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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九阙凤华_意千重-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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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他该要我的命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是不能继续下去了,尽人事知天命吧。明珠示意素梅放下车帘,让车夫赶车。
    宇文佑目光阴沉地看着明珠的马车,握住剑柄的手湿濡一片。他的副手杜明凑上来:“殿下,那边有人在闹事了。”
    是十多个太学生放弃了静坐,手挽着手朝宫门冲击而去。而刚才被人请走的越国公安正平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还没有回来,带着人匆忙赶过去的是他手下的心腹将领。
    若是要动手,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只需要稍许做点手脚,就能让场面失控,从而达成某些目的。
    杜明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殿下,咱们……”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是真的想要让宇文初不得好啊,可是……宇文佑松开刀柄又握住,目光沉沉地道:“不,还不是机会,带人上去帮越国公的忙吧。”
    杜明有些惊诧,四处看看,紧张地道:“是不是那一位……”他想问,是不是摄政王表面上迫于压力让他们来这里处理这件事,实际上另有安排,或者说,这就是一个圈套?毕竟最近这两天死的人都不是简单角色,不清楚内情的人都难免有些自危,谁知道下一个死去的是不是自己呢?
    宇文佑不耐烦:“让你做你就做,啰嗦什么?”说完转身大步走开,冷冷地道:“谁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便叫他身首异处!”
    没有错,今天他来这里处理这件事,就是暗里得了太皇太后的示意,让他借机造成混乱,让场面失控,最好再死几个人,从而把这场动乱扩大开去。总之,怎么能破坏宇文初的名声就怎么做。但是他今天不想去做这件事,不是因为他同情或是信服了宇文初,而是因为他姓宇文,中山王可以祸乱谋反,但是匈奴人绝不可以踏进宇文氏的家门,杀戮大夏的子民。
    杜明纠结地站在树荫下,一时拿不定主意。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太监顺着墙根走过来,注视着宇文佑的背影轻轻冷笑:“哟,临安王要临阵倒戈啊?杜佥事,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凭良心说,临安王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也很傲慢,但也不算太坏,这件事上头嘛,杜明也隐约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已经穷途末路,还敢拒不执行太皇太后的命令,让人还是有点佩服的,不过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况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小官,脖子怎会有堂堂郡王爷的硬?
    杜明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决定:“小肖公公放心,卑职一定会完成任务的,还请您在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小太监道:“好说,好说,快些吧,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杜明迅速召集了人手,气势汹汹地朝着太学生们冲了过去,这时候御林军已经和冲击宫门的太学生们直接对上了,但都是以劝阻为目的的,并不动手伤人。
    杜明看到一个年轻俊秀的太学生,神情张皇地被汹涌的人群挤来挤去,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另有几个看上去好像是太学生中的领袖人物的读书人,在远处高声喊着他的名字,并且尽力朝他这边挤过来。
    就是这个人了,年轻、斯文,没有什么阅历,只凭一腔热血就敢冲到街头,但是人缘又很不错,关心他的朋友不少,而且他的朋友还挺厉害的样子。杜明看准了那个太学生,拔出佩刀,对着他的头狠狠劈下去,同时大声骂道:“兔崽子!叫你对爷爷我动手!这是要造反吗?”
    若是在平常时候,每一次在街头闹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被镇压被暴打甚至丢了性命都是常事,但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死一个人便意味着更大的冲突即将到来。
    只要这个年轻的太学生死了,今天这里就会血流成河,而太学生,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和人才,宇文初的名声将臭不可闻。
    


第796章 一念地狱
    杜明听见很多惊呼和尖叫声,都是在让他面前的太学生迅速躲闪开的。他充耳不闻,一心就只想要完成太皇太后下达的命令。但是斜刺里一柄长刀架住了他的刀。
    这柄刀,镶金错银,在日光下闪耀生辉,刺得杜明眼睛微眯,他看向刀的主人,不可思议地道:“殿下?您真的要这么做?”
    宇文佑紧抿着唇,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拿刀的手却很稳,他没有回答杜明的话,而是喝令身后的人:“把这个伺机作乱的奸细给我绑起来,推到前面去示众!”
    被绑到前面去示众就意味着死亡,杜明试图让宇文佑回心转意:“殿下,您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您……”
    宇文佑大声喝斥手下:“还不动手?”
    于是杜明被人夺了兵刃猛扑在地,反剪双手往前推去,他怨毒地看向宇文佑,大声道:“殿下,正是您……”
    宇文佑抡转长刀,将刀柄狠狠砸在他的嘴上,一声闷响,血并着脱落的牙齿装了杜明满满一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呜呜咽咽的悲鸣,他原本想说的是“殿下,正是您吩咐卑职做的啊”然后逼着宇文佑一起跟他走到黑,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他绝望地看着自己和几个心腹手下一起被推到了前面,那个惊魂未定的太学生被他的朋友簇拥在中间,指着他大声道:“就是他,就是他想杀我……”
    宇文佑半侧了脸,面无表情地道:“他是北地中山王的人,就是想要激起混乱,坏掉摄政王的声誉,好让匈奴狗肆无忌惮地杀进来!”
