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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近墨者娇-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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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四五个护卫当即走了出来,一左一右,呈包围之势。向古绯迫来。
  古绯无所畏惧,她目光落在封礼之身上,“我要同礼之说话。”
  墨宴点头,反手就将封礼之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墨宴你个老混蛋!”封礼之说话顺畅后的第一句就是破口大骂,他大口喘气,没看古绯,反而看向了墨玉华,面色带狠,显然是将小墨家两父子归类到狼狈为奸的地步。
  墨玉华嘴唇动了动,有心想解释,可心头涌起一股的无力感,让他颓然。
  “礼之,可还好?”古绯轻言细语的问。
  封礼之苦笑一声,甩开押住他的两护卫,揉了揉手腕,“没事。”
  说完,他眉头就皱了,似乎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古绯。
  古绯点头,她指腹摸了摸轮椅扶手,不容妥协地道,“他必须和我一道。”
  墨宴下巴线条紧绷,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古绯,仿佛要看进她眼底深处,窥知她的心思,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好。”
  古绯满意了,她也不犹豫,当即带上封礼之,一行五人往墨宴安排的院子去。
  可很快,她面色就冷了,引路的护卫越走越偏,最后在小墨府最南边一丛长有翠竹的院子口停了下来。
  古绯瞧着那丛细若拇指的翠竹,点漆黑瞳划过厉色,她摩挲扶手的手指用力,倏地抓紧,胸腔中憋着一口气,对墨宴越发的恨之入骨。
  “我想了下,想必在小墨家,也只有这座院子你住进去,才会习惯,自你爹娘去后,我一直保留着,里面的物什一样没动,你……”
  “好自为之。”
  随后跟上来的墨宴,淡漠如许的说着,他只看到古绯的后脑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尤湖面上露出恍然的神色,他勾了勾嘴角,垂眸瞥了古绯一眼,清楚瞧出她面无表情下的波涛汹涌情绪。
  微抬手,搁在她肩膀上,使力压了压。
  古绯回神,她连头都没回,同样语调无波的道,“那可真是好生感谢大伯了。”
  这还是自她会易州后,第一次唤墨宴为“大伯”。
  墨宴细长的眼瞳中色泽暗了暗,只留下四五人在院门外守着,便旋身离开。
  尤湖亲自推着轮椅,带古绯进院。
  院子不大,还没古绯桃树林里那二进的院子宽敞,就一正屋,东西厢房,却是连个书房都没有,更别说墨室了。
  不宽敞的院子里有两汪整齐的菜畦,一石制的磨盘,简单到堪比寻常百姓家,和小墨家其他布置精致的院子显得格格不入。
  尤湖抬了下下颌,示意尤二和白鹭自己去休息,封礼之他管不着,只带着古绯到正屋。
  古绯吱嘎一声推开正屋的门,没有预想中的霉味,只有股子干燥的躁动。
  正屋里,堂上摆了张榻,下面杌子两三张。
  古绯倾身,尤湖连忙推动轮椅。
  她手摸了摸杌子,带着流连不去的眷恋。
  尤湖眼尖,尽管正屋里油灯不明,他还是看到杌子上歪歪扭扭地刻有几个字,他虚眯凤眼一瞧,上面刻着“玄绯”二字,后面是线条简单的小人图案。
  他心里揣测,这该是古绯儿时同自家兄长刻下的,十分具有留念意义的杌子。
  哪想,他才这么想着,就见古绯蓦地搬起那张杌子,嘭的一声狠狠地扔了出去,摔成几块木块,不成模样。

☆、130、忤逆
 
  那张杌子,能看出从前刷了红漆,历经岁月斑驳,红漆凋零剥落,泛出暗红的脏色。
  古绯用尽了力气,故而杌子落地的刹那,四分五裂。
  尤湖一怔,凤眼浮沉,他看着摔坏的杌子,不解的问,“不是带着念想么?”
  古绯没看杌子一眼,她自个转着轮椅,往正屋房间的方向去,并口吻无波的道,“人若不在,念想又有何用?”
