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第7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微臣并不知绣坊的掌柜怎么称呼。不过,”他思索着“微臣贱内与绣坊掌柜似有来往,请皇上容微臣唤贱内一问便知。”
问不到消息也在意料之中,皇帝并无恼意,只说:“罢了,起来吧,既然不知道也不用叫你夫人平白跑一趟了,朕便去阮记瞧瞧今年新做的衣服如何了。”
说着,大步流星走到一旁的轿子内,坐安稳了。
待皇后也坐了凤轿,小瓷子拂尘一样,尖细着嗓子道:“起驾。”
以皇帝轿子为首,皇后紧随其后,身后的大部队均着官袍,浩浩荡荡向阮记绣坊走去。
阮记的人皆感到无上荣宠,早早得了消息,跪在门口,待到皇帝圣驾莅临,纷纷磕头。
小瓷子把皇帝扶出来,众人高呼万岁,跪拜不敢抬头。
皇帝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心里有几分失望,不免问道:“阮记的人可是都在这了?”
为首的秋娘跪着,双手高高向前伸,整个上半身尽量贴地,听皇帝问起,赶紧回答:“回皇上的话,阮记绣坊共十八人,已经全在这了。”
皇帝闻言,抬脚往里走去。
皇后跟在身后,一路便听皇帝打听阮记的消息,眼神里不免多了些什么。她细细打量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众人,走到秋娘身边,看她匍匐在地,不过是个寻常庶人罢了。
目光之中也有几分凛冽寒意转瞬即逝。
裴缜站在厅内,看了四周均悬挂着成衣与配饰,很是精美,赞赏道:“这衣服绣样都别出心裁,连扣子的位置都新颖无比。”
后面跟进来服侍的人忙站在一旁,秋娘从外间进来,始终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躬身回道:“禀皇上,阮记的绣样都是每年在开春之前便精挑细选,是从前端柔皇贵妃留下来的要求,如今也无人敢怠慢了。”
听到这个女子提起端柔皇贵妃,皇后眼睛一跳,笑着说道:“顾妹妹心思便灵活,生意管的也好,可惜妹妹英年早逝,唉……”
皇帝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言论,不爱别人议论顾长歌英年早逝的事情,总觉得顾长歌的早亡是因为自己,而自己不能给心爱的女人庇护,也是一种无能。
这样的无力与无能,在他看来,不可挽回。
他冷冷看了皇后一眼,不再说话,反而直接往内院走去。
秋娘一惊,忙跟上去说道:“皇上不可,里面是我们住的地方,脏乱不堪,别污了皇上的眼!”
皇帝根本不理她,小瓷子在一旁忙拉住秋娘,低声呵斥:“不要命了你,皇上的路你也敢拦!”说完赶紧小跑上前,追皇帝。
绕过一道屏风,眼前便是最里面的内院了。
裴缜直接走到正屋,啪的一声推开门,里面东西陈设整齐,丝毫不乱,干净整洁,桌上放着茶具,而妆台上放着一件看起来用的很久的布,花纹是艳丽的桃花盛开。
顾长歌不爱这样的花,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房间不是她的。
秋娘跟在后面,低声解释:“这是草民的屋子,皇上可是在找什么?”
她声带疑惑,皇帝扫她一眼,不吭声,继续找另外一间屋子。
就这样连着找了三间,到第四间屋子的时候,随着门开,扑鼻而来便是一股玫瑰的甜香,裴缜精神一凛,大步往里走去,边问道:“这是谁住的?”
秋娘跟在后面,眼睛不敢看别处,支吾道:“这……这是……”
皇帝看到桃木大衣柜柜门关闭,门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留在了外面,他伸手拉开,却见里面竟然是一件黄色长裙,下面放着一个尚未打包好的包裹,便是那件长裙的衣角露在柜门外面。
裴缜伸手,提了包裹出来,抖开后,眼尖的发现一件月白色长裙,正是那日自己遥遥一见看到的那身,他激动的把衣服放到鼻尖,轻轻一嗅,熟悉的气味充盈鼻息。
他控制不住自己,扭身问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呢?”
