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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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虽然忌惮皇后心狠手辣,但到底夫妻情分一场,从王府的时候皇后就跟在皇帝身边,辅佐皇帝成为了新帝,并且在他当年郁郁寡欢之时,生产晗珠,为他增添了一抹快乐。
小瓷子到景仁宫来,低头道:“皇上的意思,是请晗珠公主回宫照顾。”
顾长歌轻轻蹙眉,伸手抚摸着已经发红的手钏:“晗珠公主回来,这说明皇后的身子不大好了,这样一来,怕是前朝要议论纷纷了。”
小瓷子哈腰轻声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昨日皇上去了惠常在处,或许是惠常在说了些什么。”
顾长歌轻笑,展颜道:“如此便依着皇上意思就好,公公去传旨便是。”
“娘娘莫要吃心……到底皇后与……”小瓷子打算劝几句。
顾长歌拿起手钏,一笑:“本宫吃心什么,她是皇后,正经住了坤宁宫的,帝后伉俪情深,这都是应该的。公公去吧。”
“哎……”小瓷子行礼出去了。
顾长歌起身扶着碧玺的手,一手扶着腰轻轻敲打:“这天是要下雪,咱们早些去太后那里便是。”
碧玺答应了一声,又吩咐着小宫女取来大氅给顾长歌系好:“奴婢带着点伞,这天气不定什么时候就下起来了。”
天空乌压压一片,墙壁与地面冻得硬邦邦,顾长歌走在路上,鼻尖冻得有些发红,不禁说道:“前面就是坤宁宫,咱们顺便过去瞧一眼就走。”
坤宁宫里面宫人少了许多,羡予亲自到门口开的门,看见顾长歌露出惊讶表情,屈膝道:“皇贵妃娘娘怎么来了,我们娘娘还在里面睡着。”
顾长歌往里走,说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本宫协理六宫,理应照顾一二,皇后娘娘身子如何了?”
羡予跟在旁边快步往里走,轻声道:“娘娘如今时常昏睡,醒来便说浑身不痛快,如今越睡越瘦,”说着,语音有些呜咽,“怎能舒服的了,褥子垫了三层,可娘娘皮包骨一样。”
略微有些惊讶,顾长歌知道皇后自从失了皇上的信心,一蹶不振,常常如何端进去的饭食如何端出来,不肯吃饭喝水。
最后不行了,皇后昏迷的时候,太医院来人为她灌入参汤,吊着命。
她往里走去,大殿内一片阴冷。坤宁宫本该是暖和的,为着前面皇帝的乾清宫,地龙在下面也不会独独少了皇后处。
可是皇帝不入坤宁宫,那些个做事的便不在意着,有时为了省事便少烧一些,早完差事。
她环顾一圈,见四周只有一个炭盆,里面的烟有些呛人,不觉皱了眉头:“碧玺,回头告诉了内务府的人,连皇后宫里的碳也敢苛扣,有几个脑袋够他们掉的!”
羡予面上一松,如救星到了一般:“皇贵妃娘娘如今来了,我们娘娘也能好受一些,他们不把咱们当人,用这些破碳来充数,奴婢去了好几回都不管用,有皇贵妃的话,量他们也不敢再委屈我们娘娘。”
顾长歌不吭声,上前看了看昏睡的皇后,为她轻轻掖了被角,叹了口气:“可怜见的,若知道有今日,她当初又何必如此钻营呢。”
羡予忽然警觉起来,不再说话,只站了一旁默默忍住流下的眼泪。
碧玺提醒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太后也到了该要进香的时候了。”
顾长歌这才起来,告了退往外走。
羡予送出来,再次提醒了碧玺碳的事情,碧玺当时就吩咐了小宫人去内务府。
顾长歌轻声说道:“本宫瞧着皇后的样子不大对,你去查查皇后的饮食,再吩咐了告诉小瓷子一声,让他查查如今坤宁宫常出入的人,是否有不妥。”
碧玺试探道:“娘娘是觉得皇后这一病不大正常?”
