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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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无比的思念兄长墨玄。
如若兄长还在,定然不会叫旁人三番两次的欺辱与她,如若兄长还在,她尚且可以躲在墨坊中,一心只伺弄自个喜欢的墨丸,哪里需要与人勾心斗角,手染鲜血。如若兄长还在……
“姑娘。听小生说,切莫晕过去……”尤湖毫不犹豫地撩开袍摆,捻起里面贴身的中衣。一咬牙,撕下长条,紧紧的在古绯腰身束了圈。
“尤湖……”古绯粉白的唇动了动,她呵出口气。看着那口气化成白雾,飞腾上头顶。混入白茫茫的一片,“如若我死了,你可会一辈子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尤湖弯腰将人抱起来,低头朝她一笑。如此回道,“小生还活着,姑娘定然也要活着。”
尔后脚下如飞。认准了个方向,卷起风雪。疾驰而去。
古绯感觉到脸上有冷,却是碎雪落在了脸上,她微微勾起嘴角,将手缓缓地探入他的胸襟会中,似乎想要汲取微末温暖,“好,你活着,我便活着……”
紧跟在后的白鹭恨乐清泊的不行,她见那人愣愣地伏跪在雪地里,满头白雪凝结,就如一夜白头般沧桑。
然而,她半点都没恻隐之心,抬脚就踹,一脚接着一脚,将人打的个半死这才架起轮椅,紧随尤湖而去。
万分寂寥的雪地里,天地暮霭成一色,呼啸的风雪,飘摇打转,落在乐清泊那身如血般艳红的喜袍上,就如冰遇火般,缓缓消融。
他好似没了呼吸,就那么趴在雪中,眼眶涩然,却流不下任何东西,太过的冷,在他睫毛凝为冰霜。
良久,有低低的呜咽之声响起,恍若孤狼悲鸣,杜鹃啼血,而那身红,在肆意的风雪之中渐次被掩埋,最后再不见半点绯色。
只余那股子的悲鸣随风追雪的散落出去很远。
静默,唯簌簌雪落之声。
却说古绯做梦了,她清晰地晓得自己在做梦,可就是转醒不过来。
她一会梦见爹娘,她还没来得及张口,爹娘一个转身,就再看不见,一会她又看见兄长墨玄,原本好端端的脸,她一眨眼,那张脸就疤痕外翻,很是吓人。
后来,她还见到了墨卿歌,张狂地笑着,最后她很是愤怒的用力一挣,就睁开了眼。
入目是摇来晃去的马车篷,她头疼地皱眉,就听见了夜莺的声音,“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她偏头,就见夜莺双眸泛红,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此前的记忆全部回笼,她记得自己被乐清泊捅了一刀,尔后是尤湖救了她,她张了张唇,问道,“尤湖呢?”
话才一出口,嗓子就干的发疼,声音也破的喑哑的很。
夜莺赶紧倒了盏水,小心翼翼地凑到古绯唇边,喂了她点,这才回道,“公子回南齐了。”
闻言,古绯有片刻的怔忡,好似意外,又好似不意外,原来他都竟不等自个转醒过来,当面道别么?
