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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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听见有人回答,过了片刻,只听得一声极低的婉转柔音问:“叫怜碧去带个人,怎么这半晌还没将人带来?”
映梅听见这声音,知道是在说她了,更是大气儿不敢出一下,听见身边的怜碧应声,映梅将头低地更深,只是心里却隐隐觉着最后那一个声音,听着似有几分耳熟。
怜碧的声音刚落,里面裙带窸窣声再次响起,便有极轻缓的脚步声慢慢由屏风后面绕过来。
见身边的怜碧微微欠身,映梅赶紧跪在地上:“奴婢给娘娘千岁请安。”
映梅说完,并没听见有人说话,忍不住抬眼看,只见一青额白虎站在正前方,瞪着一双厉目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啊!”映梅吓地大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几乎晕厥过去。
屏风后的映雪原本正给怀袖的肩膀上披一件碧海青天色的蝉翼披纱,听见叫声,怀袖也顾不得披了,即刻由屏风后面走出来,见怜碧已经蹲在地上极力安抚被吓地缩成一团的映梅。
映雪见状,即刻上前与怜碧一起将浑身瘫软微抖的映梅挽扶起来,怀袖命门口侍立的宫女为映梅倒茶压惊。
回转身,在雪额毛茸茸的脑门儿上弹了一记,怀袖微嗔:“又是你淘气,以后再吓唬人,我就不要你了!”
雪额听懂了似得,鼻息间发出呜呜的地鸣,低垂下头,脑袋在怀袖膝盖上蹭了蹭,悄声伏在她脚边的地毯上趴着不动了。
映梅被人扶着灌了几口温热茶汤,才渐渐缓过心神,望着身边神色宁和的几个宫女,嘴唇微微发抖问:“这,这房里怎有猛虎?”
怜碧笑着解释:“你莫怕,你方才瞧见的是咱们主子的宠兽白额,它虽是只虎,却极聪明听话,只要你不惹它,它不咬你的!”
映梅闻言,长长出了口气,被人扶着缓缓站起身,再抬头时,却见上座的雕纱嵌宝锦榻上,已坐了个身着绛色织锦宽衫的女子,脚边的地毯上,正卧着方才她看见的那只青额白虎。
映梅知道这便是众人口中的主子了,不敢仔细瞧看,跪在地上便磕头请安。
怀袖轻轻摆了摆手,其余的宫女都退了出去,只剩映雪一人留在旁边伺候。
怀袖看着跪在地上的映梅,示意身边的映雪将她挽扶起来:“你抬起头来瞧瞧看,可还认得出我?”
映梅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富贵高华的曼妙佳人良久,突然惊地请呼出声:“你是……”后面的名讳她此刻已不敢轻言出口。
怀袖薄唇含笑,轻轻点了下头,对旁侧的映雪道:“你去搬个凳子来给映梅坐,我在尚衣局时,她于我有重恩,理当赐坐。”
映雪即刻从旁边搬了个木墩放在怀袖的锦榻旁边,怀袖示意映梅坐下,笑问:“今日突然将你带回我宫内,你不适应也是正常,往后你就在我宫内做事,不必再回尚衣局受苦了。”
映梅立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恩。
她万没想到,当初自己无意间帮扶的一个九婢末等浣衣女,不过短短数月,竟依做了高高在上的正妃娘娘。
怀袖再次示意她起来,映梅早已激动地泪流满面。
“奴婢自入宫便做粗使宫女,手脚笨拙,怕……”后面的话,映梅一时激动地说不出口。
怀袖浅笑,示意映雪为她倒杯茶来,柔声安抚:“没做过有什么要紧?宫内这么多丫头,你跟着她们慢慢学便是,本宫将你要来,是为着你当初待本宫的一份情,若不是你,本宫的这双手如今恐怕早废了!”
此一时彼一时,映梅没想到怀袖如此重情,当初的点滴恩惠,时隔这么久竟依然铭记于心,富贵不忘贱时交,方才见人的真性情,此话果然不假!
怀袖与映梅正聊叙往事,听门外的宫女们低声问道:“福公公这晚了,来寻主子可有事?”
