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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十八钗(暮兰)-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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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进来的却是秋水,秋水说:“大小姐,夫人派人来催小姐回去呢,说是府里来亲戚了,女客甚多,需要小姐帮着招待一二。”
    颜如玉点头道:“知道了,要长天去一趟泰正院回话,说我家中有事,不能过去拜访了,请五夫人见谅。”
    “是。”秋水退下。
    睡莲一愣,随即明白了:敢情人家来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怎么走!不到三年,如玉已经成人精了啊!
    睡莲亲自将颜如玉送到院门口,自己也没回去,直接带着采菱去了七婶娘柳氏的来思院——她有一肚子话要问这位深不可测的婶娘。
    柳氏正在整理衣箱,刚才宫里头送来了今年兑成银子的禄米,还有规制的五品尚宫冠服。
    按照规矩,在燕朝皇宫当差的有品级的女官们,终身享受禄米和规制冠服,冠服是一年四季各一套。
    柳氏和张嬷嬷是先皇后在临终前托付承平帝放出宫外的,承平帝允诺了,而且开恩赐给她们这一批放出宫外的女官们每年三倍禄米!
    “好漂亮的冠服!婶娘!这些珠络居然全部都是东珠啊!”睡莲爱不释手的摸着柳氏的紫色团领女官服,衣身线条上缝着的散发着淡淡金色的东珠。绣着折枝小葵花上还圈着金啦!
    张嬷嬷好不得意说道:“也只有你七婶娘才有这种东珠冠服,一般人都只是普通的珍珠。”
    “和小孩子说这些做甚么?你还去对账本去吧。”柳氏头也没抬,将冠服细细叠好,锁在箱子。
    屋里就剩下睡莲和柳氏了。
    柳氏端了盘糕点,说:“你有话要说?”
    “不是要说,是要问。”睡莲低声将颜如玉和颜宁霄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如玉姐姐说,嗯,她说您和祖母早就知道此事了。”
    柳氏淡淡道:“如玉知道的,我全知道,如玉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睡莲有些讪讪的,说:“婶娘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那时还当颜宁霄是族中弟子,巴巴的叫他哥哥呢。”
    “你一个小孩子,很难隐藏自己情绪,正因为不知道,才能自然而然和容氏母子打交道。”柳氏突然目光一冷,说:
    “你只要记住,婶娘不会害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你好就行了。有一些事情,你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得多。”
    “嗯,我以后还是把颜宁霄当做族中子弟,直到他认祖归宗。”睡莲狠狠点头,心里有多了个疑问,问道:“婶娘,如玉今天还说起了永定侯府的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永定侯由庶子继承,而不是嫡出的徐三爷许承曜呢?以前他住在姚大人府上时,姚知芳就告诉我,说她三叔是嫡出。”
    柳氏说:“那么知芳有没有告诉你,许承曜是遗腹子——当时老侯爷去世,许承曜的庶出大哥是世子。永定侯太夫人在灵堂上突然晕倒,太医说是喜脉,可等太夫人生下嫡子许承曜时,那个庶出哥哥已经继承永定侯爵位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继续爆猛料。
    此图为柳氏的五品尚宫的冠服,依旧是撷芳主人在《大明衣冠图志》中所绘。
    头上的乌纱帽有花卉,帽额缀有团珠。
    紫色团领官服,窄袖,左右开衩,通身刺有折枝葵花,并圈金!而且衣身都是用珠络缝!!
