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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近墨者娇-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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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荷吊着眼梢冷哼一声,她目光从古绯的轮椅上扫过,当即就将她略了过去,瞧着花师父之时。花师父一捻耳鬓碎发,古绯也才注意,她今日竟然特意绾了个妇人的髻。
  采荷不作他想,当她视线落在墨卿歌身上,立马冰冷审视起来。
  古绯心头一动,知晓这是昨晚墨卿歌的动作被人给知晓了。她也不知尤湖给介绍的是哪位妃子,这会别人动不了妃子,可动你一个小小的制墨师父那还不简单。
  简单来说,墨卿歌这还没成事,就被卷入后宫妃嫔的争斗之中。
  墨卿歌不动声色。她半垂着头,嘴角带着得体浅笑,视采荷的凌厉目光为无物。
  仿佛认准了墨卿歌一般,采荷讥诮一笑,“倒是生的花容月貌,只是可惜不知家中如何教养,入了宫,就已经能登天了不成?不怕告诉你,这宫里头,死的最快的就是你这小模样的。”
  墨倾城沉稳不乱,她一屈膝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姐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卿歌昨晚一直栖在房中,并未外出一步,姐儿若不信,一问伺候的宫女便知。”
  “哦?”采荷拉长尾音。
  古绯明显看到她眼梢厉光闪过,心知,今个,若墨卿歌拿不出铁证来洗清自个,只怕这宫女根本就已经认定了要拿墨卿歌来杀鸡儆狗。
  “是,”墨卿歌微微一笑,她素手一扬,宽大的广袖云卷云舒,“卿歌是百年世家墨家之女,自小家教极严,自然不会做出那等有辱门风的事。”
  采荷一愣,她不曾想墨卿歌原是墨家的人,这能代表墨家来比斗的,地位肯定非比寻常,一时间,她倒有点不好下手了,需知若惩治了墨卿歌,谁知墨家会如何,虽然墨家对御庭避而远之,一心只为御庭制墨,可这其中的关系却是复杂的。
  “不过,”墨卿歌烟波一转,抓住对方的空当,继续道,“卿歌昨个生平第一次入宫,难免兴奋了点,昨晚便睡下的暗,倒是无意间,见着有人在半夜出入云霞殿,想必此人才是姐儿要找的,那不识规矩的。”
  采荷也是机灵的,事已经搬上台面了,想动的人暂时不能动,可她总要有个台阶下,当即面带冷意地道,“是谁?”
  话到此处,古绯几乎已经预见了结果,她漠然地看了眼毫无所觉的梅师父,心里对墨卿歌又警惕了几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又发疯,逮人就乱吠。
  果然,只见墨卿歌嘴角笑意浓郁如栀子暗香,她玉指一扬,指着梅师父道,“是她!梅师父!”
  几乎在墨卿歌话音刚落,采荷就冷喝道,“押起来,乱棍打死,不知好歹的东西,乱闯深宫不说,还冲撞了洁嫔主子,死不足惜!”
