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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将门毓秀-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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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眼皮子猛地一跳,握着容若的手不自觉更紧了几分,只听得耳侧吧嗒一声,由容若脸侧滚落的一颗汗珠落入他面前的酒杯中。

    常宁心知容若这是替怀袖担着心。

    在座的所有人,谁也揣不透康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殿内一时安静地落针可闻,众人都屏气凝神望着怀袖。

    怀袖的心渐渐安稳下来,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只主宰万物的翻云覆雨手,主宰的,不过是那手起刀落的瞬间。

    怀袖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如常的温婉平和,淡淡笑道:“万岁爷恕臣妾愚钝,臣妾不知万岁爷说的是谁。”

    该来的终归会来,倘若当真能死在一处,也算是造化尽了,亦不枉曾经的那场绚烂春光。

    康熙浅笑着再次斟满杯中玉酿,伸手握住怀袖冰冷的手,温和笑道:“怀儿忘了,你阿玛数月前亲自将这位功臣绘制的疆域图千里迢迢送至京城,当日你还在瑶光殿上抚琴呢!”

    话落,康熙笑道:“容大人平安归来,乃朕之大幸,朕与爱妃同敬容大人一杯,容大人此番大难不死,他日必有厚福!”

    怀袖随着康熙同举起杯,这一刻,才敢名正言顺地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容若。

    他瘦了许多,原本白皙的肌肤也晒黑了,被风吹地粗糙了,可见极寒之地的波折困苦。

    可是,他却依然回来了,千里迢迢,带着哪怕剩下半条的残命回来了。

    怀袖记得当初冒死出宫送他时,她只对他提过一个要求:此生再不求他如何,只求他能平安归来,便是不负她。

    如今,他却是依言平安归来了。

    她却已凤冠霞帔,高高坐于龙椅之上,他的一句“微臣给毓妃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字一针,针针都戳在她的心尖子上,疼地她几欲无法呼吸。

    这一刻,她宁愿自己还在尚衣局中洗衣,宁愿自己依然是那个不被人看起的九婢之末的宫女,至少……至少还有看他一眼的自由。

    耳畔响起李德全高扬嘹亮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纳兰容若于迢迢万里,不辞辛生死之艰险,制大清疆域图有功,故晋封太子太傅,加封一等侯又--云骑尉,赏赐黄马褂,赏赐三眼花翎……

    两侧的大臣们开始纷纷议论,殿门外,一行大太监端着几个垫着黄绸的托盘鱼贯而入。

    怀袖唇角始终带着僵硬的笑,恍若隔世般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阶下的容若,也如人偶一般,任由一种太监伺候自己穿戴上黄马褂,脖子里挂上缀满珍珠玛瑙祖母绿的三眼花翎,身边文武百官如潮声般的恭贺……

    眼前的一切,对容若而言,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膜,耳畔只嗡嗡作响,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容若只记得常宁一直拉着自己的袖子,别人对他笑,他也对别人笑,别人对他点头哈腰,他也对别人点头哈腰……

    心里唯一明亮的地方,就是身后高高龙椅上那一抹明艳的绯色霞光。

    怀儿凤冠霞帔的模样,他终于见着了,她好美,美的如瑶池旁的一朵绯色牡丹,高高的,远远地站在那儿,冲着他笑。

    他多少次梦里见着她,她就是这样对着自己笑,柔柔地对他说:“我等着你回来……”

    天飘飘扬扬下起了雪粒子,容若手捧着黄灿灿的圣旨行至午门前,面对着高高的城门,脑中浮现出怀袖入宫前一晚衣袂飘飘的舞姿。

    “容若,你怎么不走了?”顾贞观转回身,莫名地望着突然停驻脚步的容若。

    容若唇角绽出温柔的笑靥,口中喃喃:“怀儿,真美……”话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挺挺栽倒在雪地里。

 第501章 白皮小兽

    雕刻着凤戏团花的黄檀木门由外轻轻推开,雪雁捧着一只茶盏悄无声息地走入房内,回眸时,见怀袖依然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的素白纸笺发呆