  言语之下却是带着决绝的凛然,叫尤湖轻皱眉头,尽管他深知自己从来都是个寡情淡漠的人,可当古绯也同样表现出来的时候,他仍觉得心头有一种淡淡的。
  不过这情绪来的快也消失的快,他摇头轻笑,看出古绯不想再要人跟着,遂道,“姑娘早些休息。”
  古绯拢在阴影之中的身影一顿,不真切回道,“嗯,礼之也安心休息。”
  封礼之可能猜出一些什么,眼见古绯的情绪,他也问不出口。
  尤湖看向他,神色一转,再没刚才面对古绯之时的斯文温和,他理了下青衫衣襟,“封公子,对不住了,院子太小,没房间了。”
  封礼之皱眉,他这会没心情同尤湖计较,也不想去深想为何尤湖会针对他,他只淡淡地瞟了一眼,随后自行到正屋的榻上半躺了下来。
  尤湖薄唇微勾,转身出去了。
  却说古绯一人来到正屋房间,这屋子从前自然是墨徽和白姿兰的,她手上执着光线不甚明亮的油灯,才进去,她就久久没动作。
  昏暗的光线中,她能看出所有的摆设都和十年前她离家时一模一样,连妆奁上随意搁置的篦子也历历在目。
  古绯良久没动作,她目光在屋里整个扫过,这会无人在旁,她眼眶倏地就涩疼起来。带着湿润,以及止不住的模糊。
  视野之中,她似乎依稀还能看到昔年爹娘在世的情景,那些音容笑貌。宛若昨日。
  那一晚上,古绯睡的无比安稳,她枕着软枕,似乎能感受到爹娘的温暖,继而连梦都没做。一觉到天明。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她才拾掇整齐,正对着菱花铜镜将发髻绾上,尤湖施施然过来,他闲散地靠在房门口,双手环胸,凤眼稍眯,慵懒无骨地看着古绯动作。
  古绯向来妆扮简单,她也不太喜欢往头上插满珠花金钗之类的。所以,从来都是发簪一根了事,她从铜镜中看过去问道,“如何了?”
  “幸不辱命。”尤湖嘴角含笑,眉目带着春意的盎然。
  两人的对话,在旁人听来,风马牛不相及,稍微脑子简单点的,估摸早受不了了。
  古绯调转轮椅,她脸上带起淡笑。指腹习惯性摩挲扶手,“我只需拿到我爹娘的灵位即可,其他的,暂且容墨宴安生一段时间。”
  尤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随后又很快舒展开,“小墨家祖祠是能进去,昨晚尤二回来说,里面灵位不少,要找到你爹娘的,可能要花一点时间。不过……”
  他话语一顿,眼底露出兴味又戏虐的神色,“姑娘,闯入祖祠,可就算是大逆不道了,你当真有准备?”
  尤二回来说的很清楚,小墨家祖祠里不仅供奉着历代先人,连同大京墨家那边的老祖宗,也是挂有画像祭拜。
  而大殷的皇帝,不管是哪一个推崇的都是百善孝为先,在大殷,不管贵族也好,百姓也罢,骨子里掺杂的自然都是孝悌。
  而今古绯要干的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忤逆不孝的,是以,尤湖才那么一问。
  哪想,古绯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取父母灵位自行供养,哪里不孝,小墨家十年出卖,这样的家族逆了又如何。”
  听古绯这么说,尤湖点点头算是放心了,“姑娘,心里有……”
  “阿绯……”
  尤湖一句话没说完,就听闻院子里传来墨玉华带喑哑而低沉的声音。
  尤湖收敛神色,他几步到古绯轮椅背后,推着她往外走。
  院子里,墨玉华和封礼之相对而立,似乎墨玉华想进来,却被封礼之拦住了。
  两人之间衣袍无风而动,墨玉华是面带苦涩,而封礼之则一身冰寒。
  古绯一来便见着这样的场景,她微愣了下,很快回神对封礼之道,“礼之,这不关他的事。”
  封礼之面带愠怒,心头曾有多少的希翼,现在就有多少的怨恨以及失望,可对于古绯的话他还是听的,“哼,关或不关,已经不重要。”
  言语之间,带着毫无的信任,以及无转圜之地的决绝。
  墨玉华脸上的涩意更甚,当这种无奈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化为麻木,他心里明白,封礼之之前给过他机会,可一切都被自己的父亲给算计后,继而便在无一丝一毫重修旧好的可能。
  好在古绯刚才的话多少给了他一些安慰,至少不是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和他父亲一样。
  “礼之,”墨玉华缓缓开口,他目光以缓慢的速度从封礼之身上像流水划过,“我不会再解释什么,多半你也是不想听的。”
  话落,封礼之胸腔之中的怒意更盛,仿若灼灼爆发的熔岩,泊泊喷涌而出,他暗自咬牙,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的将衣袖拂落出猎猎轻响,转身离去。
  古绯面无表情地看着封礼之自个回屋,她目光又落到墨玉华身上,眸色幽深,不辨色泽,“有何事?”
