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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权倾天下:妃子谋-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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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一生,本该是清幽平静且娴适的。
  眼光扫向一旁的幽径小巷,他的思绪飘回到二十多年前,他娶她为妻那日。
  锣鼓宣鸣,奢侈的珍箬红轿将她接进薛府。喜婆掀起轿帘,将她迎了下来。她站在薛府前,受着前来道贺的观礼者们的赞赏。
  若隐若现的丝红喜帕遮住她清美秀然的绝世容颜,嘴角轻扬,她将手放在他宽大温润的手掌上。他那日大喜,也丝毫不顾众人在场,将她横抱在怀,畅朗着开怀大笑,在一阵惊呼声中,将她抱进了礼厅。
  他酒量极佳,加上凌颇的照应,喝倒了一众前来捣乱的亲友。推门进入洞房时,夜已深了。红烛冉冉地闪烁着,他借着幽暗的烛光找到她。
  凤冠霞帔许是太重,被厌恶束缚的她取下扔在一旁。奔波劳累一天,她已经累得靠躺在床栏旁呼吸均匀的睡熟。他不忍吵醒她,在一旁静静望了她片刻,心里满是难以压抑的喜悦。
  他轻轻将她抱起,横放在床上,又替她盖上被子,躺在一旁那样默默望了她许久,直到三更将至,他才终于困倦难耐的疲乏睡去。
  睁开眼时,她还未醒。唇若梨脂,烟霞红绯,眉黛青盈,眼睫卷冕。美若谪仙,又似画卷中壁若圣苑的仙子。
  指尖轻抚,由着她的细眉落至圆翘的鼻梁,再落至她不停话不时咕哝晃动的红唇。他起身,在她唇际印下一吻。
  不小心惊醒了她,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望他,半晌方才轻声叫了句,“我该叫你什么来着?相公么?”
  他不由扑哧笑出声来,宠溺地刮了下她精致的鼻梁,“叫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喜欢的。”
  “那我……”她黑白分明的美眸骨碌碌的转了几圈,笑的好不得意,“那我还是叫你羽衣吧,好不好?”
  那是在烟雨满花的洛阳城,当年他在暗巷中,偶然遇见因为貌美而被几个痞子团团围住的她,那些痞子口出狂言,几欲轻薄她。他本不想多生是非,后来又觉得那少女着实可怜,便出救下了她。
  她感激不已,想要报答他的恩情,便追上前去问他叫什么,“先生如何称呼?他日想见,先生今日滴泉之恩,烟若必当涌泉相报。”
  他三拳五脚便将那几人打跑,本以为只是个寻常女子,待细细望清她,没想竟是个容颜绝美,惹得人心笙摇曳的美人。
  他望了眼她衣袖上翅谍梦羽的蝴蝶,头也不回地留下了那个让她一生牵念的名字,“羽衣……”
  那之后,她便一整天都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到了客栈,望见站在门外的她,实在没忍住将她叫了进来,问道:“你干吗一直跟着我?”
  少女嘟了嘟嘴,摸着干瘪的肚子,一双漂亮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好汉,我饿了……”
  他一时无言,被她惹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先让小二上了一桌好菜,又见她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的食物顷刻间消灭干净。
  待吃饱喝足,她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又莫名万分的望着他道:“好汉,你怎么都不吃呀?”
  他望着满桌狼藉,心里刚想说,你连条菜根都没给我留,打算让我吃什么。
  摇了摇头,他不敢与她继续纠结这个没有结果的问题,生怕又被她绕进去,岔开话题小声问她,“吃饱了?”
  她重重地点头,“饱了,多谢好汉款待。”末了,又响当当地打了个饱嗝。
  他见她终于吃饱喝足,方才问她,“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你家在哪?”