    当然,柳氏是的东珠,比这个还要豪华。
    腰间是金带板革带,穿着弓鞋,刺着小金花。 

    婶侄俩品茶论阴谋,日头西升舅家来访
 
    睡莲无比遗憾的说道:“哎;许三叔要是早点投胎或者老侯爷多撑几个月就好了;到时候永定侯府的爵位还不知是谁的呢。”
    柳氏倒是不以为然道:“丫头,你想的太天真;勋贵人家和咱们书香门第不同,书香门第弟子从小都是严加管教;也明白自己只有读书考科举这一条路可以走;科举相对公平,每个读书人都有机会往上爬,所以大多数还是听话上进的。”
    “但是勋贵人家就不同,你想想;爵位只有一个,能坐上去的人享有尊贵的身份和禄米;他的子女、支持者也能鸡犬升天;败下来的人呢?从此只能依附爵爷、看人脸色生活了。勋贵子弟在科举上又不济,军界混得好一些又会被爵位之人猜忌挟制,不上不下的,窝囊的紧。”
    “所以说,在巨大利益面前,人心算计、用意险恶、甚至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也未可知啊。”
    “这样说来,咱们府里还算清净的。不过,依您刚才的说法,那位以庶子身份承袭的永定侯似乎从中做了什么手脚?”睡莲吃着藕粉桂花糖糕,雪白的糖霜粘在她的下巴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柳氏套出丝帕给睡莲擦去下巴上的糖霜,“如今你十岁整了,等明年出了七姑太太的孝期,就要踏入京城闺秀交际圈,有事情也该了解了,免得到时候说错话得罪人了都不晓得。”
    “婶娘教训的是。”睡莲捧起淡黄色紫砂茶盅,满眼都是即将听到八卦猛料的兴奋。
    柳氏的这套“子非鱼”紫砂茶具别具一格,茶壶和五个颜色不同的茶盅都是似鱼非鱼、非方非圆的造型,取“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之意。
    睡莲爱不释手,曾经腆着脸求要这套茶具,柳氏说,这是先皇后亲手烧制的绝版,临终前赐给她当嫁妆的……。
    睡莲当即禁口,再也不提此事。不过睡莲每次来拜访柳氏,柳氏都会取出这套宝贝茶具和睡莲分享,算是弥补吧。
    在睡莲眼里,柳氏如同这套“子非鱼”茶具:神秘、大气、明明觉得其意境深不可测,可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去了解、去揣测。
    柳氏捧着淡青色的茶盅沾了沾唇,说:“你要记住,物极反常必为妖,凡是看起来巧合的事情,里面几乎都有不为人道的□。”
    “那永定侯太夫人为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灵堂晕倒?”
    “为何太夫人怀有二个多月的身孕却不自知?,嗯,女人一旦怀孕,初期别人看不出来,自己断了月信会不知晓?唉,你已经十岁了,这种事我不妨提前告诉你,女孩子到了十一二岁,可能就会葵水初潮……。”
    柳氏细细解释了一番,说明应对措施。睡莲假装脸红,含羞带怯的听完了。
    柳氏接着说道:
    “为何老侯爷会突然一病不起,并很快撒手人寰?嗯——。”
    柳氏顿了顿,看着睡莲一脸孩子气的模样,寻思自己该说不该说这种事,最后还是否了,含含糊糊道:“老侯爷若真有偌大的隐疾,太夫人不可能有孕的。”
    睡莲懂了,柳氏是想说,若男人真的“不行”到那个地步,不太可能有生育能力吧。但太夫人确实有孕,所以老侯爷的身体还是好的,并不会的短短一两个月就吹灯拔蜡。
    “婶娘的意思是,太夫人有孕,那个庶子担心一旦嫡子出生,他爵位不保,就弑父求富贵……。”
    “嘘。”柳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自己觉得这个猜测比那么多巧合要靠谱的多。”
    婶娘说的话很有道理啊,关键时刻,为求富贵放手一搏。睡莲说:“如果属实,那位永定侯太夫人是故意在灵堂晕倒的吧,她没有老侯爷庇护,担心庶子暗地下黑手,所以干脆当众演了一场戏,以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柳氏点头道:“永定侯太夫人是继室填房,十六岁的花样年纪嫁给了四十多岁的老侯爷——那个庶子比她年纪还大呢,已经成了气候,那里是她有手腕挟制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人生是一场悲剧。”
    一枝梨花压海棠,那里会有好的结局呢。睡莲也感慨:难怪许三叔是那么个放荡不羁的人,上无父母管教,永定侯脑子被人挤了才会对这个嫡出的弟弟好吧。
    如果弑父是真,那么这位许三叔能活蹦乱跳到现在,简直堪称奇迹啊!
    柳氏和睡莲又说了会子话,话题基本是围绕着葵水初来后的处理方式、饮食禁忌等各种注意事项,柳氏不仅反复叮嘱,而且还要求睡莲复述出来!不能遗漏任何一项!
