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3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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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事过后,怀袖不好意思唤银铃儿进来,便亲自伺候康熙喝了半盏茶,见他仍无睡意,便陪着他闲聊。
“依万岁看,钱崇敏的那方子可是当真有疑?”怀袖终忍不住问道。
康熙蹙眉:“朕心里希望那方子没事儿,可……”
康熙后半句虽没说出口,可怀袖心里清楚,此间已牵涉到大阿哥,便又是令康熙头痛的一件事,眼见康熙前阵子因胤礽犯事儿,茶饭不思许久,这几日才好些,怀袖担心他的身子,便未再开口。
康熙却问:“朕总觉着那孙道庭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怀袖笑道:“难得万岁爷日理万机,还这样好的记性,这孙道庭万岁爷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便是当年我随你微服出宫查探铁舟禅师一事,那个解开含着龙葵符偈迷局的老人。”
经怀袖这么一提,康熙顿时恍然,当年孙道庭给康熙留下的印象很深,此时听她说起,康熙不禁道了声:“怪不得,朕当日瞧他便不一般。”
两人默了片刻,康熙道:“当年之事,朕虽小,于孙家被抄斩一事,后来也略有些耳闻,若这孙道庭果真是孙家后人,那他倒还真有几分不小的来历呢!”
怀袖闻言,挑眉问:“万岁爷知道这事?”
康熙轻轻点头,深潭般的眸光幽深宁远,轻叹道:“当年之事……孙家确实是挺惨的……”
怀袖听康熙似话里有话,不禁问:“我就是想不明白,孙家那位入宫的嫡传世子为何要害孝靖皇后?左右想都是与他百无一利的事儿,且当年世祖皇帝那么宠爱孝靖皇后。”
康熙缓缓闭上眼,淡淡道:“世祖却是太宠孝敬皇后了,长信宫中,三千第一。昭阳殿里,八百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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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康熙仍早早上朝去了,怀袖因凌晨才睡着,故起的比往日迟了些,梳洗毕怜碧摆上早膳,怀袖看了眼桌上的丰盛餐食,抬头问银铃儿:“你去瞧过孙先生了么?顺带给他送去些餐食。”
银铃儿笑道:“奴婢知道主子一贯如此,餐食早送过去了,不过今儿这怪老头倒是突然开悟了,大清早起来就说要见主子。”
怀袖听闻此言,立刻道:“那还不快请进来!”
银铃儿向门口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去了时间不久,果然将孙道庭引了进来,行入殿中,孙道庭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给怀袖磕头:“罪民孙道庭给皇贵妃娘娘行礼!”
怀袖立刻让宫人小心挽扶起来,赐了坐,笑道:“本宫不管先生以前是什么身份,在怀袖这儿便是座上宾,先生往后在本宫面前不必这样自称。”
孙道庭拱了拱手,却也没虚言客套,面色肃然对怀袖道:“昨日钱崇敏的那药方虽然有异,但他有句话说的却在理,十二贝勒已中毒多日,毒在体内随静脉血液而走,不能久拖,草民想即刻看看十二阿哥的状况。”
怀袖闻言自然喜不能禁,原还琢磨今日如何与他开口,令他给胤裪瞧病,没想他自己倒先开口了。
当即便命人备撵,却见孙道庭仍坐着没动且面有踌躇,怀袖问:“先生有何需求但说无妨!”
孙道庭轻叹:“行医时需静心凝神,眼下草民听说那钱掌柜也住在景华宫中……”
怀袖闻言,笑道:“先生早说便是,这有何难!”说话间,命银铃儿去传口谕,令苏麻喇姑陪侍胤裪来一趟坤宁宫。
银铃儿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厢便有人传十二贝勒胤裪觐见,怀袖即刻命引进来。
胤裪跨进门时,怀袖立刻起身上前先牵住他的手免其行礼,言辞中已难掩心中喜悦:“裪儿,额娘为你请来一位好大夫,这一次,你或复明有望了!”
胤裪闻言,脸上没显出半分喜色,却先撩袍前襟给怀袖跪下,额头抵在金砖上,道:“孩儿不孝,劳额娘挂怀!”
