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凤华_意千重-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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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如果她不懂得,为什么她要装作被你打成重伤的凄惨样子?”
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想婚事作罢,因为他想求活!原来他想苦苦支撑的面子,并不撑得住,宇文初几句话就可以把他逼得原形毕露。宇文佑惨然失笑,面色冷清地道:“为什么?六哥你不懂么?何必明知故问?”
“我都知道了,你歇着吧。”宇文初笑了笑,起身往外走,扬声道:“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那天帮你的宫人已经落入傅丛的手里了,还有许多帮了你的人,大概此时都在惶然等死。”
你不配合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要狠得下心,血流成河之后总会真相大白。宇文佑明白宇文初话里的意思,现如今还肯帮他的人都是皇父和母妃留下来的人,这些人已经不多了,对待他更是真情实意,他怎么忍心他们因了他的缘故轻易就死了?宇文佑闭了闭眼,十分困难地低声道:“六哥停步!你说过你会帮我。”
“你信我?”宇文初并不回头,垂眸淡淡地看着门外一盆杜鹃。
宇文佑将藏在袖中的一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撇开脸十分痛苦地道:“我若不信六哥,再无可信之人。”
“那你听好了,你要求活,已经有了活路。事情闹得这么大,就连中山王也惊动了,宗室中更是吵得不可开交,太皇太后也好,傅相也好,都不会再轻易对你下手,甚至于还要防着别人对你下手,以免你出了事,他们脱不掉干系。那么,现在一定要追究是非,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要知道,狗急跳墙,何况傅丛并不是狗,他是狼,一匹老谋深算的恶狼。”宇文初背负着双手,面色闲淡如话家常,说的话却字字诛心:“你身边无人,不能自保,角力到最后,那两边都输不起了就会握手言和,然后你就是弃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何况,还有人虎视眈眈,等着坐收渔利,巴不得你作得越厉害越好。”
宇文佑听得鼻尖直冒冷汗,险些就冲动地站起来拉住他问究竟是谁在一旁窥伺,好歹忍住了,沉声道:“那六哥的意思是要我白白吃了这个亏?”
宇文初回头看他一眼,目光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些凌厉的了然。
宇文佑败下阵来,不甘心地惨笑道:“也罢,我本就是为了求活,既然已经求仁得仁,那我便不再说什么了。”
宇文初点点头,“我会禀告两宫太后和皇上,就说因你误伤了傅明珠而心中愧疚,所以悄悄去探望她,结果又吵了起来,你本是想归还她匕首的,没留意误伤了自己,就是一个意外。你看可好?”
也只有如此了,宇文佑十分不高兴。宇文初见他不说话,当他默许了:“你安心养着,为兄先告辞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使人来说。”
“六哥。”宇文佑喊住他,冷冷地道:“你方才说,有人虎视眈眈,等着坐收渔利,那是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宇文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墙头上的琉璃瓦,没头没脑地丢了一句话:“你得空了,还是备份像样的厚礼送去相府给傅明珠压压惊吧。听说这次傅相夫人被气病了,宫里的妃嫔全都给惊动了,就连萧太嫔这样不问世事的人,也让人送了一朵百年份的雪莲去给傅夫人配药。”
宇文佑眼睁睁看着宇文初走远了,才咬牙切齿地把阮清商喊过去问:“如英王所言,萧太嫔是什么意思?”
阮清商苦笑着道:“萧太嫔怕是忍不住了。萧氏这些年一直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若是八王能和傅明珠成就好事,萧家就能翻身了。”
“你无论如何也要探查清楚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宇文佑想到八哥宇文隆那张白净略胖的圆脸蛋,想到他随时见着自己就是一副喜气洋洋地笑脸,追着自己“九弟长、九弟短”好像多关心自己似的模样,忍不住地恶心。却又不得不承认,论起综合条件来,宇文隆是比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狗憎猫厌的好多了,一时又有些酸溜溜的,咬牙切齿地恨个不休,凭什么要便宜了宇文隆呢?
