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你倾城-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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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奔跑在玉华宫前的重重台阶上，气喘吁吁的看着门前厚重的宫门，猛地伸手推开，眼前的场景让我此生不能忘怀。
燕宁唇边的血迹，燕宇攥成拳头的手指，灯光通明的大殿，燕宇惊怔的看着我，低沉唤道：“小昭。”
我目光从他脸上转到燕宁的脸上，那样寂静，我听见他虚弱至极的声音在低低唤我：“小……昭。”
我跌跌撞撞恍若失神一般的跑到他身边，桌案前边的台阶把我绊了一下，尖锐的刺痛从膝上传来，早年的伤痛再度复发，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燕宁艰难的撑在桌子上：“小昭。”
我挣扎着爬到他身边支撑着站起身子：“你怎么了？”
他拉住我的手，虚弱的靠在我身上，低声凑在我耳边道：“小昭，那个要我照顾好你的人，是萱宁隐帝……”
第267章 背叛
我眼前一花，虽然早就猜测过会是小师叔，或者是容若隐，但是当我真正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欠他的竟然这样多。
眼前泪眼朦胧，我支撑着他全部的力量，他费力地喘息：“小昭，请你帮我……照顾好……清雨……”
他眼中的瞳孔逐渐散去，瞳仁不在聚焦，唇边一抹冷凝的血液，握着我的手的修长的手指缓缓滑下去。
我眼中的泪水砰然跌落，不可置信的低声唤他：“良玉，良玉……”
怀中的人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喊，我眼前一黑，就要晕眩过去。
我死死的咬牙支撑，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见这样的事情，我最好的朋友被我满心爱恋的男子伤害，可是当这样的一个事实摆在我面前的时候，却又无从否认。
眼中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感觉到温度一点点的退却，心像是被什么撕裂一般的疼痛。
一些往日的只言片语像是海浪一般向我袭来。
初初相见，他赞我：“以身作笔，以衣作图，以舞作画，一舞天下。”
乐凌河边的夕阳之下，他说：“春昭姑娘日后就是燕宁的朋友了。”
泰安殿内，他对我说：“小昭，我是拿你当朋友的。”
玉华宫内，他最后对我说：“小昭，帮我照顾好……清雨。”
我死死的抱着他，喉头哽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燕宇微微动了脚步，低声唤我：“小昭。”
我愣怔的抬头看他：“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他们是一类人，他们都告诉我，说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利用我，我固执的坚持着，我告诉他们，你是喜欢我的，是爱我的，并不是利用，我心里面隐隐的知道你的野心和报复，也曾经劝过你，可是我从来不曾觉得你会真的怎么样，最起码，你做过怎样残酷的，不堪的事情都不会让我看见。”
他缓缓摇头：“小昭，以后我……”
我的目光一定很寒冷，因为他忽然就不说话了，我冷冷一笑：“我说过，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原则，不要跟我说以后。”
我直视着他：“你一定要对我说你有多委屈，过去的过去有多不甘心，可是燕宇，你有没有那么一刻钟的世间坐下来想一想，在这世上，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也会相信你，我比任何人都爱你，可是是个人都比你爱我。”
“不是这样的。”他大喊。
“那是怎样的。”
他语滞，上前欲来拉我。
我怒喝一声：“不许你在往前走一步。”
他脚步一顿，再不前进，我一把抹去了泪水，咬牙切齿，前所未有的坚决：“我为你做了一个女人能做的所有一切，我不介意你的过往坚定的跟随你，在古镇的时候为了你的心有芥蒂，我没有去追寻小师叔的下落，为了让你放心，我一直在跟良玉哥说好话，我坚定的认为，总有一天我要带你回家的，可是我没想到，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我的信任和爱慕。”
第268章 我错了
“阿宇……”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我想带你回家，可是却忘了，你根本就不愿意跟我走，他们跟我说，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我倾其所有的相信你，然后终于发现，换来两手空空。”
他不语，我默然：“燕宇，从今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自己，我再也不纠缠你，你自由了。”
你自由了……
我能明白所有的人从来都不看好我和他，所有的人从来都认为燕宇是个这样那样的男人，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不合适，在迷茫与不坚定的时候，我在彷徨，在犹豫，可是从未放弃过，现在面对着燕宁渐渐冰冷的尸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我想，这一次，所有人都对了，而我错了，错的离谱，错的可笑，错的不能弥补。
你自由了，我放手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坚定的追逐了，前一世的，后一世的，燕宇，我再也不能带你回家了，因为，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燕宇眼眶湿润，最终默默转了头，外面传来叶培安的声音：“王爷，凤仪宫起火啦。”
如石沉大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又有了温度，我放下燕宁的尸体，拔足向外跑去。
“小昭……”
我不理会他，叶培安拦在门口：“春昭姑娘。”
我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滚开。”
