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暮兰)-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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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郎先是一愣,而后呵呵笑着俯身吻过去,低声道:“莫急莫急,凤凰马上就还巢…”
鸳鸯帐里,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雨止云开后,许三郎搂着睡莲说道:“我看过书案上的雪梅鸳鸯图了,画的真是不错,明日把那雄鸳鸯画大一点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小舅一家的故事终结,不会再出来蹦跶恶心人了。
凤凰于飞就是两只鸟的空中交/配的意思,所以夫妻同房,也叫做作于飞之乐。
图为睡莲的雪梅鸳鸯图明王醴《雪梅鸳鸯图》………雪梅鸳鸯图:图绘雪景寒江,两只鸳鸯站岸边梳理羽毛。一株老梅,枝条繁茂,花开带雪,分外妖娆。雪竹挺立,小雀瑟栖于上。鸳鸯造型优美,色墨交融;梅树用笔老辣,用墨焦重,梅花清新淡雅,整个背景以淡墨渲染,留白以表雪意。
187、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亦傅于天
听到许三郎如此评价自己的画作;睡莲只觉得脑子被雷劈了似的,暗想一下午心血白费了,三郎不懂欣赏,简直是对牛做画嘛!
论才学;自己这点本事在姐妹当中不算出彩,唯有书画很上得台面,所以新婚三天画一幅雪梅鸳鸯图以表心意,类似于交个投名状,表达诚意——和许三郎铺银河之路,修睡莲池是一个道理。
可三郎这句“把雄鸳鸯画大点”很明显此人根本无心于书画,更懒得琢磨里头的意境和情谊;画面直白的感官刺激更能他的心弦。睡莲暗想:早知如此,画一副果体春/宫图可能会引起三郎的满堂彩呢。
睡莲觉得;自己要尽快转变方向,先学会了解的自己的老公,于是乎,借着**刚休的那份难以言表的娇嗔,睡莲问出了深藏已久的心里话:“三郎,你那个秀才的功名——?”
许三郎眯着眼还回味着刚才的巫山云雨,血液还没有完全回流到大脑里,于是随口说出了真相:“当然是买的了,那时皇上要我暗查科场舞弊案,我一个有钱的浪荡子刚报上名,就有中间人盯上了,几次试探牵线,我顺藤摸瓜,卖了功名,也查清了案子。”
话题蓦地一转,许三郎目光入炬的看着睡莲,说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起问了,我能说的,就不会隐瞒你,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这个其实并不难相处呢。我平日里差事很忙,有时候会连续几日,甚至几月都不着家,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了,或者有其他的事情,直接和我说就成,千万不要总是试探我。”
睡莲一惊,面不改色的笑道:“我那里是试探了,我只是好奇。”
许三郎抚摸着睡莲颈脖缠绕的几缕乌发,说道:“以前没有成亲的时候,我每次说话造次了,你立刻甩脸就走,还举着燧发枪想谋杀亲夫呢;自打成亲后,你虽再也没有给我脸色看,但我能感觉到,有些时候,你并不开心,只是你不再表现在明面上,我猜也不准你的心思,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别让我猜你的心思啦,因为我不懂女人家的心思,肯定会猜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知道你很努力的懂我,其实我也想懂你,可是无论我怎么琢磨,都想不透你的心思,而且每次和你多说几句话,几乎都会惹你生气——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那里错了啊。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指点夫君则个。”
看着许三郎一脸无辜的表情,睡莲一时惊讶的无语了——许三郎想过要了解自己?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可是看三郎这幅模样,好像是真的不懂啊!
此刻许三郎的眼神,是婴儿般的清澈无害和无辜,一时激发出了睡莲本性的母性,她搂过三郎的颈脖,在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上轻轻一吻,说道:“我们虽然认识了十来年,可是在婚前也见过匆匆几面,我们之前相处的日子加起来都没有成亲这三天多,所以我们对彼此不太了解也算正常。”
“我以前之所以和你生气,是因为你太唐突了,一个男人给丫鬟下泻药,设计使得姑娘姑娘落了单,猛地跳出来拉着姑娘说话是什么道理?还有在成都的时候,我还在孝期呢,你盯着我的肚子,说什么‘生两个以上的嫡子’难道不该打?”
