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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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自是被所有的人都瞧见了,墨卿歌伸手敛了下耳鬓碎发,笑道,“阿绯妹妹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身手不错的老妈子?”
古绯没回答她的话,因为她看着苦妈脚尖踏入河面之际,一抹凌厉的刀光从水下倒射而出,直直朝苦妈双腿砍去。
苦妈绣鞋尖一踢,同样以刀尖相迎,只听得铿的一声,苦妈不得不又退回至左圣司的小舟上。
众人面色都沉了,刚才那么明显的攻击,谁也不是傻子,可就是不知这河下的水鬼是何心思,究竟想干什么。
乐清泊是最后才到小舟上的,他刚落稳,噗的一声,整个画舫就悄无声息地没入河中,仿佛那几日的画舫日子都是幻觉一般。
船夫惊恐非常地撑着杆,往左圣司那边靠去。
自从确定古绯的身份,虽她一直没揭下帷帽,可乐清泊半步都不离她身边。
古绯隐晦一瞄,便看见墨卿歌嫉恨无比的深藏情绪,还有一旁神色不明的墨静秀。
她勾了勾嘴角,低头瞧着拢玉河清澈河面,地下深沉又幽暗,也不知下面到底潜藏了多少水鬼。
不过么?想要她死,她就偏不会让墨卿歌如愿。
想到此处,她终于开口了,嗓音还是刻意压低,“墨大姑娘不是一直想知道小女子是谁么?既然如此,大姑娘为何不来亲自一揭这帷帽?”
乐清泊微微皱眉,不知古绯到底是何意。
墨卿歌以袖掩唇轻笑,那双水汪眸子比拢玉河还好看,“阿绯妹妹说什么笑话,这不是都很清楚了,还用确认什么?”
古绯低笑了声,“大姑娘真确定了?小女子可从未承认过什么。”
话音一落,乐清泊与墨卿歌对视一眼,两人都心有狐疑,莫非还真认错人了。
墨卿歌当即缓步到古绯面前,她酥手微抬,当真就要去揭古绯的帷帽。
岂料,就在这当,电光火石间,古绯一把抱住墨卿歌,侧身一倾——
“噗通”巨大的水花飞溅,两人齐齐落水。
(阿姽:第三更下午4点。)
☆、171、死!死!死!(三更)
“阿绯,卿歌!”
“大姊!”
“大姑娘!”
小舟上,众人惊呼出声,可拢玉河下,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晃悠悠地只浮起古绯的白纱帷帽,落水的两人竟没扑腾半分,想着河下诡异莫测的水鬼,乐清泊就是担心非常。
却说古绯抱着墨卿歌,故意拽她下水后,一个有心,一个不防,墨卿歌硬是喝了好大一口的冷水。
幽暗的水下,像是地狱黄泉,墨卿歌只感觉到自己腰身那双手臂像是铁扎一样,紧紧抱着她不松手,她低头,就见去了白纱帷帽之后,是古绯那张熟悉的面容。
她眉目有扭曲,知晓这时候不能开口说话。
古绯可没那么多顾忌,她带着墨卿歌下水后,早就发现这水下竟然有至少十四五个水鬼,且每个水鬼手里都还有利刃的冰冷反光。
水鬼像是游鱼一样自由游曳在两人之间,只是古绯一直抱着墨卿歌不撒手,让这群水鬼投鼠忌器。
她越发紧的靠近墨卿歌,自她发现这水下有水鬼,便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抓了墨卿歌为质,如若不然,一定等不到她到左圣司的舟上,墨卿歌肯定会让这些水鬼朝自己动手。
古绯所料不错,墨卿歌很快回过神来,她朝古绯笑笑,这会没有旁人,她也懒得在假装伪善,倾城容颜上的嫉恨宛若不知隔多少日月的宿墨,黑的拢玉河的水都化不开。
“找死!”她嘴唇翕动了下,小声的吐出两个字。
古绯同样回一笑容,她面容苍白,在水下像是厉鬼一般,双腿因河水的刺激,又开始疼起来,宛若两年前那一场生削腿肉的极刑。
她唇凑到墨卿歌耳边,同样还击道。“放心,这次拉你墨卿歌一起下地狱!”
