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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梦在大唐爱-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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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玉环情深谊长,任谁人受此待见,只怕皆难不动情。于外人眼底,单是杨玉环贵为“寿王妃”的殊荣头衔,其头顶的光环,象征的便早不止是寿王府,于某种程度上说论,而是整个皇家王室。在平民百姓心里,但凡与诸如寿王府这等的王亲侯府搭讪得上交情者,亦已算属高攀上皇亲国戚,更别提是可劳驾得动寿王妃本人恭送之人,又怎生不会不无庆幸窃傲。

    今晨这桩子情景,倘若给何不解内情者撞遇见,一旦口快的传扬出去,毋庸置疑,势必会于长安城大街小巷即日就纷纷洋洋嚼炸开锅,不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津津趣谈才奇了怪。

    “本王看瑁儿,似于昨个宴席上多喝了两盅,今日可有无甚大碍?”

    江采苹尚头绪有些紊乱之时,薛王丛竟再度代为其询了句听似仿乎并无关痛痒之话。

    “劳叔父关挂,十八郎并无大碍,早起时候,仅觉尚有点微醉意,玉环已差人为十八郎去备解酒汤。故此,为免过久妨误了叔父和姐姐今个的时辰,玉环这才独自一人前来为叔父及姐姐送行。切望叔父及姐姐,对此多作担待。”

    薛王丛尚未询及关乎李瑁之事时,杨玉环看似倒还颦笑自然。适才薛王丛这一提及起李瑁,反生致使杨玉环当场亦看似忐慎。且,就此谨做袒释毕,杨玉环即就当众朝薛王丛与江采苹俩人,颔首俱一一欠揖了施礼姿。

    “王妃未免也忒太过忍让之……”杨玉环才礼毕,旁人尚无人吱声,江采苹亦尚在拭目以待薛王丛接下来将做何说辞时分,孰料,先时便已随同杨玉环而来,现正站于杨玉环身后的娟美,倒竟于这空当碎碎了言。

    娟美的声虽小,可江采苹切是听得耳清。显而易见,杨玉环亦有闻见娟美的嘟囔,娇颜微微变了变,但笑靥上也很快便又复挂上态甜美的酒窝,并未斥予甚重话,稍时,只拿眼皮撩了瞟娟美。

    “既是在薛王面前,王妃又何须强隐?”娟美由是反像极讨了杨玉环示意般,非但未收敛,反径直跨前一步,跪向薛王丛,“王妃菩萨心肠,忍得王爷被那群狐媚子夜夜迷得团团转,还偏信偏听于那妖人的糊弄,几次三番差点休了王妃正室名分,硬要纳那个烟花女子入府为妾宠侍之,奴终日瞧在眼里,瞅着王妃见日偷偷抹眼泪,有苦无处诉,却着替王妃忿忿不平。奴今个偏就逾矩了,统诉于薛王,恳请薛王为奴家王妃且做回主……”

    且不咎娟美唱的这一出,是否原本即为杨玉环提前教唆好的一幕,但这茬事儿事出突然,蓦地,现场的氛围亦随之变了味,有微妙,自也有尴尬。

    半晌安寂之余,但见杨玉环方美目挑呵道:“想来是往日里把你溺过头,竟胆敢于人前妄加非议主子间的口舌,成何体统?”

    “即使王妃回头要惩罚奴,奴也不得不道出实情来。奴亦自知,家丑不可外扬之理,可薛王非是外人,这些年来,王妃在府中也毫未有过地位可言,图有个虚名罢了,往日的不公道可不咎,可往后里日头还长着呢,亦须得及早有个人为王妃撑个腰才是……”

    “勿狡辩!”未允娟美抒完怨艾,杨玉环这回合便冲其当头狠然打断,“再不济,吾也身为十八郎正妻。吾之家事,何需由你个贱婢,为吾出头抱不平?”