“晓得了。”她如此淡淡应了声。
夜莺哪里看不出古绯眉目的郁色,又多嘴道,“姑娘,此去已经五天,当日姑娘与公子本是约好两个时辰后在大京东城门一道离京,不想,只才一个时辰,李代桃僵之策就让大皇子识破了,无奈之下,公子只得来寻姑娘,提前离开,不想恰好撞见乐家那禽兽要杀姑娘。”
夜莺给凤酌脑后又添了个软枕,娓娓道来当日的凶险,“好在公子向来手段颇多,出京的法子就预先备了好几条,带着姑娘总算是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边逃边给姑娘治伤,大皇子的亲卫又紧追不舍,于前天,公子便带着侍卫走了另一条道,引开大皇子的亲卫。”
“日夜兼程,婢子们不敢耽搁,眼下距云离边境不过半日脚程,只要过去了,就不用担心身后追兵了。”
夜莺没说,这一路,就是历经的厮杀都是好几场,场场都是尸体遍地,血流成河,身边会拳脚的几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唯有古绯,是被回护的最好的。
古绯眸色沉静,她听着夜莺的话,可却能想象当时有多凶险。
“公子让婢子告诉姑娘,姑娘不必担心,总归南齐与云离就是不同路的,公子回了南齐后,事理顺了,就会来云离寻姑娘,姑娘只安心养好伤才是正经。”夜莺为古绯拂了拂鬓角。
古绯抿了抿唇,她眼都不眨地看着马车篷,脑子里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想着当日尤湖救她的情形。
她记得他说过,“小生未死,怎能让姑娘死……”
他还说,“小生还活着,姑娘也得活着才是……”
实际她明白,他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咳嗽不止,还吐过血,许是天生双生的缘故,一强则有一弱,殷九狐很健壮,尤湖便是孱弱的。
“好了,我都知晓……”她淡淡的道,隐在披风下的手,却不自觉抓紧了裙裾。
是夜,距离云离国近的不过一座山罢了,古绯一行的马车却停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另有一车队从不远处过来,白鹭紧了紧手上的长剑,像那车队走了过去。
不过时,她带回个八字胡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站在古绯的马车外,隔着车帘行了一礼后小声的道,“小的云离琳琅阁管事融安,敢问车里的可是绯姑娘?”
古绯在夜莺地搀扶下,坐直了身子,撩开点帘子,瞥了不远处的车队一眼,点头道,“我正是……墨绯。”
她语气中的停顿出了心细如发的夜莺,并未被旁人察觉。
那管事赶紧低头恭敬的道,“还请绯姑娘出示信物。”
该说已经决定正名的墨绯并不意外,她从怀里掏出当初尤湖死活要给她的琳琅阁信物——红玉狐狸坠子。
融安管事双手接过红玉狐狸,又从怀里掏出张绢帛丝帕来,也不知道他往坠子上涂了什么,后将红玉狐狸往丝帕上一按,雪白的丝帕上顷刻就印上了个狐狸纹样。
融安小心翼翼地收好丝帕,将红玉狐狸送还给墨绯笑道,“姑娘勿须见怪,到了云离,小的要以这丝帕上的纹银交差,故而借信物一用。”
这点规矩,古绯还是明白的,她直言道,“小女子未曾出过远门,故而还想问上一问,这何时能进云离?”
融安食指摸了下八字胡,十分有耐心的解释道,“本来明个一早就能到云离边境最近的牧州,在那有琳琅阁,可好生安顿姑娘,可小的来之前,上面有人吩咐下来,说是姑娘身子需要静养些时日,故而小的以为明个一早翻越此山后,姑娘先行在云离边境最近的村镇好生养些时日,待身子骨好了,再去往牧州不迟。”
这上面的吩咐之人,不消说定是尤湖无疑。
古绯眉头皱了皱,“直接前往牧州,需要花费多少时日?”