孙道庭再一旁冷眼看着,只觉这少年虽年纪不大,却心思纯净,不为一己先顾虑双亲,他原以为养在深宫的贝勒,必定骄养跋扈,却不想这男儿年纪不大,竟已蓄养出一副谦谦君子之风骨,心下已对这孩子生出好感。
待怀袖将裪儿引在孙道庭面前,裪儿正欲行礼,孙道庭已先将其挽扶住,仔细查看他的面色时不禁愧道:“老朽必定殚心竭力,尽毕生所学,让你重见光明!”
怀袖眼中不禁水雾萦绕,由银铃儿和苏麻喇姑陪侍,亲自随至后厢,已有宫人专门为裪儿预备好诊疾的偏殿。
胤裪在先紫檀锦床上躺下,孙道庭将苏麻喇姑带来的脉枕放在床沿,二指轻轻搭在胤裪的脉搏上,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
问了一会儿脉,孙道庭睁开眼时双眉紧皱,执起胤裪的手仔细查看过指甲,之后默默地捋着花白的须髯。
怀袖见他面色凝重,心里更紧张,忍不住小心问:“裪儿体内的毒,可有解?”
第773章 妙手金针
孙道庭默了半晌,却轻轻摇了摇头。
怀袖见孙道庭如此神情,心中不由一寸凉似寸,眼中蓄着泪和疼,凝向床上躺着的胤裪。
孙道庭抬眼见怀袖这幅伤心模样,立刻道:“娘娘莫误会,老朽的意思并非十二贝勒的眼医不好,只是他怕是要受一些苦。”
怀袖闻言正欲开口询问,原本躺在床上的胤裪不知何时已坐起身,声音沉静道:“受些苦无碍,只要能治好我的眼,再大的苦我也受得!”。
孙道庭回头看着胤裪隽秀沉静的脸,虽仍带着稚气,却已透出一种落落从容的气质。
听他这么说,孙道庭点头道:“好男儿有骨气!只要你能忍得住,老朽即日起便为你行针驱毒!”
当日,孙道庭嘱咐怀袖派人将殷玉堂传入宫辅助治疗,另预备了人参,灵芝,苁蓉,鹿茸等生血大补的药材,另将茯苓和上好的阿胶熬化,与几味药合并熬成浓稠的药膏子。
怀袖眼见这多大补的药材全数用上,又想裪儿本就是少年男儿的热性体质,不禁有些担心。
坐在红泥小炉旁亲手熬药的殷玉堂,抬眼时正瞧见怀袖望着这边,眉宇间微显忧色。
殷玉堂起身上前行过礼,笑道:“娘娘可是担心十二阿哥吃下去这些种补之药,身子受用不住?”
怀袖没想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人家瞧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眸。
殷玉堂安抚道:“娘娘大可放心,若说旁人的手段草民不敢说,可只要是师父亲自出手,即便是阎王要的人,师父也能将他从鬼门关给抢回来!”
怀袖听他这句话,不禁唇勾浅笑,眸光撩向对面门窗紧闭的厢房,不禁问道:“本宫既然已将裪儿交给孙先生,便无不信之礼,只是不知孙先生这一日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那方子里头,究竟在做什么?”
见怀袖问起这个,殷玉堂解释道:“师父这是在喂针呢!预备着晚间给十二阿哥诊病用的,这一步十分关键,所以师父只想一气呵成,此时已顾不得什么饿不饿了。”
“喂针?”怀袖绣眉轻蹙。
殷玉堂笑了笑:“草民一时与娘娘也说不清楚,等师父做好了,娘娘一看便知。”
怀袖知道行医者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偏方,便也没再多过问。
晚间与胤裪一并用过了晚膳,康熙听闻今日孙道庭就要开始为裪儿诊病了,便也无心阅折子,踱至坤宁宫来亲自查看。
孙道庭已经由厢房中出来,手中端着一个雪白锦缎裹着的针囊,命宫人用温水伺候胤裪擦过身子,之后将诊病所在的大殿内生起火笼。
内殿中火笼烧的十分暖和,胤裪身上一丝未着,躺在雕花紫檀大床上,房中只剩孙道庭,殷玉堂和怀袖与康熙四个人,其余宫人连苏麻喇姑在内,一概皆不得留在房内。
床前的绣墩上,殷玉堂小心捧着针囊一旁侍立,孙道庭食指与中指稳稳地搭在胤裪的腕上,问脉有一盏茶的功夫,喃喃道:“看来,势必要动用此发方,才能彻底祛其体内之毒。”
话落时,接过殷玉堂手里的针囊,令其将已预备好小银盆摆在床边。
孙道庭起身行至康熙和怀袖身前,拱手道:“老朽此刻就要开始与十二贝勒行针,行针之时,无论发生任何状况,都请万岁和娘娘务必安静,切勿出声惊扰,否则若病人受惊吓使气脉冲心,恐有性命危险!”