“病势汹汹,如此猛烈不正常。”
顾长歌凝视天空,忽然觉得面上一凉,伸手去拂,发现是一滴水,抬头凝望,便看到了纷纷雪花飘扬而下。
乾清宫里,皇帝正在批阅奏章,看小瓷子从外间进来,抬头说道:“怎么了?”
小瓷子哈腰道:“回皇上,刚才皇贵妃娘娘去了坤宁宫,派人训斥了内务府的,说他们苛扣坤宁宫的炭火。”
皇帝放下笔,端起茶杯道:“这也是正常,朕说了不去坤宁宫,他们自然会趋炎附势,皇贵妃做得好,皇后到底是中宫。”
小瓷子应了一声,有些踌躇,也看在皇帝眼里,皱眉:“有话就说。”
“嗻,刚才皇贵妃递了话来,让奴才查一查坤宁宫出入的人,说皇后娘娘病势凶猛,不太正常……”他有些害怕,偷眼瞧着皇帝表情。
皇帝面容一滞,将茶杯重重放下:“后宫之中,乌烟瘴气!要彻查此事!朕虽然不宠幸中宫!可皇后就是皇后!容不得他们放肆!”
小瓷子得命下去了。
皇帝默不作声,站起来,绕到了后门处,看着坤宁宫殿内空荡无人,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顾长歌侍奉了太后喝了汤药,又拿了一颗蜜渍乌梅塞入太后口中,笑着说道:“汤药真是太苦了,臣妾怀着逸麾时候喝的坐胎药,现在想起来嘴里还是酸苦的。”
太后布满皱纹的脸也浮现一丝笑容,口中含着乌梅说道:“人老了就开始喝药,本来身子还好,越喝身子越虚,不喝也就算了。”
“那可不成,”顾长歌莞尔,伸手从碧玺那拿过来一只通体粉红色的镯子,伸到太后眼前,“您瞧,这是臣妾从外面寻来的,听说玉质温润,您带着最好,挡灾挡祸的。”
太后瞅着,也是笑:“这是糖玉,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只是后来嫁给先帝,不出两年便碎在了御花园里,后来听说御花园假山碎石,砸了个宫女,回想起来呀真是心惊,当时哀家正从假山过去没多久。”
顾长歌闻言,知道太后是喜欢的,便用丝帕包了太后的手,年岁渐长,太后的手却依然细腻白皙,柔若无骨,若不是多年保养,怎会有如此效果。
她将玉镯套在太后手上,太后抬起胳膊仔细瞧着,赞不绝口:“比哀家之前那个可样子好多了,这个连杂质都少。”
顾长歌抿唇微笑,轻声说:“臣妾今日去瞧了皇后了,皇后娘娘不大好,终日睡在床上,瘦的皮包骨头了。”
听见了皇后的事情,太后敛容:“她坏事做尽,谁又肯可怜她,自己受着吧。”
幽幽一声叹息,顾长歌望着殿外飘雪,重复道:“是呀,坏事做尽,一应报应也只好自己受着了。”
午后服侍着太后歇下了,顾长歌回了景仁宫,听说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已经亲自上门给皇后送了几篓银碳,又重新安置了许多东西。
她微微一笑,这又有什么呢,皇后如今病怏怏的,怕是也享用不了了。
暖和一些和冷一些,或许对她没有太大区别。
红翡靠近过来,附耳轻声说道:“瓷公公给了消息,说是旁的没有什么,只是庆嫔每每从乾清宫出来,总是依着规矩到皇后宫里请安,旁人不曾亲近。”
顾长歌眉头一皱,说道:“皇上禁足皇后许久,她怎么会去给皇后请安?”