秋娘忙又跪下,颤抖不止,就是不肯说话。
裴缜环顾四周,忽然看到摆放在里面的床,床的一边柱子已经被利刃削成两半,顶部的重量压着柱子错了位置,从断口看,能感受到利刃的锋利。
他心中涌现一种不好,给小瓷子打了个眼色,小瓷子立刻逼问秋娘,秋娘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只说:“这是掌柜的屋子,掌柜的……”
“你如实告诉朕,有一切事,朕承担!”皇帝是猜到了什么,这样说。
皇后跟在后面进屋,听见这么一句话,变了脸色,死死盯着秋娘。
秋娘满目含泪,颤抖着说道:“掌柜的前天遇袭,差点丢了半条命,要不是我赶来的及时,只怕……”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昨晚掌柜的还嘱咐我,一定要关好门窗,我说让她与我同住,她不肯,说什么会连累了我的话……我也不明白……”
“她人呢?”皇帝急道。
“掌柜的今天一早便不见踪影,草民……草民找不到人,也不敢报官……”
秋娘哭的已经不成样子,皇后蹙眉道:“皇上,您是在找谁?”
皇帝突然高喊了一声:“来人!来人!”
立刻有侍卫进屋跪下,裴弦也跟了进来。
皇帝说道:“给朕去找!把整个九州翻遍了也要把她给朕找出来!”
裴弦疑惑:“皇兄是要找谁?”
皇帝一字一顿,眼光能穿透一切般:“顾长歌!”
众人大惊,皇后失声道:“端柔皇贵妃薨世已有三年了啊皇上,您寻她做什么?”
裴弦也劝:“皇兄是不是看到从前娘娘喜欢的东西了,睹物思人?只是皇兄……”
“不必说了!”皇帝厉声道“朕相信自己的眼睛,都给朕去找!”
裴弦无奈,只好领命,说道:“既然皇兄坚持,那臣弟带一队人从南边去寻,徐大人寻西边,王大人寻东边,至于北边……”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官职较高的大人进来,一时为难。
“朕亲自去!”皇帝蹙眉,“备马!”
他大步流星走出去,留下身后的秋娘依旧跪着哭泣,而皇后满脸的惊慌与无奈,她疾步追随,到了外间,劝阻道:“皇上!皇上外间危险,若是您出了什么意外,臣妾可怎么是好?”
“皇上!”
皇后追的急,但奈何花盆底鞋不好走路,怎么赶得上男子的脚步。
差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还是羡予扶了她才免受一跌。
皇帝扭头道:“皇后放心,朕去去就回,你们就先回驿站等候!”
说完,他翻身上了一屁高头大马,扬手挥鞭,黑马皮毛油亮,高声嘶鸣便撒开蹄子往前跑去,后面侍卫纷纷上马追随。
裴弦也上马,向着南边去了。
皇后一个人站在原地,眼里全是恼怒与恨意,狠狠瞪了羡予一眼,厉声道:“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好好地要寻什么人!?”
