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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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般无视的态度,墨卿歌既然也沉得住气,不仅不恼不说,对古绯越发的亲昵,若不是古绯了解她的性子,都真要以为这人是诚心实意的要与自己修缮关系。
终于有一天,古绯懒得从墨室出来,在院子里摆了棋局,自行对弈,墨卿歌身穿姜黄百褶长裙,眉目浅笑盈盈地进来。
“阿绯妹妹,”人还未至,莺鹂脆音就响了起来,应和着叮咚作响的环佩之声,恍若误入凡间不食烟火的仙子,“今个天气不错,阿绯妹妹可愿同我出去走走?”
古绯面无表情,她捻起白子,慢条斯理地下落,也不开口应答。
墨卿歌仿佛已经习惯了,她一拂水袖,在古绯对面坐了下来道,“逍遥王府晌午之际有个花会,据说开出的花全是大殷罕见的,往年逍遥王可是已经开了两三次的花会了,可今年,还是头一次,妹妹不心动么?”
古绯还是不说话,她连眼都没抬,压根看不出她的心思。
秋水剪瞳之中厉色一闪,墨卿歌以袖掩唇笑道,“会上不仅有很多各家姑娘,同样还有大京世家子弟在,是个难得的机会,且……”
她说道这,顿了下,“前几日,我听说那日拢玉河救妹妹的侍卫大哥,出了差错,被逍遥王给罚了,啧,那个惨,身上全是鞭伤,连床都下不来,按理,妹妹该亲自去谢谢才是,毕竟救命之恩不是。”
古绯眉梢终于一动,她落子的动作一顿,但只那么刹那,很快又掩盖过去。
墨卿歌眼尖,她轻咳一声,衣裙延展而过,幽幽起身,十分可惜的道,“既然妹妹对花会没兴趣,那我只得自个去了,只是可怜的人哪,逍遥王也不是个好相予的,只怕没好日子过了。”
说着,她摇摇头,眉目惋惜,高雅又圣洁的脸上出现让人感同身受的楚楚可怜。
百褶长裙摇曳如水波,带着有节奏的韵律,墨卿歌宛若行在游云之间,腰身摇曳,就像是在风中摆动柔软的荷,她与古绯擦肩而过,在两人衣袂相交之际,古绯冷冷开口——
“等等!”
墨卿歌脸上露出隐晦的深邃的笑意,可当她在转身望着古绯之际,已经又是疑惑而无辜的表情。
“我同你去。”古绯放下棋钵,唤来苦妈,径直回房间换衣裳去了。
墨卿歌站在院子里头,有风而起,吹动她的发梢以及衣带裙角,倾城倾国的面容宛若水墨中仙,安宁美好的不真切。
苦妈从房间里的木窗往外瞅了一眼,瞧着墨卿歌在拔拉古绯之前的黑白棋子玩,她眉头一皱就道,“姑娘,真要去逍遥王府?”
勾唇点笑,古绯黑瞳之中这会才显露出晶亮的沉色,“为何不去?好歹也是墨卿歌在盛情相邀。”
苦妈手下利索地为古绯绾了个凌虚髻,并插乌金黑曜石卧狐簪,后翠色素银花钿左右各一对。光洁的额前坠一水滴形的蓝宝石,同蓝宝石的小巧耳铛,挑了件蓝绿葱茏的长裙,裙角之间隐约可见婉约生动的水墨翠竹。配柔白轻罗纱的披肩,披肩以蓝色细丝绦穿窄袖而过,在古绯纤细的手臂上打了个活结,并垂下长长的丝绦流苏。
瞧着难得盛装的古绯,苦妈眉心就没舒展过,她挑出一点桃红胭脂,在掌心抹开了,点在古绯双唇,“姑娘,为何明知墨卿歌不安好心。还如此纵容她每天都来?”
