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大唐爱-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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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人想必也是废弃之身,这会儿杨玉环竟还要登门入内,着实有违常理不说,此处既是禁苑。可想而知,纵便不似掖庭宫中那几间幽禁着形形色色犯妇的冷宫一般。必定也是不允人随意出入的,杨玉环却非要闯入,这万一被何人撞见,回头岂不被问罪。
“贵妃可有圣谕?”
娟美正暗暗嘀咕,却听门内之人又故作守礼的问了句,心中越发看不惯,杨玉环刚才都已明说,此番只是碰巧寻乐路过而已,又哪儿里会有李隆基的谕令,难不成这门内之人还在巴渴着有朝一日还能被释足。娟美虽不如丹灵知道的那般多,前刻也不知这毓秀宫幽禁着一位才人,但也知这宫中的妃嫔若非犯下大过,不见得就会被关幽禁,且一关还不是一年半载,所犯之过定然不轻,否则,当今天子那般多情又仁圣,又怎会连自己的公主都一并幽禁在此。
反观杨玉环,倒异常的未显恼怒之色,反却极其有耐性地笑道:“本宫并未持有圣谕,只意在与常才人交个心罢了。”
“贵妃无圣准,恕不相见!奉劝在先,贵妃也莫自招祸事了,快些离去为是。”
杨玉环黑烟眉一挑,未怒反笑:“姊这般守礼知规,为人着想,可见是个性情中人。本宫虽无三郎手谕,却可应承姊,倘投缘,它日姊大可无忧。”
间隔着两扇宫门,门内门外都是良久的沉默相对,片刻,才听得一声沉重的门轴转动声,杨玉环主奴三人不禁齐齐抬首。
“阿娘!”
这时,里头也夹杂起一声轻唤声,随着这声轻唤,刚刚启开一条门隙的宫门“砰”地一声响,又重重地紧合上,像是在避及甚么。
丹灵抽出帕子,抬手为杨玉环遮了遮身前地面上带起的一股尘土,娟美也捂了口鼻,甚为嫌恶的径自退后了两步。
门内响起一阵儿听似十为凌乱的脚步声,不大会儿就全无了音儿,估摸着是常才人急急拉了新平步回苑中去。丹灵遂请示向杨玉环:“娘子,今儿个也近晌午了,想是陛下也应退朝,可要先行回去?”
杨玉环略一思忖,回身步离毓秀宫,别看今个吃了闭门羹,被人视作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指不准会是一次意外之喜,更会有意料之外的所获。待步远毓秀宫,才缓步交代丹灵道:“这两日,你且去打听下毓秀宫的事儿,凡与之牵有干系的,一并探听明究。”
“是。”丹灵于后应了声,尽管不全明懂杨玉环是为何意,但也看得出杨玉环已心有定数。
娟美趋步在后,却听得一头雾水,不解杨玉环何故多此一举,去过问毓秀宫的乱遭事儿。但又不敢吱声,近来杨玉环多与丹灵厚待,怕是根本听不进其的主见,与其说了也是白说,反不如知趣闭嘴为妙。
不日,薛王丛就遣人从太和城连夜快马加鞭上禀了皮罗阁病故的哀讯,未几日,皮罗阁继子阁罗凤就继承王位,并遣使臣随同薛王丛、李瑁一同护从曹野那姬及小公主又返回长安,以示绝无背唐之意。
鉴于此,李隆基遂下诏。授皮罗阁嫡子——阁罗凤之弟诚节蒙舍川刺史,弟崇授江东刺史,弟成进授双视州刺史,以兹加封。半月后,阁罗凤所遣使臣便满载着两辆装满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的马车,回返太和城,大唐与南诏的边患之争暂且又归于平和。
春夏交替时气,宫中却出了件奇特之事。
这日,宫婢一早儿清扫殿院,竟又宫婢发现大同殿的柱子上生出了一簇灵芝草。且是罕见的赤灵芝。
几个宫婢惊呼之下,欲上前近观,殿内又忽现一道珠玉般的亮光。擦着长有灵芝草的柱子普照过,惊奇之中,此事就交口相传起来。
次日,就有朝臣上奏,以大同殿神光照殿为由。联合上表尊李隆基为“开元天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认为往年将天子的生辰设为“千秋节”欠佳,因“千秋万代”毕竟有限,应顺应天道,将“千秋节”改为“天长节”,让大唐的江山“天长地久”。
李隆基坐在勤政殿。看着以李林甫为首的一干臣子皆联名上奏此事,不由得开怀一笑:“力士,你且来看看这个。”
高力士侍奉在一旁。见今个龙颜十为展颜,看眼李隆基扔过来的奏本,忙躬身道:“老奴不敢。”
“朕让你看,你看便是,作甚多般说由!”李隆基龙目一皱。睇眄高力士,倒也未动怒。却也不怒而威。
高力士唯喏一声,刚欲取过愈御案上的奏本,却见小夏子奔入殿来:“陛下,贵妃在外候见。”
李隆基龙目微皱:“可有何事?”