怀袖闻言,下意识握紧康熙的手臂,康熙轻轻拍了拍怀袖的肩,对孙道庭道:“你只管医病,朕与娘娘自会安静不言。”
孙道庭闻言,再次躬了躬身,转回床边,褪去外面的厚袍,只穿着件利落的短款斜襟小夹袄,手缓缓掀开一直盖在针囊上的锦缎。
接着明亮的宫烛,怀袖瞧得分明,那几十根金针,被殷玉堂带入宫时候,她亲眼见着还烁烁灿灿泛着金子光,此刻每一根竟似墨染般呈乌紫色。
怀袖想起白日间殷玉堂说的喂针,此刻见状,顿时明白原来是用药将针喂熟,令针中带药用以治病,如此用针奇方,她还是第一回见。
孙道庭仔细捻起一根根乌紫的金针,依照穴位将每一根针深浅不一地刺入胤裪的体内,直至最后一根针行完,孙道庭方才缓缓吁了一口气。
“看,裪儿额上出汗了。”康熙仔细查看胤裪脸色时,忍不住轻声道。
孙道庭坐在床前的绣墩上略歇息时,对殷玉堂道:“看时辰。”
殷玉堂掏出怀袖事先给他预备的怀表看了一眼,低声回道:“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孙道庭闻言,伏在床边仔细观察裪儿的手指,片刻,用针囊中剩下的一枚小针刀,在裪儿的是根指头的每个指尖上都深深地刺入一刀。
指尖血霎时如注般喷涌而出,直溅了孙倒腾一脸一身,他却根本顾不得,只将手指放入事先预备好温水的银盆中,任由血流入盆中。
怀袖眼见从胤裪身体中流出的血液片刻便接满了半盆子,孙道庭却仍继续放血,心里疼却又不敢开口,只用牙将唇咬地血色尽失。
康熙眼见怀袖的脸色比胤裪的还苍白,伸手将她揽进臂内,将她的眼埋入自己胸膛,不让她再继续看,伏在怀中,康熙能明显感觉怀袖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不禁更收紧了手臂。
约莫放了有五六盆子的血,孙道庭才将裪儿的手从银盆里取出来,先拔出身上的金针,之后在每个指头上了止血的药粉,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孙道庭已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小夹袄内里湿的精透,坐在床前的绣墩上长长出了口气,对殷玉堂道:“将白天熬好的补药喂贝勒服下去吧。”
殷玉堂将一条锦被盖在胤裪身上,之后端过温热的药汤,服侍胤裪一点点喝下去。
康熙和怀袖眼见这情景,便知今日行针已毕,才敢轻声地缓步来到床边,康熙自己查看银盆中放出的血,不禁惊叹:“这血竟是黑色的!”
怀袖根本顾不上去看盆中血,伏在床边仔细查看胤裪的脸色,只见其面色虽然十分苍白孱弱,气息却均匀平稳,似并无大碍,方才放下心。
将胤裪的手从被子里摸出来,怀袖心疼地小心轻抚,见一个包扎的白绢松了,亲手去绑,轻轻掀开一点看时,怀袖惊讶地发现,胤裪中毒的手指甲竟然已恢复了往日的白皙。
第774章 胤裪不惑
孙道庭一共给胤裪施了三次针,至第三次的时候,银盆中的血已经基本上与常人无异。
怀袖眼见胤裪的血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却不禁焦忧问道:“先生既已将裪儿体内的毒尽数清出,可裪儿的眼睛却为何……”
孙道庭捋着花白须髯,面色肃然道:“这毒既已入眼,就说明其伤尤甚,眼下,老朽只是将毒给排了出来,却只是止损,要想复明,却还需细致将养调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能复明,这个因个人体质不同,老朽也无法给娘娘一个确切的日子。”
怀袖手中捻着半盏冷掉的茶汁,默了半晌,抬眸对孙道庭道:“本宫听殷掌柜说,孙先生准备回去了?”