融安比了两根指头,“两天两夜。”
在古绯开口之前,夜莺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姑娘,眼下还有点烧,不能再赶路了,总归到了云离,大殷的追兵便望尘莫及。”
古绯终于点头,她对融安淡笑了声,“有劳融安管事。”
“好说,好说。”上面的人特意交代过了,融安哪里敢怠慢,当即然自个的车队靠过来,与古绯的马车混在一起,一行人安置下来。
古绯安心躺马车上,夜莺挽起了马车帘子,能让她透透气。
实际,她有心到云离开,便打算着找上琳琅阁的商队,一道过边境,如此要稳当许多,只是没曾想,尤湖早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都不要她操半点的心。L
☆、264、无法制墨的封家子弟
云离与大殷,数百年前,本为一统,后诸侯有异,战乱纷起,遂四分五裂,即便眼下的云离皇族,与大殷皇族,那也是同宗血脉下来的。
两国边境,相距不远,偶有打闹,倒也还未真正撕破脸皮开打。
故而,眼下的乐至镇,边境第一镇,就出现奇异的局面,一半归云离管辖,一半则归大殷,两厢都有驻兵把守,除了普通百姓与行商之人,旁的并无多少往来。
古绯主仆几人在融安引领下,进了乐至西镇,这边自然是归云离所有,镇东才是有大殷兵卒。
盖因有行商往来,镇上倒有客栈,虽小,却堪堪可落脚。
古绯住了进去,这一住就是好些时日,融安已经与云离在西镇的官兵打点了番,为几人补办了路引,只待古绯伤一好,拿着路引,就可在云离畅通无阻。
苦妈送上银两酬谢一番,古绯只露了个面,融安便带着车队往牧州去。
古绯伤在肚腹的位置,伤口不长却胜在深,好在尤湖离开之前,早备下了好药,又开了几道方子让夜莺好生收着,这一路虽不太安生,那伤口倒也不曾恶化。
而无战事之时,乐至镇还是十分安宁祥和的,毕竟,这世道,没谁愿意打仗死人。
既已到了云离,如今大殷墨家名存实亡,古绯也没必须要在易姓为古,且她此去云离寻兄,还要去见一见云离的白家,故而还是觉得自己恢复墨姓为好。
她找来苦妈以及夜莺白鹭两姊妹,好生吩咐道,“云离一行。是为寻兄墨玄,故而尔等三人,若不愿的,我可给契与银两,恢复自由之身自行离去。”
三人皆表示,并不愿离开古绯。
古绯又道,“既然如此。日后记着。我是墨绯,古绯此人……不在了。”
三人叠声应喏,细细记下。话语之间不出纰漏为宜。
又是十日过去,乐至镇地处边境,三国消息竟传不至此,仿若这就是个被人遗忘的世外桃源。可那时不时身穿甲胄的兵卒来来回回的巡守,才添了几分的肃杀之气。
这一日。日头尚好,积雪有融,夜莺伺候着古绯,如今该是墨绯。在街坊上走动透气,白鹭与苦妈则翻山过境探听大殷与南齐的消息去了。
“待姑娘寻到大公子后,姑娘有何打算呢?”夜莺寻着话头。
墨绯眼眸为眯。瞧着坊间来来去去的寻常百姓,眸底有瞬间的茫然。她从前一心倾覆墨家报仇雪恨,而今墨家果真一夕不存,她便不远千里到云离,依着那点线索寻兄,可寻到了之后呢?
她不曾过多的考虑过,故而夜莺这么一问,她还真被问住了。
她想起尤湖,那张与殷九狐一模一样的脸来,还有他见不得光的身份,以及此后的再见无期,一时之间,竟也不晓得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见墨绯这模样,夜莺就晓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她遂轻轻揪了自己的嘴两下,“姑娘莫多想,都怪婢子多嘴,婢子该打。”
墨绯挥手,她迎着日光,见呵出的气才离唇边就凝结为白雾,升腾而起,她一步一步很稳的往前走,自从能直立行走,再不依托轮椅,她便很连走路都很是珍惜。
小心翼翼,步步往前,坚定而稳重。
“想去南齐么?”她轻声发问,与其说是在问夜莺,不若是在问她自己,“寻到兄长后,去南齐吧……”
如果他还需要她的话。
夜莺重重地点点头,心里比谁都明白,姑娘嘴上不肯承认,可心头到底还是有尤湖公子的存在的。
她搀扶着墨绯的一只手,垂眸掩笑,一没注意,就让个横冲直撞的小孩儿跑了过来,撞着墨绯腿而过。
“姑娘,可有碍?”夜莺手脚利落,一掀那小孩,将墨绯扶住了问道。
墨绯定神,她这身子骨还是太弱,虽眼下能走几步,可到底一双小腿肚都受过伤,比不的旁人。
“无碍。”她盯着被掀倒在地的小孩儿,眉头蹙起,“你是哪家的?为何这般冒失?”
那小孩肉嘟嘟的脸,穿的虽是粗布衣裳,可干干净净的,看着也不像那等顽劣的。
听见问话,小孩三两步爬起来,看着墨绯眼不眨的道,“我……我叫封念……。”
闻言,墨绯眉头越发皱紧,她细细打量那小孩的眉眼,又笑着问道,“几岁了?”