听到这里,许三郎连忙解释道:“我若不如此算计着,就娶不到你做老婆了。至于说生两个儿子——那时候我们已经得了皇上的赐婚,火升了,米也下锅,就差煮成熟饭,怎么还说都说不得,我又没做——呜。”
三观相差太大了,无法就这些事达成一致意见,还不如不说,说多了就成争执。睡莲吻住许三郎的嘴,总算是肉包子打狗,堵住了三郎的嘴。
在许三郎“蜡烛”再次“高照”之前,睡莲挣脱开来,说道:“这样说来,以前是因误会了,咱们不用再提那些不高兴的。成亲这几天,我试探你,猜测你的心思,实因你我已经是夫妻,懂你,知你,是我做妻子应该做的。”
“——只是,从我们新婚夜,到次日去宫里谢恩,再到永定侯府祭拜祖先,那么多双眼睛日夜盯着我们,国事、家事,每一样都关系重大,这是我以前从未遇到过的——三郎啊,我是害怕了,怕出了差错,怕入了别人的局,我们是皇上赐的姻缘,可是未来的路还要靠我们携手一起走,现在路刚刚启程,脚下却已满是荆棘。”
成亲三日,这是睡莲第一次说真话,无论她表现的多么镇定和老练,可是内心里,她还是不安的,因为顺平伯府当家主母这个工作比以前斗恶仆、斗继母、斗极品亲戚、和姐妹们玩心眼难多了,风险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听到睡莲这番话,许三郎比睡莲初听他的秀才是买来的更加诧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拯救睡莲于水火的英雄!他在成都“游学”三年,早就通过姚知芳透露的信息知道这个小女孩被颜家抛弃在老家,还因继母的作
梗迟迟不能回京。
回燕京之后,他本来已经慢慢遗忘这个他认为“可怜”的女孩,可竹林一场偶遇,他听到这个女孩为自己辩护,给知芳分析永定侯夫妇看似仁义,实则下作的行为,说的字字在理,若不是尝尽人间冷暖,那里会看的那么透彻?他堂堂七尺男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产生的惺惺相惜之感。
所以在知芳走后,他跳出来质问睡莲,为何这天下但凡是明理之人都会感觉到其中的蹊跷,却为何天下人都说永定侯夫妇仁义,照抚弱弟,骂他无德无形,烂泥扶不上墙。
那个女孩眼里满是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和无奈,她说,只因坐在永定侯这个位置上的,不是三叔您。
这句话拨动了许三郎的心弦,他开始慢慢收集这个女孩的信息,他得知她母亲死的蹊跷、舅家也败落了、继母凶狠暴烈、父亲不管不问、祖母只关心亲外孙女,唯一有些好感的婶娘隔了房,而且还是个自身难保的寡妇……
知道的越多,那股惺惺相惜之感就越强烈,原来这个女孩和他一样,都是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努力活出自己一片天的苦命人。
就在那时,他心中开始浮现一个念头,等自己出息了,就把她娶回家,给她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后来她舅舅魏家要卖南京的豪宅,他重金买下,用地契试探,她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之后,他就更坚定的那个念头。
法华寺再见她时,她已经是拥有倾世芳华的女子,他扮作白衣知客僧瞧她,暗想:这简直就是按照我心中妻子的样子长的嘛,要是不嫁给我,天理不容!