  梅师父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立马就有两宫女上前扣着她双臂一扭,一脚踹在她膝盖上,将人踢得来跪下,另有一宫女上前左右开弓,狠狠地耳光扇到她脸上,叫她喊冤都没法。
  此后,又是执仗棍的宫女冲上来,一左一右,高举手中的仗棍,在嗖地落到梅师父身上,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
  古绯数着,不过八棍子下去,梅师父背上的衣衫尽数裂开,整个鲜血浸染,骇人的很。
  她死死盯着墨卿歌,眸若厉鬼,从她喉咙之中发出嗬嗬的野兽般声响。
  墨卿歌状若不忍的以袖揩眼角。眉目之间都是轻愁。
  花师父立在古绯身边,她突然猛地拉住古绯的手,力气大的让古绯感觉到生疼。
  古绯抬头,就见花师父面色冰冷。眼底漆黑一片,神色说不出的锐利而讥诮,她手也很冷,古绯甚至在她手心感受到了津津冷汗。
  眼见将人杖责的来没多少气儿,采荷才一挥手,闲闲地道,“这次就此罢了,若有下次,冲撞了别的贵人,可不就是这么被打一顿就算了。砍头都是小事。”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墨卿歌一眼,带着人又如来时般离开,只留半死不活地梅师父躺在血泊之中,满头发丝披散。身上血迹斑斑,煞是凄惨。
  粉黛轻轻拉了拉古绯袖子,示意她赶紧回去,古绯和花师父两人一起回的她殿中。
  墨卿歌瞥了古绯一眼,也回去了,也不敢有人去瞧瞧梅师父,省的被殃及。只有梅师父的宫女自认倒霉,一刻钟后,她犹豫半晌,才将梅师父搬弄回去,见她那模样,已经是回天乏术。便熄了找大夫的心思。
  果然,不过晚膳的时候,梅师父就去了,被人用一袋子胡乱装着,两小太监趁着天还未暗。将人从云霞殿抬了出去,院中那摊血迹也早被人给清洗干净了,整个云霞殿再没半点痕迹,仿佛梅师父根本就没存在过一般。
  古绯越发谨小慎微,在这皇宫之中,人命如草芥,即便死了,那也是死了,别指望有谁能给你一根救命稻草。
  用完膳,墨色四合之际,墨卿歌又出去,她路过古绯的门口,脚步一顿,眯着眼睛朝她笑,后匆匆离去。
  她一踏出云霞殿,花师父就过来了,她冷笑一声对古绯道,“她这是不知道死活,若不连累我们便罢,倘使今日之事重现,古师父意欲如何?毕竟她可算你的姊妹。”
  古绯面无表情地挑了挑手边的油灯,亮了些,才翻了一页书卷,慢条斯理地道,“她的事,与我何干?况且,花师父还担心被连累么?”
  花师父一怔,蓦地咯咯笑起来,她身子才的高挑妖娆,即便面容堪堪算能过眼,这一娇笑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我倒忘了,世人言,古师父是无利不赶早,这没点好处的事,师父当然事不关己。”
  古绯依旧不甚有表情,这花师父同样古怪的很,她若答应了什么,还指不定是谁被谁连累。
  “如若,我以明日的比斗之题来交换如何?”花师父忽然倾身凑到顾飞面前,飞快的道。
  古绯眸色微闪,她蔑笑一声,“花师父以为呢?”
  说着,她啪的将手上的书卷扔到案几上,显然花师父这提议是犯了她的原则,她容不得有人那制墨之事来挑衅,这是对制墨的不敬,也是对她技艺的侮辱。
  花师父定定地望着古绯,一霎她便懂了她的心思,她缓缓直起身,收了嘴角的笑,“我失言了,古师父当没听到就好。”
  古绯重新拿起书卷,慵懒无比地看了起来,她也不理花师父,仿佛那书中自有无比吸引她的东西存在。
  花师父轻笑一声,她摆袖舞出大片的浅影,口中唱道,“有美一人,其婉约兮,独坐灯前,美目倩兮,我心有喜,美不在意兮……”
  嗓音随着她的脚步声而越发远离,直至最后消融到夜色之中,连同花师父的身影,都看不见,只能瞧出那边房间中,还有嘤嘤低语。
  古绯微出神,她将花师父唱的词儿反复品了好几遍,也没从其中瞧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这人古怪的紧,怕此次进宫比斗的心思也是不存,她还是得远离之,一切以最后的冠首而紧要。
  没过一个时辰,古绯正要准备早早休息的当,墨卿歌回来了,她面色带着薄粉之色,眼梢有春意,一看便是有了好事,她路过古绯的门,上前轻敲了敲。
  古绯不答,也示意粉黛别理。
  敲了好一阵没人应,墨卿歌低笑了声,像是自顾自的道,“阿绯妹妹已经休息了不成?大姊还说有事相告来着……”
