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过万重山-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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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记得两人刚刚成亲时,她是县令家的小姐,他是军队中的新秀军官,她比他大了三岁,在她心中,不仅将他当作丈夫,更是当作弟弟,她敬他,也疼他,甚至愚蠢的,用自己的法子保护他。
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懿字,她从未告诉过他,懿字,是壹次心。
是她的一次心。
是全都给了他的一次心。
想起轻舟,想起万重山对轻舟的种种情深,温敏懿缓缓合上了眼睛,有一颗晶亮的泪珠顺着头的眼眶落下,摔在了地板上,裂成了数瓣。
她狠了狠心,足尖一点,踢开了脚下的凳子。
她宁愿追随万母而去,也不愿因着自己,拖累她的丈夫。
正文 139章
张兴之一行人趁夜潜进了王府,因着王府戒备森严,张兴之这次所带来的数十人中,有一半留在了城外接应,而带进城的那一半精锐中,又是将一半留在了王府外,带进府中的,不过区区几人耳。
因着有御林军把守着王府。张兴之一行人小心翼翼,一路避着巡夜的侍从,不曾发出任何动静。
就这般穿过重重院落。张兴之终是赶到了温敏懿所居住的院落,张兴之向着手下打了个手势,命他们在附近放风,自己则是施展轻功,一跃纵上了房顶,透过窗户,向着屋内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见温敏懿竟是悬梁自尽,张兴之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心头大震,立时推开窗户跃了进去。
“娘娘?娘娘?”张兴之将温敏懿救下,看着她面色青白,眼眸紧闭,张兴之想起万重山的嘱咐,心下顿时焦急起来,只掐住温敏懿的人中,不住的唤着她。
温敏懿悠悠醒转,待看见面前的男子时,恍惚中竟是将张兴之看成了万重山。
“二爷。。。。。”温敏懿声音沙哑,一语言毕,便是落下泪来。
张兴之一怔,又道:“娘娘,你没事吧?”
温敏懿这才渐渐回过神来,认出了面前的男子是张兴之,她咳嗽了几声,喊了一句:“张大人。”
“娘娘,王爷派属下前来,接娘娘离京,去云洲与王爷团聚。”
温敏懿听着张兴之的话,顿觉不敢相信,她的心“砰砰”跳着,与张兴之喃喃道:“你说,是王爷派你来的,他派你来接我?”
“是啊娘娘,王爷命属下务必要将娘娘平安送到云洲。”
温敏懿的泪水又一次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她看着张兴之,似是不敢相信般的又问了句:“他真的。。。。。要你来接我?”
张兴之点了点头。
温敏懿合上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脸,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无声的落下,她曾犯下那样多的错,我嫁给他多年,却不曾为他生个一儿半女,她曾害死了他的姬妾,和未出生的孩子,甚至她曾用毒计,差点害得轻舟丧命,她也曾明明瞧见初元将孩子偷走,她却选择视而不见,害得万重山父子骨肉分离,她做了这样多的错事,造了这样多的孽,她早以为,万重山再不会顾忌她的生死,由着她在京师自生自灭。
先前,老夫人还在世时,温敏懿知道,万重山顾忌着生母,自是要受朝廷要挟,可如今万母已是离世,温敏懿心知,万重山可以再无顾忌的来攻打京师,到时候,她定是逃不了朝廷的折辱,她费尽心思,将侄儿送出去,便是不愿让侄儿和自己一道赴死。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万重山竟会派了张兴之来救她!
她这样对不起他,他却还是让人来救她!
