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第9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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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不知翠竹心里的想法,只当她也为自己抱不平,这堵在嗓子眼里的气越发难咽下来,对永璜道:“虽然如今传位诏书立下了,但你皇阿玛年富力盛,诏书不会那么快用上,所以你一定要争口气,做的比他更好,这样一来,你皇阿玛或许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见永璜不说话,她有些不悦地道:“听到本宫与你说的话了吗?”
永璜无奈地道:“是,儿臣会听额娘的话。”
富察氏面色微霁,道:“记着,你是皇长子,是所有阿哥的兄长,绝对不能输给任何人。”
一道传位诏书,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莫说是富察氏这般有孩子的,就算是没孩子的,也在心里算盘着这事儿,毕竟她们以后都是有机会生下皇子的,一旦有了皇子,哪个不盼着将来能够登上帝位,君临天下。母凭子贵,说的不就是这个吗?可要是一早被人占了那个位,那她们就算生再多的皇子,也只是皇子,永远不可能变成皇帝。
一时之间,整个宫里头,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连宫人也不例外,虽说大都猜着是永琏,但毕竟谁都没有亲眼看到过诏书,猜测与肯定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要说宫里头,未曾议论这件事的,也就三个人,明玉自是其中之一,苏氏也是,不过她不是不在意,而且根本无从得知,自坐被禁足之后,她的活动范围就只限于翊坤宫一隅之地,侍候的宫人也不被允许离开。翊坤宫犹如被孤立的岛屿一般,与世隔绝。
最后一个,则是瑕月,她喜欢永琏,所以永琏若可以登上帝位,她也替其高兴。再说,她有自知之明,莫说她现在没有孩子,就算有了,弘历也绝对不会立她的孩子为储君,绝对……绝对不可能。
所以,除了明玉之外,她是唯一一个对于弘历立储一事,没有任何反对的人。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百鹤图亦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三只还没绣。瑕月每日去慈宁宫时,都会请凌若看一看,是否有需要修改之处。而是凌若的指点下,她绣出来的鹤眼逐渐有了灵动之意,犹如随时会从绣图中飞出来一样,活灵活现。
这日,瑕月从慈宁宫出来,照常去了坤宁宫,明日就是凌若五十大寿,虽然凌若说了,先帝之丧未出,不宜大办,但寿宴,戏曲还是得有的,所以这宫里头从前些日子开始,就忙开了,经常有宫人捧着东西行过,到了这一日就更加忙了,来来回回的,看到瑕月匆匆行了一礼就过去了。
☆、第两百零三章 绣
待又一个宫人过去后,阿罗轻声道:“慧妃娘娘为了讨好太后,还真是没少费心。”
瑕月摇头道:“任她再怎么忙活,想要太后对她改观,难。这么些年,本宫在太后面前赔尽小心,好不容易有些改观了,结果知春一句话,就招来疑心不说,这些日子,太后对本宫的态度,也明显不如以往。”
知春内疚地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多嘴,主子……”
瑕月打断她的话道:“本宫只是顺口说起罢了,并不是想要责备你什么,本宫早早就说过,只要存着忠心,再大的错,本宫也不怪罪。行了,不说这些了,走。”
瑕月领着两人来到坤宁宫,不知为何,明玉今日有些神不守舍,看到瑕月行礼,也没及时让她起身,直至水月悄悄提醒了一句,方才回过神来;随后在刺绣时,亦因为不留神刺破了手指,她没什么,倒是把瑕月吓了一跳,赶紧搁下手里的针线,道:“要紧吗?臣妾让人拿药去。”
明玉摆手道:“一个小伤口罢了,不碍事。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昨夜里头疼了一夜,今儿个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瑕月点头道:“既是这样,您就别绣了,歇着。”
明玉未勉强,在一边歇着,偶尔与瑕月说几句话,待得天色渐暗,瑕月准备拿绣图拿走的时候,明玉道:“本宫好多了,剩下的,就留在这里,本宫负责把它绣完。”
百鹤图上,还剩下大半只鹤没绣完,虽然不多,但对于平日里绣几针就歇一会儿的明玉来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所以瑕月想也不想便道:“娘娘身子不好,万万不可劳累,还是臣妾拿回去绣。”
明玉拉着她的道:“这些日子,已经劳烦妹妹许多了,其实本宫心里清楚,这幅绣图,说是咱们姐妹合绣,其实大部分都是你在绣,如今这最后一点,本宫怎么着也要亲手绣完,否则就真说不过去了。”
瑕月不放心地道:“可娘娘的身子……”
“本宫都说了没事,你放心,实在不行,明儿个你早些过来,万一绣不及,你就帮着补一补,如此总可以了。”
见明玉坚持如此,瑕月只得道:“那好,娘娘您注意别太累了,明儿个臣妾尽量早些过来。”
明玉颔首道:“行了,快回去,早些睡,瞧瞧你,眼下都发黑了,定是这几天为了赶绣图,没有睡好。”
“臣妾告退。”瑕月行礼之后,转身离去,在她身后,是明玉复杂的目光,直至她走的不见影子后,方才徐徐收回。
明玉取过绣针与细如发丝的绣线,却几次未能穿过去,水月在一旁道:“主子,不如让奴婢来穿。”
明玉颔首将针线交给她,随后道:“待会儿你去小厨房交待一声,让他们晚膳备得清淡一些,本宫今日没什么胃口。”
“奴婢记下了。”水月穿好针线后,依言去小厨房交待了一声后,觉得不放心,干脆留下来亲自选菜,又看着他们亲自装盘送过去后,方才回到偏殿,屈膝道:“主子,晚膳已经备好,奴婢选的皆是合您口胃的清淡菜肴,若是您不喜欢,奴婢再让他们重新做。”
水月说话的时候,明玉一直盯着绣图,待她说完后,招手道:“水月,你过来看看,这绣图……怎么看起来有些湿。”
水月奇怪地走过去,果见明玉手指的方向有些湿,那些个地方正好是用黑线所绣的部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还真是有些,奇怪,这是从何处而来,外头也不曾下雨啊。”
小六子在一旁插话道:“会不会是娴妃娘娘昨儿个绣的时候,不小心给弄湿了?”
