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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锦宫词-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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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端坐在上面,口中发出一声冷笑:“本宫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你让狗奴才给本宫传话,为的不就是来看看本宫这落魄的样子吗?本宫可不会如你心愿!皇后就是皇后!”

    她如今说话极有气势,震得屋顶的灰都颤了几许。

    顾长歌起身含笑,也不恼,只淡淡说道:“皇后娘娘当然是皇后娘娘,就算是禁足,也是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成为太子,纵然有嫡子的身份又如何呢?”她轻轻吸了口气,又笑起来,“而且皇后娘娘满头白发的样子,臣妾如今也是一眼不落的看全了。”

    “你这毒妇!”皇后眯起眼睛,手指狠狠抓住椅子,“你奈何不了本宫,就要让本宫的儿子受这样的罪!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顾长歌呵呵一笑,眉心的金色花钿在烛火映射下格外耀眼,刺痛人目,她掩唇道:“你们当真是母子,说出来的话都如出一辙。可想宁王平日里如何听你诅咒本宫,不过下地狱也就算了,那都是死后的事了,生前的事你我可还没有了解,如今你与宁王的命可都还握在本宫手里呢。”

    她灿烂的笑容在皇后眼里就如同地狱而来的鬼魅,如同吃人的妖魔,掩饰唇角的动作在皇后眼中也是在抹去刚刚吸食的鲜血一般。

    皇后瞳孔剧烈收缩,声音也有几分颤抖,不觉尖了声音:“你还不肯罢休?你要逸麟怎样!”

    带着脸上褪不去的笑意,顾长歌说道:“当然是一命换一命了,你当年杀了我的儿子,如今……”她脸色沉了下来,盯着皇后,“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当年的桃花宴,顾长歌一直怀疑是郑楚毓的安排,杀了逸辉,今日也好当面问个明白。

    郑楚毓脸色青白如死人一般,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顾长歌的心沉入海底,真的是她。

    “不可以!你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皇后突然发疯了一样,从座位里站起来,扑向顾长歌。

    有了上次的经验,顾长歌可不会候在原地等她挠伤自己的脸,退后两步,而跟随她进来的鸿禧上前一把拉住了皇后。

    “顾长歌!你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皇后痴狂疯癫,在鸿禧手臂里挣扎,却又挣脱不下。

    多日的禁足已经让她浑身发软,而长时间被人冷落,吃一口饭都难的日子,她更是没有半分多余的力气,怎能与一个太监抗争。

    挣扎了没有多久,皇后就软倒下去,流泪瘫坐在地上,哭着说:“是,当年的确是本宫鬼迷心窍,算计了你,可是如今你也有了孩子,儿女双全,你不可以……”她摇着头,“不可以伤害逸麟,他已经失去了太子之位,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的。”

    “就算是本宫如今儿女双全,”顾长歌声音冰冷,凝视着皇后,“也洗脱不了当年你杀害辉儿的事实!本宫一定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锥心之痛!”

    “不!不!”皇后声音凄厉,哀求道,“只要你放了逸麟,你让本宫做什么都可以!你是不是要皇后之位?”她眼底燃气一抹希望,“只要你放了逸麟,皇后之位本宫让给你!”

    顾长歌笑了,嘲笑皇后的天真:“说你们母子像你们还真是像,”她蹙眉反问皇后,“你以为本宫如今的皇贵妃就比不过你这个皇后吗?本宫要你的皇后之位做什么?”

    皇后愣住了,如今姿态全无,她只剩下祈求。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你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只要你放了逸麟……他只是个孩子,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与你的孩子!”

    顾长歌低头,半晌轻声说道:“本宫要你死。只要你死,本宫就留你的儿子一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灯火通明的大殿内站着一个一闪华贵的女子,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这世间上最好理解,也最简单的事情了。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郑楚毓,满宫里绝无第二的皇后娘娘,顾长歌的心也是百转千回。

    她分不清当年自己是不是曾经觊觎过这个位子,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恨皇后。

    如今她想要的,就是永绝后患。

    看皇后未曾回答,顾长歌轻轻皱眉:“怎么,难道你宁愿活的这么卑微,也不肯用自己的命还你儿子一命吗?”

    “哈哈哈……”皇后忽然在地上仰起脖子,笑了起来,这笑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看的顾长歌有些恼怒。

    “你笑什么?”她退后两步。

    “哈哈,”皇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的泪水还没有流完,如今带着晕开的妆,形同疯癫,“顾长歌啊顾长歌,你真以为自己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吗?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本宫的儿子好歹也是皇帝亲生的皇子,他怎会任由你说杀就杀!”

    “原来你在说这个?”顾长歌微笑,一脸了然的样子,解释道,“他是皇子本宫当然不能轻易动他,可是就因为他是皇子,所以皇上才会更加在意。”

    皇后忽然停止了笑容,狠狠看着顾长歌。

    顾长歌嘴角噙笑:“君王枕榻岂容他人安睡,这句话皇后娘娘不会没听说过吧?宁王多少次暗中勾结郑府意图拉拢朝廷重臣,甚至振臂一呼连半个朝廷的人都要为郑氏说话,这样的家族出来的皇子,皇上怎敢重用为太子?”

