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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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你还记得一年前,容若回京吗?”
康熙说话时,又在画上补了几笔,继续道:“他曾跟朕详细讲过乌兰布通的样子,朕讲当时便牢记在了心里,这个城,朕不知在心里描绘过多少遍,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兵临城下!”
怀袖望着此刻的康熙,只觉他神光炯炯,丝毫不见即将开战的焦忧,那双深色明眸中闪动的,却是夙愿得尝的兴奋。
怀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似她往常所想的那样,只惯于坐在华丽高殿的黄金龙椅上,整理眼下的太平盛世。
他跨上战马,横刀立马站在疆场上的时候,他身体里流淌的满族祖先好战的血液,便开始在身体里沸腾,舔着白刃的血锋,有种嗜血的快意。
怀袖的眼皮子抖了抖,手尖不自觉探进衣袖里,那里面叠着她昨晚上才画好的,菱悦起舞的那张画像。
于这场厮杀相比,菱悦简直就如一株弱不禁霜的风铃草,只要两个指头捏住轻轻一拔,便轻易地被结果了性命。
————
天色渐渐黑下来,在中军帐中闷了一天的康熙,突然披着斗篷走出了帐外。
召集整齐几路先锋,开始全局部署。
怀袖站在他身侧始终安静的听着,大概听见康熙将全部军队分为了四个部分。
由康熙统帅的这一部暂留不动,剩下的三部分,皆不许用火把照明,借着夜色分别赶往乌兰布通的东,西,两侧的边门,在明日天明前部署完毕,隐秘在山林中不得露面,不得用明火起灶。
第四部分,原地退后二十里,作为后援部队,顺带保护粮草安全。
怀袖始终不明白,康熙为什么白天不这么部署,而是将整个部队明晃晃地亮在人家葛尔丹的眼皮子底下。
用晚饭的时候,怀袖无意间听见一个参军揣着跟她同样的问题,悄声问葛吉泰。
葛吉泰笑道:“万岁爷就是想给葛尔丹一个错觉,感觉他根本不会打仗,将所有部队都集中在一处,好让葛尔丹放松警惕。
且如此布阵容易使葛尔丹将主要的战斗力都集中在中门,两边的偏门就成了薄弱环节,其实,两边的偏门,才真正是入功城池的重要突破点!”
那参军和怀袖同时恍然,不禁为康熙的谋略唏嘘,怀袖心下不禁有点怀疑,康熙真的是第一次率兵大帐么?
晚上回道寝殿,康熙在灯下认真琢磨着沙盘,怀袖却守在旁边一脸崇拜地凝着他。
“你再这么看下去,朕可就把持不住了!”康熙说话时还没转回头,就将怀袖揽坐在腿上。
“臣妾在思虑一个今日刚生出来的疑惑。”怀袖歪着脑袋,大眼睛眨巴着,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什么疑惑,说出来朕给你开解!”康熙笑问。
怀袖手支着下巴,皱眉瞧着康熙道:“照理说,万岁爷此番是头一回御驾亲征对吧?”
康熙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笑着点了下头:“此言没错!”
怀袖继续蹙眉道:“万岁爷第一次出征,排兵布阵便已显出如此老辣,若是如我阿玛那般常年征战,岂不是连神仙也得让你给算计了去?”
康熙笑的眼眸深沉,突然将手探入怀袖的腋窝下挠痒:“好啊!朕果真宠坏了你,居然拿朕取笑,你这意思明摆着说朕是老奸巨猾嘛!”
怀袖最是怕痒的,迅速扭着身子向雪白的毡床滚去,口中连声讨饶:“臣妾当真没这个意思,臣妾是说万岁爷聪颖天生,天资睿智,灵台通透,诡计多端……啊!”
