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你倾城-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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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跪在列祖列宗之前，只是背对着他，他说承安，你还小，我不怪你，只是你母亲在像你这样年轻的时候已经双手医遍天下人，你又做了什么？
　　他说，我的女儿，是不是我平时太宠你，让你忘记了自己是容若隐和楚春昭的女儿，你不该这样不负责任。
　　他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和我阴差阳错，为了我跪在月仙宫门前半天，双腿染了病，到了下雨阴天就很疼，这次却是为了你，可是我却不能拦着她，因为我找不到合理的借口，一次是为了我，一次是为了你，你母亲一生的尊严，都被我们两父女败光了。
　　容语安大哭着扑到楚春昭的怀中，她说妈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不要嫁过去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想离开你和父皇。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愿意离去，哪怕燕国有一代又一代痴情的帝王，可是我只爱那个一骑马迎风而来置身带我走的那个骄傲的男人，哪怕燕国有无数传奇的故事和爱情，可是只有在这北卫，才有我的默白哥哥，哪怕燕国有葬身火海的烈妇和倾国倾城的美人，我也只愿意守候在这里，守候着他，哪怕放弃公主的尊严和身份，做一个小女人。
　　我喜欢他，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敢跟着他远走，背弃一切，也不背弃他。
　　这件事情并不会这样简单就过去了，容若隐做了外交辞令，亲自送了北卫朝堂之上著名的小才子年仅十六岁的孟依然前往大燕说和，并且致歉。
　　说起这个孟依然，是在是个少年天才，出身书香世家，北卫著名的孟氏家族，一岁能言，三岁成诗，五岁成文，七岁善骑射，九岁科举中第，成为最年轻的小状元，一时风头无两，是北卫人人称颂的天才少年，谁人见了都要竖拇指。
　　一张嘴巴更是无人不称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左右逢源，十分锋利。
　　萱宁皇朝派出年仅十六岁的孟依然担当大任前往南燕，临行前，只有一句吩咐“认错在先，不卑不亢”。
　　年仅十六岁的孟依然欣然允诺尽力而为不辱使命，孟家家主满心的气闷，对外宣称承安公主做了错事，却要让他儿子去冒险，一定燕荣翻脸，第一个就会拿出使燕国的孟依然开刀，容若隐自己的女人犯了错，听了人家这话，也只当做听不见。
　　倒是孟依然，年纪轻轻，丝毫不见一点的恐惧不安，临行之前，西都城门口，刚一出城门，身后就传来马车的声音，孟依然伸手止住了车夫。
　　下了马车回头望去，身后不远出一辆马车追出城来，孟依然静静的瞪着，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他们的马车后面，驾车的是个年轻的男子，利落的打起车帘子，从车内走出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子，风华无限，刹那间照亮了周围所有人的眼睛，女子一身风华，搭着男子的手下了马车。
　　孟依然一双眼睛精光的看着眼前的美妇人，美妇人嘴角噙笑：“你好，孟依然，我是楚春昭。”


第404章　此去
　　那是孟依然第一次见到传奇无数的楚春昭，姿容绝秀无人能及的楚春昭，智慧聪颖的楚春昭，医术超群的楚春昭，任性妄为的楚春昭，身世离奇的楚春昭，北卫最离奇的皇后楚春昭……
　　孟依然几乎是听着楚春昭的故事长大的，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她没有说，本宫是欣德皇后，她只是淡淡笑容，说，‘你好孟依然，我是楚春昭’。
　　处在一个平等的层次上，我非君，你非臣……
　　孟依然当下就环顾四周，然后淡淡一笑，略略弯腰低声道：“皇后娘娘安好。”
　　楚春昭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眼神中全是感激和感动，她有点激动，她说：“依然，这回辛苦你了。”