两人的发丝在水中如妩媚的水草蔓延开来,纠缠在一起,不想伯仲。似乎谁也不想对方好过。
墨卿歌冷笑了声,纵使这会在河里越发下沉,呼吸开始困难,可她仍然不愿在古绯面前示弱,反之,古绯亦然。
她一招手,周围的水鬼就游了过来,凌厉的刀光在水波晃悠下,蔓延来的锋利却半点不敢让人小觑。
古绯抱着墨卿歌在水下转了个身,她其实是不会水性的。可好像抱着的墨卿歌会一点,她双手虽然被古绯给禁锢着,这会只能双腿不断有节奏地划拉,企图不让自己下沉的太快。
而古绯就像是抱着快浮木,死也不撒手。她在其中一水鬼靠近之际,猛地一伸手取下发髻上的乌金黑曜石卧狐簪,只听的咔的轻响,她决绝而冷漠地直接一簪子就扎向墨卿歌肩胛。
“啊……”墨卿歌忍不住惨叫一声,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河水汹涌的从她嘴里灌进去,这般冲击之下,她越发觉得呼吸难受。
水鬼动作一顿。不敢再行靠近,只得远远游离开。
古绯无声的笑了,她格外黑白分明的眸子弧度弯弯,瞅着周围的水鬼还挑衅地缓缓从墨卿歌肩胛抽出簪子。
立马一股子的猩红之血从墨卿歌肩处泊泊冒了出来,将周围的河水都染成了粉红色。
墨卿歌并未完全晕厥过去,疼痛让她反而越加的清醒。她憋着一口气,趁古绯力有松懈之际,一手就掐上了她的脖子,眼底的仇恨像是世间最毒的毒药,“死!死!死!”
水鬼见此。乘虚而入地靠近,古绯虽然也极为难受,本就呼吸困难,这会更是连气都喘不上,可心头执念太重,对墨卿歌对墨家的仇恨早成为她像吃饭喝水的本能,况且还有兄长墨玄那般的凌辱之仇,她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挥起簪子,朝着墨卿歌最顾惜的容貌落了下去。
河水冰冷,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可墨卿歌还是知晓那簪子从她面颊滑落狠狠地又扎进了她刚才拿到伤口里,同一个位置,被扎两次,不可谓不痛。
纠缠不分的两人让水鬼根本没法分开,只得不断在周围游来游去。
古绯缓缓地感觉到了周围的黑暗以及冰冷,她视野之中渐渐模糊,可心底总还是一直记着要抱紧墨卿歌,即便是死也要拉她同归于尽,手里的簪子更是她唯一的武器。
墨卿歌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古绯的两簪子下去,她哪里还有力气掐她脖子,手松了的同时,人也渐渐觉得窒息昏迷。
是以,当乐清泊跳下水,找到两人之际,就见到这样一幅情形。
两人都昏迷过去,可还如连体的一般,任他如何也是分不开,他一人压根就没法同时救两人一起上去,而周围的水鬼,正被一群犹如从天而降的卫护绞杀干净。
古绯和墨卿歌,这两人乐清泊是如论如何都无法放弃任何一个,他还在努力拉拽之间,猛然感觉手上一轻,一回头,就见不知从哪游来一穿玄色衣衫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手里还握着把匕首,眼见两人分不开,当即毫不犹豫地几匕首下去,先将两人缠成死结的衣衫给破去,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明显墨卿歌身上的衣衫更为破烂的多,而古绯身上的基本还完好。
尔后,那男子在乐清泊犹豫之间,已经从后抱住了古绯,低头在她耳边嘴皮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什么,可又没有声音,一直死也不松手的古绯竟然手臂就软了下来。
乐清泊赶紧抱好墨卿歌,再想起古绯之时,那男子已经抬头,朝他露出讥诮一笑,从腋下将古绯环抱在胸前,像游鱼一样往水面游去。
乐清泊不敢耽搁,他能下水来,还是在拢玉河无意遇见逍遥王也在游鱼,听说河下有水鬼,逍遥王当即二话不说,就让身边的护卫下水杀敌,是以他才急忙入水来寻古绯和墨卿歌两人。
两人朝同一方向游,乐清泊护着墨卿歌的同时,不忘时时看不远处那陌生男子怀里的古绯一眼,他不认识这人,不过见这人身上的衣裳。是和逍遥王身边护卫的一样,他也才算放心。
可哪知他放心的太早,在临出水面之际,一转头。就见那男子竟然停止了游动,皱眉看着怀里的古绯,尔后在乐清泊愤怒的目光中,俯身扳着古绯的唇以口渡气过去。
这还不算,他渡气就罢了,非常情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那男子不仅渡气的时间坡长,竟还有闲心斜瞥了他一眼,眉梢一挑,分明是在奚落和挑衅。
乐清泊当即就想将古绯给抢回来。可他怀里的墨卿歌情况同样不好,只得愤愤转头,先将墨卿歌送上去再说。
眼见乐清泊走了,那男子抬起头,大拇指腹从古绯的唇边一扫而过。他低头就在她耳边蹭了蹭,无比小声的道,“姑娘,小生又救了你一命,这次该以身相许为报了吧?”