怀袖最后一个词刚说完,只觉胸前一凉,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康熙剥了去,半边的山峰被狠狠地揉捏了一把。
一番云雨过后,康熙由背后拥着怀袖的身子,将被子裹住两人,怀袖的赤着的背紧紧靠在康熙宽厚的胸膛里,闭着眼休息。
康熙的手指轻抚过怀袖依然有些湿热汗气的肌肤,在她耳边轻声道:“眼下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你明日便随着你二姐夫马尔汗的四部去后方镇守吧。”
第624章 公主人头
怀袖身子动了动,正欲翻身却被康熙拥紧身子,只听康熙轻声道:“朕知道你想救菱悦郡主,朕答应你,若葛尔丹派来使臣,朕必会提以菱悦郡主交换,你随着去后方驻守粮草,也让朕省省心,乖!”
怀袖尽管任着性子非要随康熙出征,但这一次康熙如此安排,她却是听话。
两军交战并非儿戏,怀袖知道自己若是还由着性子,万一不慎被额尔丹捕获,反而成了康熙的负累。
又听他已亲口应允了救菱悦,便很乖巧地点了下头。
清晨,怀袖亲自伺候康熙用过了早膳,便准备和几个文臣一起向后方转移。
还没待动身启程,门外便有传讯官来报说葛尔丹的使者到了。
众人闻听,便暂且将离营的事放下,都想瞧瞧葛尔丹派人来者何意。
将几名使者迎如大帐中,文臣武将左右分列,康熙一身明黄的龙袍加身,宝像肃然端坐在大帐中央的龙椅上,看向下方葛尔丹的使者。
旁边有将军厉声喝道:“见我大清皇上不懂行礼么?”说话时,一脚狠狠地踢在使者膝盖后面,几个使者立刻扑跪在地上。
怀袖站在桌案旁边,见最前面的一个使者手里捧着一个红木匣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心里不禁暗想:该不会是葛尔丹见大兵压境,心里怕了,派人送玉玺投诚来的吧?
正好奇间,捧着匣子的使者先开口了,说的却并非蒙语,而是一口流利的汉话。
“尊敬的博格达汗,我们英武的大汗葛尔丹殿下知道博格达汗远途而来,特地派小臣送来一份珍贵的礼物,恭迎博格达汗的到来!”
说话时,使者举起面前的红木匣子,便欲向康熙走过去,却被一边的齐步琛拦了下来,示意那使者站在原地不许乱动,旁边有士卒伸手接过使者手中的红木匣。
葛吉泰心思也十分缜密,担心那箱子有甚阴谋,用目光向康熙示意,见康熙点头,便走至近前,用腰间佩剑灵巧地挑开红木匣的盖子。
在看到箱内之物是,葛吉泰和齐步琛的脸色骤然一变,齐步琛反手将白刃架在使者的脖子上。
康熙见此情景,站起身,缓缓走下龙椅,向着士卒口中捧着的那只木箱走去。
怀袖因为好奇也跟在康熙身侧,想蹭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阿玛和哥哥如此反应。
康熙先一步看到红木匣里的东西,第一反应便将怀袖的腰身一挽,带入怀内,顺手将她的脸按进自己的胸膛内,顺带将她的双眼遮挡的严严实实。
怀袖不明所以,只听见康熙低沉的声线由胸腔中发出来:“砍下来者的头,吊在大营外的旗杆上!”
