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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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只摇头,声带哽咽:“我不怕委屈,只想出去,求你,带我走……”说着已经泣咽不能成言。
容若知道,那个在殿堂之上举止落落的怀袖,在众人眼中早已木秀于林,拔节而出,其实内心里,亦如囚禁如金丝笼中的鸟儿,一心向往天际。
她原本还耐得住,只是今日之事定然触碰到了她心中的纯然净好,然深宫之内,这些尔虞相欺之事却是稀松平常,如今要怀袖用那颗洁净如雪的心去面对这些污浊不堪……
容若心中一阵疼,手臂用力将怀袖紧紧拥住,恨不得将其按压进自己的身体内永远不分开,永远为她遮挡住外面风霜雨雪的侵扰,撑开一片蓝天任她翱翔。
“怀儿,再忍耐些时日,一来,此刻的你若出宫,除非有太皇太后的口谕,二来,我的书就要刻完了,到那时,我便有足够的资本向万岁,太后请旨要你。”
容若说到动情处,双手轻轻扶住怀袖的双肩,低俯下脸,月色映着一双烁烁闪耀的星眸紧紧注视这怀袖盈亮如水的眼睛,充满真挚说道:“怀儿,我对你说过的话,便已经篆刻在了我的心里,只要我尚存一口气在,觉不留你一人受苦。”
怀袖望着那双如往昔一样炽热的眼眸,唇边轻轻牵出月牙一般的笑,面似秋水,微微颔首。
两人相依一时,怀袖突然想起什么,再次挣出容若的怀抱,问:“如今,你阿玛的事儿到底怎么处了?”
容若轻抚着怀袖柔软青丝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前些时皇上似有意要严查阿玛贪污河槽银两之事,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却又放下了,还听说有人故意陷害阿玛,皇上一时按下这件事,也未曾深究,万岁圣心深虑,不是任人随意揣测的,至于究竟如此眼下还尚不明了。”
说罢,又忍不住轻抚了抚怀袖的脸颊,安抚道:“你别为这些事儿操心,只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才要紧,瞧你,进宫后越发清减了许多。”话语间充满怜惜。
“既然如此,那日顾贞观为何又不让我接近你?”怀袖心中犯疑,继续问道。
“顾兄那么做不过是为了你我好,眼下皇上带了我来承德行宫,就说明我阿玛的事儿暂时还未殃及于我,可宫内人多嘴杂,虽然皇上暂不猜忌于我,可未必他人没有旁的想法,人心似井,难以揣度,还是小心提防为好。再者……”
容若顿了顿,伸手撩开怀袖脸颊旁侧被风撩拨起的几缕发丝,说:“你可知你如今在宫内,也是备受瞩目的人物了。被人瞧见你与我那般亲近,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怀袖指了指自己,手推着容若的胸膛,不悦道:“你从哪儿听来那些闲言碎语?旁人说的你也信得?”说罢,微含嗔怒扭过脸不理容若。
容若笑着温柔扳过怀袖的身子,和声哄道:“我又没说猜疑你的话,只是宫内人皆如此说,再者,你今日的华彩也是有目共睹,我心中也为你高兴,夜明珠岂有久被遮盖之理?”
怀袖一双莹波目凝视着容若说:“我的心思你明白,不管旁的如何,我只要你懂得就行。”
容若闻言,心中动容,将怀袖复拥入怀内,脑海中却莫名地想起康熙第一次在兵部尚书府见到怀袖身着女儿装时候的神情,心内泛起些许的怅然。
第129章 蛤蟆入身
容若听见怀袖如此说,忍不住开口道:“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只是,尚若他日万岁……”
怀袖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抽手伸出二指,按压在容若唇上轻声喝止:“你若懂我就不该说此言!刚才的话我权当没听见,你以后再不得对我说这个!”