　　孟依然一怔，随即恍然笑道：“微臣本分，皇后娘娘无需多礼。”
　　楚春昭的手温柔而细腻，细细软软，孟依然有点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脸上不自觉的红了。
　　楚春昭完全不在意的笑，语气温软，像是春风吹拂在耳边：“依然，这次承安公主惹了祸事，两国关系日趋紧张，还要靠你这一次冒险前去燕国和解两国关系，依然，谢谢你。”
　　孟依然只有这一句话：“微臣本分，皇后娘娘不要多礼。”
　　楚春昭淡淡笑：“依然，此一去，危险万分，承安公主惹了这样大的祸事，燕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看你的了，但是尽力而为就好，若是……”
　　她顿了顿，语气真挚：“若是有任何危险，不要太拼命。”她说着从自己的头上拿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玉簪递到孟依然手中，解释道：“这只白玉簪是前朝嘉陵公主的遗物，我想你一定也知道嘉陵公主和南燕的关系，康定大帝生前曾有遗命，后世子孙，尊嘉陵公主为国母，你拿着这支簪子，关键时刻，可保性命无虞，哪怕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依然，不要去冒险，活着回国，我们不怕大燕的，我只是不愿意血流成河而已。”
　　孟依然怔怔的看着手中样式简单的簪子，耳边听着她说保命最重要，心中的感动不是没有的，从小到大，顶着神通天才的头衔，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什么是很费力的，又什么是不愿意去做的，所有的人都忽视了他的努力，都认为小神童孟依然能做到，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同样也不需要去赞扬和鼓励。
　　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在他的心中，同样是需要别人的肯定，需要别人赞赏和羡慕的目光，而不是理所当然，就像是这一次，萱宁帝派他作为使者出使燕国，如果他能顺利地完成任务，那么就是应该的，如果不能和平的谈妥此次的北卫公主悔婚事件，那么所有的人都会忘记是承安公主惹祸在前，而认为是孟依然无能，才会导致如此的地步。
　　可是这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居然追出了西都城，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他，告诉他，我要你或者回来，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没有关系，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第405章　你又知道
　　她像是一个母亲又像是一个姐姐，更像是一个知己，安慰了孟依然原本已经渐渐冷酷麻木的心，他攥紧了手中的白玉簪，第一次用那样肯定的态度来回答这次的事情，他说：“定不辱命。”
　　楚春昭怜爱的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孩子，我为你骄傲，我要你活着回来，你记着了吗？”
　　孟依然点头：“皇后娘娘请回，依然这就走了。”
　　楚春昭摇头：“我要送你，你先走。”
　　孟依然也不多言，招呼了车夫上了马车，这个文弱书生就是这样用自己年轻的十六岁的生命，开始谱写了一段传奇和神话。
　　站在楚春昭身边的男子轻声问道：“娘娘，您看行吗？”
　　楚春昭嘴角噙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管他行不行，燕荣那小子总不会害了我们的人，有了白玉簪，我总放心些，哎，都是孩子而已，真是难为孟依然了。”
　　男子点头：“是挺不容易的。”
　　楚春昭浅笑：“他若是能完成这次任务，顺利解决问题，本宫要送他一份大礼。”
　　楚春昭很少自称本宫，可见是认了真的，男子忍不住笑问：“娘娘穷的很，不知道要送什么？”
　　楚春昭美丽的双眼眨了眨，半晌笑道：“芊芊怎么样？”
　　男子汗颜：“你要卖女儿啊？你舍得吗？”