怀袖微直起身子,向旁边的映雪使了个眼色,映雪即刻会意,出去将福全带进内殿。
不待福全跪地请安,怀袖忙不迭地询问:“叫你带的人可带回来了?”
“回主子,已经带回来了,奴才吩咐人正给她更衣洗漱,主子今晚就要见人么?”
怀袖早已是迫不及待,笑道:“收拾好了,即刻将人带至这儿来!”
第506章 轻恩重谢2
怀袖忙不迭地吩咐带人来,映梅在旁边也不敢再坐着,手足无措站在旁边,不知怀袖今晚还要见什么贵客。
福全出去后,怀袖仍与映梅闲聊叙旧,聊的内容无非是怀袖离开尚衣局后的事。
“那时,奴婢第一次瞧着娘娘的模样气韵,就觉着您是个慈善贵人,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想起第一次见到怀袖捧着那件扎满尖针的吉服,映梅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在她的卑微世界里,从没见过那么流光清雅的姿态。
其实就在怀袖跟着菖姑行至那一方院落的时候,站在角落里的映梅,就已经被怀袖的气质深深吸引了。
怀袖淡笑:“那时本宫尚不懂事,原本安然自在的日子,却硬是悖逆而行,落得那样的境地,也是该有的惩罚!”只是心里,却永不曾后悔!怀袖在心里悄悄地补上一句。
“富贵之人,终归要回富贵之乡,这是上苍造化中命定下的,所以娘娘的苦也只是一时。”映梅笑着接话。
怀袖笑了笑,继续问:“后来我离开也不知道了,王公公和菖姑是什么时候被发落的?”
映梅笑了:“说起这二人的处境,也挺有意思,先前听闻太皇太后下了道懿旨,只说将这二人送去慎刑司各打四十板子。
奴婢当时还想,这二人终究还是能混个活口,不过那时候,尚衣局已开始传闻说娘娘并非一般的宫女,这二人定是得罪了贵人。
可这两人刚被侍卫带至尚衣局门口,跟着李大公公就到了,亲自宣万岁爷的旨,居然处以凌迟极刑,王公公当时就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菖姑屙尿了一裤子。”
说至此,映梅突然意识到自己出言有失,立刻跪地磕头:“奴婢该死,有辱尊听。”
怀袖让映梅起来,心里却是惊诧,没行到这件事竟令康熙如此关注,她想起自己躲过那一劫,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乾清宫昭仁殿的后厢房里。
康熙当初必定是为着自己向老祖宗开口要人了的,这些过往的事,若不似今日映梅再次提起,她竟丝毫不知。
他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竟然一个字都未与她讲过,此刻的怀袖,心中亦是为康熙的用情而深深动容。
正在二人相叙时,殿外有宫女进来禀奏说先前福公公带回来的人已经整理妥当,就侯在殿外。
怀袖笑看了映梅一眼,轻轻扬手:“叫她进来吧!”
宫女应声出去了,映梅却站起身小声道:“娘娘要见贵人,奴婢就也退下去吧?”
“不必,这个人说不定也想见见你呢!”
怀袖话落,眼见门外由宫女引进来一个普通宫女打扮,面色却略显苍白瘦弱的女子。
怀袖心知这是常年不得见日光,闷在暗室中的缘故,心中不禁轻叹:也亏得这丫头有毅力,若换了旁人,整整两年的时间,不憋出病来,也得把人憋疯了!
女子走进殿内时,神色显得格外紧张,因平日极少见人,此刻突然走进这光明琉璃第,更是时时谨慎,处处小心,每走一步都格外慎重,眉眼不敢轻易抬一下。
怀袖见此情景,怕吓坏了她,伸手抚了抚脚边雪额的毛耳朵,悄声道:“你去里面卧着去,乖!”
雪额慵懒地站起身,长长地舒展开爪子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白了进门的女子一眼,转回身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女子因为格外胆怯,没抬头,也就没看见雪额,直至走到怀袖面前,映雪笑道:“映莲,你抬起头来瞧瞧,可还认得主子么?”