正自气咻咻的愤恨不平,外头打探消息的已经来了:“确有此事,去送雪莲的正是八王本人,听说他还准备拜傅相为师学画呢。”
“哈!好个没廉耻的狗东西!”宇文佑气得不行,顿觉腹部伤处隐隐作痛,越疼越愤怒,叫了阮清商过来:“咱们不能让他成事,怎么都要坏了这事儿!”
第48章 挑衅
宇文初的马车在相府正门前停了下来,敬松上前低声禀道:“临安王已经知道八王欲拜傅相为师的事了。”
宇文初恍若未闻,向朝他迎上来的傅丛大步走过去,温文尔雅地道:“叨扰傅相,本王奉旨前来探查临安王被误伤一事。”
“有劳殿下,但有所遣,无敢不从。殿下请。”傅丛微微眯了眼看向宇文初,还没询问案情就已经把这事儿定性为误伤,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若还听不懂,那他真是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对方示好,他当然要接着,不过却也想看看宇文初究竟想要什么。可这一眼瞧过去,却只能看到宇文初平静温雅的面容和从容不迫的翩然风姿。
进了相府,宇文初的神色越见和煦:“有劳傅相把当日涉案的人员都请过来吧。”
傅丛笑了笑,回头吩咐傅明正:“去,把你妹妹屋里的丫头婆子,还有那日参与追拿走失宫人的侍卫小厮都叫过来。”狡诈地扫了眼宇文初,再道:“问问你妹妹好些没有,撑不撑得住,也叫她一起过来。”
宇文初神色淡淡的,并不多问一句,只率先往正堂里去了。傅丛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明珠愁兮兮地趴在床头上往窗外看去,院子里的春花已经谢了,四处葱葱郁郁的一片浅绿,从她这个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墙头上一片酴醾零零星星地开了几朵浅粉色的小花,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滚,滚着滚着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好生硌人,捞起来一看,正是那本《资治通鉴》,便随手往外一扔,傅明正刚好接住了,嘲笑道:“怎么不看了?不是立志要做才女的么?”
“谁耐烦做什么才女!”明珠看到他就眼睛都亮了,爬起来去抓他的袖子:“四哥,你给我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傅明正才要开口,就听外头有人咳嗽了一声,接着素兰进来通报:“相爷和英王殿下来了。”
明珠吓得挺身坐直了,直瞪瞪地看着傅明正,用口型悄声问他:“他怎么来了?”还直接跑到她的闺房外头来?
“谁知道呢?”傅明正也觉得有些晦气,不是说让他把人领过去的么?他还打算让人把明珠抬过去呢,谁知道宇文初竟会玩这一手,不声不响地就跟了来,明珠刚才和他顽笑声音不小,想必都给听了去,接下来想让明珠装病弱装晕都不好办了。
兄妹二人还没有对好话,脚步声已经在外间响了起来,傅丛站在帘前淡淡地道:“明珠,你可好些了?英王殿下奉旨查案,你不得怠慢。”
透过水晶帘子,依稀看得见宇文初的侧影,挺秀贵然,安静端直,那种招人恨的气息却透过帘子迫了进来。明珠直挺挺往床上一躺,翻着白眼十分无趣又无奈地道:“我要死了。”
傅明正被她的怪相逗得微微笑了,虚空戳戳她的额头,低声道:“听爹的话,不要怠慢。”他虽然不清楚父亲为什么直接把人带了过来,还出言提醒他们不用再装病弱,但听父亲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明珠也就由着素兰和素梅二人扶起,略整了整衣饰就跟着傅明正往外头去。到了外间,也不看人,直直向着正中行礼下去:“傅明珠见过英王殿下。”
“起吧。”宇文初的声音平静又淡漠,正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甚至于仿佛从未认识她似的。
装模作样!明珠想到他之前在玉皇阁里的百般胁迫,心中鄙夷得很,面上却不显,低眉垂眼地站起身来,将要站直之时假装不稳,晃了晃,傅明正忙探手将她扶住了,她也就娇娇柔柔地靠在傅明正身上,也不开口,倒显得风流婉约了十分,全不似平日凶悍骄傲的模样。
傅丛微微眯了一双老眼,不动声色地朝宇文初看过去。只见宇文初端坐如松,眉目不动,神色平静地看着明珠与傅明正兄妹俩,淡淡道:“傅相,你这一双儿女都好相貌,又是兄妹情深,羡煞人了。”