  “我家在云城西村。”她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一双清秀难掩的灵秀眸子笑着望他,“羽衣,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春花共悦的洛阳,正是牡丹正浓丹青正艳之际。只是那密林俏玫,皆比不上她一分的美。那笑中,有毒。
  他竟,不知何解。
  错愕地点头,呆若木鸡的他怔怔地应了声,“可以。”随后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又追着问了声,“你即是云城人,跑到洛阳做什么?”
  “逃婚啊。”她答得理所当然,“我若再不跑,过几日就得嫁给村尾杀猪的王屠夫。就算不嫁给他,过两日也要嫁给已经年近六十的许员外当第八任小老婆。就算能逃过许员外这一劫,也得被我爹塞给死了四任老婆的吴家冲喜。这几家是我爹收了聘金的,还不加上那些排着队来订亲的媒人……”
  说到这,她的小嘴愤恨地撅起,似此时此刻说着的,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故事一般,“投胎到一个骗子老爹手里就算了,居然还让我生得这么貌美如花,哎……也怪那些人活该,贪图美色,才让我爹有机可趁,骗了大把的银子。”
  他听她说着这些,只觉不可思议。“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天真的少女朝他回眸一笑,作势便要起身离开,“我身上的银两都花光了,本来在裁缝铺做零工的,奈何掌柜的老婆嫌我长得像狐狸,怕我**掌柜的,生生地将我赶出来了,连工钱都没结算给我。我饿得难受,所以才一路尾随着你。今天真的谢谢大侠相救,下一回你若遇上什么麻烦被我碰上,我也一定二话不说替你打跑那些混蛋。”
  说罢,拍了拍衣裳便要离开,又似想到什么,她回首,漾起一抹百媚皆生的笑来,“对了,我叫烟若,云烟若。有缘再见,羽衣大侠。”
  那日,洛阳湖畔的食坊。烟雨皆碎,雾霾碧波,燎影曳辉。青石雨路,碎渊近巷。她的青灼长裙旖地轻摆,笑如银铃。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耳畔皆是她的浅笑淡语,一时竟失了神,久久难言。
  再次相逢,已是三年后。年方十九的她,却已然有了令人遐迩的称号:安国第一美人。
  那日皇宴,她登台献舞。
  青漓荡裾,赤足婉肌,媚骨天谪。她覆着面纱,白纱轻杨,只余那一双不知是惑人无形亦或是清莲如洗的眼眸。
  一曲舞毕,先皇龙颜大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郎声问他,“薛爱卿,此美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他本想感慨姻缘神念,但听先皇如此说来,已然心灰意冷,被皇帝看中的女子,多难逃深宫之命。
  因而只是讪讪应了声是,谁知先皇挥袖笑道,“那便许给你吧。”
  音落,碧湖花火腾地而起。
  琉璃花火齐天而鸣,斑斓如烁中,他望着她。一台之隔,数步之遥,却似走了一生之久。
  ……………………………………………………《妃子谋》…………………………………
  曾经,这若幽泉是烟若最爱的地方,她喜欢坐在泉边的青草绿叶上,望着幽径小路发呆,期许着忙碌一天的他能够前来看她。。
  他总是要忙碌到夕阳西沉,方才能迟迟赶来。
  她等得累了,明明快要昏睡过去,却仍强撑着,非要等到他为止。待听到他细碎的脚步声,便扬起一抹笑脸,起身扑向他怀中。
  将他紧紧拥在怀里,闻着她熟悉的味道,然后在他耳边轻喃,“若再不回来,我便走了……”
  “我知你不会走的。”他回拥着她,嗅着她身上清幽甜美的香味。
  那该是多么惬意逍遥的日子。