“不会。”明玉摇头道:“昨夜到现在,都一日一夜了,哪里还会有不干的道理,要说今儿个一早弄湿的,本宫还相信一些。”
这个时候,小六子仔细看了一眼,道:“主子,不对啊,弄湿的不止是您指的那些地方,您瞧,这几只鹤也是呢。”
明玉与水月依言望去,果见如此,至少有十几只之前绣好的黑色羽翅处有湿意,水月甚是奇怪地道:“要说不小心弄湿了几处还有可能,但怎么会弄湿这么多呢,且还巧的都是类似的地方,娴妃娘娘今儿个一早,这是做什么了?”
明玉言道:“可不就是奇怪吗,刚才要不是本宫侧看了一眼,还没发现呢。幸好不明显,否则万一弄污了绣画,这两个月的时间就白忙活了。”
“奴婢去拿干净的帕子来把沾在绣图上的水给擦拭干净,再晾上一夜,应该就没事了。不过,这究竟是什么呢?”说到此处,水月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去,欲要去碰触弄湿的地方。
明玉神色一变,脱口道:“不要!”
水月下意识停住手,奇怪地道:“主子,怎么了?”
明玉此时已经伸手捂住了嘴,听得水月问起,连忙放下手,不自在地道:“没什么,你不是说要去拿帕子吗,还不快去。另外这湿了的绣线,尽量不要去碰,万一因此而出现褪色或是怎么样,那就麻烦了。”
水月依言收回手,她不曾看到,在收手的那一刻,明玉暗暗松了一口气,然有些事……始终避不了,或许命中注定如此!
水月在拿了几块干净的帕子进来后,小心翼翼地拭着绣图上的水渍,在这个过程中,小六子一直站在旁边,不曾上前帮忙。若是水月留心,就会发现,小六子眸底,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惧意。
水月在拭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一些,见绣线未曾掉色,她也未与明玉说,轻轻捻了捻,发现手指有些发粘,不像是普通的清水,倒有些像羊奶或是牛奶。奇怪,难道娴妃娘娘绣的时候,不小心将正喝着的nai子倒在上面了?可若是这样,为何仅仅只倒在那些绣着黑色丝线的地方,别的地儿,一点都没有?
水月将手指拿到鼻下轻嗅,发现气味竟然有些恶臭,一点都不像她初初以为的羊奶之物,奇怪,究竟这是什么东西?
☆、第两百零四章 沾染
这个时候,明玉忽地道:“奇怪,怎么本宫闻着这偏殿的气味有些怪,还是说之前就如此,只是本宫没闻出来?”
小六子吸了几口道:“主子是指什么,奴才闻着一样啊,没什么怪异的。”
“本宫也说不出,就是觉得气味怪怪的,好象……”明玉四下看了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绣图上,道:“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水月心中一动,将手指凑过去道:“主子,奴婢刚才沾了一些湿在指上,您闻闻是否一样。”
她话音未落,明玉已经扶着小六子的手“蹬蹬蹬”退出数步,一脸惊恐地看着水月,“你……你沾到了?”
水月被她这副犹如见鬼一般的模样弄得莫名其妙,道:“是啊,主子,怎么了?难道这东西有什么不妥?”