小夏子犹豫道:“仆,仆不知,未敢多问。”
睇目小夏子,李隆基一抬手,示下请见。
见状,高力士遂又恭退回原地,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杨玉环今日来得倒真是时候。
“三郎!”一入殿,杨玉环就亲昵的唤了声,浅提着衣摆径直绕到李隆基身侧,看似甚为欢欣。
“爱妃怎地过来了?”李隆基搁下手上的朱笔,将刚圈阅过的奏折放于一旁。
凝眸李隆基,杨玉环桃面一沉:“三郎若不想见玉环,玉环这便请辞便是。”
李隆基轩一轩长眉:“怎地了?朕问都问不得了?”
娟美跟在后,嘴快的作应道:“回禀陛下,今儿个娘子可是遇见喜庆事儿了!”
“多嘴!”嗔瞋娟美,杨玉环佯气背过身。
“何喜庆事儿,说与朕听听。”李隆基朗笑一声。
“不许说!”
娟美刚想张嘴,杨玉环已是打断出声。这下,倒让娟美夹在中间左右两作难,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李隆基抬手取过一本奏折,也未再多追问。杨玉环黑烟眉轻挑,顿显不快:“三郎也不问一问,玉环今儿个去了何处?”
圈阅着御案上的奏本,李隆基看似漫不经心道:“朕岂敢多问……”
杨玉环绞着帕子红唇一抿,翘着兰花指一手夺过了李隆基手中的奏本:“三郎不仔细听玉环说,玉环便把这奏本拿走!”
李隆基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朕听着便是。”
“陛下,奴今儿个一大早儿陪娘子游湖,只见龙池那边,霞光映天,祥云缭绕,好不奇特!”
高力士静听在边上,却是尽收于目杨玉环朝娟美使了个颜色,可见这主奴二人来此之前事先就已商酌过,一唱一和看上去倒是煞有其事一般。
李隆基朗声一笑:“这却是巧了!”
“三郎何出此言?”杨玉环秀眸一蹙。
李隆基也未说甚,只推了推御案上的那本奏折。杨玉环信手就拿起那奏本,打开看了一遍,当下就笑靥如花道:“敢情昨儿之事,连宫外都传遍!”
“爱妃意下为何?”凝睇杨玉环,李隆基不轻不重的问了句。
合上奏本平放回御案上,杨玉环貌似略一思忖,嫣然一笑:“以玉环之见,三郎当准下这奏本所请之事!”略顿,又言辞凿凿道,“宫中连现祥和之气,可谓四海升平之兆,再有三五个月便是千秋节,三郎何不以此为由,在千秋节昭告天下,施恩大赦,以示仁政!”