    光阴已近春末,怀袖只穿着见素绢的宽衫常服,由脑后松松地绾了堕马髻,余下的长发如墨瀑般披在背上,显出几分慵懒的神态。

    雪雁将茶盏轻轻放在怀袖手边,看了眼桌上的信笺,轻声道:“娘娘这信都看好几遍了,也当歇歇神,到外面的园子里走动走动才好。”

    雪雁知道这几封信是她入宫时,朱赫塔娜特地交给她转给怀袖的,是菱悦由乌兰布通寄送家书时顺带捎来,已有多时,因怀袖身居内宫不便书信往来,所以滞留在了朱赫塔娜的手里。

    怀袖仿佛被雪雁的声音换回了心神,缓缓将信叠起来,小心放入先前的信封里,抬手端起茶盏浅呷一口,又放了回去。

    “自入宫以后,常觉心烦气燥,已甚少饮红茶了,还是换了牡丹绣球来吧!”

    雪雁缓缓屈膝:“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换了来!”

    雪雁端起茶盏就要向外走时,却被怀袖唤住了脚步。

    “往后你跟在我身边,不用这般拘谨,或随着映雪她们唤我主子,或如在府中时唤我小格格也可,不必口称娘娘。”

    雪雁立刻点头,转身去了。

    怀袖缓缓站起身,望着月窗外雪雁渐渐消失在扶桑树阴下的背影,不禁轻轻蹙眉。

    封妃大典后,按照宫内的规矩,妃位以上的品阶,可由娘家带一名侍女入宫。

    她先前给朱赫塔娜传话过去,点的是素儿的名儿,素儿毕竟跟着自己由疆北来至京上,十岁起就陪伺尚在襁褓中的怀袖,素儿父母皆在将军府做事,她也算是家生的女儿,体己放心。

    可谁知临行的前夜,素儿竟然不慎失足落井,打捞起时已不省人事。

    朱赫塔娜无奈,只得将先前在府里伺候过怀袖的雪雁送进了宫。

    雪雁性子活泼,怀袖先前也很喜欢她,可眼下不知是初入宫不适,还是离开朱赫塔娜胆小了,竟处处小心拘谨,惶惶恐恐,竟不如映雪和涣秋贴心柔顺。

    映雪将先前晾晒好的晨脂香露端进来时,见怀袖依然立在窗前看梁上的那只鹩哥。

    这鹩哥依然是旧日的那一只,谁曾想这鸟儿也是重情之物,怀袖离开清芷堂近一年,这鸟儿也不飞走,就在附近的树上做了窝,只等着旧主归来。

    只是怀袖再回来时,它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背诗赋词了。

    映雪轻叹一声,将香露缓缓倒进琉璃滴漏中,走至近前说:“即便是万岁爷不来,主子也当好生调息,瞧瞧这才几日,脸都白的没血色了,奴婢瞧过不几日,又要请老神仙过来瞧了!”

    怀袖仿若未闻,眸光只望着窗外。

    自从册封大典那日后,已有月余,康熙再未踏进过清芷宫的大门,他终究还是察觉了。

    那一日,她冰冷的手任由他如何握着都无法温暖,康熙就已明白,她真正冷的不是手,而是心。

    皇上也是男人,即便再宽厚,也难容自己新册的妃心怀他人。

    康熙恼了,册封后,就将她晾在了距离昭仁殿最近的这座新建成的华丽宫阙里。

    只是康熙心里不知,这些日,怀袖本就不想他来。

    容若那晚呕血而亡,就在即将跨出午门的时候,就在她的封妃大典上。

    所有人只道他是因路遥劳顿而死,只有怀袖心里明白,缘起一念,他因那一缕执念而归,缘灭一生,他心念已死,便硬生生崩断心脉而不苟活于世。

    她既不能明着替他悼亡,就只能用沉默送他最后一程。

    如此心境,怀袖不知该怎样捧出来面对自己新婚的夫君。

    雪雁捧着新茶回来的时候,怀袖已由映雪陪着出了房门,在庭中闲步,雪雁不敢私自踏入屋内,掉头走也不是,便只端着茶盏在后面静静地跟着。

    怀袖瞧了她一眼,无力多言,便任她端着茶在身后跟着。

    “主子明日晨起,去给太皇太后请个安吧,过了谷雨节,万岁爷恐怕又要摆驾承德行宫了,前日听苏麻姑姑说,老祖宗今年腿脚越发疼地厉害,恐怕去不得了。”映雪悉心提点。

    怀袖轻轻点头,正欲开口,只听得宫墙外一阵急促的脚步杂沓,跟着便有人叫嚷:“快!往那边跑了,千万别让它乱跑伤人!”