古绯举起铜镜,瞧了瞧道,“不这样,她怎会露出狐狸尾巴,只有知晓她想的目的之后。才好应对,并加以狠狠的反击。”
话虽这样没错,可苦妈仍觉心头不安心,“可是也没必须同去逍遥王府冒险。”
说起这事,古绯幽幽叹息一声,她小指一翘,两根指头捻起颜色轻浅的眉墨。淡淡地娥眉一扫,整张一向因不见日月光线而特别素白的小脸,顿生动娇嫩如三月春桃。
“尤湖跟说许诺,若我能亲自揭开他与逍遥王的关系,他便同意为我治腿。”古绯云淡风轻的道。
苦妈一怔,久久没反应过来。她实在想不到古绯同尤湖之间私下里竟然达成了这样的条件。
唇动了动,叹息而出的便是,“那……花会确实是个好机会。”
古绯斜看了苦妈一眼,知晓她还有些事瞒着自己是不能说的,她也不为难。感觉收拾妥当之后,便转着轮椅往房间外走,“唤夜莺来,你也同去,院里留白鹭和尤二看家。”
说完,她想了下又加了句,“尤二若是无事,就让他去墨室捶炼墨坯。”
墨卿歌瞧着古绯出来,她眼眸深处蹿过怨毒的嫉恨,古绯虽然容貌只能算清秀如莲,可她那双眸子太过勾魂,但凡是见过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就将之记在心里,很久都不会忘。
而此刻经过刻意妆扮,一袭华服盛装的古绯,自然也是同样引人注目,她一身气质淡淡,如浮冰碎雪,本身的存在就让人无法忽视。
“阿绯妹妹真是俊,平日里也该这般多打扮打扮才是,指不定今个就要让诸多的青年才俊失了魂去。”墨卿歌说笑道。
两人一同出的乌衣巷,在巷口见着停放的墨家马车,古绯在墨卿歌上马车后,苦妈和夜莺帮着抬轮椅,也将古绯送了进去,末了两人才最后上。
好在马车内颇为宽敞,即便有墨卿歌和古绯,再加上三个下人,也是半点的都不拥挤。
一路无话,两刻钟后,古绯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却是逍遥王府到了。
早有带刀侍卫上前,先是墨卿歌的侍女下马车,然后扶出墨卿歌,紧接着是苦妈和夜莺,古绯在最后,她的轮椅不甚方便,有侍卫自发帮忙。
逍遥王府,门口两尊巨大的麒麟异兽,穿着锁子甲威风凛凛的侍卫,周围已经停放了好些马车能见好些姑娘夫人正在往王府里走。
“阿绯妹妹,我们也进去吧。”墨卿歌提了提裙摆,随手拿出请帖,带着古绯就进了王府。
也不知墨卿歌是否是故意,她上次在王府作客,此时自然熟悉,带着古绯一路尽是捡人多的地走,且每见着个认识的,她便笑着介绍古绯,身份么,自然是墨氏分家所出,她自小的玩伴。
而众人见古绯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好心的面带同情之色,冷漠的只是旁观,再有的便是眸带讥诮,含沙射影地奚落一番。
苦妈眉头皱起,到了后花园中,已能见处处都是盛开的娇羞各色香花,她跟古绯支了声,特意落后墨卿歌几步,随后一个拐角错开,便不在跟墨卿歌身后转,主仆三人倒自行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王府的园子颇大,且九转百回,曲曲折折,假山嶙峋,清溪沿石淌过,放眼看去,满目都是不同品种的香花,古绯嗅觉灵敏,她早嗅到了纷杂的花香。
“姑娘,如今进了王府,又要如何做?”苦妈问道。
古绯随手拂过一朵金黄香花,漫不经心地道,“不如何做,顺其自然,看看就是了。”
苦妈应了声,没人看见她松弛耷拉的眼睑之下,是暗芒迭起,她似乎漫无目的,又似早有预谋,逛着园子就越发的往偏僻的地儿去,起初古绯没在意,只见抬眼看去,周围不见任何一个来观赏花会的客人,她心里一凛,就听前面偌大一座假山那边传来依稀的说话声——
“人都来了?那便动手吧,不得留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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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造化一场
那是从未听过的陌生嗓音,带着云淡风轻的冷厉,可又让人背脊生冷汗,不知是不是古绯的幻觉,她竟还在那声线中听出了隐约的熟悉来。
