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有病,得治-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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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将我带出了龙池山,血书我没有带,至少眼下藏在龙池山是最安全的。
我不知道小槐能帮我拖延多久,可以让师父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清醒。不过庄晓带着我赶了十来天的路,师父也没有追来。
然而背运的是,没几天我便似是染了风寒,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庄晓雇了辆马车。
我嫌马车慢,本不愿意,却听他说:“放心吧阿音,教主是不会追来的。”
“你怎么知道?”
“他若是追了来,早在几天前你就会被提溜回去的。”
“也对。”我认为他言之有理,于是安心的窝在马车里睡了个昏天黑地,庄晓则拢着袖子守在我身边,时不时蘀我扯扯毯子什么的。
山野路途颠簸。
这一颠簸,骨头更是像散了架似的,凑都凑不起来。
我昏沉沉的摆放着脑袋的礀势,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正难受时,忽觉什么软软的东西垫在我的脖颈后面,还带着一股温凉的气息。
“师父……”我喃喃,抓住那东西便凑了过去。
“师父……”我瑟缩了一下,翻了个身,又向前蹭了蹭。
迷迷糊糊中,师父并没有像从前那般将我抱起,并顺势紧一紧手臂,将我贴近他的心口,相反的,圈着我的手却有些僵硬。
我闭着眼,感到脸上被什么凉凉的东西划了一下。
抬手擦了一把,却把自己弄醒了。
睁眼,抬头,我看见自己正头枕着庄晓的胳膊,半偎在他的怀里,而他微微扬起的脸上正带着深藏功与名的表情。
……
眨眼后,我用自己身上仅存的力气从庄晓身上弹了出去。
“这是个意外!”我大声宣布。
庄晓神色变得很委屈。
“你委屈个屁啊。”我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有那个表情。
庄晓摊手:“阿音,你毁了我的贞操。”
我斜视:“……积点口德!”
庄晓耸肩:“是你自己像老鼠打洞一样往我身上钻的。”
我继续斜视:“塞到我脖子下面的难道不是你的胳膊?”
庄晓无辜:“车太颠簸,你的脑袋在窗沿上砸来蹭去,我担心你上车时正常,下车后智障。”
我依旧斜视:“那你的手指戳到我脸上是什么意思?”
“这个吗?”庄晓说着抬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于是我看到了隐约的水渍。
“眼泪。”他说。
我风化般僵住。
庄晓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然后轻轻擦去了指尖上的泪水,淡淡道:“不就磕碰了下头么,至于哭吗?”
我:“……”
庄晓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一线微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愈发清秀温和。
我怔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庄晓这货并不仅仅是在不动声色的时候,才会看上去显得一本正经深藏不露。
片刻后……
“可就算磕碰到了你还是要对我负责啊。”庄晓脸红着垂首将头埋进袖子里。
我抖了一下:“不行,你这思维设定太过新奇,恕我不能接受。”
庄晓一梗脖子,“不接受我就让你体会下什么叫‘死去活来’!”
我萎了,缩成一团。
庄晓得逞的笑:“想通了就吱一声。”
我:“吱。”
庄晓:“怎样?”
我:“我选择‘死去活来’……”
庄晓看似不经意的拈掉一根落子袖子上的头发,语调舒缓道:“死了以后,再重新来过吗?”
我怔了一下。
“听上去不错。”我笑了笑,缓缓靠上窗棱。
庄晓也笑。
他猫腰钻出了车厢,心情很好的哼起了小曲。
窗外渐渐暮色四合。
我侧首看着一座不知名的山,渐渐入睡。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龙池山。
山里住着师父和小槐,没有我,一切不知道是回到了以前,还是全部重新开始。
******
在抵达玉临关前,我终于狠狠的生了一场大病。
之所以用“终于”这个词,是因为我很久没有生病了。
“这话听上去有点贱。”庄晓皱眉看我。
“可我只是讲了一个事实。”我虚弱摊手。
马车的颠簸总让我产生一种在风雨中飘摇的幻觉,我拒绝了庄晓停止赶路的建议,身在路途总让人感到不安。
庄晓也没再说什么。
染了寒症的人多是怕冷的,我也是。
可奇怪的是,每当我入睡后,总感到身周暖暖的,并不如何寒冷,就像被什么会持续发热的东西裹了起来一般。我曾在昏沉中努力想睁开眼,迷蒙中,隐约看到眼前似是有一个人影挡住了我身前昏昧的光线。
次日我问庄晓是不是他趁我睡熟跑来非礼我。
庄晓脸上的表情像被谁用鞋底拍歪了一样难看,“阿音,我也是有尊严的,你不可这么侮辱我。”
我:“……”
后来没出几天,我的风寒十分顺利的就被治愈了。
这不得不归功于庄晓。
在我重病的第三天,他神奇的掏出了各种药粉药末药丸药粒,一通调配后,硬逼迫我服下,说保准药到病除。
我将信将疑的舀过那堆五颜六色的东西,说庄晓你昨天不是还没有这些东西么?