    见杨玉环动了怒气,娟美跪于地,便也低下头,未再敢擅出声。

    略缓音,杨玉环方揽责续道:“叔父,姐姐,莫笑话玉环治家不严。玉环且赔个不是。”

    闻杨玉环这后话,江采苹方才付与一笑:“寿王妃诚言重了,委实折煞于吾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无需放在心上便是。”

    娟美闹出的这段小插曲,江采苹不动声色旁观在轿,之前自然不宜从中劝解,薛王丛竟亦由始至终未表予何态。且不论现下李瑁来未来送行,以及其来与不来送行,是否有损薛王丛颜面,反正之于江采苹本身而言,这原就是无所谓的事,而这点自知之明,其也还是有的。毕竟,时下乃是人尊其卑。

    至于薛王丛前晌何故会猛不丁有此一问,其中究竟是出于无意,亦或别有它意在,眼下江采苹无从探晓,亦根本无心于此事上枉费纠结。只一个杨玉环,已然使其捉摸不定,哪还余有闲情雅致额外去关注某些不必要的闲杂人等。坦诚讲,个中如果不是因于杨玉环,与江采苹今后要走的这条路注定有所关戈,其又何必亦需多留心个李瑁,而为了这道号的人时犯闹心。

    “起轿。”然恰值这刻,薛王丛少时却正色下了命令。

    杨玉环见状,则忙不迭伸长藕臂,欲触牵向江采苹纤手:“姐姐,姐姐保重!此一别,玉环会在寿王府祠堂内,日夜为姐姐祈福!”

    “吾承谢寿王妃。寿王妃也多多珍重。”

    “啾~驾~”

    杨玉环同江采苹依依惜别不忍话辞的工夫,薛王丛已然勒紧其那匹高头骏马的马缰绳,率然调转了马头。与此同时,江采苹身下所乘坐的那顶轿辇亦再次平缓地升行。

    “姐姐……”这下,杨玉环愈添哽咽。彷佛千言万语尽堵在嘴边,奈何时间有限,仓促之下却也唯有欲言又止。

    近距离触及于目杨玉环这张泫然欲泣的玉面,之于江采苹,那感觉,倏忽楞亦真像是对早已拥有多年情分的姐妹,彼此而绝非是才相识了尚不足半个晚上的人。同样,眼前的杨玉环,对江采苹来说,也仅单纯的是个可爱有加的邻家小妹一样,而非是历史上那位极富有浓重传闻色彩的一代贵妃,亦更不是那个正格的与之宫斗了一辈子直至丧生于马嵬坡的情敌对象。

    “好生珍重。”眼见杨玉环跟随着轿辇走向,紧伴在侧疾奔了数步,刹那间,江采苹鼻头确也忍不住发酸,情不自禁腾出一只手来,侧首抓握向杨玉环尚扒着辇窗未撒松的葱指,继而浅勾着杨玉环指尖轻拍了下。

    纵然江采苹言行举止中,这会儿仍旧如昨夜一般有礼有矩,但杨玉环却好似可体味得到,江采苹于口吻上对其的心系情愫,遂越发红了眸眶:“姐姐可要记得,改日再来看望玉环,莫忘呐!”

    “王妃……”车马起行,好在尚有娟美留于场,此时也眼明手快的把杨玉环搀扶至路边。

    相见时难别亦难。是戏多还是情多,如此一来,此景却已有够感人肺腑。

    但眼不见心为静,江采苹于是重新撩落轿帘,端坐回轿辇里,只依在怀揽着杨玉环刚赠送给其的那件披风。面上虽仍如同踏出寿王府别院时一样保持着那份淡然模样,神韵上亦未显甚情绪上的变化,心下却实在搅扰不已,上乘以轿辇的颠簸,宛似股股波涛在汹涌不息。

    俚语有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算杨玉环有朝一日果入了宫,纵使有错,亦非仅只是其一个人的。想来,凡是与此有关联有牵涉者,或轻也罢,或重也罢,却皆少不得难辞其咎,届时,均须承担其该承担的责任才是。

    女人的某些过与错,与其光说是女人自己造成的,反不如说,有太多的太多缘由,亦净可归根于做男人的身上。至少,于江采苹忖悟来,生于这人命如草贱的古代王朝,过活于这等级制度森严的皇权**社会,待日后,在祸于杨玉环的这场皇家家事上,甚至是不久之后的那场安史之乱及马嵬坡兵变,如是套以说辞,断非全然不在理。

    在这年头,女人无论权与贵、尊与卑,谁人均有可能沦充为男人手上的一粒棋子,随时随地被当做枪来使唤,被当做礼物拱手相送于他人。可悲的是,身处其间却浑然不觉,反倒是还在互相往死里掐,肆欲较量,一争高低。