苦妈的反应比任何人的都快,她伫立不动,尔后小心翼翼地将轮椅推至一丛能遮掩的拐角处,好半晌,确定周围再无异动之后,才若无其事地带着古绯往前面走去。
古绯没有说话,脸上面无表情,她不动声色地记住走过的小径,忽的就心生古怪之感,仿佛苦妈对这院子很是熟悉,半点都没见她走错岔路。
她一摆手,瞧着周围没人,屈指一敲轮椅扶手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苦妈身子一颤,古绯没有指名点姓,可她就是明白古绯这话是在问她,夜莺很有眼色地故意落后几步。
苦妈握着轮椅的指关节逐渐发白,好半晌她才苦笑一声,“姑娘,有些事只能你自个去发现,老奴不能说。”
如此,古绯便确定刚才她无意听到的那话,以及一路走来的,都是苦妈刻意为之,她心底那团本就存在的阴影越发的扩大,像是吸了水的海绵,越发的让她无法再忽视下去。
“不留活口?这是要不留谁的活口?”她问了第二句话,心下已经决定,这事若与她无关,她决计不会搀和半点。
苦妈摇头,“老奴确实不知。”
说完,她眉目出现一丝急色,又推动轮椅道,“姑娘,老奴不会让您有事的。”
只见她左拐右转,不时叫身后的夜莺赶紧跟上,偶见下人经过或遇宾客,苦妈都以不慌不忙的速度避开了。
古绯半点不问苦妈要带她去哪,她默默记下走过的路,瞅见有带刀的侍卫。就多注意一下,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太明白,这个时候她心底那点期待碰撞尤湖的心思是所为何。
苦妈一直带着古绯往王府东南的方向去,不多时瞅着没人的当。就蹿进一栽种满翠竹的小院,那小院很小,且满是翠竹,也没个人,屋子里干净整洁没半点灰尘,可见是时时有人在照料。
苦妈将古绯安置在屋子里,又折身回去将院门关好了,掩去痕迹,才回到屋子里,虚掩上门。就这会,她额头居然生出了细密的汗。
“姑娘,在这歇歇,等事了之后,咱们在出去。”苦妈面色小心地瞥了古绯一样。生怕犯了她的忌讳。
这个时候,古绯也没多计较,她点点头,“我晓得,看来逍……”
哪知,她话来没说完,就听闻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有刺客杀人啦!”
古绯神色一凛,她不曾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真有人在王府之中就堂而皇之的动手,她念起刚才那声音说的“不留一个活口”,倒抽了口冷气,可同时只要一想到墨卿歌还在前院里赏花。她就心生恶意,只觉得就此让墨卿歌出点意外也是好的。
不等她这念头多想,接连又是无数声的惊呼声,其中夹杂着求救以及哀嚎的声音。
古绯没亲眼所见,可但凭耳闻。便可见前面院子里此刻是何等的景象,定是如地狱也不为过。
今日来逍遥王府参加花会之人,皆是大京之中的贵家夫人姑娘的较多,偶尔也有那么几个世家纨绔子弟,可无一不是手无寸铁之人。
苦妈蹿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去,见没人注意这僻静的院子,她才松了口气。
即便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这会夜莺也知道不会是好事就是了,她同样听到了那些求救的惨叫声,脸色一下就煞白,她靠近古绯的轮椅,嘴唇蠕动了好几下,都一句话没说出来。
主仆三人安安静静,如此在陌生的房间里静坐了一个时辰,听着外面没有太大的动静了,还有侍卫在高声喊着让大夫救人的声音,苦妈松了口气,顿时,她整个人都觉得四肢有点发软。
“好了,姑娘应该没事了,咱们出去吧。”说着,她过来推轮椅。
夜莺赶紧上前,打开房门,然后她手搭在门把上,当即就惊讶的愣住了。
苦妈和古绯到近前,两人透过半开的房门,越过夜莺,视野之中就看到一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背对着她们,站在翠竹林前动也不动。
苦妈眼瞳骤然仅缩,她让夜莺看着点古绯,自己迈了出去。