　　楚春昭无限悲催的模样：“她早晚要嫁人的，我让她自己选，结果她弄成这个样子，惹了这么大的祸，看来是不能纵着她了，语气让她继续没谱，不如我痛下决心早点给他定下来，选一个靠谱的，我也喜欢的，这个孟依然，不卑不亢，清风朗月，姿态闲然，着实像了故人，我喜欢的紧，配芊芊那个死丫头绰绰有余了。”
　　男子好奇问道：“像哪个故人？”
　　楚春昭蹙眉，半晌叹息一声，低声道：“李默白，我们回去吧。”
　　李默白点头：“行，走吧。”
　　楚春昭跟在他身边，忍不住调笑：“这次回去，就跟我进宫吧，皇上等着你呢。”
　　李默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瑟缩一下，半晌更加挺直了背脊，正气凌然道：“我犯了错，自然回去领罚。”
　　楚春昭冷笑不语。
　　李默白没忍住笑眯眯的凑上前去：“娘娘，你看在我偷渡你出城的份上，一会儿……就给我求个情呗。”
　　楚春昭笑：“你不是不怕吗？”
　　李默白浑身瑟缩了一下，哀声道：“我……年纪也不小了你说。”
　　楚春昭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问道：“那我也送你一份‘大礼’吧？”
　　李默白一脸嫌恶，转了脸去：“我不要。”
　　楚春昭笑咪咪凑上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娶媳妇儿，我待会就在皇上面前给你求情。”
　　李默白嘴角抽搐，咬牙：“想知道……”
　　楚春昭点头，李默白也学她笑眯眯：“打死我，我也不告诉你。”
　　楚春昭好奇，有点小心翼翼而严肃的问道：“李默白，你实话告诉我，你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李默白蹙眉，笑问道：“你又知道？”
　　楚春昭脸色一变，喃喃道：“真的啊。”


第406章　承担
　　李默白丝毫不出意外的挨了五十大板，就是在崇德殿前边打的，杀鸡儆猴就是这个意思，李默白咬紧了牙趴在板凳上，宫外宫内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
　　容语安哭得不行，眼睛都是红肿不堪，她说，妈妈妈妈，父皇最听你的话了，你去求求情啊，这五十大板呢，打下去双腿怎么受得了。
　　楚春昭抬头看她，语笑嫣然的模样：“可以啊，我为他求情，然后我接着去悔过堂前面跪一天，让外面的老百姓看着，没准天气不好，还要下一场大雨呢，那场景可就壮观了。”
　　容语安啪嗒啪嗒掉眼泪，她说：“你们这是要干吗呀？”
　　楚春昭不为她的眼泪所动，依旧言笑晏晏：“这就是犯了错误需要付出的代价，一个都不能跑，我若是去为他求情，同时也要为他顶罪，可是我求情那是下你父皇的面子，是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拆你父皇的台阶，让天下的人知道他这个皇帝管不了家管不了妻子管不了子女，你若是忍心我去悔过堂跪一天为李默白顶罪那也可以啊，我这就去跟你父皇说，不过是惩罚，都一样的。”
　　容语安心酸：“妈妈，一定要这样吗？”
　　楚春昭蹙眉，语意冷然道：“我的腿和李默白的腿你选一个吧。”
　　容语安的眼泪掉得更急了，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双手紧紧的抓着母亲的一群哀求：“妈妈，我不要你在为我去受苦，我发誓，穷极一生，我再也不要让你为了我在悔过堂受尽众人的颜色，可是妈妈，他是为了我才如此的，我也不忍心他挨打，你去跟父皇说，放了默白哥哥，打我吧，我可以不要双腿，打多少都没关系，这都是我的错。”
　　楚春昭心中难过，可是脸上却依旧不假辞色，一贯的慈母形象完全消失不见，她说：“芊芊，你废了双腿，还怎么嫁人，你真的以为你是公主就要所有的人都围着你转吗？如果你没了双腿，你的后半辈子也没了，你要是愿意你就去吧，到时候大不了累及我在后半辈子照顾着你。”
　　容语安怔怔，半晌大哭出声。
　　楚春昭看着地上的女儿叹息一声幽幽道：“芊芊，除了你这一张脸，你真的很不像我。”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更多的遗憾还是更多的失望或是别的什么，只是让人心慌的难过，听的容语安心酸。
　　楚春昭看着她，语气低缓，她说：“芊芊，我若是你，就会站在崇德殿的大点前面亲眼看着李默白被打，然后帮他数着板子数，一边数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我的错误，挨打的李默白，跪在悔过堂的母亲，在列祖列宗面前述罪的父亲，还有担着生命危险被送往大燕为你做事后处理的孟依然，这些人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妄为才会如此。