古绯当然是不能回答他的,只是有了渡过来的那口气,她竟然猛地一下睁开了眼。抬手就是一爪子抓在男子耳垂上,当即生 出了带血珠的红痕。
男子皱眉,正在想什么,哪想,古绯像是毫无意识般,仿佛那一爪子只是她潜意识而为。自己虽然睁了那么一下的眼睛,很快又闭上了。
男子带着古绯继续往上游,已能依稀看到河上的画舫,他嘀嘀咕咕地到了句,“又和上次一样……”
古绯觉得自己好像又做梦了。她模糊记得自己拖着墨卿歌如水,以她为质,想着今日即便是要死,那也要拖着墨卿歌一起,是以才孤注一掷。
然后,她确实和墨卿歌在水下还争斗了番来,后来……后来……
在快要没意识间,她好像听到了尤湖的声音,听见他在说——
姑娘,你兄长墨玄可还没死哟……
她的兄长,唯一的血亲,被墨卿歌以那样的方式凌辱,即便活着,现在也定然无比痛苦,她又怎可再留他一人……
“大哥……”她喃喃低语。
紧接着耳边就听到无比吵闹的声音。
“醒了,醒了……”
她睁眼,入目便是一张陌生的脸,那种见过便忘的五官,再平常不过,她愣了愣,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苦妈挤过来,“姑娘,您总算醒了,快松手放开别人。”
古绯回神,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紧紧抱着那男子,两人身上都是湿的,显然很可能是对方救了自己,可墨卿歌呢?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苦妈不知从何处拿了间干爽的外衫披在古绯身上,将自家姑娘从那男子怀里抱出来解释道,“您和墨大姑娘落水后不久,逍遥王的画舫就经过此地,听说有人落水,且水下还有水鬼,就让侍卫杀了那些水鬼,乐公子下水找姑娘……”
后面的事她不太清楚,说到这,苦妈就看向了那名救古绯的男子。
那男子穿着明显是何逍遥王的侍卫一样,他也还没走,站在那一身滴水,见古绯也看过来便面无表情地道,“姑娘和另一位姑娘抱在一起,那公子一人分不开你们,在下便破了两位缠成死结的衣裳,好不容易才将姑娘两人分开,然后那位公子带着另一位姑娘,在下带着姑娘就游了回来。”
古绯点点头,她抬头,刚好就见到对面不远,比她先清醒的墨卿歌正拉着乐清泊在说什么,而乐清泊显然是想到她这边来,可顾忌墨卿歌,只得看了她一眼,权当安抚。
她伸手理了理耳鬓湿发,嘴角上翘,眉梢就是赤|裸|裸的讥诮之色,“小女子多谢侍卫大哥救命之恩。”
那侍卫一摆手,转身就自行换衣裳去了。
而古绯恰好不经意就看到对方一边耳垂的地方,一条寸长的淡淡血痕,无比醒目。
“两位姑娘可是都清醒了?”正在这当,一清润若山泉的嗓音从画舫一头响起,那音线明明字字如珠玉,可却带着一股子的有气无力。
古绯扭头看过去,才发现这画舫比左圣司之前那条还大,而这么大的画舫,一边用帘子纱幔隔开,能见其中有隐约一榻,榻上懒懒斜卧一人影,正有婢女来往伺候。
此人,便是逍遥王无疑。
☆、172、以口哺之(四更)
逍遥王,传言生的俊美无双,一身风华气度,雌雄莫辩,端的是不管男女一见之下,都会念念不忘。
只是可惜此人并非大殷皇族,乃是十五年前南齐向大殷交换的质子,逍遥王此号,也是来了大殷之后,大殷皇帝赐封的,单从名字,便可见这人压根就已经是南齐的弃子了。
