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大唐爱-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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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也非名正言顺的中宫,不是一国之母,却压得三宫六院无敢造次者,今时换做江采苹执掌凤印,后。宫楞是隔三差五便刮一场腥风血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桩桩件件的矛头皆冲着江采苹而来,仿乎誓不把江采苹拉下马绝不善罢甘休。以一敌百易,以一敌千却难,何况是弱水三千。
然而,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后。宫不安宁,李隆基势必无法专心勤政,久而久之,前朝难免为之动荡,埋下隐患。由此可见,安家也罢,治国也罢,一味怀柔不足以安邦,有时更须铁腕兼施。
直到申时二刻,高力士才将王美人带至梅阁。但见王美人一袭袒。胸状,红妆黛眉,胸前如雪脸如云,螺髻高挽,妆容精致,宛似柳絮般伏地,未语泪先落:“嫔妾参见陛下。”
江采苹心下微沉,睇目高力士,只见高力士已然恭退一侧,像极面有难色,未敢迎视江采苹目光。
先时敬候在掖庭宫,高力士紧等慢等。约莫等了两刻钟之久,才见王美人步出门来。然,一见王美人竟盛装出来,高力士着实吃了诧,但又不便多言,唯有听任之这副妆扮带来面圣。说来。倘使全不梳洗便引来见驾,却也有所不敬。
凝睇在下的王美人。半晌,李隆基抬了下手,不单示意王美人免礼,顺势执过江采苹玉手,示下江采苹、皇甫淑仪、董芳仪一并起见。至于武贤仪、杜美人、郑才人、常才人四人,并未自行起身。
察言观色着李隆基,江采苹适时颔首启唇:“不过几月未见,王美人倒添了三分病态美,堪媲美西施沉鱼之美艳。‘西施且一笑。众女安得妍’。”言笑晏晏毕,笑靥凝目身旁的李隆基。
皇甫淑仪眉心微动,从旁浅笑道:“嫔妾听闻,西施是个大脚。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反为东施效颦,端的令后人喟尔。怎奈红颜命薄,‘一朝还旧都,靓妆寻若耶。鸟惊人松梦,鱼沉畏荷花’。”
江采苹美目流转,与皇甫淑仪相视而笑,旋即莞尔笑曰:“‘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非西施生就一双大脚。焉有心传后世遮脚裙?明妃王昭君溜肩。才有垫肩之由来。”
“嫔妾谢陛下。”反观王美人,禁足半载。往日的骄横跋扈貌似收敛不少,盈盈站起时分,不知是有意亦或无心,突兀身子一软,竟又力不从心般跪倒在地,整个人好像柔弱无骨。
董芳仪轻蹙了下眉,紧声关切着接话道:“王美人这是怎地了?莫不是身有抱恙?”
“嫔妾无碍,嫔妾只是……”王美人话未说完,已然咳起来,“咳,咳咳~”边咳边楚楚可怜的含情望向李隆基,“嫔妾日盼夜盼,今夕盼至陛下召见,一时情由心生,欢欣不已而已。”
武贤仪斜睨矫情作态的王美人,眸底浑然不觉笼上一抹狠戾之气。常才人在那边睖藐王美人,更为不屑一顾王美人的故作可怜相。杜美人、郑才人眼观鼻鼻观口在中间,倒未显异色。
面面相对着王美人,李隆基不无动容,须臾,才沉声呵质道:“你可知,朕今日何故召见你?”
王美人凄悱一笑,仰面嘤然有声:“陛下可还记着,去年的这个时气,陛下掷金橘侍寝,遥遥一掷,挑中嫔妾,侍寝当夜,嫔妾是以何颜侍奉的陛下?”
