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凤华_意千重-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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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么?”宇文初朝她嫣然一笑,“长夜漫漫,不如我们煮茶夜话,好好聊聊?”
“聊什么?”明珠真的有些累了,前几日中的那次毒,虽然不深,到底是对她造成了损害,只要坐立的时间一久就会忍不住发困。若不是他突然回来又吓唬她,这会儿她已经睡着了。
“什么都可以聊。”宇文初自然而然地探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譬如说你小时候的趣事啊,譬如说你喜欢什么啊,譬如说你喜欢谁讨厌谁什么的,都可以说。”
小时候的趣事吗?明珠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发现年代隔得太过久远,她居然好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了,便只将那印象深刻的事情捡了说:“说起来,殿下觉得我四哥这个人怎么样?”
“四舅兄么?”宇文初的声音不带半点喜恶,“四舅兄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脾气也很怪呢。”明珠打起精神,趴到他胸前,轻声道:“他是个可怜人。”
“哦?”大抵是她的动作取悦了宇文初,宇文初的声音听上去要感兴趣些了。
明珠凭直觉知道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便又往他靠近了几分:“四哥的生母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歌姬,身份低微,素有心疾,连姓氏都没有,他出世时重伤母体,几乎母子阴阳相隔。后来这位姨娘虽然保住一条命,却是孱弱不堪,常年服药卧床,听说是路都走不得几步的……”
第209章 情不自禁
“那一年,四哥没和任何人说,悄悄爬到树上去粘蝉,乳母找不到他,又不敢去和父、母亲说,只能和姨娘一起悄悄去找。四哥就想和姨娘开个玩笑,从树上悄悄下来吓唬姨娘,估计是那位姨娘焦虑过度诱发心疾的缘故吧,这一吓就吓出了大问题。”
明珠摇摇头,叹一口气:“总之那位姨娘再也没有救过来。许多人便说四哥克死亲娘,他是庶出,生母身份还低微,关于当年他的生母为何能进门还有许多不好听的传言,为这许多原因,他在家里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我猜他是有些怨恨父亲的,可他待我是真的很好,我总希望他能有好日子过。”不要死,不要死得那么凄惨,至少可以多享受几分这人世间的温暖。
“你是希望我好好待他么?”宇文初将手抚上明珠的脸颊,惊讶地发现她的眼角竟然有泪,不由失笑:“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如此爱哭。你算算,这些天里你对着我哭过多少次了?”
明珠立时忘了刚才的感慨和伤悲,气势汹汹地道:“殿下好意思说么?若不是您总是惹我欺负我,我又怎会哭?您怎么不算算,自从我嫁过来,您惹哭我多少次了。”
宇文初笑着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前,“快别大声嚷嚷了,就这样好生呆着罢,我答应你,善待你的家人就是了。”哪怕他不太喜欢傅明正,却也不会因此就把傅明正怎么样。
这话对于明珠来说比什么都要好听,当即破涕为笑,搂住他的脖子十分大方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甜甜地道:“我就知道殿下最好了。”
“既然觉得我好,那不如犒劳犒劳我?”
又不正经了,明珠默默地收回手臂,往枕头上蹭了蹭,大大地打个呵欠:“殿下,我其实有点怕,我这次中毒不会留下病根吧?这几日总觉得时不时的有些心悸。”
又在耍赖了,宇文初半晌才叹息一样地道:“我另外再替你找个好大夫来瞧瞧。睡吧。”
明珠心满意足地抱着被子闭上眼睛,临了不忘问上一句:“今天那个事怎么说了?张焕他们怎么样了啊?伤亡不大吧?”