  直到,他应邀举办皇宴,让凌颇夫妇来府上做客,顺便讨论宴会上的细节及布置。晚宴时分,两人太久未见,因而有说不完的话。坐在花园中,微风吹拂,夜色正浓,酒喝了一罐又一罐,任是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酒精的来回醍醐。薛骛先朦朦昏睡过去,凌颇叫来家仆将他送回卧房,家仆称主子若喝醉了,为了不打搅夫人,一般都会睡在南厅的客房中。
  因而他便帮衬着家仆将他送到南厅的客房,待安妥好一切,便要离开。家仆本想送他,他却担心薛骛夜里头酒醉难眠,便推脱开来,让家仆好生伺候薛骛,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往客房走去。
  谁知,夜色太暗,他竟走错了方向。
  他摸索着木门轻轻敲了几声,有人迎了出来替他开门。他眼中皆是迷乱,望不清眼前的女子,只是觉得她身上的香味格外宜然舒悦。
  他将她揽在怀里,酒兴正浓,便深深吻了下去。起初,他确实以为那人是文馨。但很快便觉察出怀中女子的反抗不似在撒娇推脱,待细细望去,见怀中的女子竟是薛骛的妻子云烟若时,他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怔了半晌,望着那张楚楚可怜不时后退的脸颊,他一时竟抵挡不住自己的欲望,那个令他心动难止的在皇宴上美绝的舞姬,那个他本想娶的女人。
  最后,却成了自己最好兄弟的妻子。新婚之夜那日,他还要替薛骛挡酒遮驾,强颜欢笑,将他送进洞房。
  他干脆闭上双眼,佯装酒醉未醒,将她压倒在身下……
  隔日一早,云清雾静。凌颇宿醉初醒,头痛欲裂,床边已经没了人。凌乱的锦被却昭示着他昨夜的所作所为……
  薛骛醉得极深,因此直到隔天夜里方才醒来。凌颇和文馨已经告辞离开,他进到卧房去找烟若,却发现门锁紧闭,他敲得手都震疼,她却死活不肯开门。
  他情急之下一把将锁劈开,进到房内,却见她披头散发地坐在角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只穿了件白色的长袍,不知一个人躲在那里多久。
  他想靠近她,她警觉的将身侧的花瓶推倒在地,半人高的美人揽枝红泥瓶,啪地一声倒在地上,碎成无数块瓷片,惊得他再不敢向前一步。
  那日之后,烟若变得神智难清,终日将自己紧紧锁在房内,饭不食语不详。但凡有生人靠近,便会惊起她的恐惧。
  他用尽所有方法,都无法让她恢复正常。半月后,他必须赶赴京都为先皇祝寿。临行前,他嘱咐好家丁,好生照料她。
  这一别,便是一月之久。
  只是待他回到府上,烟若却依旧是疯疯癫癫的模样,原先清明的眸子里,再没有一丝神采,那般无神,那般空洞。
  他心疼,却又无可奈何。那之后,番蛮入侵西南,先皇派他上前线任命副将,与凌颇一同冲锋陷阵。战役打了整整十月之久,那十个月里,他们依旧称兄道弟,每日在战场厮杀,共同在风月无边的漠场和衣而眠。
  待战事结束,他回到西云山,看到的,仍是躺在暗房中胡言乱语的女人。美貌依然,却早已失了灵魂。
  只是她的怀里,却抱着一个躺在襁褓中的女婴。
  他不敢置信的问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却令他哭笑不得。
  管家说,“这是夫人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两个月前出世的。”
  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两个月前出世的。
  时间无论如何推算,都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孩子不是他的。
  绝不是他的。
  他不由想起那日凌颇走后,烟若便开始患上失语症,精神亦出现错乱。他轻而易举的,便推断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愤怒?