封念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十分活泼可人,“不能说。”
墨绯给夜莺使了个眼色,夜莺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来,墨绯道,“拿着吧,算是我撞疼你了。”
哪知封念看都不看那铜板一眼,反而听着胸脯有模有样的道,“不要,爹说无……无功……禄……”
还是年纪太小,想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墨绯也不勉强,朝封念点了点头,携着夜莺继续往前走,待两人走的来不见,墨绯才一拉夜莺的手道,“去,跟着他,看他爹娘是谁?”
夜莺不解,“姑娘,可是有甚不妥?”
墨绯也没多说什么,只凝神细思,“那小孩,眉眼很像一个人,又姓封……”
“且,我一见他,就觉得喜欢。”这才是她觉得蹊跷之处,须知她这么多年,哪里还会不清楚自己根本不太喜欢小孩的,总觉得太闹腾。
夜莺无法,只得将身上装有银两的荷包解下来递给古绯,这才转身去追那封念。
墨绯又走了一段路,站在东西两镇的交界处,朝大殷的方向看了看,后转身回了客栈。
夜莺是酉时中回来的,她一进门气都没喘匀就急急的道,“姑娘,姑娘,果真不出姑娘所料。”
她倒水喝了一大口。撩起袖子一擦这才眸色发亮的道,“姑娘,婢子见到封公子了,封礼之公子。”
墨绯腾的起身,她甚至带翻了锦杌,“礼之?确定是礼之?”
夜莺点点头,“是封礼之公子。而且那个封念的小孩还是礼之公子的孩子。礼之公子娶妻生子了。”
墨绯眉目间隐有激动之色,然她惯常克制,好一会才屈指敲着桌沿道。“祖父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礼之能娶妻生子,如今孩子更是都那般大了,礼之没道理不回大殷。”
想不通,她便不想了。随即一甩袖子道,“走。带路。”
夜莺领着墨绯径直往乐至镇西尾去,不多时,拐过两株百年垂柳,就到镇尾。恰见一竹篱为栏的茅草小院来。
起先在街坊上遇见的封念正蹲在院落一角,瞅着小鸡两三只。
“姑娘,就是这。”夜莺在前领路。顺手搀着点墨绯。
墨绯跨进院中,小孩儿封念瞅着她。站起身跑过来拦在她面前道,“你是谁?”
他自然认出了墨绯。
墨绯按捺住心头的急切,缓和声音问道,“你父亲可是名封礼之?我找你父亲。”
许是听到响动,屋子里传来问询的声音,“念儿,休得无礼。”
紧接着,是一肤白貌美的窈窕妇人走里出来,同样一身粗布裙钗,可云鬓高耸,难掩婉约温柔的气度。
“娘。”封念喊了声,就藏道妇人身后,只露出一双眸子来看着墨绯。
墨绯眉头一皱,可见封礼之的境遇并不好,却是不知他为何不回易州。
“这位姑娘,请问你找谁?”那妇人嘴角含笑的道。
夜莺上前一步道,“夫人有礼了,我家姑娘找封礼之公子。”
听闻这话,那妇人脸色微变,上下打量墨绯,特别是她的容貌,好生一番审视,“姑娘稍等,小妇人这就与夫君道。”
那妇人带着封念回屋,不多时,墨绯就见一身形削瘦,面容苍白,背有佝偻的封礼之被搀扶着出来。
“礼之!”墨绯惊呼出声,如若不是那熟悉的面容,她根本难以相信面前的男子,是曾经风度翩然的美玉公子。
封礼之一震,他看着墨绯,目光又落在她双腿间,好生看了看,这才欣喜的道,“阿绯,你的双腿好了,这真是太善。”
只这一句话,就叫他艰难地弯腰咳嗽起来,竟是还吐出了血来。
“礼之,你这是怎的了?”墨绯忍不住上前,一握他手臂,就察觉出衣衫下的手,已然皮包骨头,很是心酸。
封礼之笑着摇摇头,他拍了拍身边那妇人的手背,吩咐道,“采蘩,去将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