宇文初沉默了一会儿,含含糊糊地道:“还好,夜深了,明早起来再说吧。”
也是,这会儿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能解决,她也管不了,那就先睡吧,明早起来再说。宇文初说得没有错,这秋天的夜里是一天比一天凉了,睡着睡着,明珠总是觉得有些冷,便情不自禁地往身边那个散发着暖意的身躯靠过去再靠过去。
宇文初睁开眼睛看了看她,轻叹一口气,将她搂入怀中,再轻轻替她压紧了被子,小心翼翼地在她鬓角落下一吻。从没想过的,有一天她居然会这样安静地躺在她怀里,有一天他竟然名正言顺地可以陪在她身边。
第一次见到她,她还是个粉嫩白胖的小女娃,跟着傅相夫人入宫,被傅后抱在怀里,一双乌豆似的眼睛灵活地四处张望,见到皇父也丝毫不怯场。皇父才和颜悦色地和她说了两句话,她就敢去揪皇父的胡子,所有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傅相夫人更是吓得跪倒在地高声请罪。
被冒犯了龙威,皇父约莫也是不高兴的,可是才把脸沉下来,她便抱住皇父的脸十分响亮地亲了一口,再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爹”。
皇父愣了片刻,终于是哈哈大笑起来,不但不怪罪她,反倒说她憨得可爱,不但亲手抱起她来,还叫人给了她许多赏赐。她得了好处,更是得瑟,紧紧抱住皇父的脖子一口一声皇姑父,尽其所能各种吹捧各种讨好,表示要把她所有的好东西都给皇姑父,就是绝口不再叫“爹”。
当时他就忍不住想,这丫头究竟是真的错把皇父当成她亲爹了呢,还是发现不对劲了假装憨货以便躲过惩罚?如今看来,这厚脸皮的丫头,当时绝对是装的。
第二次见到她,她正趴在花园里的草根下翻找虫子,福宁走过去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他本以为她一定会哭叫起来,再让傅后狠狠收拾福宁一顿。正想上前去解决这事儿,她却半点哭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抬起头来看着福宁说道:“你踩到我了。”
福宁装聋作哑,牢牢踩着不动:“啊?你说什么?”
她便又重复了一遍:“你踩到我了。”
福宁不理,甚至还将脚用力旋转了一圈,她二话不说,抱住福宁的脚就将福宁狠狠摔倒在地,再利落地翻身骑到福宁身上去,抡起拳头对着福宁就是几下。
福宁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惊动了偷懒站在一旁瞎磕叨的宫人,他这才上去把两个人分开,她凶蛮得像一头小牛,他不得不用尽力量将她整个牢牢抱在怀里,她还使劲蹬腿去踢福宁,扭头看见是他还恨恨地骂:“你们兄妹俩是想要一起上吗?来吧,姑娘我不怕。”
他当时硬生生给她气得笑了,敢情傅丛的这个女儿眼里是丝毫没有他们这些皇子公主的,这得有多骄横啊。但没等到他开口,她便放声大哭了起来,说是手疼,他这才看到,她被福宁踩过的那只手,已经破皮并青紫红肿了,而这个时候,傅后和父皇正好从一边走过来。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给福宁背了黑锅,被皇父罚跪在烈日之下。虽然傅后替他求情,认为小孩子间的事情不用多管,父皇却认为他这么大的人,且是男人,还是皇子,又是长兄,居然看到两个妹妹不懂事闹矛盾,不但不懂得替她们解决周圆,反而去帮着福宁为非作歹,实在是不可原谅。反正大意就是,她们都没错,错的就是他。
他懒得解释,因为他太清楚不过,其时皇父错信杨子周,导致汉河决堤,沧州洪灾,死了许多的人,流寇遍地,哀鸿遍野,皇父要靠傅相平息动乱,因此不肯委屈了傅相的女儿,又舍不得惩罚因自己作孽而害得先天不足的福宁,所以只有拿他这个儿子来作伐讨好傅氏。皇父的儿子那么多,继承帝业有长兄太子,最宠疼的有周贵妃生的幼子九弟,如他这样夹在中间的,最大的用处就是替皇父排忧解难了。
第210章 忘不了我
早年母妃“明哲保身”的教诲是很有用的,他身份不如长兄太子占了嫡长正统,宠爱不及周贵妃所出的九弟,能依靠的不过是皇父的眷顾不忍和傅后的联合拉拢,再在他们的羽翼下躲过周贵妃的恶毒加害。父皇觉得需要他在这里跪着平息傅氏的怒火,那他便跪着,左右跪的不过是天地君父,为的母妃幼妹和自身的平安顺遂,算不得什么。