  古绯在夜色之中的眸晶亮,她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不大一会,听着墨卿歌的脚步声远去,她才悉悉索索地拉了锦被躺下,安心闭眼,什么心思都押后,一切只为明天的比斗之事。
  (阿姽:第二更6点或者7点。)

☆、216、明枪暗箭

  魏明央拢着双手,搁在微腆的肚子上,他穿着银灰绣蟒蛇宦服,背后是大红的披风,有风吹来,将披风角席卷而过,翻扬又落下,他生的要比一般男子高大,面白如女子,颌下无须,头发绾的整整齐齐,若是不说话,看着倒也俊。
  他眯着眼看着大殿之中,摆放适当的案几,上放制墨物什以及墨料,正有制墨师父在宫女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在既定的位置站好。
  每人一条案几,每人一份墨料。
  男女分立而站,魏明央锐利的目光从三名女子师父身上划过,在看到墨卿歌之时,目光微微一顿,只是古绯的轮椅倒是让他多看了一眼。
  “咚”黄铜锣鼓的声音响彻整个空旷的大殿,并产生连绵不绝的回音袅袅。
  魏明央上前一步,他一扬披风,从银白滚边的袖中伸出双白皙无茧的手来,那双手十指极长,骨节偏大,指甲被修剪的圆润而光滑,只见他双手虚扬,整个殿中顿时安静无声。
  “诸位师父,”魏明央缓缓开口,尖而细的嗓音昭然揭示他太监的身份,“皆是过五关斩六将过来的,咱家觉得,诸位站到这里,就已经是圣上的天大之恩,接下来的比斗,咱家预祝各位旗开得胜,早日夺得冠首,成就圣匠之名!”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人心头的火热给勾了出来,古绯冷眼瞧着,她抿抿嘴,魏明央这人,尤湖和左清都跟她提过,此人好大喜功,在初元帝面前很是讨喜,有点贪财,可又懂的初元帝的底线在哪,是以这么多年。他不仅在初元帝面前搏得一席之地,加之本身会点制墨本事,故而管着内务局制墨这块。
  就是初元帝现今龙案上摆着的墨丸,十之一二都是出自魏明央之手。若能得他在初元帝面前提点只言片语,那便不知要省多少功夫去了。
  “啪嗒”一声,打断古绯的沉吟,她抬眼就见魏明央拿着抽出的竹签,高声道,“今日比斗——麝墨!”
  麝墨者,简单言之便是墨中加麝香。
  若要论复杂点,里面的名堂便多了去了。
  古绯微微勾了勾嘴角,她一扫案几前的墨料,倏地那点笑意便凝住了。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所有的墨料皆齐全,可就独独少了最为主要的麝香。
  眸色瞬间暗沉如深渊,如果少了其他的墨料,她才可以想办法替代遮掩了过去。可若麝香少了,又怎能叫麝墨。
  她侧头看了看旁人,其他人的案几上,都有麝香,她目光最后落在墨卿歌淡笑的嘴角。
  墨卿歌正看着她,眉目带柔,可眼底的狠毒像冷蛇一样。她缓缓张唇,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自取其辱!
  点漆黑瞳骤然一缩,古绯面色如冰,这当魏明央已经宣布以一炷香为限,比斗开始,有小太监点燃了香。正往铜炉中插去。
  古绯心知在这当,如果她高声异议,定会被魏明央当作是无理取闹,不仅不会相信她少了麝香这味主料,还会取消她的比斗资格未可知。
  她向来习惯谋定而后动。对没把握的事,绝不轻易动手。
  可这会,古绯清楚的明白,自己必须要冒险一次,她若宿命的赌徒,将全部身家押上,再将墨卿歌拉下水,她就不信墨卿歌没法子自保。
  想到便做,古绯轻轻拨弄了下轮椅轮子,在小太监将香插稳铜炉之际,只见她的轮椅飞快的就像墨卿歌的方向撞去。
  墨卿歌本就在她右手边,根本不需多用力,只听得“嘭”的一声,古绯的轮椅撞到墨卿歌案几上,不仅将她的案几撞翻不说,她手还一拉自己那案几,两张案几瞬时翻到,墨料倾洒了一地。
  墨卿歌人闪的快,还堪堪躲过。
  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大殿之中刺耳非常,所有的人都看过来,古绯素白的脸顿时更为惨白,她略带无措地低下头,小声地道,“民女并未有意……”
  墨卿歌暗自咬牙,脸色也不太好,当然是被气的,她一拂衣袖,滔天怒火发不出来,还不得不佯装笑靥,关切拉着古绯的手问,“阿绯妹妹,可有被撞到?”