“瓷公公说,是庆嫔求了皇上恩典,想跟皇后学念诗。”
“当真胡闹,”顾长歌不大高兴,“庆嫔想吟诗,宫里自有人教,何必劳烦皇后,此事定不简单。”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捉奸捉双
皇帝已有多日未曾踏足景仁宫,逸宸却来得勤勉了许多。
几乎每周都要进来给顾长歌请安。
顾长歌自从被皇帝冷落,清减了不少,往常穿着合身的衣服,如今却空荡荡着袖子,腰身收的更紧了。
看养子意气风发,不觉显得得意又自豪,与逸宸坐在雪地里,脚边烤了几个炭盆,劈啪作响,红泥小火炉架着滚烫的开水,碧玺在一旁用厚厚的布垫了手把烧开的水冲入茶壶中。
一抹茶香四溢,带着些许梅花的香气,悠扬飘来。
逸宸捏着自己的茶盏,轻轻一嗅赞叹道:“母亲的茶越来越好了,如此雪天盛景,也唯有跟着母亲才能享受一时宁静岁月。”
顾长歌莞尔一笑,端起茶盏到鼻尖轻嗅,又啜饮一口方说:“这是今年第一次下雪,本宫命人到梅园取来的梅花上的雪水,沾着一些梅香也格外清雅。”
她又喝了一口,瞧逸宸眼睛一圈乌青,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如今喝着茶也有些不专心。
不觉疑问:“你怎么了?可是你父皇交代的事情太繁琐?”
“哦不是,”逸宸忙说,“父皇交代儿臣的都是些微末小事,若儿臣这些都办不好,是不配做母亲的儿子了。”
顾长歌略微扬头,审视了他,轻笑:“从前你与本宫虽非亲生母子,却也不曾所有隐瞒。”
逸宸连忙满脸的愧色,分辨道:“不是母亲想的那样,是儿臣自己,不愿意让这些琐事再烦扰母亲,母亲如今已如此烦忧……”
“本宫有什么好烦的,清净的很,”顾长歌叹了口气,“可是为了海云的事情?”
逸宸略显得有些惊讶,抬头道:“母亲有所耳闻?”
“并非,不过本宫与你相处年头久了,除了海云也没有谁能让你如此烦忧,”顾长歌轻轻伸手将茶盏放下,碧玺把茶水又添上,“你的皇子妃是个省心的。”
从未曾听说过皇子府有什么事情,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必然会传到顾长歌的耳朵里,所以除了皇子府,前朝也没有让逸宸烦忧的,那便是海云那里了。
之前顾长歌找了个机会送海云出宫颐养天年,随着时间推移,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慢慢也就不再关注那边了。
有逸宸在外照顾着,他们亲生母子,当年又度过了那样一段艰难的日子,还有什么需要顾长歌担心的呢。
逸宸苦涩一笑:“母亲明察秋毫,洞察一切,儿子想瞒也瞒不住,她早年在冷宫里落下了病根,每到变天或者天气寒冷的时候总是周身疼痛难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从今年入冬,她便突然下不了地,儿子在外面找了个信的过的妇人照顾着她,可不知怎么的,她仍旧是丝毫没有起色。”
轻轻蹙了眉头,顾长歌将手缩回狐裘大氅内取暖,风毛在空中轻轻飘动,她往后坐了坐,靠在软垫上,说道:“她年岁比本宫并不大多少,只是早年受苦,十几年间一直在冷宫缺衣少食,虽然本宫后来照顾她一些,但也挡不住条件恶劣。”
“儿子也是这么想,她早年也是有头有脸的宫女,脏活重活是不必做的,后来到了那步田地,受不了也是有,若不是因为儿子……唉……”逸宸有些气馁。
顾长歌知道他想的什么,温和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从小本宫与你说什么,一说就通。如今本宫再劝你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断不可为了她惹了你父皇不快。”
“是。”
逸宸肃然。
红翡在一旁端了一盘蜜桔上来,顾长歌笑笑,拿了一个塞到逸宸手中:“你小时候十分爱吃,上桌东西吃的极慢,吃不了也要抱回去睡觉,本宫想起来,从前也真是委屈你了。”
逸宸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牙齿:“还要多谢母亲的养育之恩。”
顾长歌颔首,看了一眼红翡,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别忘了给太后送檀香。”
红翡一笑:“是,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去给皇后和太后宫里都送一份。”
逸宸有些疑惑:“给太后的香,为何也要送坤宁宫一份?”