江采苹心下又是没来由一沉,不难猜知,那一夜王美人多半便是以眼前这副妆容承的恩。果不其然,但听李隆基温声道:“朕未忘却,当夜你带与朕的可人儿模样。”
“今下呢?陛下再见嫔妾,作何感想?”王美人泪眼婆娑,半趴着娇躯,热切而又心切的直视向龙目,“陛下可愿一如那夜,再行宠幸嫔妾一次?嫔妾惟希与陛下重温旧好,别无它求,嫔妾所做的一切,无不仅止于此。陛下……”
王美人声泪俱下,言之凿凿,情之切切,同为女人,同为宫闱中的女人,此情此景,总有些使人于心不忍,不忍睹目。
面对王美人的真情流露,李隆基神色微变,圣心难揣,阁内瞬息静寂一片,大气儿不敢喘下。炭炉中的缕缕青烟,逶迤如蛇,缠绵纠缠,抱香而消。
龙颜不怒而威,诸人不寒而栗。
“朕且问你,这条帕子上的诗,可是出自于你之手?”少顷工夫,李隆基目不斜视的将与三双虎头鞋搁在一块的巾帕,挥手扔向王美人身前。
王美人却连看也未正眼看下那条巾帕,只付之一笑:“嫔妾若说,非是嫔妾所绣,陛下可信?”
江采苹娥眉轻蹙,王美人尚是宫婢之时,平日只做些端茶倒水之事,究竟有无这份才情手艺,尚需从头细查,方可查知。红花应知悉,可惜红花早已坠井身亡。
“朕,信之不疑。”江采苹暗生纷扰间,李隆基却已回与首肯。此言一出,登时引得诸妃嫔各露惊诧。就连武贤仪、常才人亦愕然抬眸,像是毛骨悚然。
江采苹反而心平气静下来,只见王美人啜泣着又哭又笑道:“陛下当真信嫔妾?”继而双肩颤哆着,深哽咽道,“此帕上的诗,是嫔妾身边的婢子,英蓉亲手所绣。”
王美人竟当众招认,毫未避辩,径自据实告知李隆基,却是出乎多人意料之外的事。其中尤以武贤仪最为瞠目。
泪痕犹在,王美人垂下眼睑,一脸黯然的又喃喃道:“不过,是嫔妾逼其这般行事的……”
正文 第264章 好事成双
王美人供认不讳,和盘托出其中来龙去脉,李隆基二话未说,即刻唤高力士去把英蓉传来。
不过一盏茶工夫,英蓉已是被带来。连同已然被打得破开肉绽的春杏,一并又被押入阁来。
看眼神貌凄楚的王美人,以及身受杖刑之下半死不活的春杏,英蓉当即伏首认罪,不打自招,认下巾帕之上的诗,乃出自其手。
袍中诗一事,眼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于人眼前。个中恩怨纠葛,孰是孰非,却叫人感慨良多。经此一事,几人死里逃生,几人幸免于难,虽说都是度过一劫,想来不免让人既后怕又警醒。
原命司膳房备下的晚膳,并未得以开宴,闹出这种事儿,谁人还有闲情雅致尽兴畅饮,寻欢作乐?
王美人、英蓉、春杏三人皆被关回掖庭宫,听候发落。武贤仪则被责令闭门思过,杜美人、郑才人、常才人虽说各自放回宫苑,临离开梅阁之际,李隆基一声“好自为之”,足令其等夹着尾巴做人。
冬衣一事,江采苹措置裕如,不止是皇甫淑仪、董芳仪对江采苹另眼相待,李隆基对江采苹更为青眼有加。但凡白日在场亲睹亲历此事的宫婢、给使,包括高力士、小夏子在内,更是无不拜服的五体投地。毋庸置疑,对此怀恨在心之人,自也大有人在。
且待诸人散去,云儿对江采苹跪下身,千恩万谢不已。折腾了大半日,近乎九死一生,叩谢本也为情理之中的事。
江采苹扶了云儿起身,环目侍立于旁的彩儿、月儿,微蹙娥眉沉吟了下,才轻启朱唇道:“今番之事。汝实是受吾牵累。虽非吾所愿,此事却由吾而起,当日吾若不向陛下说提,为安北戍边将士缝制战袍,也不致让人有可乘之机,差点害汝枉送性命。”
“娘子万莫这般说。岂不折杀奴了?娘子谏言,是为天下安定着想。乃是顾全大局,纵为此送命,奴死不足惜。”云儿眼眶通红,潸然泪下,憋屈了大半日,此刻才算暂告一段落,保住一命,痛快哭一场也是好的。
彩儿步上前,一本正经道:“娘子。奴当时腿都吓软了,站在那一个劲儿直哆嗦,生怕又跟上回一样,不由分说便被押入天牢!”