叶培安跌倒在地上，我疯跑向凤仪宫，最终止步在一片火光冲天之中，春季多风沙，火焰冲天，熊熊的火焰之中我听见秋紫的尖叫哭喊声：“娘娘……太后娘娘……救命啊……”
我感觉自己疯了，傻了，无所顾忌了，疯了一般的冲进凤仪宫，身后紧随而至的燕宇大喊一声：“抓住她，否则全部去死。”
我什么都顾不得，疯狂的信念让我有了前所未有力量，我左右突围最终冲入一片焰光火海之中，我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九重阶上被火焰包围的赵清雨，她一身绯红的衣衫被火焰点燃，一头黑发都燃着火焰，火亮的光芒倒映着发上的簪子闪烁着一点点的光亮，她的目光疯狂而执着，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嘴角边温柔的微笑仿佛在告诉我，一生太长，而我过的太苦，现在终于解脱了。
我拼命的大喊：“赵清雨，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将怎么去面对你的良玉哥哥，你知不知道他最后的遗愿就是要我照顾好你。
身后有人冲上前捂住了我的嘴巴，拖着我冲出重重火焰，那人的力量太大，我无从挣扎，无论用了多大的力量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我看到眼前一片黑暗，最终陷入一片混沌迷蒙之中，耳边不断回荡的就是燕宁最后淡淡的笑和赵清雨大火之中的决绝。
亲爱的小燕子啊，你知不知道，这一次，王子为了你甘心奉献自己的一切，他这样深刻的爱着你，你怎么舍得不努力的活下去，你怎么舍得让他伤心难过。
江南的风景固然美好依然，可是怎么比得过得一心人两心相守的好。
清雨，良玉，你们的选择我都懂，爱上一个人，那可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只是爱情太苦太磨折，是要有怎样的勇气才能坚持下去，你们选择一世相随都这样苦难，我又该怎么办，带着这样的困就和难过，我该怎么继续有勇气的活下去。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我看见燕宇的脸，被烈火灼伤，英俊的容颜上有了破损，他一双漆黑美丽的眼睛满含忧伤，眼中蓄满了泪水，冰凉的泪水滴落我的脸庞，渗透青纱，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无从躲藏。
他沙哑着嗓音：“小昭，对不起，我错了。”
第269章 你欢喜，我便欢喜
我看着满池塘的风信子，眼中泪水早已干涸，处处醒过来的那一刻真想就此死过去算了，困就，绝望像是深邃的海水能让我窒息过去。
被困在东风殿的每一天都有不一样的消息从外面传进来，他们说，燕宁和赵清雨是暴毙，他们说，外面天现异象，古镇的河水倒流，是有明君出世的征兆，他们说自从燕宁即位，乐凌河的灾荒，古镇的秋疫都是对上位者的警告。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说燕宇是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和野心家，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如此，他算好了一切，或者，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也说不定。
在与世隔绝了五天之后，我见到了一个女子，埋怨春色不及她眉间一缕哀愁来的美好。
她是梅如意，她穿着一身黑衣，我从未见过她穿黑衣，她瞧见我，默默的坐到我身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弱柳扶风一般的姿态。
我沙哑着好几天不曾说话的嗓子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她并不回答，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像是一柄锋利的剑狠狠的插入我心中，苛责着我。
“我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言，我并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能沉默，她攥紧了黑衣里面的芊芊手指，微微靠近我沉声道：“他死之前曾经秘密的召见过我，他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什么？”
她讽刺的看着我，微微红肿的眼眶无尽的诉说着对我的愤恨：“他让我告诉你，‘小昭，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你欢喜，我便欢喜’。”
我以为眼泪早已流尽，只是此刻滑满青纱的又是什么呢。
梅如意缓缓从我身边站起身子，冷冷道：“你以为他真的输了吗？楚春昭，让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才十二岁，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他可怜我，给我钱要我去寻亲戚，我爱慕着他，不愿离开他，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不惜名节与女子的清誉，我甘心去牡丹垂帘，只为能随时探听到任何消息。
他算好了一切，一直都在防备，他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不想你为难，不想赵清雨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他只是不肯用你们去冒险，现在赵清雨为他生殉，楚春昭，你呢？你除了坐在这里悲天悯人，你还能做什么？”
她说，楚春昭，我恨你，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假仁假义，虚伪至极。
她说，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他，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她说，赵清雨为他生殉，你呢，你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脑中像是一锅粥，乱成了一团麻，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默默的站起身子，翻开了东风殿的衣柜，早年嘉陵公主的衣衫全部摆放的整整齐齐，其中一件白衣尤其显眼，像是凝聚着莫大的哀伤，我伸手扯下来默默的穿在身上，竟然出奇的合身，一身素镐，卸了头上的朱钗，满头青丝倾泻而下，簪了孝花。