怀袖心下大惊,更好奇那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等康熙放开怀袖的时候,那几个使者和红木匣都已经不见了,但大帐内的氛围却是比先前沉重许多。
怀袖侧目看向自己阿玛,见葛吉泰居然也十分痛心地垂着眼帘,一对浓眉紧紧蹙着,仿佛痛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方才匣子里的那颗人头,便是朕的皇姑母,吉祥公主吧?”康熙沉声问道。
怀袖闻听此言,惊讶地微张着嘴都忘了合上。
她小时候便听闻,当年有一位尊贵的公主名为吉祥,嫁入草原深处和亲,据说这位公主当年深入草原,还是她阿玛葛吉泰亲自将公主送至迎亲的队伍跟前。
吉祥公主后来做了蒙古汗王的大阏氏,凭借她过人的聪慧和美貌,令蒙古汗王与顺治皇帝结为盟好,为草原换来了几十年的太平盛世。
吉祥公主当年做大阏氏时虽然大权在握,却可惜膝下无子,后由旁系的一支部落首领接任了下一任汗王,吉祥公主也因年老体衰,渐渐失去了手中的权利。
却没料想,葛尔丹竟然尚未开战,便先将吉祥公主的人头送了来。
在座所有人中,唯葛吉泰一人亲眼目睹过吉祥公主当年的卓绝风姿,此刻亲眼见着那颗盘着花白发辫的人头,剑柄紧紧握在掌中,额头青筋隐隐挑动,终于忍不住,跨步行出队列,拱手向上。
“臣愿立第一支军令状,即日便带兵攻城,为吉祥公主报仇!”
葛吉泰此言一出,身后的众将军纷纷出列情愿率兵出征,一时间大帐内群情激愤。
怀袖此刻亦是胸中窝着一腔怒火,恨不得自己也请一路兵马征讨那该死的葛尔丹,怀袖这么想着,侧眸看向龙座上的康熙,却是心下暗暗吃惊。
只见康熙面色虽然深沉严肃,却并没有众将军的激动愤怒,眸光依旧如平常般平静明亮。
缓缓抬起一只手,康熙示意众人噤。
“那葛尔丹此举,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将朕激怒,朕若当真揣带着一腔复仇的激愤率兵攻城,便是正中了葛尔丹的下怀。”
众将军闻听此言,皆不再开口,由旁边文臣队列中走出一人道:“万岁爷说的不错!眼下我们大军刚行至此,远途劳顿,若疲惫攻城,必定损伤巨大,葛尔丹诡计多端,咱们不必理会他,只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便可。”
怀袖抬眼望过去,见开口的官员正是前年的状元沈鸿飞,当日怀袖还是奉茶侍女的时候,他曾在南书房外,帮着自己于葛尔丹手中脱险。
后来听闻康熙对他十分器重,虽然年纪轻轻,眼下已升至都察院御史,并赐内阁监政和尚书房行走。
又听闻此番御驾亲征,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康熙亲征,在朝堂上公然反对索额图的反战派,此番御驾亲征,康熙果然将他带了来,可见传闻不虚。
康熙点头,沉声道:“今日晚间,第四部按先前的部署向后撤二十里,所有文臣与内侍皆随军后撤,剩下的将士原地整装,准备随朕攻城!”
康熙一语话落,下方众皆将士高声呼应。
怀袖凝着康熙此刻的神情,突然觉着方才那颗吉祥公主的人头所激起的怒火,不过几句话便被浇熄,一颗公主的若人头,连一次复仇的渴望都换不来。
第625章 千翔诉情
这便是男人眼里的江山,冰冷地让人心寒,即便是吉祥公主,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死个女人罢了。
公主尚且如此,那菱悦的性命……
怀袖的心一片寒凉,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默默地转身,将提梁壶由红泥炉子上取下来,准备为康熙添茶的时候,怀袖无意间侧目看向下方,却不期然对上了官千翔的目光。
官千翔双眉紧蹙凝着她,似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似有什么顾忌,待她添完了茶水,再抬眸时,却见官千翔已随着另一位将军行出了帐外。
用过了晚饭,随军撤退的文臣和将军纷纷各自回帐准备,怀袖闲来无事,独自出了中军大帐,不敢擅自出营地,便从一个篝火走向另一个篝火。
眼见所有人都各自忙乱着,自己却悠哉乱逛,心里一时过意不去,便索性往回走,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很不愿回中军大帐,总觉着一回去就胸口憋闷的慌。
虽然她没见过吉祥公主,甚至连她被割下来的那颗人头都没能看上一眼,可怀袖却分明能想象到,她当年在那风华绝代的年纪,乘坐着大红的喜车,凤冠霞帔妆扮下,嫁给的却是心中厌恶至极的男人。
这对少女的纯真情愫是怎样的摧残?