所以后来他出手搅合黄了她和英国公府张溶的亲事,还乘着她来永定侯府赴宴,支开了她的丫鬟,把她引到僻静处说话,他请求睡莲等等他(睡莲抓狂:你那是请求吗?明明是威胁好不好!),等他从沙场归来,请旨赐婚。
战事远比他预料的激烈,燕京还起了伪帝之乱,他终于捡了一条命回来了,得伯爵的爵位——原本按照战功,他可以封侯的,但是皇上为了鼓励他支持魏王,暗示侯爵之位等魏王登基后,由魏王来封。
皇上补偿似的问他,可有什么请求?他直言道,他心仪颜家的九小姐已久,可惜颜家两房嫡支避难音信全无,若找到了她,还请给与他赐婚的荣耀。
三年后,他如愿以偿。可三天后,他的妻子却说她害怕了,国事家事牵扯太多,君家妇难为,难道自己的一腔热情,竟是害了她?!
许三郎大叫不妙,他从小到大都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要争、要抢、要步步算计、要在大哥大嫂的围追堵截中闯出来一条大道来,他隐忍二十余年,任凭别人骂他是燕京十大纨绔之首,借着这层外衣,暗中为承平帝效力,最终熬到了曙光,由暗转明,封爵建府,他觉得这种生活很正常。
可是,现在新婚妻子说她害怕了,许三郎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了?也许顺平伯夫人这个位置真的太烫手。
“你——你不想当我的夫人?你后悔了么?”许三郎惴惴不安的问睡莲。
后悔?真心愿意过,才谈得上后悔,这算哪门子的后悔?
不过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太伤人了。许三郎已经是自己的丈夫,必须要他相信自己是全心全意的——目前的确是这样,她早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睡莲直视许三郎的眼睛,缓缓道:“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我从未后悔。你等了我十年,你给了我赐婚的荣耀,你补贴我的嫁妆,你给了我顺平伯夫人的地位,我是宁园唯一的女主人,你还——你还长的那么好看。你那么的好,甚至让我压力倍增,我担心自己不够好,付出的不像你那么多,怕辜负了你的期望。”
“我一个文官之女,闺阁中长大,对勋贵世家了解并不多,又卷入储位之争,还在慈宁宫被太后言语敲打。三郎你再细想,燕京城有几个爵位之家的当家夫人和我一般年纪的?”
许三郎掰着手指头细想,还真没有,基本都是三十岁以上,做了祖母的妇人,像睡莲这样娇花般的新媳妇实属罕见。
睡莲颔首道:“正因如此,我就更悬心了,就怕言语行事出了漏子,丢了伯府的脸面,让你失望。到时候贤内助没做成,还给你添乱。”
说到了动情处,睡莲泫然欲泣道:“到时候,我们夫妻心生了间隙,再被人利用挑拨乘虚而入——呜呜,每当想起这个,我就心绪不宁,不能自已。”
“我觉得你有时候一会高兴,一会消沉,就连昨夜在莹光路和池塘也是这样,心里还纳闷呢,原来是这个原因。”许三郎紧紧搂着低声饮泣的妻子,暖声安慰道:
“伯府不单是你一个女主人,还有我这个男主人呢,我若能妻子都护不住,就妄为男儿。你只需做好分内的事即可——做不好也不要紧,横竖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慢慢来便是。你放心,我不会再纳妾,也绝对不会生庶子,我这辈子吃尽了庶出大哥的苦头,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伯府,眼睁睁的看儿子们为了爵位相残。”
“无论男女,我只要嫡出的孩子,我们好好抚养孩子们长大,教导他们成材,将来伯府也好,永定侯府也罢,都会由我们的孩子继承爵位,到时候,我们和和美美的过自己的日子,任凭那些人眼红去吧。”
不纳妾,不生庶子!睡莲眼睛一亮,许三郎今夜能够如此慎重承诺,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啊。
许三郎看着怀中妻子欣喜的眼神,暗想这样应该能解开她的心结吧,他紧了紧箍在睡莲腰间的胳膊:不管你是后悔,还是害怕,横竖我认定了你,你就是我的妻,我孩子的母亲。现在已经不是生米煮成熟饭的问题,而是大米已经煮烂在锅里头,成了一锅浆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里能分得清谁是水,谁是米?不准跑,不准逃,你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睡莲和三叔开始了艰难的的沟通,总不能一直异元次下去,夫妻同心,才能面临各种考验。