看着彩儿弯着食指边说边弱弱地指了下坐榻方向。月儿迎向前,一把紧握住云儿的双手:“伱是不知,今个可把奴吓坏了,担忡的不得了。亏得娘子英明,算无遗策,不然,可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奴等笨头笨脑,倘使有娘子一半的才智,不见得有人敢拿奴等当猴耍。”彩儿恨恨道,忽而像是想起甚么似的。满为仰慕的看向江采苹。“娘子怎就断定,事有蹊跷。奴怎就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
江采苹忍不住启唇一笑:“凡是凡事,行的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歪,事总有端倪可寻,遇事不可急糊涂了才好。”
彩儿看似一知半解的点下头:“反正现下皆大欢喜,娘子一日未吃东西,奴这便去备几样娘子素日爱吃的可口饭菜,少时饱餐一顿,美美的寐一觉。”
月儿戳一下彩儿脑门,打趣道:“以奴看,恐是伱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这才借着娘子名由说事儿。”
“民以食为生嘛!”彩儿揉揉额际,索性拽了月儿打下手,“奴又未说错,饿着肚子,饥肠辘辘的,哪儿寐得踏实?闲话少说,快些跟奴去庖厨搭把手啦!”
二人拉拉扯扯步向阁外,刚步出阁门去,彩儿却又从门外探头探脑道:“娘子,恕奴直言,娘子该不会真要把云儿嫁出宫去,狠心匹嫁给那名戍边的无名小卒吧?若、若是那人又矮又矬,獐头鼠目,岂配得上云儿生得眉清目秀?”
“可不是怎地?”月儿从彩儿身后唯诺出声,“奴听说,戍边的将士,多是莽夫,不、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看着彩儿、月儿如此上心且卖力的说示,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估摸着这俩人私下就此事细细商酌过,否则,有这头脑不谋而合达成共识倒是难能可贵了,于是敛色道:“本宫自有分寸。”
见彩儿、月儿面面相觑一眼,江采苹顿了顿,旋即交代道:“汝二人多备几样糕点,稍晚些时辰,吾要去趟南熏殿。”
彩儿貌似还要说些甚么,却被月儿从后面拉下阁阶去。目注二人退下,江采苹才颔首向云儿,轻叹息道:“入时十六今六十,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吾一直想为汝等寻个好的归宿,纵使不富贵,举案齐眉白首偕老,未尝不是大幸,好过于老死宫中,宫人斜与乱葬岗无二。”
宫人斜,唐时即为宫婢的安葬地,大凡宫婢卒亡,不分生前品阶,从八品也罢,正一品也罢,悉数入葬此处。“未央墙西青草路,宫人斜里红妆墓。一边载出一边来,更衣不减寻常数。”,正是唐代诗人王建为宫人斜所题之诗。唐人关于宫人斜的七绝诗,举不胜举。杜牧也曾作名为《宫人冢》一首,“尽是离宫院中女,苑墙城外冢累累。少年入内教歌舞,不识君王到去时。”,以抒千万宫婢心怀。
握过云儿的细手,江采苹霁颜缓声道:“今时千载难逢,汝无需难为情,若觉得心中没谱,不知那人体貌,大可先行打探下,摸个心中有数。吾会从中操办妥善,少不得备份厚嫁妆,以道贺礼。”
“娘子,奴不出宫嫁人。”反观云儿,却连想也未想下,就地伏下首,低低说道,“奴原已抱定必死之心,唯恐因由此事,累及娘子在后。宫的恩宠,愧对娘子厚待奴之恩……倘不是娘子明察秋毫,奴这会儿势必已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有朝一日葬身宫人斜,奴也无怨言,世上的男人,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寻花问柳,奴宁愿侍候在娘子身边,但请娘子莫赶奴走。”