羡予受惊,忙低头小声道:“娘娘,奴婢也不知道。”
皇后胸口起伏,长舒了一口气,强自安定下来,看了看四周皆是不知所措的文武百官,挤出一个笑脸道:“皇上临时起意,各位不必惊慌,今日便到这里吧,”然后面无表情吩咐道“羡予,回去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悄无声息的回宫
飞扬的马蹄带着尘土,一路向北方疾驰。
皇帝一身暗黑色龙纹刺绣锦衣,一手持缰绳,一手挥马鞭打在马屁股上,口中发出:“驾。”的催促声。
他一马领先,后面的十几个人紧随其后,却也落后一个马身,一对人飞快向北面追去。
落花本是无情,一入红尘却也不能免俗。
他满脑子都是顾长歌的音容笑貌。
温柔地用手在身后为他揉捏酸软的后颈,语气和缓劝说的样子。
俏皮地与他玩五子棋耍赖的样子。
认真为他缝制香囊,被撞破的窘态。
一幕一幕,如同连环画,挥之不去。
“驾!”他高喝一声,更是催促的急了。
再往前走不远,绕开一处密林,再往外就出了九州城界了。
皇帝往前飞奔,忽然看到岔路口的地面上有纷乱的马蹄印,许是有人刚刚经过这里一样,他快速远眺,见西北处有一座青山,下面一栋二层的建筑,一拉缰绳,让马朝着建筑直奔而去。
那是一处景致不错的院子,院子从门口开始就在两侧种满了芭蕉,长长的芭蕉叶墨绿油亮,而一个小厮正看着远方愣怔出神。
皇帝一行人到了,在侧首的一个侍卫问道:“见过一个女人没有?”
那小厮一愣,陪着笑脸:“不知爷说的是什么女人啊?女人可多了,就店里现成坐着几个呢。”
皇帝往里看去,之间厅里做了三两桌,果然也有女人,但看身形都不是顾长歌。
他蹙眉:“刚才有没有一队人骑马过来或者赶马车过来?”他想起在路口看到的纷乱马蹄印,看数量估计三四个人,他不能肯定顾长歌是自己来的,还是身边跟着仆从。
小厮笑着说:“这个倒是有,见过了,她一个人骑马速度特别快,”小厮伸手一指屋后“后面还跟着两个男的,穿着一身紫,不知道是不是爷寻的人?”
皇帝心里打鼓,两个男人?
侍卫立刻问:“往后面去了?”
“是呀,向后面山脚下去了。”
不等小二说完,皇帝又再次策马扬鞭,才绕过了屋子后面,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客栈在两块突起的高地中间的低洼处形成屏障,将里面的溪流与山脚像是自家后院一样围了起来,若只是寻常经过,并不能看到溪水。
才绕过客栈,皇帝立刻眼见看见溪边,两个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其中一人手里抽出银亮的长剑,而一个女子正往溪水中蹒跚行去,她牵着马,扶着才能不被溪水冲跑。
“快去!”皇帝着急,已经认出来溪水中间的女子正是顾长歌。
而顾长歌此刻发丝纷乱,一身洁白长裙已湿透大半,恐惧的看着后面的两个男子。
那两个男子骑着马,站在溪水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皇帝在靠的稍微近些,听见他们在戏谑:“跑啊?有本事你还跑啊!老子们追了你一早上,累都累死了,反正这也没别的路,看你还能跑哪去!”
而顾长歌已经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皇帝,眼里充满了惊讶与畏惧,脚步有些乱,仍旧奋力往溪水的对面岸边靠去。
溪水看似很浅,清澈见底,但未行到一半,已然没过女子腰际。
她身边的枣红色小马并不如同其他的骏马一样高,否则顾长歌足可以骑马渡河。
她面容带了些许委屈,眼眶红红的,看了看靠近的皇帝,又看眼前持剑男子,高声说道:“我已然如此!你们还不肯罢休么!”
那两个男人对身后来人并不知情,其中一个说道:“主子说了,只有你死了他才安心,你若不死,活着迟早是个祸患!当年便让你逃了,如今决不能再让你活着离开。”
皇帝忽然高声发问:“你主子是谁!?”
那人吃了一惊,慌忙回头,似乎是认识一般,二人迅速低头,扬起马鞭便狠抽马,马儿吃痛,撩开前蹄狂奔。
皇帝怒气冲冲,指着他们道:“给朕追!”