夜莺小心翼翼地将古绯也推出房间,她远远坠在苦妈身后,不敢离的太近。
杏眼稍眯,古绯总觉得那男子背影有点熟悉,不健壮的身形,带着书生的文弱气息,如绸黑发,被一玉簪高高束着,整个人双手背在身后,专心致志地透过翠竹林,看向院子外面。
苦妈走的很慢,她盯着那男子,没感觉到不善和杀意,才挥手示意夜莺推轮椅跟上。
缓缓接近,就在苦妈欲与那男子擦肩而过之时,蓦地听闻那人开口道,“居然能藏到这里来,也算造化一场。”
一听这声音,主仆三人脸色大变,特别是古绯,神色很是难看,她已经听出这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在假山处说不留活口的嗓音。
苦妈不自觉手刀一竖,随便准备一个不对就抢先出手。
“你是何人?”那男子有继续问道,他动作未变,就是脚步都没移动一丝。
古绯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制墨师父古绯,无能之辈。”
许是真觉得古绯无足轻重,男子沉默了瞬,“出去,别再进这院子一步,否则……”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苦妈心头一喜,仍旧她走前面随时警惕着那男子,夜莺跟在后面,瞥了男子一眼,当即巴不得立马带着古绯出院子。
苦妈率先踏出院子,她没回头往后看,只是见着古绯也出来了,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三人很懂规矩的不往后看,也半点不好奇男子相貌的模样。
初初踏出院门,古绯听闻一声轻笑随分而来——
“呵,有胆子。”
当最后一字话音方落之际,那说话的声音已经越发的小了,仿佛这个千山万水传过来。
古绯终忍不住,她回头,就只见到一片枝叶簌簌而响动的翠竹林中,白衣男子转了个身,背着双手往房间里去的背影,那像书生一般文弱的身形,飘扬又落下的发梢,都越发让古绯觉得熟悉起来。
“那人,是不是很眼熟?”她不自觉问出声。
苦妈皱着眉头没有回到,倒是夜莺也转身瞧了瞧,迟疑不确定的道,“婢子总觉得有些像尤湖公子的背影。”
☆、181、阿绯妹妹只是性子冷
有些像尤湖公子的背影……
古绯一怔,她脑海中浮起尤湖的面容,又与已经消失在翠竹林中的白衣男子一对比,还真是挺像,都是一样带着文人的孱弱。
可随即她便摇摇头,否定了这想法,“不是,他的嗓音同尤湖有细微差别。”
即便那差别很小,可她还是听出来了,尤湖的声线偏低沉一些,而刚才那男子不仅嗓音清脆,其中还带着中气不足的虚弱,倒是和那传闻中的逍遥王有些相似,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这事不适合大张旗鼓的言谈,主仆三人从院中出来,已经有侍卫瞧见了,便过来引到前院的花厅去。
一路上苦妈不动声色的打探。
那侍卫只说是不知身份的刺客混入了王府,本是来刺杀逍遥王的,可不曾想眼见逍遥王身边守卫森严,那些丧心病狂的刺客竟然对手无寸铁的今日宾客和家眷动手。
如今,自然是将刺客尽数斩杀干净,逍遥王也从宫里请来了御医,正在前厅中安抚惊慌的宾客。
对这说法,古绯自然是不信的,这一路,她便已经看到有侍卫正在收敛不幸殒命的宾客,原本香花恣情盛开的妖娆园子,此刻到处都是折损的残花断枝,且遍地猩红鲜血,一股一股的血腥味让古绯几欲呕吐出来。
她脸色不太好看,素白的像是冷冰。
今日逍遥王府之日,明显就是一场早有的预谋,而这场谋划之中,这些白白死去的宾客,当真是死不瞑目,古绯不知逍遥王想干什么,可她就是笃定此事与逍遥王脱不了干系。
“阿绯妹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墨卿歌眼尖,她在花厅一回头就见古绯遥遥过来。上下打量见,居然没在古绯身上看到半点痕迹。
与此同时古绯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墨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