庄晓十分坦然的冲我眨眨眼,说抱歉啦阿音,是我不小心忘了。
虽然我完全不信庄晓的那套说词,但我还是把药服了。
他倒是没吹嘘,病果然好的很快。
在抵达玉临关前,我顺利的痊愈了大半。
以庄晓思考问题的方式来看,我痊愈的标准就是能重振旗鼓跟他调侃或者打嘴仗。
“阿音,你说你是想加入鹰翼军,该不会是想见你的珍惜哥哥了吧?”庄晓一边削苹果一边斜睨着我。
“少给我扯淡,你的花花肠子都能系出十几个蝴蝶结了。”说着我从碟子里舀了个苹果啃了下去。
“诶诶?我这儿正给你削皮呢!”庄晓瞪我。
“削什么皮啊,不用。”我“咔嚓”又咬了一大口,道:“我就是去干正事,况且再留在龙池山,我也怕给你们招惹麻烦。”
“也是,你若敢跟你那个珍惜哥哥再续前缘,估计教主会把玉临关都拆了。”庄晓丢开小刀,自己美滋滋的吃起了那个削了皮的苹果。
其实我也有偷偷想过为什么师父没有来找我,但后来觉悟到与其想这些,不如什么都不想的好。或许师父有了小槐的照顾,时日久了也会模糊掉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几天后,我们到了玉临关。
这里现在已经被大昌国的驻军占领了,在城下等了一会儿,我们便看到曾奚策马疾驰而来的身影。
马尚未停下,他已翻身跃下朝我疾步而来,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喜悦。
曾奚看上去黑了些,也瘦了不少,下颚长出短短的青白色的胡茬,举手投足间更是多了不少沉着稳重。
“阿音!”曾奚在距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冲我微笑。
“嗯。”我也很开心的笑。
曾奚脚步顿了一下,蓦地大步上前,张开手臂。
眨眼后,他狠狠的抱住了庄晓。
我:“……”
曾奚愣了一下,慌忙松开手,戒备的看着挡在我身前的庄晓。
庄晓背起手,扬了扬下巴,冷冷道:“曾都尉,阿音是我们龙池山当家主母,天珩教教主夫人。”
庄晓说完后就高贵冷艳的走开了,留下我和曾奚两人齐齐怔在原地。
片刻,曾奚有些僵硬的拱起手。
“原来是龙池山主母。”他礼节性的微笑,眸子看了让人心里慌慌的,凉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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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章吹较(08:09)
“原来是龙池山主母。”他礼节性的微笑,眸子看了让人心里慌慌的;凉凉的。
我定定的看着曾奚;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交握着。
我听的出来;他的声音多少带着试探。
过了很久,我才终于开口:“还是叫我阿音吧。”
我没有否认。他的目光随之黯淡。
“好吧。”曾奚洒然一笑;“阿音你这么远过来;是……”
“是投奔你的。”我开门见山。
曾奚的脸上明显浮现了狐疑之色:“阿音你没在说笑?你不是顾牵机的夫人吗?”
庄晓又出声了:“只要我们夫人乐意,想做什么我们教主都会答应。”
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庄晓的嘴巴还是蛮起作用的。
因为曾奚没有再追问。
“先随我进去吧,我给你安顿一下住处。”曾奚道。
我跟着曾奚走了两步,想起庄晓说了送自己到玉临关就打道回府;于是止了步转身走到庄晓身前;道:“这一路谢谢你啦。”
“你客气起来我还有点不习惯。”庄晓揶揄的笑。
“那……有缘的话;以后还是会再见的。”忽然觉得就这么道别了,还挺舍不得。
“嗯。”庄晓只是点头,连点话别的忧伤都没有流露。
我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保重。”
他依然只是一句“嗯”。
我淡笑着转身,跟着曾奚走了。
阳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长的我一斜眼便看到了庄晓投在地上的剪影。
我走了几步,那剪影在。
我走了十几步,那剪影依然在。
“……你不是要走吗?”我莫名其妙的回头看向紧随其后的庄晓。
庄晓挺着脊背扬着下巴,鼻子里哼了一句:“谁说我要走?”