今天补昨天没有找到的凤凰于飞图,这个图腾经常出现,象征古人对生殖的崇拜,就像八卦阴阳鱼图腾似的。
所有正宗的凤凰于飞图绝对是一个头朝上,一个头在下,象征阴阳平衡。
图1和图2都是古代凤凰于飞图腾,图1是清朝缂丝制品上的,图2来历不可考,貌似是剪纸或者雕刻的图腾。
图3是现代图画艺术的凤凰于飞。
188许三郎梦擒火狐狸,送馃子两姐妹说亲
鸳鸯帐里;睡莲听着枕边许三郎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似是已经沉睡,她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了,若不是今晚歪打正着的袒露心迹,她还真的不知道三郎对自己用心如斯;不纳新妾;不生庶子;单是这两条;她心里就轻松了大半。
这三天皇宫和永定侯府之行的艰难;她是真的害怕了;许三郎这样一个皇上身边的宠臣,又是魏王的人,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移动活靶子;四周危机四伏,这种危机还不是以前在颜府时那种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内部矛盾,这种危机一旦爆发,就要赔上尊严和身家性命的!
君不见伪帝之乱,多少昔日身娇玉贵的贵妇和闺阁小姐因家败,就像污泥似的被人践踏,生不如死!在这个时代,男人就是天、是房子,天和房子都塌了,屋里的女人们就瞬间从云朵跌落地狱,被恶鬼吞噬。
睡莲忧叹,嫁给许三郎有千种万种好处,唯有这一条很棘手——身处各种政治漩涡,不能急流勇退,唯有前进,一条路走到黑——或者,是见到光明。
正思忖时,许三郎睡梦中一个翻身,左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似乎很满意这种香滑的手感,他身子一蜷,顺手将睡莲囫囵个搂在怀里,平缓的鼻息在睡莲颈脖间翕动着,霸道的提醒妻子自己的存在。
睡莲觉得颈脖处痒痒的,作势就要挣脱开来,谁知她越是挣脱,许三郎楼的越紧,睡莲干脆躺倒装死,三郎这才缓了缓胳膊,继续朝着睡莲的颈脖吹气。
睡莲从枕头下面掏出绢帕来,裹住脖子,充当三郎鼻息的屏障,总算是没有那股麻痒的感觉了。
看着许三郎沉稳的睡颜,睡莲想,荣耀原本和风险就是孪生兄弟,一来就是一双,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即使将来家门有变,也不至于遗憾了。人生就是一场面临许多选择的赌注,选择这个,就要舍弃其他。对于未来,是不是要多一些自信呢?这条船很颠簸,但未必经不起风浪,三郎他,是个很有经验的掌舵人……
许三郎梦见自己看到一只又香又软的火狐狸,这狐狸狡猾的紧,左突右闪想要挣脱,许三郎暗叫,这狐狸怎么和我老婆似的,我还非捉到你不可,许三郎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斗智斗勇,终于擒到这只狐狸,许三郎心满意足的磨蹭着火狐狸的毛皮,香软润泽,居然老婆的肌肤神似!
更奇妙的是,这只火狐狸在他的触碰下慢慢幻化成睡莲的模样——还是没有穿衣服的版本,许三郎大怒,喝道:“何方妖孽?!”
这一吼,许三郎从梦境中惊醒,借着卧房角落宫灯的光亮,许三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枕头上滚下来,埋头睡在睡莲的乌发之中,左手还抓着她光溜溜的膀子。
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许三郎不用看怀表就知道要起来去大朝会了,他悄然起身,给睡莲掖了掖被角,俯身时见睡莲双眼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青黑,定是这几天累的,心思又重,没好生休息的缘故,心下顿生怜惜。
今天是添炭和添菜当值,两人服侍许三郎在隔间换衣梳洗,早饭用了一半,睡莲不知何时醒了,穿着风毛缂丝披风,屏退众人,一边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