现在两国并无大的战事,且还有个云离的虎视眈眈,一旦三国战事一起,逍遥王作为在南齐在大殷的质子,将是第一个被舍弃的。
说来也巧,左圣司的画舫沉河不久,逍遥王的画舫就从不远处有弯道的地方驶了出来,所以才顺手施救。
左圣司当即就像逍遥王行礼道谢。
这是逍遥王自个的画舫,他也不便多留几人,只让婢女将落水之人引到小隔间里,又找了衣裳先行换上,后让船夫将画舫往岸边去。
且逍遥王听说大殷第一美人墨卿歌也在此,当即就起了兴致,在众人拾掇完毕,逍遥王就唤墨卿歌入纱幔内一瞧。
墨卿歌虽然身上有伤,人泡了冰冷的河水,身子不舒服,面色也很是苍白,可对逍遥王的要求却不得不应。
她脸上带起笑,眉目有弱不禁风的娇弱,随着纱幔被挑起,她低头就进去了,紧接着在外面的人就听她幽幽的见礼的声音传来。
“抬起头来,让本王好生瞧瞧。”那逍遥王的声音多了丝兴味,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了话下的有气无力,仿佛他天生就体弱到连说话都费力气。
众人只能看到墨卿歌似乎真抬了下头,不过只是几个呼吸之瞬,就听闻她诧异的惊呼声传来。
乐清泊差点忍不住冲了进去。
纱幔里面良久没声音,片刻之后,似乎逍遥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愧是大殷第一美人。果真绝色。”
说完后,他又对外面的人支会道,“本王对墨姑娘喜欢非常,相邀墨姑娘稍后随本王回府上作客几日。”
闻言。乐清泊问头皱起,他嘴唇动了动,似乎希望墨卿歌能拒绝。
哪想,就听纱幔里的墨卿歌回答道,“能得王爷相邀,是卿歌的荣幸。”
话落,她转身,站到纱幔边缘,与众人一纱之隔,对乐清泊道。“清泊,卿歌受王爷邀请,到逍遥王府小住几日就回来。”
这话,便是要乐清泊同墨家的人带话了。
“可卿歌,你的身子还需看大夫静养。“乐清泊上前一步。立马就有侍卫伸手拦住。
墨卿歌摇摇头,“无碍。”
听闻这话的逍遥王开口了,“确实要静养一番,王府有御医,正好能给墨姑娘瞧瞧。”
如此便是不好在拒绝了。
古绯一直被苦妈护着,她从头看到尾,对纱幔里的逍遥王。她心里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她不觉得凭墨卿歌的能耐,她真会看上逍遥王,一个远在异国的质子,即便皮相再是不错又如何,王爷的名头好听。可谁也不知能活到哪日。
而墨卿歌自来都是有野心的,古绯估摸着,墨卿歌应下逍遥王的邀,多半都是向借由逍遥王的地位,攀上更高更稳妥的高枝。
两人之前虽在水下好一番的生死相争。可这会都被救起来后,倒十分冷静的闭口不谈,甚至墨卿歌对自己肩胛上的伤,乐清泊问起之时,她都只说是水鬼弄的。
乐清泊哪里会疑心两人早便水火不容,甚至他在水下找到两人之际,看两人相互抓着不分开,还当那是姊妹情深。
墨卿歌自应下逍遥王的邀,便再没从纱幔里出来,能从偶尔传出来的低低笑声中,看出两人是相见甚欢。
左圣司意味深长地瞥了乐清泊一眼,走到古绯身边,十分歉意地道,“古姑娘,此次的事皆因左某而起,左某答应姑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