　　芊芊，你受了太多的宠溺和爱护，是我和你父亲的错，让你忽视了这世间的疾苦，在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孤身救治一个城市染了秋疫的老百姓，而你的父亲这个时候已经夺权登基，手握天下。
　　芊芊，我不怪你做了错事，可是芊芊，你要记着你说过的话，你当初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你是承安公主，要有一个公主的信仰，这就是你的信仰吗？你做错事，除了哭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不会去承担吗？
　　你如此的依赖着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你若是内心愧疚，想要救李默白，现在就去崇德殿，想尽各种办法，狠下心来，不顾天下人的唾骂给他求情吧，最起码，这是一种魄力，你若是没有，我就给你两个选择，我走，你在这里继续哭，或者你自己回你的长乐宫去哭。


第407章　岳宁
　　在容语安的记忆里面，母亲是最美丽的女人，母亲是最温和的女人，母亲的笑容像是烟花璀璨，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母亲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母亲会用这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她抹去眼中的泪水，缓缓的一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母亲，凄楚一笑，她说，母后，你今天教给我的，我都学会了，也会永远都记着，我这就回长乐宫，她说，李默白挨了五十大板，最严重也就是废了一双腿，他若是毁了双腿，我日后就天天去侍候他，总不会让他饿不到，冻不着。
　　她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坚强，学会自私，学会成长，学会利用，更学会心狠，因为我是楚春昭的女儿。
　　她说完，转身离去，像是一只折了翼的蝶，翩跹而去的途中有着眼泪。
　　身后的楚春昭紧紧的握紧了拳，身后的侍女轻声劝道：“娘娘，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楚春昭咬牙：“这都受不住，以后该怎么办，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可以这样简单的长大，她是一国公主，必须学会这一切，我何尝不愿意她能一生简单顺遂，可以任性妄为，肆意生活，可是注定是不能了，既然不能，那么这之前的那么些年，她享了这么多的福，也足够了，再不长大，将来任性给谁看呢？”
　　容语安最终没有忍住还是去了崇德殿，一板子一板子的打在李默白的腿上，腰上，血迹斑斑。
　　容语安的眼中有泪落下，李默白脸色苍白，一抬头却看见躲在角落的容语安，他咧嘴一笑，轻轻对口型“没事”。
　　容语安笑了，她也跟他对口型，她说你别怕。
　　大板子打在身上，李默白疼的冒虚汗，心里却觉得好笑，一个堂堂大男人，上得战场，下得朝堂，却要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来安慰不要怕，他确实不怕，他就是疼，而已。
　　十五日之后，从大燕传来两方面的消息，一份是来自燕帝燕荣，国书上面清晰明了的表示，承安公主年纪较小，犯了这样的错误不伤大雅，无需责怪，燕国只一笑置之，不会追究，至于两国国君说好的姻缘关系，未免天下人笑话，所以继续，只不过承安公主无意于燕帝，燕帝也不愿做棒打鸳鸯之人，所以想要送燕国的岳宁公主前往北卫和亲。
　　顺便还夸赞了一下出使燕国的小使者，孟依然，只用了八个字：碧玉修身，天纵英才。
　　那么第二则消息就是来自北卫使者孟依然，同样简单易懂，只有四个字：幸不辱命。
　　容若隐且喜且悲，一面被燕荣的大度和孟依然的聪颖而喜悦，另一面为即将和亲前来的岳宁公主感到头疼不已。
　　萱宁二十三年七月初，出使燕国不辱使命的孟依然顺利回国，百姓夹道观看这个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