    抚摸下搁置在膝上的那方檀木盒,江采苹独于轿辇内静思及此,不由柳眉蹙了又舒。倘若说,它日其与杨玉环果会相逢于宫闱之中的话,念及今日之情,顾及今日之义,若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免除相悖而谋的勾心斗角,想必亦未尝行不通,更未尝不是不无裨益的抉择。

    只不过,纵使如斯,江采苹亦无以肯定,那么,所谓的历史又可否也能因此改变一二?而不迭蹈那么多令人心碎的悲剧……

正文 第069章 拦“驾”

    唐长安,宫城位于廓城北部中央,平面呈长方形。

    中部为太极宫,正殿为太极殿。东则为皇太子。宫,西为宫人所居的掖庭宫。

    今晨四更一点,即丑时一刻开了城门之后,于五更三点十分,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城楼上,始自第一声报晓鼓敲响,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遂也依次跟进。鼓声由内而外一**传开之际,皇宫连同皇城的各大门,及各个里坊的坊门,亦皆随之已依次开启。

    这幅全城钟鼓报晓的壮观景象,也唯有在这长安城里,才可见识得到。

    对此,采盈左手提捏着包刚出炉的金黄酥亮的芝麻胡饼,边啃咬右手里的那张带馅的蒸饼不无喟叹着,亦顾不得擦拭下正从饼芯内溢出在顺满嘴往下流至下巴的饼油儿,就这样一直窝在可通往宫城的这座宫门外附近处的一个小摊边上,站累了就稍微蹲会,蹲累了就再起身站会,直撑熬至这会时间,掐算来,少说亦早已有三个时辰之久。

    “小娘子到底在哪儿呢?怎地偏就寻不见人呢!”许是蹲的过久,采盈自言自语嘀咕罢,冷不防已然麻木的脚踝一抽筋,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粗疏之下,竟也未加留意到身畔处的地方,正恰有洼小水坑。

    昨日入幕之时,长安城突如其来骤降了场来势不小的秋雨。一夕之间,于这黄土压实的街道路面上,但凡表层夹有凹凸不平之处,今早或多或少皆积攒了些泥水。采盈这一不留神,却是将本已于这凉息天泛有潮重的衣裤尽崴了个湿湿答答,尤其是臀部上那一块,竟连泥带汤直接沾湿了半截裤管。

    “唉,一旦人真介个惹了霉神,果是连喝口凉水均塞得牙缝生疼。小娘子这话,忒是道的有理!”思及江采苹曾指戳着其脑门说笑过的这帖比喻,采盈嘟着早觉干涸的红唇,悻悻地当街狠跺了脚丫子半干不干的泥土地面,权作撒气。

    今个一大早,打从明德门进入长安城外廓城,采盈即刻就脚也未敢停歇地直奔至这宫门口,生怕脚下稍一犯磨蹭,便会错过同江采苹被送入宫前相见的最后机会。奈何连个瞌睡均未打的直“盯梢”到这刻,一双原是水汪汪的杏眼迫于近日以来没黑没白的赶路亦熬得布有了红血丝,却依然未能追获到江采苹的芳踪。说不懊恼毫无怨言,那是假话,然采盈临辞别江仲逊时,曾有亲口向江仲逊拍着胸脯保证过,并发誓说此一趟进京,必然找寻得见江采苹,且从此以后,定将紧伴江采苹左右,互为依靠照顾彼此,断不会让江仲逊在千里之外的珍珠村挂牵。

    忖及这些,采盈愈发添生沮丧,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再度蜷缩下身,环抱着膝盖委身往旁侧鲜少有人走动的空闲地角。现下看来,若欲在这偌大的一座都城里寻找个人,当真实非是件易事,其当日那席信誓旦旦的承诺之语,可谓是说了大话,净冲江仲逊夸下了海口。

    “站住!哪个宫的,可有出宫腰牌?”