傅丛笑笑,正想谦虚两句,就又听他道:“年少之时尚无什么,只是年纪大了,便是亲兄妹也还要避嫌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样难听?傅丛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未及开口,傅明正已经将明珠递到素兰手中,一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给宇文初行了个礼,道:“殿下教训得是。”
明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貌岸然,她自和她的兄长亲近,关他什么事?何况他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人定然是和自己的妹妹关系不好,就见不得别家兄妹关系好。
宇文初看得清楚,淡淡地道:“傅姑娘好似是觉着本王说得不对。”
傅丛生怕明珠倔性子直接和他对上,忙打圆场道:“她年纪虽小,却是懂事的,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都知道。殿下指点她,她哪会不知好歹?”
明珠本来已经准备讥讽这爱管闲事又多嘴的人两句了,话到口边又给傅丛的话堵了回去,父亲千方百计地维护她,决计不肯说她一句不好,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失望?便干干一笑,违心地道:“父亲说得是,我虽然愚昧顽劣,这些事也是懂得的,多谢殿下指点,受教了。”
宇文初目光灼灼:“我自来听说傅姑娘是个口直心快之人,没想到也是个口是心非的。”
明珠刚压下去的那口气又被挑了起来,不羁地直视着宇文初道:“英王殿下是来找茬的吗?”
“明珠,不得无礼!”傅丛匆忙阻止,宇文初却全不在意地笑了笑:“本王是奉旨前来查案的,不是来找茬的。不知傅姑娘何故会对本王生了如许误会?”
明珠觉得这人真是每见一次就能刷新一次她对他的痛恨厌憎之情,奈何被傅丛严厉的目光压得不敢作乱,就只能气呼呼地道:“若不是,那就更好了。既然殿下是来查案的,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耽搁殿下了。”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多管闲事?”宇文初闲闲地往椅子靠背上一靠,眼里露出几分猫捉老鼠的促狭来。
第49章 第一个
明珠生气地看向傅丛:“爹爹!英王殿下果真奉旨来查案的吗?女儿瞧着怎么不像?”
“放肆!”傅丛色厉内荏地瞪了明珠一眼,转头对着宇文初笑道:“小女顽劣,让殿下见笑了,还望殿下大人大量,莫与她计较。”
宇文初这才真的笑了:“傅相莫放在心上,本王只是……”顿了顿,低头再一笑,凉凉地道:“听说傅姑娘病重卧床起不来身,如今瞧着却是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模样,看来传言不可信。”
他是要对她不利么?明珠心里一下子揪紧了,求助地看向傅明正,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点有用的提示,却见傅明正不悦地皱着眉头,双目直视着傅丛,也是有些想不通的模样,就又跟着去看傅丛。
傅丛半点不见惊慌,老神在在地对着宇文初一拱手:“殿下乃是仁厚之人,应当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老臣一生只得这样一个女儿,爱逾性命,舍不得她受苦受罪,更不肯把她送给虎狼磋磨。那人居心叵测,挟刀闯入,无所不用其极,丝毫不顾体面道义,这样的人,怎能托付终身?只要能求得女儿平安顺遂,老臣宁愿后退一步。”
宇文初定定地看了傅丛片刻,垂下眼帘,淡淡地道:“傅相爱女心切,令人动容。奈何,临安王也是本王的同胞手足,更何况这事儿闹得宗室里十分不服,总要有个能信服人的说法才是。”
傅丛一笑:“殿下只管秉公而行,将实情禀告给两宫太后和皇上即可。”
宇文初也笑:“本王奉旨而来,当然是要查得实情的。”
明珠听他二人在那里一来一往的,隐隐觉得两人话里有话,却又听不太明白,正皱着眉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突然听见宇文初道:“如此,还请闲杂人等回避,本王要向当日涉案人员问询案情。”说完,那目光便闲闲地往她面上一瞟,明珠才觉得不好,就听他说:“第一个,就从傅姑娘开始问吧。还请傅相和傅四公子暂时退避一下。”
明珠见他居然要把自己的父兄都弄走,忍不住有些发急:“爹,四哥……”
宇文初淡淡地道:“怎么,傅姑娘舍不得令尊令兄?又或是担心与本王独处一室,本王会对你不利?”