容若见她仍如此执拗,便只得住了口,轻轻拥怀袖的弱肩在怀内。
徐徐清风摇曳一池碧色连天的荷叶,两人共同轻嗅着淡淡莲香,恍惚间真似回到了渌水亭边,二人不觉渐渐动情……
突然,静谧中传来一声叱喝:“哈!这下可被我堵在这儿了,我看你们纵使百口巧舌,还能如何翻出花儿来。”
容若和怀袖惊讶得同时转身看过去,只见亭外栏杆处站立之人正是宝兰。
宝兰正一脸得意之色看着他俩。
怀袖侧目向四下看了看,见宝兰身旁并无其他随侍宫女太监,便猜想她是特意偷偷跟了过来的。
此时容若先前一步挡在怀袖身前,低身道:“御前一等侍卫纳兰容若,给兰贵人请安。”
区区几个字,容若神色肃然,话语之中丝毫听不出昔日宫外相识的旧情。
怀袖站在容若身后的阴影中,清晰地看到宝兰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看来她也始终无法真正的忘情,虽然已经做了帝姬。
“哼!亏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二人竟敢于此私会,若此事被皇上知道了……”宝兰语气冰冷,刻意以此相要挟。
容若仍旧单膝跪于地上,说道:“兰贵人,今日之事皆容若一人强人而为,不干他人之事,若贵人处置,请只问容若一人之责,切勿伤及无辜。”
“哈哈,好啊,事已至此,你仍护着她!”宝兰说着,手指向亭中的怀袖。
但转过片刻,仍忍不住扔低头质问容若:“当年,我一片赤诚,若非她怀袖从中阻隔,我如今或许已与你相结琴瑟之好,如今,你仍不死心,还甘愿受她这狐狸精的拖累……”
听着宝兰口中这些话,容若始终面色无波,开口道:“兰贵人,您如今贵为千金之躯,请出言谨慎!”
容若这一番话恰激怒了宝兰,宝兰双目一瞪道:“此时你竟还敢威胁我?我这就喊嚷。引来巡夜的侍卫,这儿离着万岁爷的寝宫又近,咱们看看究竟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怀袖与纳兰闻听她此言,皆有些为难,若此刻宝兰真的叫嚷起来招惹了御林军来,事情恐怕真难收场、
正想着,忽然见一道人影儿从宝兰身后后面闪过,转眼来至其身后,抬手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进了宝兰的后衣襟内。
宝兰突然觉得后背一阵湿凉,黏糊糊竟然还不停在其衣衫内蠕动,甚至用爪子挠她的皮肤,吓的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那人影趁机挑至近前,一推跪在地上的容若说道:“呆子,你还不赶快走,愣着干什么!”
容若和怀袖此时方才看清楚,原来来人正是月牙公主。
容若拱手刚要开口,月牙狠狠推了他一把说道:“快走吧,以后再谢我也不迟。”
容若闻言,回身凝视一眼怀袖,施展腿上功夫几步越过栏杆,瞬间便消失在荷塘边的竹林里。
怀袖直至看不见容若的身影,方才深深呼了口气,看着旁边笑盈盈站着的月牙,心中一阵暖热,低身便要下跪。
月牙一把拉住说:“你是我师父,这是徒儿该做的。”
说罢,月牙公主笑看着旁边叽里呱啦乱叫乱跳的宝兰,说道:“师父,你说她该怎么处置呢?”