孙道庭见怀袖问起这个,不禁垂眸轻叹:“老朽本是一介戴罪之身,这些日住在这王宫贵地,又蒙万岁与娘娘百般体恤,实在愧不敢当,更何况当日……”
“孙先生……”怀袖出言打断了孙道庭的话,她知道这位老爷子此些日子以来,总为先前拒绝怀袖入宫而心怀愧疚,时时挂在嘴上,此刻不及他开口,便先止住了他的言辞。
“先生之前所虑之事,其实已不必放在心上,那日万岁得知了先生的身份,至今仍对先生尊敬有加,单这一点,万岁的意思,先生当已明了。
只是,本宫晓得,像你这样已经避世多年的老神仙,其实不愿住在这堂堂皇皇的繁杂之地,只是……”怀袖话说至此,抬眼却见裪儿已由内殿走了出来。
这段日子,为确保胤裪诊病安静无扰,怀袖一直将他留在坤宁宫中亲手照护。
胤裪由苏麻喇姑挽扶这,走出内殿来至院中梨树下的茶桌旁, 听见有杯盏轻放的声音,胤裪便寻着声音走至孙道庭近前。
胤裪先深鞠一礼,温和对孙道庭道:“我方才在殿内听见孙先生与额娘的交谈,听闻先生要走?”
孙道庭面对着胤裪,竟有几分不好意思开口,胤裪继续道:“自行针过后,我已明显感觉身清气爽,比先前的精神好了许多,这些全拜先生的妙手金针!”
孙道庭听得只觉心内所愧更深,不由垂了眼,心中只觉颇不是滋味。
胤裪继而向怀袖道:“额娘,胤裪想恳求皇阿玛一件事。”
怀袖立刻问:“什么事,你只管说便是,若额娘能做主的便都允了你!”
“额娘,胤裪想恳请皇阿玛赦了孙先生的罪,若他这样的绝世医术可以继续悬壶苍生,能令更多的百姓受益,像孙先生这样的药界国手,实是我大清之幸,当好生敬重!”
孙道庭听完胤裪的这番话,不待怀袖开口,已先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老朽有能却无德,时时只想一己之私,与十二贝勒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老朽先前实在是心胸狭隘太甚,蒙十二贝勒不嫌,老朽原肝脑涂地,亲自守至贝勒眼疾康复时在离开!”
怀袖闻言,喜不自禁,亲自虚扶孙道庭起身,对胤裪道:“裪儿放心,你方才所言,额娘必定亲自传与你阿玛,了结你的夙愿,也为世间苍生。”
怀袖话刚落,张保突然由前殿跑进来,扑身跪在怀袖身前,喘着粗气道:“禀,禀主子,刚才李安达打发人来说,说直郡王被,被贬往盛京了……”
啪!
怀袖手中的钧窑茶盏蓦地掉在地上,张保赶紧别开脸,飞溅起来的碎瓷片还是刮在了脸上,张保顾不得伤口渗血,抬眼时,见怀袖已经急匆匆向前殿行去。
苏麻喇姑见状,将裪儿的手交给孙道庭,道:“十二贝勒暂由先生照看片刻,我随着娘娘去前殿。”说话间也匆忙走了。
胤裪一双无法事物的黑亮眸子,寻着众人的脚步声向那方望去,许久,轻叹道:“那方子必定是出事了,这一次大哥同时因为我……”
孙道庭已猜到了其中缘故,握着胤裪的手温声劝道:“十二贝勒宅心仁厚,只是身在皇家,难免有些事身不由己……”
胤裪握了握孙道庭的手,让他将自己带回房,声音沉闷道:“我知道,大哥和太子这么做,都是因为害怕皇阿玛将皇位传给我,其实他们并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