    采盈正暗自垂头丧气,忽闻有刀刃相碰击的声响起,待循声撒瞅,才晓得适才的高嗓门聒噪竟是从宫门方向传来的。且是那名一直持刀监守在宫门门道中的小胡子者,抬手阻询一辆由宫内使出来的马车时,不期却带动其腰际所佩戴的那把钢刀险些拔出鞘,因于刀体上下抽动摩擦,这才发出犹如兵刃相交的刺耳音。

    “驭!”反观那辆已是驶逼近出宫门道口处的马车,上坐的驾车之人见有当值者拦质,亦立刻吆喝着勒了臂马缰绳,拽止住了尚在前行状的车与马,

    “大胆!广平王的马车,尔等也胆敢阻截?”

    广平王……

    听着那“车夫”转而即呵斥出口的这号名头,采盈咀嚼在嘴,则感觉颇有分耳熟,仿乎在哪里听讲过这仨字眼一样。

    “莫非是,是那个小矮子!不、不至于楞就这般凑巧吧!”闷闷地噎咽下口中的蒸饼,采盈脑海瞬息灵光乍闪,蓦地忆及起上次其随同江采苹前来长安为江家草堂采购药材之时,曾于这长安城街头发生过的那桩糗事。

    当日那个曾被其撞倒,并压在身下良久之人,其头衔,貌似正是“广平王”这个封号!为此,待事情了结之后,即便临末也终得以全身而退,且顺利返回了珍珠村,采盈却有惴惴过一段时日。倘眼前这马车里所乘坐之人,果是那日的那人,于采盈品味来,未免也忒为冤家路窄。

    “本大王有圣谕在手,亟待出宫办事,可有何不妥?”

    采盈尚处于纠结中,然而恰值这时,马车的车帘亦被人撩开一截,继而便闻见有人恩威并施道。

    “参见广平王。吾等职责所系,免不了要造次回了。”

    隔着层车帘,采盈自是观不到此刻正乘于马车之内的人相貌和轮廓。但闻看守宫门者这番话,却亦可就此足以断定,这马车上坐的肯定也非是他人,而理应即为广平王本人才是。

    否则的话,这群轮替着当值于宫门处的守门者,绝不致以在见过马车里人的庐山真面目后,待查验毕马车,遂无不煞有介事般的清一色朝马车拱请:“广平王请。切记,早些回宫来,莫误了回宫时辰为宜。”

    “本大王懂之。走吧!”

    “驾!”

    少时,亲睹着那驭车者再度挥舞起马鞭,驱车驶离宫门门道,采盈眨也不眨地目送着马车离驰,腾地亦从地上爬起身,撒腿朝马车行驶的方向一阵疾奔急追:

    “哎,等等,等下!”

    由于才驶出宫门,加之时下乃是白日里,宫门周遭多的是行路人,故,此时马车行驶得并不算快。亦是得益于这点,采盈便也甚为速度地追赶上了在其前头距离并不怎远处的那辆马车。

    冷不防竟有道人影突然从马车后方窜蹦出来,且二话未说,随就伸展开胳膊叉开双腿横档于车前,车上的驾车人仓惶之下亦忙不迭使劲拉拽紧缰绳,及时再回合喝停马车:“下立何人?好大的狗胆!可知你拦的,是谁的马车!”

    “奴要求见广平王……”尽管吱应得喘息,采盈却也单刀直入挑明了其之所以拦车的缘由。

    “如此说论,你倒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既明知车里坐的乃是广平王,就理当有自知之明,广平王岂是你这等姿色,想见便可随便见的!还不速速退却?意欲被拿办纠罪不是?”

    “奴要求见广平王!”江采苹曾教导采盈,曰,凡事何时,人急我不急。这回,采盈确也将此学以致用了。

    有求于人,则须礼下于人三分。原本采盈惯常尤为不屑与那些总在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类者计较,换言之,如换做往日,见此情景,其内里的火苗子必定也早就蹭蹭上窜,但今时今日,其却忍得,大可往实里做到江采苹往昔也断没少言传身教于其的为人处事另一条原则——隐忍以行,与人交好。

    如果说,身前的这辆马车内所坐之人,果真是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人,采盈有这份信心,可尽己所能说服车中人帮拓回其。故而,在面面相对于车外驭马人的嚣张立睖时,采盈非但未恼,反倒沉着以待。

    七日前,江采苹独自一人同薛王丛及高力士离乡上京之日,采盈则正陪伴着江仲逊呆在珍珠村外那坡埋有坟小土墓的山腰上,远远眺望着包括江采苹在内的一行人等,从山腰下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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