或许她当年那般能干,正是因为所有的情感都被皇权和江山捏死在襁褓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掌权执政。
心下唏嘘,一个不留神,脚无意间竟踩在了一根燃烧的柴火梆上,火光飞溅起来,眼看那火苗子就要舔上她精致的骑装,怀袖惊地不由大叫一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紧跟着腰间一紧,一双大手一紧将她迅速带离火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走到火堆里去了都不晓得!”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奚落,怀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官千翔。
“多谢先锋官相救于水火!”怀袖拱了拱手。
官千翔轻轻牵了牵唇角,那张明媚的俊彦映着篝火的光晕,让人格外垂涎。
怀袖不禁暗想:这么一张绝美的面皮儿,日后当许个怎样的美人儿做他的王妃才好!必定需是绝色倾城,否则必定不敢一同出门。
官千翔歪着脸看向怀袖:“怎么这幅表情?本王脸上有什么么?”
“你委实长的太过俊俏,引人遐想也实属正常吧!”怀袖好不避讳地笑道,她晓得同官千翔与常宁此流人物说话,不拘谨方能聊的畅快。
果然,官千翔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连带那双丹凤眼也眯出好看的浅弧。
“这么说,娘娘是动心了?”说完,眸光竟然极其认真地凝注着怀袖。
官千翔这样的神光,让怀袖心里没来由的慌乱。
突然想起他此刻竟然就站在乌兰布通的城外,脑子里不自觉想起他当年附身在自己床畔说的那些话,脸颊微微有些发热,怀袖立刻别过脸,看向旁边。
“你若当真动心,本王今夜便挟了你,一同归隐这疆北草原,做一对悠然自在的野鸳鸯!”
官千翔这番话说的声音很低,怀袖却听得清楚,眼皮子猛地跳了几跳,干笑两声:“呃……王爷……还是如此好兴致……怀袖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官千翔轻轻牵了下薄唇,心里知道她的想法,不忍再为难于她,转而问:“方才我瞧你想的出神,是不是要随军后撤,舍不得万岁爷?”
怀袖摇头,扬起脸看向头顶如缀在黑绒布上的星子,轻叹:“我在想今日那位薨了的吉祥公主。”
官千翔听她这么说,有些惊讶地挑眉看了她一眼。
怀袖继续道:“她大概当初万没料到,自己用一世苦情换来的昌平盛世,有生之年,竟然丢了头,都未得使草原幸免战争的荼毒。”
官千翔笑了,语气轻挑道:“哼!不然你以为江山是什么?江山本就是座万人冢,你既然读过史便不应再生出这般感慨,终究是妇人之仁,就算今日死的这位是吉祥公主又如何,在巍巍江山面前,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怀袖诧然:“连你也这么认为?”
怀袖一直觉得官千翔是个重情之人,这番话虽然她自己想的透彻,可由官千翔口中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让怀袖突然觉得心很苍凉。
官千翔没想到怀袖会这么惊讶,望着她明丽如鹿的眸子,定了定神,移开目光淡淡道:“只有纳兰容若那样的男人,才配言情,所以……他只能成为江山的牺牲品!”
官千翔说完,没有去看怀袖诧异受伤的眸子,转而向自己的帐篷行,走了几步,又站住脚,转回身时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只剩下一片冷漠。
“刚才忘了跟你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随军撤退比较安全,我觉得对方很可能已经知道你在军中,或许会去截烧粮草,或者偷袭后方的大营。”
怀袖没想到他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个上面,蓦地瞪大眼凝着他:“你是说……”
官千翔轻轻点头:“别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完,官千翔掉头走了。
怀袖望着官千翔渐渐行出视线的倾长背影,浑身突然冷地打了个激灵,转身向寝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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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康熙部署完所有的军务,很晚才回到寝帐,踏入寝帐见怀袖已经钻进被窝儿里蜷着,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