VIP章节 第464章复出(上)
转眼已是八月里,千秋节在即,皇城内外一片欢腾。
己亥日,李隆基正式颁诏,改“千秋节”为“天长节”,并应文武百官所请,被尊为“开元天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是以,今岁的千秋节,格外的隆重。
花萼楼盛宴上,李隆基还御笔亲题了一首《千秋宴》,“兰殿千秋节,称名万寿觞。风传率土庆,日表继天祥。玉宇开花萼,宫县动会昌。衣冠白鹭下,帟幕翠云长。献遗成新俗,朝仪入旧章。月衔花绶镜,露缀彩丝囊。处处祠田祖,年年宴杖乡。深思一德事,小获万人康。”
各藩属小国都派来使臣朝贺,扶桑亦遣人礼贺,在此之前,扶桑也曾多次派人来贡方物,所得锡赉,尽市文籍,泛海而还。其中有一人名作仲满者,原乃偏使朝臣,慕大唐之风,因留不去,遂改名为朝衡,仕历左补阙、仪王友,迄今已留京师十几年,尤为好书籍,李隆基曾几次下敕,恩准放朝衡归乡,均逗留不去。今岁得见故国人,朝衡也被传召上殿,招待扶桑来使,既尽地主之谊,亦权当待客之道。
龙颜大悦之下,与八方来使、满朝文武把酒言欢,吃了不少的酒,宫中的瑞露珍及杨玉环珍酿的玉浮梁一连奉上几十坛,宴到一半就一饮而空。
席间,江采苹离席透了透风,也未去旁处,只去龙池吹了吹凉风。换在往常年,多会在百花园歇会儿脚,可不知从何时起,百花园好似早已变成杨玉环与李隆基浓情蜜意的地方,尤其从年后李亨大婚那日,在百花园看见杨玉环与李隆基在园中凉亭里琴瑟相和的那一幕情景后,近些时日别说入园赏坐。就是从园外路过江采苹都会觉得放不开心怀。
旁的且不说,往年春夏时气,百花园正是姹紫嫣红的时候,江采苹多会到园中采花制茶,可今年楞是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百花园的花儿谢了开开了谢,梅阁的庭院中却是没晒制一篓的花茶。
待江采苹由龙池再步回花萼楼时,殿内的盛宴也已酒过三巡。往常年江采苹也时常中场退席,对此李隆基早就习以为常,江采苹不在席间的大半个时辰,李隆基并未让人过问。约莫未时三刻,盛宴才散席。
杨玉环与杨玉瑶姊妹四人,宛如花蝴蝶一般缠绕在李隆基身边。簇拥着圣驾移驾南宫,江采苹遂与皇甫淑妃等人各自回宫。
“江梅妃且留步。”
刚步出花萼楼不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声,回身一看竟是杜美人、郑才人以及高才人、闫才人四人。
“杜美人有何事?”江采苹轻摇着手中蒲扇,环目杜氏几人。不喜不怒的停下了脚。
“也无甚紧要事儿……”杜美人浓妆下的面颜上挂着一脸无害的笑,凝了目江采苹身旁的皇甫淑妃,“嫔妾几人不过是想与江梅妃讨个情面,欲去芳仪宫看探董芳仪。董芳仪抱病已有大半年之久,也不知可是好些了?”
江采苹美目流转,心下微微一动。尽管听出杜氏话中有话,却无支开皇甫淑妃之意,遂颔首一笑:“杜美人有心了。董芳仪在芳仪宫静养。本宫也有些日子未去看顾,今儿个时辰尚早,不妨同去看探。”
杜美人与郑才人交了个眼神,面上显是一喜,立时就笑容满面的应了声:“如此自是甚好!”旋即又面有难色般说道。“陛下早先早有圣敕在先,未经圣允不准闲杂人等惊扰董芳仪。今儿个劳烦江梅妃,嫔妾着是过意不去,先行在此谢过江梅妃。”
郑才人与常才人、闫才人三人亦同时对江采苹施了一礼,皆是少有的温恭至极的样子。这倒让江采苹不怎适应,昔年杜氏、郑氏可都是武贤仪那边的人,一贯与武贤仪、常才人交好,即便是以利相交,这些人却也互为依附了多年,而今武贤仪已然被赐死三四年,常才人现下也幽禁在毓秀宫,照常理来说,今下这宫中可不只江采苹一人独大,反却是杨玉环正得圣宠,恩宠备至,杜氏、郑氏竟不去依附杨玉环,今日反倒借着董芳仪的事儿来与梅阁套近乎,其等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唱的又是哪一出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令人颇为匪夷所思。
高才人、闫才人也就作罢,这二人过去就一直是深居简出,甚少掺和旁人的闲事,江采苹对其二人倒无多少偏见,但杜氏、郑氏可与高才人、闫才人不同,早年这两人可未少干尽昧心肠的坏事,纵便武贤仪当年所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丧尽天良的事不是这些人在背后鼓动着出的馊主意,毋庸质疑,那些恶毒事必定也不全是武贤仪一人的注意。有道是狡者如狐,别看事败之际,常才人被迁罪其中,杜氏、郑氏两人却幸免于祸,可见这两人是最有心计的,远比武贤仪还要心机深重,一早就为己身留足了后路可退,是故在江采苹看来,杜氏、郑氏其实比聪明相笨肚肠的常才人有计谋的多,甚至可以说,十个常才人也不及一个杜氏或郑氏有心计,否则,在武贤仪一干人之中,又怎会独独只有常才人被充作那个点火的人,杜氏、郑氏则只当了那个拉线者。
“杜美人言重了。”隐下心头纷扰,江采苹不露声色的浅勾了勾唇际,“早先陛下下此圣谕,也不过意在使董芳仪有个安心静养之所,别无它意可言,再者,尔等有心前去看探,又岂是闲杂人等?”