  听出语气中的冷淡,墨玉华这下连苦笑都不能了,他半垂眼睑,好一会才道,“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府,给我几天的时间。”
  古绯没立刻回答,她只那么眼不带眨地望着他,良久问,“这十年,你过的如何?”
  有个那样的父亲,往日在心目中身形伟岸如磐石,教君子之行,信君子之言,读圣人书。品大家德,当这些在一夕之间,全部轰塌,秉承的信念脆若薄纸。甚至还不惜算计利用,不顾感受。
  所有人中,墨玉华才是最为痛苦的吧,诚如普通人,早便绝望到崩溃。
  墨玉华在古绯的视线下。隐在袖中的手缓缓轻抖起来,他低着头,有发丝垂落的暗影挡了他大部分的脸,看不清神色,只能从他渐欲耸动的肩膀看出情形并不好。
  古绯心有叹息,她对尤湖挥了挥手,尤湖再明白不过的离开,将院子留着两人。
  “阿绯……”墨玉华低言,“你觉得我还好么?”
  古绯抿了抿唇,她转动轮椅。离近了几步,保留地道,“还能活着,还能双腿直立,还能制墨,不就是最好的么?”
  闻言,墨玉华身子一僵,他抬头,明亮日光下,能见他那张俊逸如美玉的脸上。居然带着浅笑,可那笑不达眼底就已成冰寒,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哭都还难看。
  他看着古绯的双腿,走近了蹲下。与她视线平齐,“能告诉我,你的腿是怎的?”
  古绯搁在膝盖上的十指倏地抓紧,平整的裙裾上皱起如水的褶子,继而她很快又松开,云淡风轻地理着裙裾道。“墨卿歌使人刀削的,还有我兄长墨玄,也生死不知。”
  这还是古绯第一次主动在旁人面前吐露这事,纵使她也跟乐清泊说过,但都是试探过多。
  听闻这话,墨玉华双目圆睁,他几乎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连目光都带出了颤抖的弧度,他听见自己声音轻不可闻地问道,“墨卿歌?墨戈弋的妹妹?”
  古绯瞅着他,点点头,尔后扬出点讥诮地笑,“是不是觉得大京第一美人,怎会如此做,所以定是我嫉妒污蔑了,是也不是?”
  谁知,墨玉华瞧着她双腿摇了摇头,似乎想透过裙裾看到里面,“很疼吧?对不起,早若知道你在大京,我就该将你接回来。”
  古绯嗤笑了声,脸沿线条一瞬冷硬,她将轮椅转了个方向,不再看墨玉华,“若无事,你还是不要再过来,我不想看到和墨家有关的任何人,当然亦包括小墨家。”
  墨玉华直起身,他身形颀长,身影落下,就能将古绯给全部拢住,“过几日,我会让你们离开。”
  古绯没理他,自己一人进了正屋。
  墨玉华沉吟片刻,他最后看了古绯背影几眼,“我父亲,邀你去碧水阁用早膳,顺便见见府里其他的人。”
  这才是他一早过来的借口。
  古绯没转身,有冷意从她鼻端哼出来,“嗯。”
  似乎知道这院子里没人欢迎他,墨玉华旋身离开,仿佛刚才和古绯之间那点的缓和都是幻觉一般。
  “早膳?”墨玉华前脚走,尤湖后脚就冒了出来,他转到古绯面前,同审视地目光端详了她好一会,才微微皱眉道,“既是十年之后地再见,姑娘这般素净可不行,省的被人瞧了还以为好欺负来着。”
  古绯哪里有心思应对这个,她瞥了他一眼,“多事!”
