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给朕跪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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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必躬亲,真相自现。谢临,好得很!
尉迟大人依然一脸茫然,赶在午时三刻前,给丞相府送去一封信,信上询问陛下为何为严柳方如斯震怒,以至于要斩杀朝廷重臣。
直至午时三刻过后许久,严柳方人头落地,丞相府的信才姗姗来迟。
谢丞相将户部主事胡瑜弹劾严柳方挪用修缮卢阳阁款项来修缮自己尚书府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末了,只见谢丞相以端正有力的笔体写道:“若严柳方当为我朝肱骨之臣,我朝兴国安邦,不需如此恶臣为我朝效力尽忠,陛下所言,当无所惑。”
尉迟正不了解户部主事胡瑜究竟是何人,问一旁人,旁人道:“胡瑜者,户部主事,曾为丞相大人下首,万事以丞相大人马首是瞻。”
再结合方才,严柳方一直高呼“陛下,臣冤枉,万岁冤枉”这类的话,尉迟大人觉得,自己悟了。
严柳方乃自己下臣,早先便站了队,与谢临互相看不顺眼,如今谢临拿他开刀,也不无道理。
兵部尚书尉迟正这一番琢磨,便把严柳方的账,算到了谢临头上。
而谢临于此事还茫然不知。
你是毒蛇
“陛下,您这样来回踱步,根本无济于事。”
丞相谢临朝服未换,一提袖袍,长袖伏案。他轻轻握着笔,笔触纸端,如行云流水一般,几下,就勾勒出一个仕女图来,图中女子虽并未见得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有着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见者心动。
明重谋顿住脚步,站在那里,冷冷一笑,讥讽道:“我朝重臣,竟如此窝囊,让朕如何不恼,如何不怒?”他长袖一甩,重重地打在一旁的字画上,刚即弱冠,刚刚亲政不久的皇帝陛下,难掩心中烦乱,“这就是朕的臣子,朕的臣子皆这般模样……让朕怎能甘心?还有那尉迟正——”
谢临的笔触顿了一顿,不动声色道:“尉迟大人怎么了?”他换了一支笔,将仕女的眼眸点缀得更亮了一些,“尉迟大人是陛下一手提拔的,陛下不应该不信任他。”
明重谋哼了一声,“刚正有余,变通不足,不必提他,”他走到谢临旁边,见他仍安安稳稳地画着,笔触镇定,毫不慌乱,连一丝一毫多余的笔触也没有,下笔提笔,皆干净利落。
人说画如其人。明重谋心忖他字不如其人,但画确如其人,这古人说话,也是对一半,错一半吧。
这谢临确实有点墨水。当年可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一甲第三,也不知自己这皇帝微服去偷偷考上一考,能不能也来个一甲进士。
不用是进士,最好是榜眼,压得我朝谢丞相翻不了身。
皇帝陛下见他画工精湛,这画中女子被他一画下来,仿佛人就鲜活了,尤其是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就像能把人的魂魄也勾引走。
而这谢临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那画,聚精会神的样子,仿佛……
仿佛他对那个女子似乎有什么念想。
这女子是谁?是不是活的?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是不是一代风流丞相的又一个小情人?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莫名地,心里噌噌的酸水往上冒了出来,连嘴里说的话,也变得酸溜溜的,“谢丞相好兴致,天大的事,这作画的笔,都不带抖上一抖的,难怪才廿六岁,就成了我朝丞相,光这镇定功夫,我朝文武一个一个,都比不上谢丞相。你看这画,如斯佳人,跃然于纸上,仿佛活了一般,谢卿的画工,朕很是叹服啊。”
他顿了顿,露出异样的表情,“何家的女子有这秋水一般的眼眸?倒要见识见识。谢丞相哪天一定要把这女子带来,给朕看看。”
谢临一听,皇帝陛下似乎对这女子很感兴趣,莫非要纳为妃?谢临心里刚这么想,话便脱口而出,“可这女子已经嫁为人妇,陛下若想纳妃娶妻,朕可以为陛下提供更多更好的人选。”
皇帝陛下嘴角一抽,这谢临没完了,还在想怎么让朕再纳个妃找个女人?