因此他便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晒太阳,当时年纪尚幼,很快就晒得口干舌燥,头昏眼花,特别想喝水。但宫人不敢给,福宁这个没良心的早就跑回宫去睡大觉了,甚至都没有把这事儿告诉母妃一声。反倒是傅相那个骄纵的女儿傅明珠,远远地站着看了他一会儿,跑去和他委婉地表示歉意。
她当时是这么和他说的:“你不能怪我,谁让你上去就冲着我动手的?你若是先骂福宁,或者是拖开福宁,那我也不会误会你是要对我动手。现在可好了,皇姑父也不肯听劝,罚你在这里跪。”就连道歉,语气里也充满了傲慢。
他不理她,她便蹲在他旁边轻声道:“要不,你别跪了吧。我替你看着,如果有人来我就喊你,他们都不敢乱说,不然我让姑姑收拾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果然就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得。她以为她是在帮他,却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听了她的话,那么皇父也好,傅后也好,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从而对他另眼相看,他也就从老实敦厚的乖孩子变成了偷奸耍滑不可信赖的小坏蛋。皇父日理万机,又怎会不懂得究竟谁是谁非呢?因此他坚决地摇了摇头,因为想要保持体力,始终没有和她说话。
她好像是有点不开心,又默默地蹲了一会儿,皱着鼻子冲他嚷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爱怎么就怎么吧!对着外头别说是我害的!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说完自己跑远了,可过了一会儿,又让宫人给他送了一碗解暑汤。
他觉得自己是懂事很早的那种人,若是九弟,大约会很有骨气的把那碗解暑汤给打翻了;若是皇兄,约莫会很傲气地让人端走;因为他们要保持自己的体面和骄傲,但他不是他们,他需要这碗解暑汤,他不确定自己若是中暑病倒,会不会就再也好不起来。所以他很高兴地喝光了这碗解暑汤,并且表示自己还要,她躲在远处的廊柱下偷看他,见他喝光了解暑汤,便朝他皱鼻子,表示鄙夷。但解暑汤很快又来了,而且是一大壶。
靠着这一壶解暑汤,他有惊无险地平安渡过了一次惩罚。因为这件事,母妃严禁他再靠近她,接着又是傅后身边的首领太监荣明出了事,傅后不得不托病退后,周贵妃权势滔天,一时风光无两,他又很快到了出宫建牙开府的年龄,从此,便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再无亲近的机会,就连说话的机会都几乎没有。她当然也就忘了他这个人,应该说是知道他这个人,却从来不曾放在眼里和心里去。
这宫中,能似她那般活得肆意张扬的人没几个,或许是羡慕,或许还有一点点嫉妒,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她,想要看她能走多远。他从母妃和宫人那里知道她的各种事迹,知道她脾气不太好,人也养得娇骄;从傅后那里看到她的字画,知道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不学无术;看到她情窦初开,喜悦而崇拜地看着九弟,不胜娇羞;看到她在傅后的千秋宴上一舞惊人,出落得国色天香。
看到她傲慢骄矜甚至霸道不讲理地收拾与她不和的贵女们,却始终不曾做出过恶毒过分的事,实在是枉担了那个骄矜霸道的名声;看到她满怀热诚却被九弟嘲讽冷落,躲在暗处黯然神伤,转眼就又重振旗鼓,笑颜如花,实在是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看到她为安抚因独子暴亡而悲痛欲绝的太皇太后,可以整夜整天不睡觉,安静温柔体贴地陪在一旁,亲手试药熬汤,再累到靠着墙壁就睡着了溜到地上而不知,毫无风度可言,压根不像是讲究规矩礼仪的高门千金。
看到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不顾别人的讥讽鄙夷和讶异,小狮子一样地为九弟出头,担着傻白骄横的名头,只为护住喜欢的那个人;看到她为被幼帝迁怒的无辜宫人求情而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宫人因此丧命,躲到人后呕吐大哭,从此不再搭理幼帝,哪怕她知道那是每个人都需要讨好的皇帝。