    “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奸细狗贼!”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太学生们和龙麟卫、御林军群涌而上,杜明和他的几个心腹很快就没了声息。
    不远处的高墙上,越国公安正平放下了手里的弩箭,淡淡地道:“他的运气够好,把这里的消息火速传递给摄政王知晓。”
    说实在的,宇文佑能临时改变主意,倒戈相向,真让安正平感到意外。他有点好奇,摄政王妃刚才究竟和宇文佑说了什么,会让宇文佑临时改变主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一场危机是最好的,目前京城的局势真是紧张到一触即发,脆弱得很,经不起折腾,所以只要能维持和平就尽量维持吧。
    明珠从另一道宫门入了皇宫,她没有去见宇文初,而是直接去了长信宫。姬慧在弹琴,太皇太后兴致很好地招呼她过去:“快过来,你听听,弹得怎么样?”
    明珠在一旁坐下来:“姬慧姑娘才貌出众,琴艺上佳,自然是极好的。”
    太皇太后轻叹:“可惜了,很多年不曾见你跳舞了。”
    明珠道:“姑姑若是想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跳给你看就是了。”
    太皇太后摆手:“还是算了吧,国难当前,老太婆病重无聊,听一听琴曲尚可,若是再让你们又唱又跳的,那就真是不成体统了。”
    明珠微笑着道:“近来姑母精神不错,看来静心休养效果很好。”
    太皇太后有些诧异,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的确,江州子的药,是极好的,我不操心外头的事之后,好吃好睡,精神头竟然就渐渐养上来了。”
    明珠道:“这么说,外头发生的事情姑姑是一件都不知道了?”
    太皇太后笑了笑:“说不知道,那也是骗人的,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你晓得,总有人不服气,总想把外头的事透点给我知道,不过我是真的没怎么管了。”
    明珠点点头:“那就好,我放心了。”她朝姬慧走去:“姬姑娘,听说你种的兰花不错,可否一观?”
    姬慧早在她进来之时就察觉到了,才见她过去就立刻停了奏琴,站起身来给她行了个礼,微笑着道:“王妃肯赏脸,那是民女莫大的荣幸,只是此刻……”
    明珠笑道:“没有关系,咱们都是来伺奉太皇太后的,当然要伺候得娘娘欢喜了才能去做其他事情,我等得。”她看了看姬慧的琴:“独幽,姬姑娘的这把琴是传世的珍品。”
    姬慧落落大方:“这是家父所赐。”见明珠神情专注,跃跃欲试,便让出了座位:“早就听闻王妃精通音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请您指点,今日既然这么巧,就请王妃指点民女一二吧。”
    明珠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切甜美:“指点说不上,不过以琴会友还是可以的。”
    以琴会友?姬慧有点愣神,自来都不肯搭理她的摄政王妃是说要和她做朋友?
    “怎么,姬慧姑娘不乐意么?”明珠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拨了一个高音。
    姬慧看到那双既胖且白嫩的手,再看看明珠的脸和身形,无端觉得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要亲切了许多,因此微笑着道:“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明珠施施然坐下来,试了试音,望着太皇太后笑:“姑姑准备好啊,魔音要穿耳了。”
    太皇太后好像察觉不到她在刻意对姬慧示好,慈爱地道:“你这孩子就爱说笑,你弹的就算是魔音,我也觉得是最好听的魔音。”
    明珠笑笑,垂下眼眸奏了一曲关山月,她其实并不擅长奏琴,当然是没有姬慧奏得好的,不过她自问情绪十分到位,算是她两世以来奏得最好的一首琴曲。
    一曲终了,她抱歉地道:“献丑了。”
    姬慧的眼里有惊讶:“之前只听说王妃擅琵琶,没想到琴也奏得这么好。此情此景,真是让人悲怆到骨子里去了。”
    明珠淡淡地道:“是啊,我就是想到我大夏将士和百姓何其辛苦,所以就奏了这首曲子,奏得不好,不要笑话。”
    太皇太后淡淡的:“谁说奏得不好,奏得真是好极了。”
    明珠故意问她:“姑姑,您说匈奴人会打到京城么?”
    太皇太后有些不悦:“我已很久不管政务,这个事你要问摄政王。”言下之意是说,战败的人是宇文初,和她并没有关系。
    


第797章 我怕报应
    明珠也不追问,只道:“差不多了,姑姑喝了药就歇下吧。”言罢看向桑葚:“把娘娘的药端来。”
    桑葚偷偷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我已经喝过了。”
    明珠惊讶地道:“喝过了还能这样精神抖擞地坐着听琴曲?江州子的药不起作用了吗?还是姑姑您私底下减轻了药量?”不等太皇太后反驳,就断然道:“这样可不好啊,对您的病没有好处。快别任性了,该服的药一点都不能少!桑葚,听我的,去把药端来!”
    可是她现在不想喝药!她喝了药就昏昏欲睡,还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情?太皇太后十分恼怒,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愤怒地看向明珠,明珠微笑着和她对视,显然就是想等着她发作的样子。如果现在就和明珠彻底撕破脸,那么这段日子所做的事情岂不是白做了?