“朕不想娶什么妻,纳什么妃。”纳了妃,结果你个谢临给朕戴绿帽子怎么办!
明重谋隐约想起前日里自己的后宫差点后院失火,两个妃嫔大吵了一架,还差点动手。后宫没有皇后,自然是太后管,可是太后不管,只想着让明重谋娶更多的女人,什么雨露均沾。
皇后没有,太后不管事,这后宫的事,只能皇帝陛下自己来管。
皇帝陛下满以为自己只是朝上被谢临打压,回家了怎么着也该能耍耍皇帝威风,结果脑袋一抽,就对两个妃嫔念了一下谢临的名字,比自己威风八面十倍,不听话的妃嫔立刻闭嘴,安静了好些天,令无处可发威的皇帝陛下越发憋得慌。
问太后,太后说,既然皇帝精力旺盛,那不如还是雨露均沾一下吧。
明重谋一想,也言之有理。男人憋得久了,也容易憋出病来。宠幸一下后宫,也未尝不可。
结果明重谋对着晋阳宫洛妃的那张妖媚惑人的脸,就提不起劲来,本来还生机勃勃的“性致”,立刻萎了。
皇帝陛下慌了,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毛病,便成天成宿地找御医来,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御医把脉把了半天,又摇头晃脑了半天,又抚了半天胡子,愣是没说个所以然。皇帝陛下急了,觉得这御医显然就是在“逗朕玩”,明重谋差点就直接下令:“这老家伙如此怠慢朕,拖出去砍了!”
好在御医大人慢归慢,终究还是慢吞吞地说:“可治。”
皇帝陛下这才安下心来,对御医大人的高见洗耳恭听。却听那御医大人叹了口气,“臣还是先给陛下开个调养的方子,陛下先用着,如果不行,陛下再传唤臣。”
什么调养的方子?就是壮阳药。
吃了壮阳药的明重谋更是叫苦不迭,平日里的“性致”更是汹涌,差点闷得皇帝陛下上火。明重谋赶紧到锦绣宫找霜妃,想泻泻火,结果就在提枪而上的时候——又萎了。
明重谋简直欲哭无泪,欲望得不到满足,自然全天都站不稳,坐不住,也勿怪最近皇帝陛下火气重,尤其是一遇到丞相大人的时候,更是上火。
有种你谢临别长那么白那么干净那么清秀的脸!当朝臣子,哪个不蓄须,哪个不留一下美髯,就只有你谢临,干干净净的,若非嗓音沙哑,朕还以为——
以为是什么?
皇帝陛下拧眉看着一旁的总管太监赖昌,小心肝硬是抽了两下,指天发誓自己什么都没想。
谢临听了陛下不想娶妻纳妾的话,忍不住一笑,“皇后乃一朝之母,陛下乃一朝皇帝,陛下管理国事,皇后管理家事,这本就是顺应阴阳天理,陛下说不娶妻不纳妃,未免过于儿戏了。”
明重谋听他这样说,不禁心中一动,“谢卿既然已经廿有六,怎么没听说娶妻?谢卿比朕长几岁都未曾娶妻,这般教训朕,是逾越了吧。”
谢临为那仕女图上色的笔停了停,一团红色,在那女子的衣襟处晕开,这一幅上乘之作,生生因这一下败了笔,明重谋暗道一声可惜,却听谢临淡淡道:“臣曾经也差点就成了亲,父兄早已为臣定下了一门亲事,臣本来打算那一年殿试之后,就回乡成亲。”
“哦?”明重谋来了兴趣,“那为何未曾与她成亲?”