温敏懿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悔恨,还是内疚,亦或是惭愧,悲伤,酸楚。。。。。。种种情绪汹涌而来,只让她捂住面容,身子不住的颤抖。
“娘娘,”瞧着温敏懿如此,张兴之不免有些焦急,忍不住道:“眼下御林军就在外面,还是让属下先护送您离京,才是正经。”
温敏懿闻言,渐渐止住了泪水,她向着张兴之看去,道:“张大人,劳您回去告诉王爷,王爷的这一番心意,妾身心领了,妾身感激他,如今王府的情形在这摆着,若想带着妾身逃出去,只怕大人此番带来的人马要折损大半出去,为了妾身。。。。。实在是不值得。”
“娘娘!”张兴之着急起来,还要再劝,就见温敏懿摇了摇头,继续道:“大人,您走吧,听了您这一番话,妾身。。。。。死而无憾了。”
“娘娘!眼下情况危急,还请娘娘快快随属下离京,属下们哪怕是豁出性命不要,也定会将娘娘平安送到云洲。”张兴之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告诉王爷,妾身虽是一介女流,可也绝不会让他蒙羞,你快走吧。”温敏懿言下之意,倒是说自己甘愿自尽,也不会让自己落在朝廷手里受辱。
“娘娘!”见温敏懿如此冥顽不灵,张兴之心下无奈,碍于温敏懿的身份,又不好多说什么,刚欲再劝,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声,听着动静,张兴之心头一震,显是自己此番带来的属下让人发觉,这般打起来,于己方可谓是凶多吉少。
想起万重山的嘱咐,张兴之咬了咬牙,一把扶起了温敏懿的身子,温敏懿一惊,挣扎道:“你做什么?”
“娘娘,属下得罪了!”张兴之一语言毕,便是拉着温敏懿的胳膊,离开了屋子。
外间打斗正酣,张兴之此番带来的人虽不多,可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王府中的御林军虽多,可要对付张兴之带来的这些高手,也是十分棘手。
温敏懿一生住在后宅之中,对后宅里的那些事儿虽说是了如指掌,亦可将一整座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眼下的厮杀却还是第一次碰着,不由得六神无主,只让张兴之一路领着,在部下的拥护下,不住的向着王府外退去。
温敏懿脸色如雪,眼睁睁地瞧着围在自己与张兴之身边的人不断的倒下,京师中的御林军得到消息亦是向着王府涌来,与守在王府外的侍从厮杀到了一处,但听兵器声声声不绝,惨叫声声声入耳,偌大的一个王府不异于阿鼻地狱般,温敏懿手心满是冷汗,她听着远处的脚步声,心知仍有大批的御林军向着王府杀来,若想厮杀出去,不疑是异想天开。
“张大人,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我只是个女子,朝廷不会为难我的。”
张兴之没有说话,只凝神瞧着前方的诸人,他心知温敏懿是万重山的原配发妻,如今万母离世,朝廷手中只有温敏懿这一张牌,又怎能放过她?
“娘娘,您不必多说,属下从接到王爷吩咐的那一刻起,就已是将这一条命豁了出去,若能将您救出去自然最好,若不能,属下就死在这里,也算是为王爷尽忠了。”
张兴之话音刚落,前方的侍从便是中箭倒地身亡,张兴之见状,瞬间抽出自己的佩剑,向着前方冲杀过去,他虽是书生出身的文官,武艺却也是十分精湛,此时一手护着温敏懿,一手向着敌人杀去,大敌当前,仍是临危不乱。
“张大人!”温敏懿见张兴之肩膀受伤,顿时一声惊呼,张兴之一咬牙,只在仅于的几个侍从的护送下,领着温敏懿一路冲杀,生生从王府中杀出一条血路,眼见着离王府正门不过几步远的功夫,却听一阵整齐的声音响起,王府的墙头上不知何时冒出一支弓弩手,弩箭已是装好,向着院子里的张兴之等人纷纷瞄准,只等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刺猬。