燕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我，寂静的，素白的，没有一点色彩的。
第270章 出葬
我回眸看他，神色淡淡。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声音沙哑低沉：“你这是在给谁披麻戴孝？”
我挤出几日以来第一个笑容，感觉到整个脸都是僵硬麻木的，我定定的看着燕宇，极其自然：“你明明知道的。”
他咬牙切齿：“换下去。”
“不。”
我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点的惧怕，如果我这一生还能坚定一点，那么就是这一次，唯一的一次，我将再也不会退缩。
他额上青筋突出，半晌忿然前进一步一把掀了我面前的桌案，桌子上面的茶杯全部倒地，碎成一片。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毫无感觉，只是漠然道：“他是你的哥哥，我不曾想过，你竟如此无情，只是，你可以无情，我却不能。”
他对我怒目而视，低声道：“我就要登基了，小昭。”
我一点都不想听这句话，天知道，这句话听在我的耳朵里面像是夺命的锁链，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刻在我的心肺，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刀，我真希望就这样直直的刺过去，了结了这一切，可是我没有，我只能静静的站在这，用我最卑微的声音跟他说：“我要去给良玉哥守灵，请王爷放我出去？”
他看着我：“王爷？时至今日，你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了吗？”
我迎视着他的目光：“请王爷放我出去。”
他倔强地看着我：“本王不许。”
我撩了白色的衣袍屈膝下去，笔直的跪在他面前：“楚春昭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父母，我这一生在任何的境遇之下，不曾开口求过任何人，今日在这里求你，求你放我出去。”
他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半晌后退一步，冷笑道：“你为了他，不惜与我绝交，不惜对我下跪，好……好……好……很好啊……”
他说着退至门口，沉声沙哑道：“准。”
我笔直的跪着身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东风殿的门口，终于，我自由了，我可以去看看燕宁，可以去看看赵清雨。
北卫萱宁七年，南燕武宗四年，在位四年的武宗帝燕宁暴毙，年仅二十三岁，灵柩下葬南燕帝陵，谥号和亲大武宗皇帝陛下，举国哀丧，民间喜乐俱停。
同年，年仅十九岁的惠宁太后病故薨逝，灵柩下葬妃棂，封惠宁和敬仁安太后，同武宗皇帝同日出葬。
出葬的那日，整个玉都城正是春日时节，满城的花束仿佛一夜之间在温暖春风中全部开放，越繁盛，却越让人赶到萧条和哀戚，这个美丽的城市，一夜之间染上悲伤。
我站在玉都城门前，候着城门，等着游城的丧驾队伍回城。
远远的丧曲奏响，分列两边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默默的看着壮观的丧驾队伍从道路的那头走来，宫廷内侍身穿白衣，漫天撒着纸钱，白帆猎猎飞扬，前前后后的两架棺椁被抬在最中间。号角声响彻云霄，莫大的哀伤涌上心头，我忽然意识道，这个人，是我以后再也不会遇见的了。
第271章 记忆
“开，城，门，圣驾回城。”主持丧驾的司仪官大喊。
城门缓缓打开，由冰山抬回来的棺椁在众人的注目中缓缓前进着。
我一身白衣，黑发迎风飞扬，缓缓的提了衣袍跪在玉都城大门口，沙哑着声音：“恭迎吾皇圣驾归城。”
顿时嚎啕大哭的声音冲天而起，老百姓们全部跪倒在地上，我默然的将身子伏倒在地上，燕宁在位四年，虽然时日不多，可是做了当政期间不曾有一天不上朝，不曾有一事不亲为，在这些百姓的心中，他是个好皇帝，是个好的当权者，如今他已逝去，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难过。
随着一双双脚在我眼前走过，我眼中的泪水径直跌落土地之中，所有的悲伤都随着这一滴泪逝去。
有一双紫色的丝履停在了我面前，头顶上响起沉闷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
我缓缓抬头，看着眼前一身紫色衣衫的男子，他眉目如画，一只修长的手指伸到我面前：“小昭，随我回西都吧。”
我无视他的手，忍着双腿的疼痛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沉声道：“无论你是有怎样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都等我在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吧。”
我说完，径直转身，花照影在身后喊我：“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
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那你呢，你能左右什么？你放心，我虽然骗过你，可是如今却是真心实意的要跟你做交易，我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只要你帮我守住我最后的秘密然后送我回家。”
我想，他一定懂我的意思，我要回的家，绝对不是西都，我说完在他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赵清雨的尸体早已被烧毁，最后入葬的只有衣冠，而燕宁则是葬入燕国的帝陵，我自愿如帝陵守灵，燕宇什么都没说，我想他大概是知道了无法左右我所有才会放弃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要守多久，只是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