    睡莲内心又是好一阵感动:这种生理启蒙原本是自己生母做的事情吧,生母不在了,但有婶娘在,没有跨不出去的槛……。
    张嬷嬷挑着门帘进来,打断了睡莲的复述,张嬷嬷面有惊讶,说:“松鹤堂老太太那边遣了人来,说魏大舅给睡莲送了生辰礼物来了!还要见见九小姐!”
    什么?魏大舅?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不是说自从魏大舅上门讨要妹妹嫁妆被赶出颜府后,从此颜魏两家再无来往了么?
    这十岁生日过得忒戏剧化了,各色人等纷纷粉墨登场,这是唱得那出戏啊?!
    睡莲惊诧无比,柳氏却像先知似的帮睡莲整了整鬓发,言谈自如,说:“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魏家是你正经舅家,能给你助力你就亲进些,没有助力你就疏远些。自是舅甥伦理不能忽视,免得惹人闲话说你不孝顺。”
    “知道了。”睡莲从炕上下来,采菱蹲在地上给她穿上鹿皮小靴。
    柳氏又嘱咐道:“估计你魏大舅母也在松鹤堂,如果她给你什么东西,你别傻傻拿着,回头看看老太太,如果她点了头,你就收了;如果她不点头,你就找托词先拖着,看老太太怎么反应——总之,你不用硬生生的拒绝。”
    “我知道啦,长者赐,不可辞。若必须推辞,也要给自己和对方一个台阶下。”睡莲应道,内心十分痛恨这个破规矩。
    张嬷嬷给她穿上银狐披风,絮絮叨叨道:“夫人啊,九丫头只有这么一件大毛披风,您就不能再给她添一件?我瞧着连四小姐青莲都有个好几件呢。”
    柳氏淡淡笑笑,说:“等过年时,老太太肯定会从箱底拿出上好的来,我若是提前送了,这不是给老太太添麻烦么?”
    “到底不是亲生的,表小姐才来了几天?老太太就给她做了好几套衣服,大毛的披风就有三件呢。”张嬷嬷有些不满道。
    柳氏冷了脸,“胡说些什么?什么亲生不亲生,嫡就是嫡,内就是内,外就是外,老太太明白得很呢!那里容得我们这些晚辈议论的!”
    张嬷嬷没有出声,快速帮睡莲整理好了衣服,将换了新炭的手炉给她捧着,送出了来思院。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张嬷嬷要两个婆子打着伞,一路跟着睡莲采菱去了松鹤堂。
    看见睡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张嬷嬷若有所思长叹一口气,回到暖阁。
    柳氏正指使丫鬟将那套“子非鱼”茶具洗净收好,张嬷嬷等她们诸事完毕了,丫鬟出了房门,才在柳氏耳边说:“今日国子监散了学,颜宁霄一出国子监大门,就被泰宁侯太夫人派的人半路截住了,去了饕餮楼,估计是在密谈吧。”
    “你今日也是,怎么当着睡莲说那番话?越来越糊涂了。”柳氏不忘记秋后算账,到底数落了张嬷嬷一回,末了,才点点头说:“知道了,看来泰宁侯太夫人沉不住气了,还是主动找了颜宁霄——莫非皇长子肃亲王那里有什么变故了?”