    怀袖闻言,与映雪对视一眼沉声道:“好像是宫内侍卫的声音,像在追赶什么。”

    映雪点头:“咱们还是回前殿去吧,万一遇见什么不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话落,映雪挽扶着怀袖正欲向前殿行,只觉眼前白光一晃,一道神经矫健的白皮小兽越墙而入,窜入园角的凤尾竹丛,瞬间不见了踪迹。

    几个随侍的宫女吓的大叫,雪雁更是吓地连杯盘都扣翻进莲池内。

    映雪反应最快,第一个挡在怀袖面前,冲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小太监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福公公,多带些人手来护驾!”

    此时,前院中已经纷乱成一团,颗清晰听见有侍卫闯入宫内。

    那躲入凤尾竹林中的兽或许听见了脚步声,动了几下,惹地竹子沙沙作响。

    映雪吓地立刻大叫起来,怀袖却一把捂住映雪的嘴,声线低沉道:“不要大声叫嚷,兽类容易受惊而攻击人!”

    映雪立刻闭上嘴,瞪着双目死死盯着丛林。

    此时,前殿的侍卫已被先前跑出去的两个小太监引进了后园,见怀袖在园内,立刻跪地磕头请安。

    怀袖没开口,瞧见旁边侍卫身上背的弓箭,伸出手道:“将你的弓箭给本宫!”

    那侍卫正犹豫间,旁边的侍卫统领低喝道:“娘娘跟你要弓箭呢,还不快呈过去!”

    那侍卫闻言立刻将手中的弓箭双手奉给了怀袖。

    怀袖张弓搭箭,独自行出人群,向着竹林悄声走过去。

    “主子,危险呀!别往前走了!”映雪急地大叫。

    怀袖却转回头,眉目凌厉等着众人:“谁也不许再多言,否则即刻拉出去杖毙!”

 第502章 白皮小兽2

    众人听怀袖这么说,都不敢再开口劝阻,只屏气凝神,眼看着怀袖一步步靠近凤尾竹林。

    此刻的园中,除了徐徐微风吹动枝叶,在没有一丝杂沓声音,怀袖密切关注着竹林中的动向,连一丝细微的喘息都不敢放过。

    就在怀袖一步步靠近竹林的时候,突然竹子缝隙间白影儿一晃。

    怀袖还来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身后一声鸣哨的响箭擦着耳畔掠过,夹裹着一阵冽冽风声直直刺进竹林中。

    紧跟着,竹林中传出一声哀鸣的呜咽,仿佛一只大猫在嘤嘤啜泣。

    怀袖转回头看向身后,见不知什么时候,康熙竟手握着黄柄御弓站在园门处,白皙的俊脸沉若寒潭,怒目凝着怀袖。

    众宫人早跪了一地,怀袖也即刻低身给康熙请安。

    康熙没说话,将弓递给身后的侍卫,由李德全手里将宝剑拔出剑鞘,甩着长长的明黄剑穗向怀袖身后的竹林行来。

    行至怀袖身畔时,伸手握住怀袖的手腕,顺势将她护在身后,低斥:“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怀袖惊觉康熙手心冰凉且还渗着细汗,这才知他心里原来如此担心。

    康熙方才也听见了那兽的哀嚎,知道必定是射中了它,再者又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几乎毫不迟疑绕过竹林去寻。

    众侍卫见康熙亲往,恐惊了圣驾,便有十几人在后面围着准备随时护驾。

    康熙带着怀袖绕或竹林后的一方太湖石,最终在墙边的一处竹丛下发现了那只白皮小兽。

    怀袖咋看见它,顿是一惊,她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只长着通身雪色白毛的的青额虎仔。

