折腾,毁了自己不说,连带着你舅舅家的几个姐妹,也说不着好亲了。”
锦心听话听音,知道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原来自己给人治病,给安家蒙羞了,让安家的女儿找不到好亲事了。
锦心暗暗好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本事!
既然外祖母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不能一意孤行,总得体谅下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家。
她懂事地握着崔老太君满是褶子的手,温声道,“外祖母不喜孙女儿做这些,孙女儿不做就是。只是今儿来的这些孩儿,容孙女儿给他们治了可好?”
门上人来报,外头的大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若是锦心不去,这些爱子如命的人家,还指不定怎么说安家呢?
崔老太君只好答应了。
锦心带着雪翎出了正院,来到了大门口的倒坐房里,开始给前来的那些小儿诊治起来。
又忙乱了一日,连饭都是紫芝从大厨房里拿来的,锦心只是匆匆地扒拉两口就打发过去。
因为怕日后没有机会出来,锦心今儿一直坐到了天黑,足足诊断了四五十个小儿。
那些人家对她千恩万谢的,又要给她诊费,都让锦心一一谢绝了。
她不过是看几眼,诊诊脉,开个方子罢了。又不从她这儿买药材,她自然不需要银子。
当天那些人临走时,锦心已经嘱咐了他们,从明日起就不要来了。众人不解,嘴里喊着她“活菩萨”,纷纷追问缘由。
锦心但笑不语,只说自己是个闺阁女子不宜抛头露面。
这些人也就罢了,等到了天黑,治完了最后一个小儿,锦心已是疲倦不已。
命紫芝打来一盆热水泡着脚,她一边倚在床头上翻书。
因为乏急了,泡完脚她倒头就睡。
第二日,除了给崔老太君请安,她哪儿都没去,只在锦罗阁里待着,看看书,捣鼓点儿药,倒也滋润。
只是到了晌午,外头大门处就已经被车马给堵上了。
卢氏带着安清想到外头绸缎铺子去看看,都没出得去。
她气得回头就往崔老太君院子里来,见了崔老太君就哭丧着脸指责锦心,“老太太,我们家如今被甥女儿给搅合得不成样子了。您老成日不出门,不知道外头什么样子。媳妇今儿连门都出不去了,这可怎么办?”
崔老太君吓了一大跳,这个儿媳妇素来精明能干,鲜少在她跟前抱怨这些琐事,这是怎么了?
她忙问卢氏,“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还和锦丫头有关?”
“可不是!”卢氏双手接过榴花捧过来的茶盏,亲自给崔老太君奉上,细细地说起来,“外头车水马龙,鱼龙混杂的,家家都带着患了病的孩儿挤在大门口,等着大姑娘出去呢。蓝哥儿才刚好,万一再染上病,岂不麻烦?”
一提起蓝哥儿,崔老太君不能不留心。
她不由叹息一声,满是褶子的手在茶几上重重一捶,“作孽啊,她要败了这个家吗?”
卢氏垂下的眼皮里,闪过一抹得意的光。
二十九章 相看
卢氏是个精明的,她也不附和着崔老太君的话,只是提议,“上次老太太说给大姑娘留意亲事,媳妇倒是冷眼看了两家,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这个时候,卢氏巴不得把锦心给嫁出去。不然留在府上,崔老太君还惦记着给她儿子做媳妇呢。到时候,只要崔老太君不死,言儿的正室就非锦心莫属。
她怎能接受安敏和罗佑天的女儿做儿媳?
趁着崔老太君发火,她提出亲事来,崔老太君最容易接受。
果然,崔老太君坐直了身子,一脸肃容说道,“锦丫头是个不省心的,上次还说她的亲事由罗家做主。罗家的人都快死绝了,我这个外祖母不给她掌掌眼,她哪能嫁得出去?”
叹息一声,她又盯着卢氏问,“瞅的是哪两家?人家不在乎锦丫头命硬?”
卢氏见崔老太君上心,忙笑回,“老太太不知,这两户人家可不比那些轻狂人家,是正经的读书人家,配大姑娘,一点儿都不差。”
“本来我想着把锦丫头给言儿的,只是这丫头性子越发乖张,我倒是觉得她配不上言儿了。”
崔老太君这话,无疑六月天里给卢氏喝了一杯冰水,从头爽到脚。没想到崔老太君终于松了口,不再把那小贱人硬塞给她儿子了。
她忙殷勤地恭维了崔老太君一句,“老太太明鉴,大姑娘心思不在我们府上,留也是留不住的。”
得了好还卖乖的卢氏,时刻不忘在崔老太君跟前给罗锦心上眼药。
“不过锦丫头怎么说也是才貌双全,可不能委屈了她。”到底是嫡亲的外祖母,崔老太君还是不忍心稀里糊涂就把锦心给嫁出去的。
卢氏忙笑道,“老太太,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媳妇的眼光难道您还不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细细说来,“这两户人家都是极好的,一户就是顺天府尹的妻舅,前年死了老婆,想再续一房的,大姑娘嫁过去,咱们家就和顺天府成了亲戚了。”
见崔老太君略略点头,卢氏松了口气,忙一口气说下去,“另一户人家,孩子是个独子,家里有良田千顷,奴婢成群,只是……”
她说到这儿,停顿了下,瞅了崔老太君一眼。
崔老太君忙问,“只是什么?”
“只是那孩子身子弱了些,论年岁,比顺天府尹的妻舅要小些,和大姑娘也相当。”
“嗯,身子弱些也不打紧,年纪轻轻的,只要知道读书上进就好。”
见崔老太君没有驳回,卢氏大喜,忙问,“那……老太太挑个日子,人家好让媒人来相看?”
崔老太君眼皮耷拉着,似乎在盘算什么,半天才道,“能和顺天府尹做亲家,对言儿和蓝哥儿将来都大有裨益,我看,择日不如撞日,锦丫头在家也是瞎折腾,不如趁早让人来相看了吧?”
“成,那媳妇这就让人捎话,想来顺天府尹家不多会儿就会来人。”
卢氏干脆利索地告退出去,就去吩咐婆子前去传话了。
过了晌午,顺天府尹的夫人就派了人过来,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带了四色礼品来到了崔老太君的上房。
崔老太君一见这两个婆子穿戴不同于一般的仆婢,知道在顺天府尹夫人面前是有些头脸的,自然不敢慢待,忙让榴花上香茗,摆点心。
两个仆妇也是见过世面的,笑容得体地站起来,“老太太快别忙了,我们来就是想见见大姑娘,好等着回我们太太的话呢。”
崔老太君一见人家仆妇都这么干脆利落,心里感慨了一番,忙让丫头去锦罗阁叫锦心过来,还特意叮嘱了丫头一番,让锦心好好梳洗了再来。
正在锦罗阁看医书的锦心,听见丫头传话,忙站起身来听了。只是她很是迷惑,为何外祖母特特地要交待让她好好梳洗呢?莫非前头来了贵客?
她忙问传话的丫头,丫头也不知道那两个仆妇的身份。锦心只得细细地梳洗了,让紫芝给她梳了一个双丫髻,簪了两朵白色的珠花,穿了件折枝梅花的月白湖绸褙子。
因爹娘去世未满三年,所以她配了一条白色的挑线裙子。
打扮好,紫芝对着镜子夸赞道,“姑娘这副模样,就是不涂脂抹粉的,也把其他人给比下去了。”
锦心白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带着雪翎自去了。
到了崔老太君的上房,榴花已经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