    顾长歌轻轻换了一口气,继续说:“本来皇上心软决定给你这个机会了,无论是三皇子成为太子,还是旁人成为太子,您都会是当之无愧的皇后娘娘,未来也会是东霆的太后!可是您实在是贪婪,成为太后不够,还想要皇帝的位置,”她轻轻皱眉,表情严肃而可怜,“是您自己把自己推入这万丈深渊。若不是您自己,三皇子此时就是太子!而您早已解除禁足。”

    “不可能!”皇后大声说道,“他不过是个贱人的儿子!怎么配成为太子!本宫的儿子才是嫡出!”

    “嫡庶尊卑在您心里就这么坚不可摧吗?”顾长歌质问道,“当年孟皇后还在的时候,您的孩子也只是个庶子,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为嫡子,其中的关窍只在位份上吗?无论日后是哪位皇子成为了太子,以后他都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他的孩子将继承千秋万代的基业。”

    皇后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根本不听顾长歌的,反而说道:“本宫没有错!本宫是皇后!为皇上生儿育女繁衍子嗣,本宫不过是希望母族壮大,更何况郑家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替皇上办事。”

    顾长歌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冥顽不灵,一时间收住了想说的话,不欲再劝。

    转身看着窗外,弦月高生,一日故去而新的一日终将到来。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格外漆黑苍凉。

    “咱们来做个交易吧。”顾长歌低声说道,看着郑楚毓。

    这样的话她在当年离宫之时也同她说过,只不过那时她跪着,而郑楚毓高高在上。如今一切都倒过来了,她站着,而郑楚毓瘫软在地上。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只要你死,除了本宫的后顾之忧,本宫保宁王能平平安安的过这一生,如若不然……”她嘴角牵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恐怕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呢,皇上早在三皇子受伤的时候就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碍着郑家权势一时不好动手,您要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就算不打算为了三皇子报仇,恐怕心里早就忌惮着这个残忍无情的儿子了。”

    皇后盯着顾长歌残忍的笑容,浑身往外冒起冷汗。

    天气尚且炎热,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那张猩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说出来的话宛如匕首,刀刀见血。

    “如今郑家失了家主,您又说不上话,以宁王的才智,您以为他能活多久?”顾长歌眼睛犹如璀璨的繁星,亮得吓人,“您……又能活多久?”

    皇后张开嘴巴,一时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看着地面,眼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暗淡而无法对焦,讪讪说道:“可是……嫔妃自戕是大罪……要牵连九族的……”

    “皇上早已起了除掉郑家的心,您自戕恰好给皇上一个契机,皇上反而会记得您的好,自戕的罪名和谋反的罪名比起来可小的多了。”

    顾长歌静静看着皇后,看她依旧犹豫不决,笑着说:“臣妾再劝您一句,您死了,皇上一定会给您一份哀荣,到时候依旧可以葬入皇陵,面上有光。而郑氏一族因为被您牵连会被皇上处罚,却再无人祸。宁王也会因为您的成全而今生平安。一箭三雕,皇后娘娘,您自己考虑吧,天太晚了。”

    说着顾长歌搭了碧玺的手,要往外走去。

    才到门口,被皇后叫住:“药呢!”

    顾长歌灿然回眸,目光流转在皇后周身:“皇后娘娘,死法有许多,您大可走的更刚烈些,才好成全您的贤名。臣妾性子急,等不了许久,明日天亮后宫的人都醒来了,臣妾就当今日未曾来过。先告辞了。”

    说完,她抬脚迈出了殿宇。

    她才不会给皇后留下任何的机会,如果留下毒药,皇后不打算死,拿着自己留的毒药到皇上面前告状,自己可真就给自己埋了个坑。

    她原本就不打算让宁王死去,无论如何,宁王也是皇帝的孩子,她失去过孩子,更不愿皇上再体会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但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皇后自己做的恶,一切都要她自己承担。

    皇后瘫坐在地上,看着皇贵妃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恨不能一刀杀了她,一了百了。

    可如今一切都成定局,父亲走了,大家都以为是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下的毒手,谁也不肯再为自己多说一句话。

    儿子成了宁王,却在今日永远失去了皇位,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现在,这个恶毒的女人又让她一命换一命。

    羡予从外面蹑手蹑脚进来,脸上还有惊慌的神色,扑过来扶起她:“皇后娘娘,您怎么了?他们不许奴婢进来伺候,他们伤了您吗?”