    “我也不知,宫里头还没有消息传出。如今都在关注康嫔娘娘的肚子,那几个皇子的明争暗斗倒是少了些。”张嬷嬷回道。
    柳氏冷冷道:“皇上春秋鼎盛着呢,康嫔娘娘如此得圣宠,若果真诞下皇子,就多了一份威胁。一锅粥就那么多,多一个人分,当然就不愿意了。”
    “唉,皇上一直不立太子,却封了三个亲王,每个人都离那个位置那么近,任凭谁都想搏一把。”张嬷嬷突然把话题一转,问:“夫人,那颜宁霄您还考虑着?泰宁侯水太深了,睡莲若嫁过去,这辈子那里有安生日子过。”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我也希望她能嫁个家事简单,人品相貌才华都配得上的男子。可是——。”柳氏沉默了一会,道:
    “睡莲是颜府唯一嫡子嫡出的小姐,颜府肯定会将她嫁给利益最大的人家,老太太和五爷自会做主,我一个九房婶娘如何能把手伸到那里去?只是如今老太太不喜欢出门交际,很多事情都向我打听,如果我提出几个门第高、有前程的人选,老太太是乐意的。”
    “再说了,那个豪门不复杂?那个勋贵之家没有那些腌臜事?若都是好的,就一定会轮到九丫头?”柳氏无奈道:“所以我提前预备着,免得到时措不及手。”
    “哦。”张嬷嬷还是不甘心,问:“就没有其他人选了么?总盯着这么一个霄哥儿,万一被人横插一手,咱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柳氏用铜簪子拨着手炉里的银霜炭,淡淡道:“我不是经常说一句话么?永远都不要让自己的路只有一条。”
    张嬷嬷眉心一挑,道:“你是说人选不止一个?哎呀,你就别卖关子,到底现在像颜宁霄那样的有几个?”
    柳氏伸出一个巴掌。
    “五——五个了?!”张嬷嬷又惊又喜。
    柳氏笑笑,又伸出一个巴掌,说:“十个了,我总得做些什么,不要让睡莲白白叫我一声婶娘。”
    作者有话要说:睡莲这个生日过的太热闹了,各色人等粉墨登场,魏大舅要来干神马咧,嘿嘿,亲听兰舟明天分解。
    今天有三张图。
    第一张是兰舟受伤的中指。呜呜,兰舟昨晚手一抖了,切西瓜时居然把指头的肉连皮带肉剁了一块!当时血流不止,还把家里所剩无几的云南白药粉冲走了,兰舟涂了快要过期的紫药水,用绷带把手指缠成了倭瓜,总算止血,各位,切记切记,切西瓜一定要注意啊,夏天热,容易滋生细菌,伤口发炎很麻烦的。
    这一章是兰舟带着伤口码出来的,所以,嘿嘿,大家看在兰舟轻伤不下火线的品质下,撒个花吧~~~~遍地打滚求花花安慰可怜的兰舟~~~~呜呜呜呜呜呜呜~~~~十指连心,疼·~
    第二张和第三张都是柳氏的那套子非鱼茶具。
    说起来,这套茶具是从现代“穿越”到文里的。因为这是现代紫砂艺术家吕尧臣、吕俊杰父子为了2010年世博会制作的。无论造型还是烧制,都超有水准,去年拍卖价格是322万人民币。现代中国也有很牛X的艺术家。
    以下资料来自网络:,吕氏父子为2010世博会而创作,灵感来源于大海,突破但又继承传统造型,柔美之线条给人愉悦之感。该器集材资美、造型美、功能美、创意美、视觉美于一身的体现。 
 
    来者不善舅母发难,细述往事看谁难堪

    睡莲绕过小叶紫檀架子大理石大插屏;往左边抄手游廊走去;因游廊上有顶棚,遮雨也遮月光;两个老婆子收了伞,静默在一旁。
    睡莲示意采菱打赏;还侧身对这两个婆子说:“二位辛苦了;天冷风大的,早点回去暖暖吧。”
    两个婆子接了打赏,乐不可支道:“谢九小姐赏,来的时候张嬷嬷已经吩咐过了;说您去拜见舅家完毕,要奴婢们再送您回听涛阁。奴婢回去还要复命的;可不敢偷懒。”
    “既如此,你们去松鹤堂门房里等着罢,别在外头站着了。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睡莲感激张嬷嬷周到,对这两个婆子就格外客气。
    抄手游廊上铺着草垫防滑,所以即使有雪花飘进来也不会影响行走。不过即使如此,采菱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睡莲。
    睡莲看着采菱如临大敌的样子,暗想自打回到京城颜府,不仅仅是自己暗地算计筹谋,跟随她的仆人们谁也不是担心受怕的过日子?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过些安稳日子。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松鹤堂正厅,采菱对门口站立的小丫鬟点点头,那小丫鬟高高打起门帘,先让主仆二人进去了,站在一扇苏绣麻姑献寿图屏风后面。
    采菱服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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