谢临微微怔了半晌,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又似乎无话可说,垂下眼帘,将笔又沾了些红来。
“臣中探花后不久,连衣锦还乡、光耀门楣都来不及,家乡便洪水来袭,一淹便是万亩良田,乡里的几百户人家,全被淹在大水里,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话说着,谢临的笔,又落了下去,而这一刻,他的笔已不再颤抖战栗,仿佛战胜了那些纠缠半生的梦魇。
“‘他’也是,”谢临一边作画,一边轻叹,“臣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脸,几乎都快忘记他了。”
明重谋一怔,暗道一声惭愧。这才想起前时听人背后非议,谢临虽然如今权倾朝野,威震天下,亲人却早已死绝,显然命带孤煞,克亲寡恩。
听谢临如此说,显然是那一年,谢临还来不及返乡告诉家人喜讯,就听到家人尽皆逝于灾难的消息。
那一年,谢临才多少岁?
掐指一算,谢临入朝已然十年,十年前,谢临也才刚刚十六岁。
十六岁就中了探花,十六岁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敝舍的祠堂里,还供奉着他们的牌位,”谢临说,“臣时常去祭拜,想到他们经常教导臣,‘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臣虽愚钝,但时时不敢忘怀。”正喟叹着,手下提笔一收,已完成了自后一步。
既然时时不敢忘怀亲人训诫,怎地还是做了奸佞之流?
明重谋正想着,但见谢临已快速完成了画,便仔细着眼于画上。
阔襟长衫,姿态婀娜,面容姣好,拥有秋水一般风情的眼睛。
好一幅仕女图,便是明重谋曾见过的最技艺超群的画师,也比不过明重谋的工笔。
便连方才谢临不小心晕开了的红彩败笔,也被谢临补上的绣纹和更深沉更厚重的红色所弥补,再也看不见痕迹。
明重谋拿起那画,在面前晃晃,抖了两下,正要津津有味地欣赏欣赏,却只听他惊叫一声,“哎呀,忘了这墨迹没干,完了完了,滴下来了!”
谢临赶紧凑过来看,却见因明重谋那使劲两抖之下,未干的墨汁从那画上流了下来,一点一点地——遮盖住了仕女的脸。
谢临丞相肚里能撑船,怒极反笑,“陛下可知道臣为什么要作画?”
明重谋脸色一变,因为他看到本来还温文尔雅的丞相谢临,转瞬间笑得眯起眼睛,精明的模样,就像一条在伺机捕获猎物的毒蛇,而他就是那只猎物。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但见谢临白皙透着光泽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绝对称不上温柔的笑。谢临答道:“陛下,臣喜好作画,一来是为了陶冶情操,二来是为了稳健笔法,稳定手指,稳下心来。陛下既然希望泰山崩而不变色,既然希望以勤政使国泰民安,那画之一技,陛下不可不学。”
谢临舔了舔唇,干燥的唇因为唾液的滋润,变得艳红起来。
明重谋打了个寒噤,这条蛇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而是一条赤练蛇,蕴藏剧毒。
谢临凑近他,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记仇地说:“臣,一定悉心教导,决不辜负陛下成为一代明君的期望。”
教育难题
大朵大朵的山茶花,堆得漫野遍地。有彩蝶蜻蜓飞于其间,翩翩起舞。清水湍急,绕过山茶花瓣的空隙,蜿蜒而行。
明重谋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作出来的画,总结了四个字:妙趣横生。
落款一定要写得漂亮,方能显示我朝万兆皇帝的威仪。
明重谋提起笔,拂开长袖,正要静静书写,却发现十分难以下笔。
几前,万兆皇帝的字,乃张狂草书,笔体十分苍劲,一笔一捺,尽显武家风范。