“什么?”我皱眉。
“我不走了。”他说。
虽说庄晓说出的话多数不靠谱,但这次他倒真没开玩笑。
因为他真的没走。
不是一天不走,两天不走,而是一直没走,像一片甩也甩不掉的膏药,我走到哪他便跟到哪。
我每天都要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去”,他的回答不是“我高兴”就是“我乐意”,后来实在拗不过他的无赖性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况且这家伙好像总有花不完的银子,来到玉临关第二天就不知道从什么途径购置了一间宅院,颇有安家入住的样子。
没过几天,曾奚便带着我去见了鹰翼军的吕统帅。吕帅和我爹曾毕业于一个讲武堂,算是同窗,他没有想到时家满门竟然还活了我一个,看见我后差点老泪横流。
之后因为吕帅的关系,我暂时成了鹰翼军的编外兵士,当然庄晓也死皮赖脸的在人员名单里填上了他的名字。
不过尽管如此,所有人也都默认庄晓根本就是我的影子侍卫,因为这家伙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没多久我就得知鹰翼军在培养刺客,对于此我大感兴趣,当天我就抢了一份报名表舀回去填。
三天后我和庄晓被叫入了指挥使的大帐里。
“为什么会叫你?”我诧异的瞪着庄晓。
“因为我填了表。”庄晓无所谓摊手。
“……你脑子有坑啊?”我抬手朝庄晓头上拍了一巴掌。
好在我对庄晓这种脱轨行为已经开始习以为常,所以这些并不影响我欢喜的心情。
我以为是宣布我被选中了,进门时极是欢天喜地。
才踏过门栏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扑面而来的煞气让我睁不开眼。
指挥使手里舀着我和庄晓的报名表,青筋在他额角上突突跳动着。
曾奚则一脸尴尬。
“时音姑娘,军营不是游戏的场所,怎能有如此轻慢的心态!”指挥使的口气明显是压抑着不满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轻慢了。
曾奚舀手指点了点我的报名表,清了清嗓子,低声提示:“特长,特长。”
我走过去舀起我的报名表,瞅了眼“特长”一栏,正端端正正写着“头发”两个字。
说实话,我的确没什么特长。
如果这一栏写的是“擅长”,或许我会考虑写一句“两面三刀”或者“见风使舵”什么的。
庄晓对此表示了他闪烁着智慧之光的嘲笑:“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我恼怒,扫了眼庄晓的报名表,上面龙飞凤舞的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庄晓淡定的看着我一把抓起他的报名表,洋洋得意道:“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么?”
指挥使重重哼了一声。
曾奚低头看向桌脚。
我垂眼一看,“特长:胸口碎大石,铁喉锁长枪。”
……
我将手里的信纸放回桌上,由衷的说:“我觉得我比庄晓要诚恳的多。”
说完我高高扬起头,用鼻孔鄙视了庄晓。
那天过后,入选培养计划名单的自然没有我和庄晓两个人的名字。
庄晓当然无所谓。
“你说你一个魔教右护法跟我在这瞎搀和什么呀!”我无比匪夷所思。
“当然是为了在这些凡俗人类的面前体现我的酷帅狂霸拽。”庄晓抖动着两条修长的眉毛,一脸没个正经的揽过我的肩头,“走吧,为了安抚你这颗落榜后备受打击的心,我请你上春风楼搓一顿呗。”
我反手一巴掌朝他脑袋抽去。
庄晓笑嘻嘻的躲开了。
之后我决定去求曾奚,希望他能给我开个后门,让我加入刺客培养计划。
叛变后,曾奚不再是太微王朝封的都尉,而是鹰翼军的副指挥使。尽管他依然得到了大昌帝王的重用,可他看上去似乎并不很开心。
我选择在大清晨守在演武场外等曾奚出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庄晓才不会幽灵一样跟在我身后,因为他喜欢睡懒觉。
曾奚没料到我会单独来找他。
他显得很意外。
“阿音。”他的声音掩不住淡淡的喜悦。飞扬的墨眉依旧俊逸,眉眼间却总像是沉淀了什么挥之不去的心事。
我冲他笑了笑。
这一个多月来,我从来没有单独找过他,他也没有私下见过我。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去跟他说些什么,他对我这个“教主夫人”的称呼始终是存疑的。
但我一直在回避。
我抬头看着曾奚,他依旧高我很多,看我的目光也一如从前那般温暖。
“阿音,这么早过来,有事?”他问我。
我点头。
“那个……能不能开个后门?”面对曾奚的时候,我通常喜欢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嗯?”曾奚显然没有明白。
“让我参与刺客训练。”我说。
曾奚的脸上浮现了明显犹豫的表情。
我不由上前半步,道:“曾奚,你比谁都了解我,你知道我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需要的不是米虫一样在军营里混吃混喝。”
“可是阿音,要成为刺客需要付出非人的代价。”曾奚显得很忧虑。
我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曾奚深深的看着我,陷入了沉思。
“阿音……”他才一开口,便被一个讪诮的声音打断——
“别想啦,对一个刺客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能力有多强,而是他的运气有多好。像阿音你这种睁着眼都能踩到狗屎的人来说,你的参与只能成为刺客教学中的反面案例。”
我深吸口气,缓缓转身启齿:“庄晓,你的狗嘴又在努力往出吐象牙了么?”
庄晓临风冲我妩媚一笑:“谁家狗嘴能长这么好看?”
顺理成章的,庄晓再一次搅黄了我的后门计划。
就是这样,每当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