张兴之心神一凛,只暗自道了句,我命休矣!骤然,突听外间传来一阵飞箭破空的声音,继而便是御林军的惨叫,不知从何处飞奔而来一支骑兵,向着墙头上的御林军射杀而去,一时间只见那些御林军纷纷从墙头摔下,见此惊变,诸人俱是怔在了那里,张兴之收敛心神,心知定是有人相助,他鼓起一股气,护着温敏懿向着府外冲去,刚出王府,就见竟是驻守在京师中的虎威将军率兵前来,张兴之看见他,顿时想起虎威将军洪敬尧曾与万重山同年当兵,一道打过仗,而后洪敬尧被召回京师,万重山则是驻守边疆,在外人看来两人多年来都不曾有何交集,可今日洪敬尧竟会率兵来助,足可见二人交情。
张兴之不敢多待,更来不及细想,待骑在骏马上的洪敬尧对着他大声喝出:“快走!”两个字后,张兴之猛的回过神来,领着余下的部下,护着温敏懿匆匆离去。
正文 140章
云洲,军营。
轻舟手中端着夜宵,守夜的士兵看见她,顿时行礼道:“见过王妃。”
轻舟微微颔首,瞧着帐子里的灯光,言道:“王爷晚上没怎么用膳,我做了些宵夜,劳你给王爷送去。”
“是,有劳王妃。”士兵双手从轻舟手中将夜宵接过,轻舟转过身,不等她离开,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月儿。”
轻舟回眸,就见万重山显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已是从帐子里走了出来,他立在那里,对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轻舟见状,便是向着他走去,她刚迈开步子,万重山已是大步来到了她面前,揽过了她的纤腰,他低眸看着她,温声问了句:“怎么不进去?”
当着士兵的面,与他这般亲密,只让轻舟有些羞涩,她垂下眼睫,只轻声说了句:“你在处理公务,我怕进去了会打扰你。”
万重山听了这话便是无奈的紧了紧她的身子,他担心夜间风凉,会让轻舟染上风寒,于是护着轻舟的身子将她带进了帐子,士兵将夜宵搁在了桌上,便是退了下去。
“晚上见你也没如何用膳,我给你做了些点心,你快趁热吃吧。”轻舟将点心与汤盏摆好,列在了万重山面前。
万重山看着那些点心,一瞧便知是轻舟精心烹饪的,他心下一柔,忍不住从身后搂过轻舟的腰肢,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小宝睡着了?”万重山问了一句。
“嗯,我让杨妈在一旁守着,自己就过来找你了。”轻舟温声细语,将筷子为万重山布好,说了句:“快来吃吧。”
万重山闻着点心的香味,腹内也觉饥饿起来,他拿起了筷子,望着那些点心,思绪却是不由自主的回到多年之前,那时候还在燕州,轻舟还是他的侄媳妇。
尤记得当时的她被万母遣到边疆,服侍万梓安的饮食起居,每晚,她却也会为他做宵夜,那时候的他碍于两人的身份,只将自己的情意压在心底,当时的他从不曾想到他与她,会有此时,此刻。
“怎么了?是不是这些点心不合胃口?”见万重山只是看着那些点心出神,也不吃的样子,轻舟有些不解,出声问道。
万重山回过神来,他没有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风卷残云般,将轻舟为自己备下的宵夜吃了个精光。
见他吃完,轻舟心中一甜,为他倒了杯热茶,万重山接过茶水,却也不喝,只将轻舟抱在怀里,在自己的膝上坐下。
“月儿,”万重山顿了顿,将温敏懿的事告诉了轻舟:“我让张兴之去了京师,接敏懿出府。”
轻舟听了这话,心里先是一怔,继而道:“那张大人,将温夫人接出来了吗?”