    郑楚毓抬头看着这个从入宫就跟着自己的宫女,她最早叫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只知道给她起名为羡予。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可她就是羡慕,孟亦夭凭着身家入府即为皇子妃,可自己与皇帝算得上青梅竹马,却只能为人侧室。她多么的悔恨,多么的恼怒,为什么都是同样的人,她偏偏要做小伏低,她的孩子也要被人压过一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面上浮起一抹苍凉而悲悯的笑意,轻轻说道:“扶本宫起来。”

    坐到凤椅里,抚摸着漆金的遒劲纹路,回忆着成为皇后之后的点点滴滴,根本没有几年好日子。

    来圆明园之前,她以为皇帝恼怒自己,不会带她过来,可皇帝却让人传话一同到圆明园,她是皇后,仍旧可以住在长春仙馆,只是不能出去。

    她妄想着皇帝原谅自己了,准备了美丽的舞蹈裙,当年皇帝最爱看的就是她跳胡舞,那是她为了讨他开心特地跟着胡人老师去学的。

    “去把本宫准备的舞蹈裙取来。”她柔声说。

    羡予眼里露出疑惑:“可是皇上今日不会过来了……”

    “本宫知道,去吧,本宫想跳跳舞。”她说。

    粉嫩的舞裙被取来,她含笑怜惜的抚摸着柔光水滑的裙子,让羡予出去带上门,没有吩咐不许再进来。

    一个人换了衣服,轻轻唱着妩媚婉转的小调,独自起舞。

    末了,解开长长的衣带,抛上天空。

    清晨,顾长歌是被宫女唤醒的,红翡在床前轻声说道:“娘娘,皇后娘娘昨晚殁了,今天一早被人发现尸体在殿内,都冷透了。”

    顾长歌倏忽清醒过来,看向外面,问道:“碧玺去哪了?”

    “碧玺听说了这件事,忙着去准备丧仪了,您也起来梳洗一下吧,一会恐怕要忙了。”

    顾长歌起身,有小宫女伺候着洁面梳洗,等到人都下去了,红翡为她上妆。

    红翡有些欲言又止,顾长歌便让她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她抬头看了看顾长歌,轻声说道:“其实如今皇后娘娘大势已去,不过是个摆设罢了,皇贵妃娘娘也不必非要她死的。”

    顾长歌看着镜中的自己,皮肤洁白光滑,唇红齿白,眉毛浓黑,与刚入宫时候又有什么分别呢,或许是这一双眼睛里,不再是天真的光彩了。

    她微笑,解释道:“碧玺不曾与你说起,本宫当年决定离宫,对她而言在没有半分威胁,可她依旧要斩草除根。这也是本宫跟她学的。如若将来有朝一日,她能再次走出禁足的那一小片天,本宫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红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眉笔修补觉得尚且还不满意的眉毛,淡淡说道:“去吧,一会皇后娘娘的哀荣也就下来了,她是个至善至纯的皇后,辅佐皇帝,生儿育女……为了正义不惜弑父,而如今,为了孝悌……”她双眼微眨,面容柔和,“自戕以保全孝名,必将载入史册,成为千古一后,咱们也该去祭拜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反悔的余地。

    一切做下的冤孽,都要自己来承担。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当春乃发生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昨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宿的春雨,细如牛毛而贵如油,听着枕畔的轻微声响,以为是草长莺飞,恍然春梦如隔世。

    看着雨后的万物都被清洗一新,崭亮的叶片嫩绿光泽,迎春花抽条发芽,一片金色天地呈现出来。

    呼吸里还有泥土的芬芳,带着一点潮湿温润的气息,氤氲着一切。

    顾长歌坐在万春亭中,与温木槿二人赏着景色。

    一晃几年过去了,才能稍稍享受一些岁月静好的日子。

    两个穿着锦绣华衣的女子,一个容貌温婉多情,一个看起来清俊雅致,手挽着手慢慢走来。

    顾长歌含笑看过去,见二人走得近了,放对着自己慢慢福身。

    “儿臣婉殷、儿臣染庆,给母亲请安。”她二人福下身去,明显可见染庆的身姿有些丰腴,动作也稍稍迟缓了。

    温木槿连忙差使身边的宫女浣纱去扶,口中嗔怪道:“你都有身子的人了,这些礼仪都是给外人瞧的,就咱们在还是免了吧,”然后微笑着看了看婉殷,又说,“你也是,也不扶她一把。”

    婉殷与染庆对视一眼,互相笑了,染庆抢先说到:“淑娘娘说的儿臣可记住了,只不过为着出嫁回来那次没瞧见您,请个安也全了儿臣的心思。”

    碧玺从一旁给二人搬了凳子坐下,顾长歌看着染庆一晃也要做母亲的人了,心里高兴又担心,问道:“驸马对你可还好?”

    染庆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本来飒利的孩子,如今却扭捏起来,看的顾长歌好笑。

    她嗫嚅几下没说出话来。

    婉殷却是瞧得明白,替她说:“晗娘娘这话问了,看妹妹反应就知道,驸马待她可好的很,要不也不会脸红的跟樱桃一样了。”

    心里喜悦,手却轻轻抬起退了婉殷一下,染庆又看了看母亲,方才说道:“一切都好,母亲莫要挂念就是。今日来前,驸马还让儿臣给您请安呢。”

    几个月前染庆终归是出嫁了,千挑万选的驸马人品贵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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