顾长歌就在这时,被齐胸深得溪水狠狠冲了一下,她足下不稳,惊呼一声,一手死死抓住枣红马缰绳,身子骤然滑到水下,被呛了一大口水。
皇帝见状心里一急,连忙翻身下马,呵斥道:“你们去追!”然后就要跳进溪水里。
身后的侍卫哪肯让皇帝冒险,立刻有人跟着下马,一部分人去追刚才的人,而另外几个人迅速跳下水去,救皇帝心心念念的人。
顾长歌猛呛了好几口水,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觉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却奋力挣扎,仍旧不敢松开握住马缰的手,这一时片刻,又被狠狠呛了几口。
忽然,只感觉到腰间被人握住,牢牢固在另外一人身边,她吓得往外吐了一口气泡,慌乱中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朕来了,别怕,别怕。”
她忽然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深邃的眼眸紧紧望着她。
突然的愣怔,顾长歌的手被人扒开,只好牢牢拽着皇帝的衣襟,由着他带着自己往溪边走去。
上岸时,周身衣服湿透,紧紧贴在她曲线玲珑的身躯上,看的皇帝一阵脸红,而顾长歌同样红了脸,似乎是刚想起了什么,道:“为什么救我?”
话才出口,眼眶却依然红了,泪水充盈眼眶,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皇帝微微蹙眉,看着她似乎是疏离的样子,迟疑着半晌才说:“天凉,莫要冻着,朕带你去客栈再说。”
顾长歌被他抱上了马,皇帝在后面环住她,一声呼啸往前面客栈而去。
客栈的小二吓了一跳,皇帝翻身下马又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解下披风盖在她身上,快速说道:“一间上房,去准备热水,快!”
然后不顾旁人,自顾往楼上走去。
顾长歌被放在房中,皇帝说道:“你先洗个澡,别病了。”然后皇帝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顾长歌浑身湿淋淋,站在房内,目光有些呆滞,看着关好的房门,半晌没有动作。
她在想,再次见到他,却不如自己想想的那样,许多思念、许多恼恨、许多许多的感情都无法表达出来,亦感受不到分毫。
窗子未关,一阵风吹过,早春的风还带了几分寒意,冻得她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外面有女子温和的敲门声,打开门进来,覃木槿带着一个大木桶来,柔声说道:“姑娘,我是这的老板娘,外面的老爷吩咐叫给您用热水洗澡,”然后后面跟着几个人,把热水倒入屋中的大木桶里,待他们都出去了,覃木槿亲自试了水温,道,“我为您宽衣可好?”
顾长歌这才晃过神来,尴尬道:“不,不了,我自己来,你……你出去吧。”
覃木槿对她粲然一笑,凑近轻语了几句,顾长歌眼睛一弯,嘴角噙了笑,点了点头。
“那您有事吩咐我啊,我就在外面。”覃木槿开门出去了。
顾长歌脱掉了披风扔在地上,又解下湿漉漉的衣服,自己坐到浴桶中。周身的寒凉是真的,如今的温暖也是真的。
这一切手法看似拙劣,却着实有效。
她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将整个人扎入水中。
一个时辰过去,覃木槿又送进来干净的换洗衣服。
顾长歌拉住她,声音极低,诚恳道:“木槿,今日一别,日后恐怕再不能相聚了……”
覃木槿红了眼圈,抱了抱她。
她穿好,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用手挽好盘起。
走出去下楼,正看到皇帝坐在下面正在发怒,而侍卫们跪在地上,没有人敢言语。
顾长歌低头,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然后跪了下去,声音低沉而平稳道:“臣妾顾长歌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福。”
皇帝站起来,上前拉她起来,眼里都是心疼,半晌只说:“跟朕,即刻回宫。”
一切都是突然的,顾长歌在客栈房间中待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从外面进来的碧玺,而后便跟着碧玺上了马车。
她一路很少下车,也没有见过旁的人,除了每日来请脉的太医,其他人一概都没有见过。
虽然落水后很快沐浴,可仍旧染上了风寒。
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