    太皇太后掂量了一下,突地笑了:“你这孩子!桑葚,去把药端来吧。”
    桑葚近来都是贴身伺候太皇太后的,哪能不懂得她暗藏的意思?当即端过一碗掺了假的汤药来,刚要敬奉给太皇太后,就被明珠接过去了,明珠轻轻抿了一口,咂摸咂摸,随手将药泼到了痰盂里,沉了脸道:“谁熬的药?药量不够!”
    太皇太后忍不住露了怒色:“你懂药么?”
    明珠道:“姑姑不知道,我还真懂呢。去年啊,我跟着江州子一起去给您寻药,被宇文光给擒住了幽禁起来,无聊得很,我就请他教我药理,您知道,我于医术上并没有什么天赋,但是此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记性。我一路上都没闲着,回了家也没闲着,不是我自夸,一般的大夫于药理还不如我。”
    太皇太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对着桑葚发作:“你去瞧瞧是谁熬的药?乱棍打死算了。”
    明珠当即双手合十:“姑姑息怒,我这几日正吃素为您和父亲祈福呢,千万不要因为我一句话就伤了人的性命,这有违天和,我怕报应。”
    太皇太后从来不知道,明珠伶牙俐齿起来也是很气人的,她一口怒气憋在心里,想发作却发作不得,只能忍了这口气:“罢了,都听你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太监在殿外探了探头,太皇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焦躁,当即要赶明珠走:“你不是要去姬慧那里玩么?快去吧,我累了,要睡了。”
    明珠不走:“我伺候姑姑服了药再走。”请神容易送神难,太皇太后当初装病装可怜把她留下来,千方百计和她套近乎,现在想要她走可没那么容易。要不就撕破脸,要不就忍着。
    太皇太后目光微闪,突地一笑:“行,人老了就要听子孙安排,由得你吧。”还是不愿意撕破脸。
    少倾,宫人重新端了药进来,明珠说到做到,亲自伺候太皇太后服药,眼看着她喝干净了碗里最后一滴药才满意地道:“姑姑若是每顿药都吃好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州子的药下得重,太皇太后喝下去不久就开始昏昏欲睡,就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昏睡过去。明珠收了笑容,起身朝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姬慧道:“走吧,我们去看你种的兰花。”
    姬慧殷勤引路,明珠昂首挺胸地走出去,淡淡地瞟了在道旁行礼的小太监一眼,问宫人:“这是谁?面生得很。”
    宫人连忙答道:“他叫肖双庆,是新近才调上来伺候的。”
    太皇太后虽然不会以貌取人,但也绝对不喜欢身边伺候的人长得这样贼眉鼠眼,突然多了这么个人,必然是有特殊用途的。明珠便问:“他管什么?”
    “专门跑腿的。”宫人回答得很是谨慎。
    肖双庆趴在地上,将额头触着地,谦恭得不能再谦恭。
    明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而是跟着姬慧去了后头。
    人对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总是别有情怀,看见被后来的人动过或者是毁坏,由不得的就会不舒服。但是姬慧很聪明,几乎没有动过屋里的陈设,明珠进去转了一圈,心情半点没有变坏,相反对姬慧的品味十分欣赏:“这屋子比我住的那会儿有生气多了。”
    姬慧爱种花,屋里被她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各种名贵花草,富贵中透着淡雅,的确是清新又有生气的。但她听了明珠的夸赞,也没有露出半点得意之色:“闲来无事随便弄一弄而已。”
    明珠坐下来喝了两杯茶,看看天色差不多也就离开了,临行前故意到前殿绕了一圈,太皇太后昏睡未醒,那个叫肖双庆的小太监急得跳脚,守着桑葚激动地低声说着什么,见她过来才闭了嘴,假装有事提前一步离开了。
    明珠也不去管,让送她出来的姬慧回去:“姬姑娘止步,回去吧。”
    姬慧从善如流地停下来,行了个礼:“恭送王妃。”眼看着明珠走得远了,才折身回去,趁着周围没有宫人窥伺,她的乳娘轻声问道:“摄政王妃今日何故对姑娘示好?莫非是好事将近了吗?毕竟匈奴人现在闹得这么厉害,他们需要我们家的地方太多了!”
    姬慧淡淡地道:“你错了,她对我示好,不过是想要告诉我,姬氏的同盟应该是摄政王府,而不是长信宫。同时也是在警告太皇太后,分化我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和太皇太后越走越近的。她是在帮摄政王没错,却不是想要把我弄到摄政王身边去。”
    乳娘十分惆怅:“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说实在的,摄政王这样的人才真是难得,老奴想不出来,这天底下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姑娘。”
    姬慧低声斥道:“闭嘴!天底下的好男儿何止一人?这样哪里不好?好吃好喝、自由自在、也没谁给我气受。”
    乳娘低声嘟哝道:“可是那些人都不是摄政王,摄政王就只有一个。真要说自由自在,哪里有在家乡自由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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