明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掩饰道:“本宫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哪知道妥不妥的,不过刚才你手指刚一凑过来,本宫就觉得一阵恶臭,反胃得很,小六子,你赶紧打盆热水来给水月净手,本宫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味。”
水月又仔细闻了一下,道:“奴婢虽然也觉得气味有些臭,不过倒是没像主子闻着那么明显。”
小六子慌慌张张打了水来,将铜盆往水月面前一搁,就快步回到明玉身边,水月有一种错觉,好象……小六子有意躲她似的,难不成,连小六子也觉得自己手上的味道很臭,可刚才他们并没有这样觉得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水月净手的时候,小六子神色发紧地道:“主子,奴才觉得这件事好象有些不太对劲,要不然奴才去请太医过来看看,究竟这绣图上沾的是什么东西。若只是一般的水渍甚至是奶渍,都不应该有这样的臭味。”
明玉连连点头道:“既是觉得不妥,那就请太医来看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小六子匆匆离去,水月将手洗了好几遍,始终还是觉得手上有气味,绣图那边她也不敢再碰,等着小六子回来。
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小六子带着周明华进来,路上小六子已经与他说了大概,所以他朝明玉行过礼后,便将目光放在绣图上,在小六子的指点下,发现了那些个未干的地方,他没有冒然伸手,而是取了一根银针,从那上面沾了一点,闻过后,果然有一些怪,但并不象小六子说的那样,有太过显著的臭意,颜色看起来有些发白,瞧着倒有些像是脓液。
周明华原是随意一想,却是突然回忆起弘历之前将他们一众太医传到养心殿的事情,难不成……这也是?可这东西皇上已经控制住了,怎么还会出现,而且还是在宫里,这……这不合情理,除非是有人刻意带到宫里的。
想到此处,周明华心跳加速,双手不可自抑地发抖,这个时候,明玉的声音突然传来,“周太医,怎么样了,可有查出这是什么东西?”
周明华受惊之下,银针险些掉在地上,定了定神,他道:“回娘娘的话,微臣还没有检查出来,请您再稍候片刻。”
待得明玉点头后,他按着所知的法子检查之后,发现果然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神色变得凝重无比,道:“敢问娘娘,都有谁接触过这个?”
“水月曾经接触过。”这般说了一句,明玉又急急问道:“周太医,你是不是查出来了?”
水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道:“周太医,究竟怎么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明华脸色难看地道:“微臣并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绣图上的东西是……天花病人得病后流出的脓液。”
此言一出,水月整个人都呆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是天花,这种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在宫里出现过了,如今……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
明玉亦是一脸惊色,颤声道:“周太医,你说……你说是天花?这怎么可能,宫里头并无人得天花。周太医,您会不会是诊错了。”
周明华沉声道:“微臣也希望自己诊错了,但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天花。”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尚处在震惊中的水月,“你以前可曾得过天花?或者是种过痘?”
水月茫然看着他,许久,双眼慢慢凝起一丝焦距,喃喃道:“没有,从来没有。”不等周明华说话,她忽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语无伦次地道:“我接触过,我会得天花,会死是不是?刚才我碰了,我不知道那是天花,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周明华连忙道:“你先别急,虽然你接触了天花,但不是一定会感染,或许运气好,没事也说不定;也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天花。不过在此期间,你还是先不要与任何接触,以免感染之后,又传染给其他人。”
被他这么一提,明玉亦想了起来,迭声道:“对,周太医说的没错,要赶紧关起来,否则传染开来,事情就麻烦了。小六子,立刻将水月关到她住的房间里去,在确定没事之前,千万不要让她出来。”
小六子赶紧答应,不过他并不敢靠近水月,最后还是水月自己离去,任由小六子取来大锁,将自己牢牢锁在房间里。
而在将水月带下去后,明玉带着一丝急促道:“周太医,现在该怎么办?还要做什么?另外,本宫一直站在这里,会不会有事?”
周明华道:“娘娘不要太担心,天花要靠直接接触或是飞沫吸入方会传染,您两者都不曾有过,不会有事的。等明日天亮后,请其他太医来此看看,以便确定究竟是否天花。”说罢,他道:“恕微臣斗胆问一句,娘娘这幅绣图从何而来?”
明玉神色复杂地道:“这幅绣图……是本宫与娴妃合绣,准备贺太后生辰的礼物,因为时间过紧,所以之前的日子,一直是娴妃带回去延禧宫去绣,一直到今夜,本宫想亲自绣完最后一只鹤,这才留在坤宁宫中,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第两百零五章 确定
周明华拧紧了眉头,看样子,这件事应该与娴妃有关,只是这种事,不是他这个身份能说的,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明玉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她道:“需要多久才能知道水月有没有染病?”
“回娘娘的话,一般需要七天到半个月,若是半个月后,水月都没有发病,那就证明她并没有染上天花。”说罢,他劝道:“事情还没有定论,娘娘不要太过担心。”
明玉合什喃喃道:“希望老天爷保佑水月平安无事。”
小六子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将这件事禀告太后与皇上?”
明玉摇头道:“事情还没有确定,无谓让他们担心,等一定有定论之后再说。”
这一夜,坤宁宫中无一人入睡,周明华亦在此处待了一夜,天刚亮,明玉便派小六子去太医院,守在那里等着太医来,随后全部请至坤宁宫。
诸位太医赶到之后,听到“天花”二字,均是悚然变色,有几位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并非他们胆小,实在是天花太过可怕,一旦染上,就是无药可解,只能看自己的命。不过所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