  转身就先想唤夜莺,话还没出口,才想起,在小墨家家的只有白鹭和尤家兄弟而已,再加上个封礼之,夜莺和苦妈却是被她留在桃树林了。
  尤湖轻笑出声,凤眼眯成醉人的弧度,他道,“姑娘带上小生和白鹭就行了,封公子应该也是在邀请之列的。”
  古绯点头,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家身便总要有个丫头才恰当,虽说尤湖跟着有点不合适,可对于墨宴那种奸诈的老狐狸,她也觉得有尤湖一道,两人计长,总要好应对些。
  出了院子,封礼之早在院门口等着了,自有婢女上前引路。
  不多时,到了碧水阁,还未走近,古绯便听闻声声不绝的嬉笑声,脆若莺鹂,好不欢快。
  “哟,绯姑娘到了,快请进来。”一直在阁外候着的老妈子眼尖,虽说没见过古绯,可一看那轮椅,也明的八九不离十,是以面带笑意地迎上来。

☆、131、夺灵位

  古绯嘴角带着惯常的讥诮,她轻描淡写地瞥了那老妈子一眼,往阁内一瞧——
  里面刚才还欢快的嬉笑声霎时安静,仿佛像是被人提溜的打鸣公鸡,一下就断了声线,好不尴尬。
  古绯当没看见,碧水阁有门槛,还颇高,她被拦在门口,又对看了那老妈子一眼。
  老妈子讪笑几声,连忙招呼阁里面的婢女出来抬轮椅。
  进了里面,古绯才看清,用膳的碧水阁里,两桌饭菜摆着,男女分席而坐,中间也没像有些家族那么讲究还用屏风隔开。
  是以古绯看到,左边那桌墨玉华在坐,另还有三名年轻公子以及一位未弱冠的少年,而右边席上首端坐着穿姜红云纹褙子的夫人,她背后另站着位低眉顺眼的妇人,还有四位姑娘在下手坐着,起先正是这四位姑娘在闲谈。
  古绯心头有数,知晓那夫人便是墨宴的正妻廖氏,站她身后的自然是墨宴的妾室,而四位姑娘中有一位是墨玉华的姊妹,其他三位都是小墨家其他房的。
  就是墨玉华那桌的三位公子和少年,也是这般。
  眼见古绯进来,墨玉华没特别的反应,那三位公子皆有好奇,唯有那少年淡漠以对,而女眷这边,四位姑娘中有三位和善地笑了笑,其中一人眼底流露出嫌恶,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廖氏的反应。
  她先是看了古绯好一会,才惊喜地道,“阿绯?好孩子你终于肯回来了。”
  那个“肯”字,刹那就让古绯唇边的笑意高深莫测起来,她扫了眼那桌,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可偏生今个一早,墨宴唤她过来一起用膳。她就不信廖氏不知情。
  廖氏随着古绯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朝门外老妈子冷喝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姑娘加椅子。”
  那般大声和突兀。仿佛古绯就是个外人,硬生生挤进去的一样。
  古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从进门开始她脸上的表情就未变过,廖氏给她加上位置,她也理所当然地坐过去。
  跟她一起过来的封礼之和尤湖转脚往墨玉华那桌去,好在墨玉华早安排好了,没怠慢封礼之,就是尤湖没地儿坐,所有人都当他是古绯的下人。自然不加理会。
  “咳……”
  廖氏还没来得及对古绯叙旧说点什么,碧水阁门口就传来轻咳,古绯背对着门的位置,她不用回头都知晓来人是墨宴。
  果然——
  “人都齐了?”墨宴多此一举地问,他走进来特意都看了古绯一眼。随后施施然走到主位,当先拿起银筷,“开动吧。”
  话落,等墨宴先动筷夹了点菜,紧接着其他人才敢摸筷子。
  古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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