  不,愤怒已经不足以表达他此时心中复杂的情绪。
  他本想向先皇讨回公道,让先皇下令讨伐凌颇的罪刑,谁知先皇根本不予理睬,权当此事未曾发生过,让他宽宏大度,原谅凌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不了了之。
  他愤恨甩袖离宫,回到府上,看到的却是烟若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唱着梦曲的景象。他的女人,怀中抱着和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这让薛鹜备受屈辱,可是他又能怎样,总不能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再狠心,也舍不得杀了烟若。
  因此,他决定杀了那个孩子。
  他端着毒药,一步步靠近,走向那个孩子,谁知烟若似察觉到了什么,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任他如此哄骗,都不肯将孩子交出来。
  “烟若,听话……孩子饿了,该吃东西了……”他依旧耐着性子循循善诱,谁知烟若忽然间主动靠向他,一整年不曾开口说话的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羽衣,来生我们再做夫妻。求求你,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说罢,夺过他手中的毒药,一口饮尽。
  死时,无痛无伤,只是指尖,一生一世,都透着一股幽然碧蓝的色泽。
  他将她抱在怀中,看着他最爱的女人死在自己调制的毒药之下,却无能为力。那是无药可解的毒,他本意是想杀了那个孩子,最后却……
  害得自己最爱的女人命丧黄泉。
  后来他辗转将景颜托人送进凌府,让凌颇亲自抚养。
  他在等,等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能够让凌颇满门不幸,能够让那个孩子,为她父亲犯下的罪刑背负一生的愧疚。
  他要让所有欠他的人,把那些债一笔一笔统统还给他。


天等烟雨,我等你
  他将她抱在怀中,看着他最爱的女人死在自己调制的毒药之下,却无能为力。那是无药可解的毒,他本意是想杀了那个孩子,最后却……
  害得自己最爱的女人命丧黄泉。
  后来他辗转将景颜托人送进凌府,让凌颇亲自抚养。
  他在等,等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能够让凌颇满门不幸,能够让那个孩子,为她父亲犯下的罪刑背负一生的愧疚。
  他要让所有欠他的人,把那些债一笔一笔统统还给他。
  ………………………………………………《妃子谋》……………………………………
  收回思绪,薛骛转身打算离开,谁知鼻尖忽然飘来一股奇香。
  那香味令他思绪忽然间朦胧起来,他伸手挥袖,试图将眼前的香味挥散开来,却终是徒劳。那奇香愈发浓郁地袭向他的鼻尖心头,待他想使出内力去抵抗时,已然吸食了大量香味到肺中。
  “羽衣……”
  幽泉石径处,有一盈然握瑜的女子翩然向他走来。声若婉莺,天籁如缔。
  那声音,与他记忆中的女子明明相差甚远,却仍惹得他,心脏似跳出了胸口。
  转过身,那抹身影终是渐渐近,直到走到他身前。她扬唇,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你等了我很久吧?”
  身形,蓦地怔住。
  薛骛强忍住心口的冲动,颤抖的伸出手,想去抚摸眼前的女子。
  “烟若?……”连音节都说不全的喊着她的名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是你么?”
  她的眸光微转,敛下一池银涟般的光痕,覆上他冰凉的手背,轻声笑语,“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么。”
  他的指尖抚上她缨红的双唇,还有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颊,“你真的回来了……”
  “羽衣。”女子将头轻轻倚在他的肩膀,“饶了那个孩子吧,她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薛骛此时头晕目眩,他无法辨别清眼前的景象是虚幻亦或是真实,他想证实自己身处的不是幻境。因而他开口问她,“烟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哪么?”
  女子巧笑倩兮,给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烟雨洛阳,蝶舞飞花。你在暗巷中救下我,让我感激一生。”
  是烟若,确实是她没错。
  世间所有人都知云烟若是云城西村人,以为他与她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先皇的寿宴之上。
  唯独他和她知道,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在春雨绵绵柳细如梢的江南。
  “羽衣,我所剩时间不多。不要再为了我做傻事,好么?”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语间皆是哀求,“与你相爱,是世间幸事。但若你因爱我,使得世间不幸。我要那样的爱,又有何用。”
  薛骛却只是沉沉地叹息,似心间积压了几十年的痛楚无人知晓,“我又何尝想要耗费一生,去布一个没有结果的局。我不过是因为……太寂寞了。这世上的人皆负了我,既然他们待我不仁,我为何要对他们有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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