红翡走开了,顾长歌含笑解释:“檀香静心凝神,太后与皇后身子都不大好,冬日里又不能常常开窗,有檀香熏一熏去病气,本宫也燃了。”
“那儿子回去也点上一些,”逸宸起身双手抱拳,“儿子不便长久打扰母亲,这便出宫了。”
顾长歌扶着碧玺站起来,亲自接过鸿禧送过来的一个手炉,塞在逸宸手中:“还下着雪,你出了宫上了马车便抱着,到府里还是暖和的。”
逸宸一笑,点头离开了。
另一头红翡亲自带着宫女灵儿到了坤宁宫,正看到庆嫔在,皇后此时正斜靠在床边,庆嫔就坐在一旁与皇后闲话。
原本庆嫔入宫是皇上的意思,如今皇后选来的容嫔尚未多巴结着皇后,庆嫔反倒是过几日就来一趟。
午后睡起,正好也闲得无聊,庆嫔来的时间也大多定在这个时候。
见红翡进屋,看见庆嫔便有些尴尬,行了礼。
皇后正了颜色,问道:“怎么你来了?”
红翡抬眼看了一眼庆嫔,道:“皇贵妃娘娘吩咐奴婢给坤宁宫与慈宁宫分别送些檀香,说是凝神静心的。”
“哦,那收下吧。”皇后神色淡淡的,并不欲与顾长歌置气。
庆嫔眼睛却亮了起来,盯着灵儿手里的香盒。
羡予过来接,可是红翡却犹豫了,笑了笑道:“可是奴婢方才瞧着,这香有些受潮,或许是方才沾了雪水,烧起来怕是有烟,奴婢这就回去换了再来。”
说着,红翡便要退下。
庆嫔喊道:“慢着!”
在皇后与羡予疑惑的目光下,庆嫔起身向红翡走来,嘴角勾着得意的笑,抬眼去瞧香盒。灵儿面色紧张,不自觉的瞟了红翡一眼。
红翡微笑,站直阻拦道:“庆嫔还有什么吩咐吗?”
庆嫔勾着嘴角,态度倨傲道:“也没什么,不过本宫想着无非是香受潮了,晾干就是,没什么大碍,留下在坤宁宫晾也是一样的,免得让皇贵妃觉得你办事不利,再说你就不好了。”
红翡往后一退,恭恭敬敬道:“奴婢做的不好,自然要奴婢自己承担。”
不容分说,庆嫔柳眉倒竖,扫了一眼喜梦,喜梦便上前拿过了香盒,送到庆嫔眼前。
庆嫔就着喜梦的手,啪的一声将盒子打开,看了看,满意的笑着说道:“还好嘛,没有太潮。红翡你做事也太小心了。”
说着扭头坐会皇后床边,笑着解释:“臣妾觉得皇后大度,不会计较这些的。”
皇后自然是不愿意看见红翡,听庆嫔这么说,也没有表态。
红翡只得道:“那奴婢告退。”
自从红翡离开了,庆嫔没多大会便从坤宁宫出来,身旁的喜梦手里捏着一小段香。
第二日一早,顾长歌起了便到了慈宁宫伺候太后梳洗,瞧着太后精神好,便想趁着天气暖和到慈宁花园走一走。
碧玺与红翡都在后面跟着,连泰禾也是慢慢跟在一旁。
慈宁花园在冬天并没有什么美景可赏,院子里如今种的也都是白梅,一眼望过去苍白一片,甚为耀目。
顾长歌远远就看到庆嫔立在园子里,似乎是在等人。
看到太后与皇贵妃到了,庆嫔脸色变了变,行了礼。
顾长歌和善问她:“庆嫔也趁着天气暖和,出来走走?”
庆嫔一笑:“臣妾闲来无事,听说慈宁花园的白梅开的极好,过来看看。”
“若说梅花,还是梅园里的最好,”顾长歌一笑,打量着庆嫔,又问道,“怎么庆嫔自己,喜梦呢?”
庆嫔毫不畏惧:“臣妾打发喜梦回去换个手炉。”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太监的惊叫声及宫女的惊呼。
众人都望向院子的小门,庆嫔脸色青白,上前紧走两步,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门外瓷公公和小太监扭了两个人进来。
一个一身宫女装扮,正是喜梦,而另外一个是个脸生的。
不过泰禾似乎是认识,低声说道:“这是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