映雪这一句话出口,不但映莲抬起了头,就连旁边站着的映梅也愣在了当地,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惊讶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映莲抬起苍白消瘦的脸,却生生的目光望向踏上的怀袖。
两年前,她与怀袖只相处过匆匆数日,但映莲却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张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来的美丽容颜。
如今的怀袖,比当年更珠光宝气,韵致高华,可那张清逸出尘如凌波仙子的脸,却依然丝毫未变。
泪扑簌簌蒙住了眼眶,映莲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狠命一下一下磕着头,咚咚的声音,听着人闻之惊心。
怀袖大惊,指着地上急道:“快,快将这丫头拉起来!”
映雪立刻上前将瘦弱的映莲挽扶起来,或许是头磕的太急,映莲站起来的时候还感觉一阵晕眩。
怀袖瞧着映莲的情绪格外激动,不禁轻叹:“这些年,本宫无力扶持你,叫你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受苦了,不过往后就好了,你跟你姐姐映梅,皆留在本宫身边做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怀袖说罢,看向旁侧依然愣怔的映梅,笑道:“映梅,还不快去安抚你妹妹?”
映梅被怀袖这么一说,方才恍如梦醒一般,缓缓走至映莲近前,一把将映莲拥入怀内,恸哭出声。
映莲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与亲姐姐得见,拥着映梅颤抖的肩膀,一时恍惚如梦。
映梅抱着映莲哭了一阵子才缓缓松开她的肩膀,借着屋内的琉璃明烛打量妹妹,才发现她消瘦了许多,颜面苍白的毫无血色。
“莲儿,你不是在裕妃娘娘宫里做事么?怎么消瘦的如此,还不如我在尚衣局做苦差。”映梅心疼地忍不住轻声询问。
面对亲姐姐的关切问询,映莲再次忍不住失声痛哭,哽咽着将当初怀袖如何深夜从井中将她救出,后又藏在废宫之中两年半的情景一一讲述与映梅。
映梅也万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还在钟粹宫中享福的妹妹,竟然险些惨招毒手,若不是怀袖施救,如今她连妹妹的遗骨都无处可寻。
思及此,映梅一股热血涌上天庭,转回身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再抬起头时,神情却是萧肃沉静。
“娘娘当日救我妹映莲一命,便是救了我姐妹二人两条命,我映梅虽蠢笨粗陋,仅有这贱命一条,他日娘娘若要,映梅原以命相报娘娘今日大恩!”
映莲也跪在地上,跟着映梅一起淌泪叩头。
第507章 墨石壁画1
怀袖令两人起来,看着眼前这对哭地几欲碎心的姐妹,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入宫时,与大姐聪古伦和二姐朱赫塔娜分别时的情景。
轻轻叹息,怀袖开口道:“如今你姐妹都在本宫这儿一处做事,也算了却了对彼此的牵念,只有一件,当初映莲在裕妃宫内做事,那边儿的只当你已经死了,如今来了我这儿,自然不能再唤先前的名儿了。”
映莲点头:“映莲这条命既是娘娘救的,一切自当听凭娘娘安排。”
怀袖点头,继续说:“本宫前日命福全去内务府翻看宫人的名录簿子,恰见有个祈年殿的洒扫宫女,因梦魇走失至今生死未卜,你就顶替了她的名儿,唤作月荷吧!”
映莲立刻应声点头。
旁侧的映雪提醒道:“月荷可将你的出身记清,若有旁人问起,就说是娘娘好心,见你走迷了便收留下你,切莫说穿了嘴!”