明重谋自幼唯愿披甲挂帅,上战场,与对方拼敌。夷国来犯,明重谋只是不屑,兵书一卷一卷地看,一卷一卷地研究,废寝忘食,恨不得与兵书长眠,习武亦是一样,永留皇帝,即先皇兄长,请天下的优秀武师,教授明重谋武艺,明重谋以上战场为念,因此其长兵刃如戟、枪等,皆得心应手,与旁人拼斗,且不说他皇子身份,旁人有意想让,也没有几人能敌得过明重谋三招五式。
明重谋常常与人说:“人贵有一世,武之一道,朕参之不透。”可见其对武之痴迷。
因此明重谋的字,也偏重墨,偏苍劲,偏张狂。
这也是他话也不说,把曾身为守卫边塞的副将尉迟正,直接提拔为兵部尚书的原因。
然而前日里,谢临让他画工笔,静心养气,“陛下无之不好,唯戾气过重,尚武,不尚计谋,冲动,不知城府。陛下既想泰山崩而不变色,便知平日心静,急躁自去,古人云,修身养性,自然处变不惊,陛下可深思。”
说着,谢临以工笔示范,教习明重谋作画,一勾一画,皆有用意。
又让明重谋自习习之,亲自作上几幅图,慢慢掌握技巧。
每见明重谋作画不知细细琢磨,谢临便以手指握住明重谋的手,一笔一笔教习。
时温润,时平息。
明重谋心中一动,手背似乎又感受到谢临当日里,温润的掌心贴住自己的手背。谢临的手比自己的手小一些,手指却十分修长,指尖细腻,常握笔的关节处,却有一层茧,显然平日就常常握笔。
几年前,他也如此这般,教习自己写字,书法。谢临曾道:“书法,亦如人行,站得直,走得直,一撇一捺更要伸腿立直,人正,则笔正。”
因此明重谋练了一手虽然张狂,却“行得正,站得直”的好字。
但朕怎么就不觉得书法亦如人行?当日的恩师,今日却是一朝奸佞,却还教朕,要行得正,站得直?
当真笑话。
近日这工笔之习,谢临侧重去明重谋的戾气和急躁之气,全习工笔。
别看明重谋得意,这面前的花鸟图,也是谢丞相握着明重谋的手,一点一点地勾勒出来的。谢临要明重谋只画工笔,却没有提,落款是不是也要精细的楷书隶书。
张狂的草书落于其上,明重谋总觉得似有些不妥。
这想来想去,竟连字也不会写了。
明重谋哼了一声,把笔扔到一边,心忖过两天掌握住楷书隶书的要领,再来下这落款。
明重谋正胡思乱想着,却见内监总管赖昌,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外跑进来,三十来岁白嫩嫩的的脸上,红扑扑的,十分好看,连帽子都歪在一边。一急之下,差点双腿打结绊倒,直接打了个趔趄。
明重谋斥道:“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陛下!”赖昌咧了咧嘴,似乎想笑,又似乎在哭,他直接跪在地上,“陛下,大将军……大将军他……”
明重谋一惊,“大将军怎么了?”
“镇远威武大将军他……”赖昌喘了口气,“他回朝了!”
X﹏X
镇远威武大将军侯铁铮,于后日回朝。
这在大楚而言,是件大事。也是件振奋人心的大事。
侯铁铮年逾四旬,二十来岁的时候,就上了沙场,经历二十年,才爬到现今这个位置,兵马大权尽归其麾下。他人如其名,与夷国数十年拼杀的生涯,令他全身似如钢筋铁打,浑然不怕,峥嵘岁月,在这英年大将的眼里,万事无所畏惧。
别看朝中尉迟正似成气候,然而有心人眼里,能与谢丞相一拼高下的,只有镇远威武大将军一人而已。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丞相谢临的反应。
却闻丞相府当日,有书信使来报,将大将军回朝一事告之谢临。
谢临当时正在作画,听闻此消息后,手下笔也未停,他只是微微一哂,未曾说话。
这一个哂笑,涵义颇多,令人猜测良久。
有懂这微笑涵义的,便猜测,这大将军回朝,显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什么?
侯铁铮戍边几十年,这夷国却久久不能解决。从一个小国,逐渐向一个大国发展,还有要更大的趋势。要平息战火,居然还得用一个女儿家,用这种和亲又屈辱的政策来对那小国卑躬屈膝。
这是你侯铁铮之过。
另外,如今天下初定,大将军之女侯韵薇远嫁夷国王,带去农耕技法,平息了战火。
大将军侯铁铮全无用武之力。
戍边?朝廷深深地觉得你大材小用。
兵马大权全归于将军,朝廷深觉不安,还是召回了。估摸着,就是要找时间杯酒释兵权,或者再严重者,令其下狱,编个罪名,砍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