    这小虎看来出生不久,只一个大猫般大小,左腿插着康熙射进去的那支羽翎箭,血渍沿着雪白的毛缓缓流淌,已经染红了小片草地。

    小虎又疼又怕,蜷成团状的毛茸茸的身子剧烈颤抖着,趴在地上充满戒备地看着面前众人。

    怀袖瞧着那小虎的眼神儿,突然想起前年在木兰围场时候的那只白狐,弱小的生命,却充满求生的渴望,怀袖心中顿时柔软许多。

    “皇上,方才那只母虎已因暴劣伤人被射杀,这东西刚从山里弄来,必定野性难驯,让末将一并将其射死,免得伤了皇上。”

    康熙身后站着的一位银甲侍卫首领说话间,就要张弓搭箭对准小虎。

    “不行!谁也不许伤它!”怀袖立刻由康熙身后跳出来挡在众人面前。

    康熙蹙眉不悦:“怀儿不许胡闹,野兽危险,快过来!”

    怀袖却扑身跪在康熙脚下:“求万岁爷,将这只小青额赐给臣妾,臣妾愿教化它收敛野性。”

    康熙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目光殷殷的怀袖,再看看墙角那只瑟瑟发抖的小虎,沉默了一时,终于点了下头。

    “朕可以答应将它赐给你,但,它只要伤你分毫,朕必斩杀之!”

    怀袖脸上终于露出欣然喜色,给康熙磕了个头,站起身转而看向墙角的那只小兽。

    康熙怔怔望着怀袖娇嫩如莲萼般的侧颜,想起她刚才的笑,心中微微一颤。

    他知道自己其实正恼着她,或者说在吃醋,那晚,她手心冰凉,再难掩对容若的关切之情。

    她是他宠在心头的那一颗朱砂,心里却仍留着另一个男人,叫他怎不生妒?

    可妒意虽浓,亦抵不过对她的宠爱,只一个笑靥,他的心立刻柔软了大半,再舍不得将她由身畔推开。

    幸而,她终究还是他的,如今站在眼前的青莲佳人,是他名正言顺的毓妃。

    康熙想着,目光微微向下,落在怀袖的白皙如莲藕的柔颈上,见她宽大的衣袂滑下来半分,香肩微露,不由皱起眉。

    伸手将怀袖往怀内一扯,将她白皙的肩膀裹在宽大的衣袖下,冷着声线对身后一众侍卫道:“你们都给朕退出去!”

    众侍卫不知康熙为何突然气恼,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窸窸窣窣退了竹林外。

    怀袖亦不明所以,正欲开口,身子被康熙猛地带进怀里,康熙侧着脸,将唇移至她的侧颈,压低了声音轻斥:“以后出门务必给朕裹严实了!”

    说完,手臂一紧,竟在怀袖的左耳下侧惩罚性地轻咬了一下。

    怀袖毫无防备,吓地惊呼出声,等再反应过来,脸和脖子即刻红了一大片。

    康熙放开怀袖,看着她颈侧被自己咬出的齿痕,心情顿时大好,又看她鼓着粉腮微愠的模样,笑道:“要不要朕帮你捉住这个小东西?”

    怀袖将脸一别:“臣妾不要!没被它咬着,倒被万岁爷咬了,臣妾才没这么傻呢!”

    康熙大笑,伸手揉了揉怀袖的发顶,转身向林外走。他知道那小虎此刻失了那么多血,过不多时便会晕厥,再伤不得人,便欲回昭仁殿看折子。

    怀袖看了那小虎一眼,转身将康熙送至园门口,低身施礼时,康熙伸手握住怀袖的手,低声道:“看你的小宠去吧,小心别伤着,朕晚些时候过来瞧你!”

    说完带着一众人径自向前殿行去。

    怀袖杵在园门口,望着康熙走远的背影直发呆。

    他说晚一点过来看她,莫非是……怀袖突然想起那日朱赫塔娜悄悄跟她嘱咐的话,脸顿时又嫣红如霞。

    站在身后的映雪却颤抖着走到怀袖身后,说话几乎带着哭腔儿:“我的好主子,那边儿还有只老虎的,可如何处置啊!”

    怀袖被映雪换回神智,浅浅笑道:“没事儿,我来驯化它!”话落,回转身又走回竹林后面。

    那小虎此刻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眼皮子沉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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