映莲连声应下,再次磕头谢了恩。
怀袖继续道:“经映雪这么提醒,我倒是又想起一件来,映梅的名儿里面也有个‘映’字,与映雪的名儿重了字,不如也一并换去,就叫青梅吧,省的旁人叫你们两个绕口。”
映梅也跪地磕头,谢过怀袖赐名。
怀袖转过脸对映雪吩咐:“月荷和青梅都是咱们私下由外面带进来的,并未经过内务府,他日若是随着我出去了,恐被人瞧见询问,又要废许多口舌,不如就将她俩安排在这内庭做事,省得出去抛头露脸。”
映雪点头,又命宫女将二人带下去安置稳妥。
至此,怀袖内殿一应事物,皆由这姐妹二人料理,二人因对怀袖心怀重恩,故而做事格外兢心细致,只图泉报。
隔日,怀袖比往日起的格外早些,趁着天光微明时空气清泠,带着雪额在后园中散步。
怜碧来闻讯说早膳已备下,请示在何处摆膳。
怀袖蹲在荷塘边,粘着一枚刚露出头的嫩荷叶,仰头瞧见东边鱼白的天际一片通透,淡淡道:“今日怕是要热了,就将早膳放在内殿前面的紫霞阁吧,用过了膳,我仍回后殿看书,省得你们搬来弄去的!”
怜碧应声下去传饭了,怀袖摸了摸雪额伸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咱们也该回去了,省得涣秋又出来寻。”
雪额抖了抖毛尖上的露水,跟着怀袖向寝殿行。
因想着今日不出宫,怀袖只让涣秋梳个简单的发髻。
涣秋想了片刻,便用燕尾玉梳将怀袖两侧的鬓发一圈圈叠起来,最后在后脑正中偏上的位置绾成一个螺状髻。
映雪,月荷与青梅几人从未见过,一时纷纷围拢过来瞧新鲜,只雪雁一人在床铺前整理被褥。
发髻束好,怀袖侧脸打量镜中,也忍不住询问:“这是什么新鲜样式的发髻,我倒是从未见过。”
涣秋笑答:“这叫做唐武德中梳半翻髻,还是我儿时见家婆给娘梳过几次,便默默记下了。”
怀袖点头:“这发髻样式,我曾在《髻鬟品》一书中看到过,却未曾得见,没成想你这双巧手竟能做得出来。”
涣秋性格腼腆,被怀袖夸赞,脸微红:“奴婢还会好多鬓髻样式,日后可多为主子添换新妆!”
青梅羡慕地连声赞叹:“涣秋姐姐好巧手,这些细致的活计,我们这些粗笨的人断是做不来的!”
映雪笑道:“你们却不知,涣秋出身于没落的官宦人家,到了她这辈上,家中虽然衰败,可她爹娘的教养见识,却仍要比普通的小门小户多,咱们宫内的众宫女中,她是唯一一个能识几个字的,光这点就比咱们强百倍!”
青梅闻听连连点头。
几人说的热闹,却唯有月荷独自歪着脸,瞧着怀袖发呆。
怀袖将碧玺耳坠戴好,抬起头时,正对上月荷打量自己的目光,轻笑问:“月荷,你干什么独自立着发呆。”
月荷望着怀袖的模样,顺嘴说道:“我瞧着主子的模样,像极了钟粹宫中墨石壁画上的神仙佳人……”
听月荷提及那副被打掉了一般的墨石壁画,怀袖心中一惊,侧目看着月荷轻声询问:“你在钟粹宫那副壁画前可瞧见过什么?”
月荷不料怀袖竟突然问起这个,慌乱地连连摇头:“没,没瞧见什么……”说完,不待怀袖再问,转身向旁边的桌上端起托盘走了。
怀袖狐疑地看向映雪,映雪也正与她对视,两人对月荷的突兀反应,皆有所查觉。
青梅怕妹妹擅自离开惹怀袖不悦,连忙低声开释:“主子莫怪,月荷曾在那边儿受过苦,怕是至今心结未开呢。”
怀袖浅笑:“我不怪她,你去陪她吧,平日也多开解着些。”
青梅点头,退出门寻月荷去了。
怀袖缓缓站起身,准备去紫霞阁用早膳,临出门时,见雪雁仍一个人整理床榻,便也没唤她,径自走了。
怜碧早已吩咐人摆好了早膳,见怀袖行来,亲手盛了碗紫珍珠糯米粥,又将腌鸽子肉丁盛了些在小瓷碟内方便怀袖取用。
怀袖刚拿起银箸准备用膳,青梅带着月荷悄然由外面进来,站在旁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