  古绯摇摇头,她抽不回手,袖子掩映下,墨卿歌的尖锐指甲正掐在她手臂上,那力道只恨不得将她手臂给卸下来才是。
  “何事喧哗?”魏明央披风曳动,大步过来,身后跟着两三个小太监。
  古绯不说话,她只一个劲的低头,表现的怯懦无比的模样。
  墨卿歌心头暗恨,可不得不对魏明央屈膝行礼解释道,“魏公公见谅,舍妹轮椅没停靠安稳,不小心滑了过来,才致撞翻案几和墨料,实属无心之过。”
  在这种时候,容不得墨卿歌不护着古绯,需知,闹将起来,古绯鱼死网破的将一些事给抖出来,不论真假,她也是别想在继续比斗了,是以,即便心头再不愿,墨卿歌还是不得不笑着说好话。
  古绯这时对墨卿歌的伪善心生赞意,一番话无论是从哪点来说,都得体有度,将大家闺秀的气度表现的淋漓尽致,叫人挑不出错来。
  魏明央一眯眼,翘起兰花指一抚脸沿,目光多在墨卿歌身上留驻,“你认识咱家?”
  墨卿歌嘴角的笑意深邃,“民女听闻婉妃娘娘提过魏公公,说魏公公制墨技艺乃当世第一,要民女有空之际,多向魏公公学习。”
  “哦?”魏明央拉长尾音,带出意味深长,“原来是婉妃娘娘。”
  墨卿歌谦逊点头。
  魏明央转头,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重新摆放案几,配制墨料。”
  说完,又看向古绯,“这次,轮椅可得停稳了。”
  古绯连忙点头应下,她的目的达到,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度,她偏头朝墨卿歌一扯嘴角。就挑衅无比地笑了出来。
  此间插曲很快过去,当古绯重新在案几面前,这下她是亲眼瞧着小太监将一样一样的墨料拿上来,不多不少。刚好一份墨丸的量。
  她挽起窄袖,指尖从制墨物什上一抚而过,心头霎时宁静如湖。
  制墨能让她心静,也能让她倍觉舒服,仿佛在这世间,无论世事如何艰难,总有能让她觉安宁的东西,之于她的生命,墨已经浸润进骨髓,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其实。除了制墨,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而追求制墨大道,成就只属于她古绯自己的墨灵之心,这是她一直所努力的方向,她要复仇。靠的是制墨手段,她存活于世,依的也是制墨手段。
  她这一辈子,早便和制墨是分不开的了。
  熟练的处理烟炱,古绯选择了古之便有的仲将之法,将烟炱以细绢滤进缸中,以此去除草渣。在滤的同时,不时加以遮挡,精烟炱太过轻,很是容易飞散。
  古绯的动作熟料又流畅,一动一静之间都带出忘我的境界,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心无外物,所以整个动作下来,韵律天成,且烟炱处理的又快又好。
  将好胶与烟炱一起浸泡至梣皮汁中,如此最后成的墨丸能增色不少。且还能解胶。
  后,才会麝墨最为重要的一步,其他墨料的配伍,古绯毫不犹豫的择了珍珠一两,麝香一两,其他的墨料她舍而不用,将两者混合捣碎成粉,并反复碾磨,力求和烟炱一样的精细。
  相比古绯的行云流水,墨卿歌就多有捉襟见肘,她也处理烟炱,可只粗粗搅拌一番便是,对墨料的配伍上,她偏爱珍珠,便尽数将珍珠都加了进去,后同样是一两麝香,她虽技艺不及古绯,可对制墨自小也是耳濡目染,多少比常人会的多,这会她知自己的短处,便瞅古绯,但凡古绯如何做的,她便如何做。
  整个大殿之中一时之间只闻物什相撞的清脆声响,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专心致志。
  能到这一步的师父,都是手上有功夫的,故而麝香并不能难到谁,只是墨丸成了之后的技艺高低而已。
  魏明央视线入鹰隼,他纵观整个大殿,双手背剪身后,背脊挺的笔直,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是那等身有残缺之人,今日的权势,谁又敢当面揭他的短,这便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许是墨卿歌容貌太过出众,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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