“我和驻守京师的虎威将军洪敬尧是旧识,这次,洪敬尧会去接应,洪敬尧会护送他们来云洲。”
“洪将军,是要来投奔你?”轻舟听闻虎威将军叛离朝廷,只觉吃了一惊。
“嗯,他会与我联手。”万重山抚着轻舟的长发,念起温敏懿之前曾险些害了轻舟的性命,万重山眸心深沉,缓缓搂紧了轻舟的腰肢。
轻舟也没有说话,她知道,温敏懿是万重山的发妻,跟随他多年,这一次万母离世,也只有温敏懿留在老太太身边,代替万重山,伺候老人走完了最后一程,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单凭温敏懿万照顾他病重的母亲,为他母亲送终这件事儿来说,万重山也不能抛下她不管。
“月儿。。。。。”万重山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歉疚与怜惜,他心中喟叹,只觉不论是当初的纳兰,还是如今的敏懿,他都是愧对了轻舟。
轻舟明白他的心思,她回眸向着他看去,轻声道:“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温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在外打仗,也都是她在娘身边服侍,这次。。。。。咱们在云洲,独留她一人在京师,因着你的缘故,想来也没少让她受朝廷的难为,你让人去救她,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我都懂,我不会怨你。”
万重山听着轻舟的话,只觉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他在轻舟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念起温敏懿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万重山眸心有幽光闪过,他的声音低沉,吐出了一句话来:“月儿,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伤害小宝。”
轻舟闻言,心中顿时一动,隐约明白了万重山的话意,她的眼瞳如水,看着万重山的眼睛,告诉他:“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万重山眼眸黑的发亮,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抬起轻舟的下颚,吮上了她的唇瓣。
轻舟的嘴唇一如既往的温软娇嫩,犹如花瓣般让人不舍用力,他起先是温柔而小心的,可未过多久,他的吻便是变得急促与霸道起来,倒好像恨不得将轻舟一口饮下般,轻舟察觉他的情动,脸庞顿时一片绯红,她微微挣扎着身子,生怕让帐外的士兵听见里面的动静,她的小手推着万重山的胸膛,只软声求着男人:“别,他们会听见。”
万重山握住她的小手,他的眼瞳暗得吓人,听着轻舟的低吟,也不过是说了句:“无妨,我轻些。”
轻舟见他铁了心要在这里和自己做夫妻间的事,不由得又羞又怕,这毕竟是万重山处理军务的地方,她生怕会有万重山的手下突然进来,整个人都是慌乱的,可不等她再说话,也容不得她拒绝,万重山已是一手环住她的身子,向着她压了下来。
轻舟被他吻的头晕脑胀,回过神来,就觉身子一凉,他已是褪去了她的衣裳。
夜色吞噬了轻舟的轻吟,天边的月亮亦是躲进了乌云之中,生怕打搅了这一对爱侣。
延洲。
洪敬尧与张兴之一路护送着温敏懿,这一晚便是在延洲歇息,再走三日的路程,便是能赶到云洲。
四下里安静极了,赶了一天的路,除了巡夜的侍从,所有人都已是歇下,温敏懿望着镜子,镜中的女子容颜苍白,眉宇憔悴,她今年已是三十七岁了,女人在这个年纪,早已是青春不再,温敏懿细细的多打量着自己,甚至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她的眼角究竟是何时爬上了如此多的细纹,而从前如云般的乌发中,又是何时染上了刺目的霜际。
她不忍再看下去。也许是不愿再看下去。
她移开了目光,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剪刀,这把剪刀是她从侍女的针线蓝中悄悄拿来的,自从那日张兴之见她悬梁自尽后,一路上边都是防备着她,生怕她再做傻事,像剪子这样的东西都是不敢放在她的房中。
她打开了剪子,却也没有用它来伤害自己,她的手指颤抖着,她闭上了眼睛,狠下了心肠,终是绞断了自己的头发。
她一直没有睁眼,只不断的绞断自己的头发,只将那一头长发凌乱的剪到齐耳处,她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待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般可笑的模样,温敏懿唇角一勾,却有泪水从眼眶中掉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将剪刀刮上了头皮,将余下的头发尽数刮了个干净。
终于,一切都做好了。
温敏懿望着那一地的秀发,眸心亦是慢慢变的平静,她双手合十,就那般盘坐在那里。
翌日清晨。
张兴之来到温敏懿屋前,他胳膊上的伤并未痊愈,此时仍是吊在半空,只毕恭毕敬的向着屋内道:“王妃,咱们该出发了。”
“吱呀”一声轻响,从屋子里走出了一道清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