傅丛就朝明珠摇摇手:“这是问案的规矩,我与你四哥若是不曾参与其中倒也可以旁听,既然参与了,就要避嫌,以免串供。”说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领着傅明正和其他下人退出去了。
明珠没有办法,只好挺胸抬头地站直了等宇文初问话。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又不是没单独和他见过面,那时候还是在他的地盘上,深更半夜的呢,这是在她的家里,她的父兄就在外头守着的,她怕什么?
天青色的窗纱里吹进些暖暖的风来,将水晶帘子吹得清脆作响,屋子里淡淡的百合香掺杂着苦苦的药味儿,形成一种说不出的别样滋味。宇文初沉默地端坐在上首,垂眸看着站在下首的明珠。
她大抵是在屋子里关得久了些,肤色比之玉皇阁时白皙了许多,被天青色的纱窗反射出的淡淡青光衬着,显得肤色白皙如玉,发如鸦羽,两弯天生弯得如同新月一样的眉毛不描自翠,嘴唇淡淡一点樱粉色,又嫩又润泽。唯独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里满是倨傲不耐之色,她不喜欢他,甚至有些厌烦,巴不得他赶紧问完话,赶紧走人。
宇文初凉凉一笑:“还请傅姑娘把当日的情形一一说来,休要隐瞒,休要添改。”
明珠有些不高兴:“我是满嘴谎言的人吗?”
他不答,唇角却露出个微微有些讥诮的笑容。
明珠憋气不已,有些恨恨地道:“殿下是知道前因后果的,我瞒你也没什么意思,添油加醋什么的更不是我的风格。只是,你当初在玉皇阁时曾经说过要助我一臂之力,你还记得这话么?”
宇文初不置可否,淡淡道:“先说来听听。”
想着是一回事,说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特别是当着这么个陌生的,明知他不喜欢自己的年轻男人说起这种事来总是有些尴尬。明珠红着脸,眼睛望着窗外,声音小得不能再小:“那把匕首的确是我早年送他的,是我二哥花了许多精力才寻来的,很珍贵,我送了他,他平日也不见珍惜,那天突然带了来,先是问我还记得这匕首不,然后就问我为什么要悔婚,见我不肯改主意,他就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将那匕首用力往他肚子上戳,还大声喊救命……我给吓坏了……”
刚想弱兮兮地装个可怜相出来,就听宇文初冷冷地道:“为什么要送他匕首?那么多的奇珍异宝不能送,非得要送他这个?”
明珠被他打断,就忘了扮可怜,自嘲道:“说来是我愚钝孩子气,自先帝爷去后,我总觉得他常被人欺负可怜得很,就想送他这样一件东西防身,又想告诉他……”送匕首的时候,她想和宇文佑说,“你看这匕首,貌不惊人,藏身鞘中,谁也不知道它的厉害之处,可是一旦出鞘,就是稀世名兵,锐不可挡。”
他不耐烦听,却果然就如她这句话一般,表面狂傲实则隐忍,等到机会合适便出鞘一击,刺得她心碎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