忽闻云儿小声啜泣了声,江采苹凝眉搀向云儿,只见云儿竟已泪流满面,不由心上泛酸。忙宽声道:“也罢,但凭汝决意。它日汝若有了心上之人。大可告与吾知,也便吾成人之美,尽可量成全汝心意。”
云儿爱慕薛王丛之事,江采苹早洞察于心,然而,嫁入王府未可知就是福。换言之,薛王丛若对云儿有意,焉能让云儿入宫为婢,若说是为成就大事而不计儿女情长。以薛王丛生而尊贵的皇亲身份,除非是意在谋朝篡位,谋逆之罪,几人敢犯?可见云儿多半是单相思。虽说女追男隔层纱,江采苹却不无忧忡,怕云儿终其一生苦等白等临到头纵使如愿以偿,却非所求,甚至终归难遂心。
世间事,鲜少有十全十美之时,女人这一辈子,与其找个自己爱的男人,反不如找个爱自己的男人,是为明智之举。幸福来得更简单一点。才更长久一些。这年头,最为如是不过。
云儿这才破涕为笑。朝江采苹屈膝行了礼。江采苹一早便在留心为其等找个好人家,并非隐秘,早在未入宫之前,其便倾心于薛王丛确实不假,但始自入宫门以来,历经过这诸多事之后,直至今刻,才豁然发现己身早是这深宫高墙中的一份子,旧梦虽美,终是高不可攀,而今的种种情义才是最叫其割舍不掉的。
“汝且回房换洗下,稍时随吾一同去南熏殿,一者谢恩,二来,吾须及早把这件事了了。”云儿看不开,江采苹自也不会差强人意,私心上说,其实也舍不得真把云儿这么早嫁了,不管薛王丛与云儿、彩儿、月儿之间是何种关系,朝夕相处下来,时日久了,多少已有些感情在其中滋生。
戌时一刻,江采苹带着云儿徒步至南熏殿时,远远地便看见殿中亮着烛光。小夏子当值于殿门外,一见江采苹到来,赶忙入内通传。眨眼间,高力士已然由里面恭迎出殿外来,做请江采苹入殿。
“嫔妾参见陛下。”江采苹正欲行礼,李隆基已是摆手道:“免了。”边示下,边合上手中正在圈阅的奏本,搁于御案一侧,“外头更深夜重,爱妃所来何事?”
江采苹含娇嗔目李隆基,蹙眉垂下清眸:“瞧陛下说的,难不成嫔妾非得有事才准谒见?”娇嗔着,信手接过云儿端持在手的食盒,奉上前两步,“先时嫔妾见陛下无心思用膳,故让彩儿急备了几样膳食,及三五样糕点,特意奉送来南熏殿,不成想反却为陛下疑心意有所图。既已送至御前,嫔妾立刻告退便是,省却扰了圣心,有碍了陛下勤政,落一妖媚祸主的骂名。”
不无悻悻的怨尤毕,江采苹转即提步向殿外,云儿朝李隆基缉手施了礼,连忙亦步亦趋于后。
高力士旁观于侧,见状,不禁有分干着急,却又不便插话。眼见江采苹径直头也未回的步向殿门而去,不由自主愈加心急火燎:“陛下,恕老奴多嘴,江梅妃心系陛下龙体……”
龙目一皱,李隆基沉声瞋向高力士:“朕都不急,伱急甚?”
高力士登时哑结在原地,皇帝不急太监急,根本于事无补。
掀开食盒环目,李隆基轩了轩长眉,暗吁口气,才又故作不在意般拊掌睇目高力士:“近来伱是越发会当差了!”
“老奴惶恐。”高力士忙不迭躬身埋下首,但听李隆基紧声呵斥道:“还不快些把江梅妃追回来,难道等朕去?”
高力士微怔愣,盱目龙颜,未敢耽磨,匆匆压着碎步冲江采苹离去方疾奔去,生恐江采苹一旦走远了,偌大的皇宫又是眼下时辰点,一时半刻还真不好找见人。但话又说回来,近来李隆基有点性情大变,不知何时起竟以与江采苹斗嘴皮子为乐,受苦受累的却是这些仆奴……
正文 第265章 心宽
眼见江采苹刚步入南熏殿,不过眨眼工夫,竟又步出殿外来,小夏子不无好奇,忙就地躬身迎向前两步,恭送江采苹。
云儿挑着烛笼跟于旁,正欲搀江采苹步下阁阶,却听身后传来高力士的紧唤声:“江梅妃留步!”
循声回身,只见高力士已然追出殿门外来。江采苹遂颔首道:“阿翁何事?”
高力士连忙行了礼,满堆着笑儿作答道:“陛下有旨,召江梅妃回殿,一同用膳。”
云儿面上一喜,但听江采苹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