郑才人看似不无模棱的犹豫道:“今儿个千秋盛宴,嫔妾等人两手空空,也未备得甚么礼,这般空手看探……”
皇甫淑妃适时挑眉一笑:“同为后妃,都是自家姊妹,何来这般多俗礼讲究?”说着,与江采苹相视一笑,“这半载本宫亦身子骨有着诸多不适,今儿便一道儿去看探董芳仪!”
说笑间,便提步向芳仪宫而去。江采苹举步在前,一路上诸人可谓有说有笑。因是由花萼楼方向起步,又是抄近路而行,不过一刻工夫就已步到芳仪宫。
今日乃千秋节头日,董芳仪因是抱病之躯,非但未能出席盛宴,连芳仪宫也是宫门紧闭着,不言而喻,自是在防患芳仪宫的晦气冲了宫中的喜气。江采苹遂示意云儿上前叩门,不一会儿绿翘就闻声启开了一条门隙,见来人是江采苹,连忙打开宫门恭迎。
“奴见过江梅妃,见过淑妃……”待一抬头看见来人不只江采苹与皇甫淑妃时,绿翘慌忙又挨个行礼,“奴见过杜美人见过郑才人,见过闫才人,见过高才人……”
江采苹也未多言,只待绿翘逐一对着杜氏四人又屈膝行过礼,这才闻声启唇:“本宫今儿个与淑妃、杜美人、郑才人、高才人、闫才人特来看探董芳仪,董芳仪的病势近来有未有所好转?”
一听江采苹这般说,绿翘灵透的立刻又缉手对杜氏四人谢了礼:“劳江梅妃、淑妃、杜美人挂怀了,芳仪近些时日已是好多了。”礼毕,似又想起甚么似的,忙又虚礼作请道,“瞧奴一时净顾站这儿说话,奴这便去报知公主!”
一入院,就见二十六娘正陪着董芳仪在庭院里的树荫底下纳凉,石桌上还摆了茶盏。董芳仪倚靠在一张坐榻上,看上去面容虽还有些憔悴,却不再似年前那般煞白,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仿佛也好了许多。
“公主!”绿翘压着声唤了声二十六娘,言下之意已然是在示意江采苹等人的到来。
“江娘娘!”回首见是江采苹,二十六娘立马起身迎向前来,当着杜美人、郑才人等人的面,也未加避讳的亲唤了声江采苹。
见二十六娘在看到杜氏、郑氏几人时,笑靥一僵,江采苹不疾不徐的莞尔笑曰:“吾等今儿个是来看探你阿娘的,杜美人、郑才人及高才人、闫才人这数月里甚是挂怀你阿娘的病势,前刻宫中宴散,特与本宫请说,本宫便与淑妃也一块儿过来了。”顿一顿,方又浅笑道,“你阿娘可是好些了?”
会意江采苹话意,二十六娘忙示下绿翘奉茶,不亲不疏的朝杜氏、郑氏及阎氏、高氏礼了一礼。
诸人关切了几句,近前细看了看董芳仪,细细关询了一些董芳仪药膳上的琐碎事儿,也未在芳仪宫多坐,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起身请辞。临离开时分,江采苹又交嘱绿翘,倘有何事只管去梅阁,这话也不尽然是说与杜氏、郑氏听得,但也不无警戒之意,毕竟,其等今日来芳仪宫的目的谈不上是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