他就觉得,这样的女子,是需要懂得她的人来爱护心疼的,不然落到了有眼不识金镶玉、凡事只会看到表层的凡夫俗子和蠢货的手里,便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跟着变成了被人踩到脚下的泥。而自己,当然不会是那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凡夫俗子和蠢货。
但她终究不是他的,她被皇父赐给了最偏爱的九弟,成为九弟保命的护身符;她的喜怒哀乐、明快忧伤、天真赤诚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她之于他,不过是个遥远的梦想和一份珍藏的少年情怀。她将要和九弟成亲,他几乎已经要认命了,却没想到,命运何其美妙,他在玉皇阁临空长廊的满天星光之下看到了她。
那天夜里的她,美得不像是这个尘世间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下凡的仙女。又或者是看到了一个碰巧和她长得很相像的女子,但看到她在那里恶作剧地捉弄侍女,疯了似地飞旋跳舞,再用傲慢骄横的口气说家里若是不答应她退婚,她便要从那里跳下去,他便知道的的确确是她,傅明珠。
有那么一刻,他差点没笑出声来。但他很清醒的知道,她从来不缺人讨好殷勤,因此他板着脸走到她面前,成功地激怒了她并记住了他,从此再也忘不掉他。
第211章 善解人意
一步一步走来,她终究成了他身边的人,她爱他吗?他不认为,就算是认清现实,诚心想要和他好好过日子做夫妻,她也不会有他这样爱他,毕竟他默默地注视了她这么多年,她却只是在这一年里才看到了他,而且在前半年里还只是防备和不喜。她不喜欢和他做夫妻间最亲密的事,他不确定她是不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出于其他原因,但毫无疑问,她没有恶意,也懂得适可而止。
不管怎么说,此刻她在他怀里,安静美好,会眼红会嫉妒,没有把他推出去,把他看得牢牢的,想得到的也都在做,岁月那么长,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传说中,在手腕同一个地方长得有胭脂痣的人有宿缘,他和她便是如此吧?宇文初微笑着,再次小心翼翼地在明珠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再拉起她的手,将她手腕处的那颗胭脂痣和自己的贴合在一起,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明珠是在一片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清醒过来的,才刚惬意地想要伸个懒腰,就听耳边有人轻声道:“醒了么?”一睁眼,就看到宇文初放大了的脸,而她整个人都是贴在他怀里的,隔着薄薄的里衣,她能感受到小宇文初蓄势待发,气势很是吓人。
明珠顿时心跳如鼓,咽一口口水,顾左右而言他:“这天气果真越来越凉了,该添被子了啊。”
宇文初笑笑,并不来歪缠她,自起身下床,招呼侍女进来伺候盥洗。
他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她?!
按他以往的德行,就算是没有把她就地正法,那也该是要占点便宜的,今日居然如此正人君子?明珠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宇文初了,更有点不习惯,她又怅然若失了。歪在枕头上看侍女服侍他穿衣盥洗,见他始终没有回头看她,忍不住就要招惹他:“殿下可听说了?”
“什么?”宇文初伸开手臂,由着侍女替他披上紫色的罩袍,他的手脚修长,逆着光,配着这只有一品以上的大臣和亲王才能享受的华贵紫色,令人生出一种他其实往外散发着光晕的错觉。
明珠又想起了玉皇阁的那个清晨,他逆光而来,背着青山苍茫之色,面迎晨曦清冷微光,真是,让人没法儿不赞叹。她晃晃头,故意用酸溜溜的声音道:“莫非周女史和平女史还不曾邀请殿下么?她们凑份子备下席面酒水,要请咱们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