怀袖看着宝兰此时已经连跳带叫地毫不顾忌形象,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问:“你到底给她衣服里放了什么东西,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月牙摆了摆手,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道:“也没啥,就捉了只蛤蟆放进去,没想到把她吓成这样,这兰贵人的胆子也忒小了点儿。”
旁边跳脚的宝兰闻听月牙给她衣裳里放了只蛤蟆,越发的哭叫起来说道:“我平日最怕的便是蛤蟆,你……你……呜呜……”说着一边哭一边叫嚷的越发大声。
此时夜已渐深,四下寂静只闻早蝉鸣叫之声,宝兰的哭叫声在夜空下传出去老远,这距离康熙休憩的清宁宫极近,不多时巡夜的御林军便闻声赶了过来。
点着火把的御林军走近一看,为首的侍卫统领认得月牙公主和兰贵人,先上前给月牙行礼,月牙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那侍统领见兰贵人又是挑又是叫嚷,簪环散落,发鬓歪斜,头发散乱不成样子,口中叫嚷之语又听不清,俨然一副换了失心疯的模样,便问:“敢问公主,兰贵人这是……”
月牙此时已经笑得肚子快抽筋了,只断断续续说:“兰贵人衣服里,窜进了一只蛤蟆,你去帮她抓出来就没事儿了,哈哈哈……”说罢又捧腹大笑起来。
那侍卫统领闻听也差点笑出来,只强憋着,却又无奈,他一个男人自然不便接近皇帝嫔妃,可眼下又不能指使月牙公主去抓蛤蟆,一时踌躇无奈。
怀袖见那统领为难,此时夜已深,若真惊动了皇上,追究起来也不好应对,便上前两步说:“将军可先派了人去宝贵人所居的宫中,将她平日随侍的宫女找了来便可。”
那统领闻听赶忙谢过,自派人去找。怀袖挽住月牙的胳膊说:“公主,今日时辰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这儿就交给将军吧。”
说完拉了月牙的手往回走,经过宝兰身旁时,月牙忍不住问:“那东西还活着呢?哈哈……”
“快走吧……”怀袖看宝兰已经很狼狈了,便强拉着月牙走开了。
宝兰恶狠狠瞪着二人走远,却也无可奈何地继续又蹦又跳,连嚷带叫……
轻闻露水中的花香,眺看远山带来的风的呼唤,怀袖坐在观雨楼庭前的竹椅上,旁边放着红泥茶炉,提梁壶上水雾袅袅。手中握着一部《商调蝶恋花鼓子词》,眼帘低垂,神情专注。
第130章 戏文诱学
“碧沼鸳鸯交颈舞,正凭双飞,又遣分飞去……”正看得口中轻诵回味时,头顶突然散落下片片雪白色的栀子花瓣,夹裹着淡淡的清香韵味。
花瓣落了怀袖满身满书,虽然打断了怀袖的思绪,她却并不气恼,头也回说道:“我清晨留给你抄写的都抄完了?拿来我看!”
旁边翦月提着一小篮竹炭来,放在红泥茶炉旁,望着站在怀袖椅子后面的月牙抿嘴窃笑。
月牙听见怀袖问,一张樱红小口嘟起说:“我是叫师父来传授功夫给我,都怪六叔事儿多,跟老祖宗和皇叔父说什么习字,念书,害的我每日这么辛苦,师父也辛苦,哎,师父这么聪明,没啥能难得倒你的,你教我一种法子,一下子就能学会那些迂腐文章好不好?”
怀袖托腮想了想,笑着一指院子中央那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幼鹤,说道:“你让它即刻飞起来,我就交给你这法子。”
月牙扭头看着那只身上还毛茸茸的小鹤,柳眉皱起说:“它现在飞起来还不得摔死?翅膀都还没长好呢!”
怀袖浅笑:“如今你也如那小鹤一般,羽翼未丰,还没到振翅高飞的时候,老祖宗和万岁爷叫你读那些文章,也正是你的羽翼。”
月牙似懂地点了点头说:“我日后也能像师父这般博学么?”
怀袖点点头说:“当然,你若从此时开始精进读书,日后必定在我之上。”
月牙也会心地唇边轻含笑靥,转而却又云压眉心道:“可是,我一看见那些像小虫子一样,在纸上乱爬的字就头痛。”
月牙说着,不自觉皱起可爱的小鼻子说道:“以前,皇叔父也叫那些个什么翰林院学士进宫教过我,可是都没有长进,结果连那些老头子们也都放弃了……”
怀袖听月牙说的这些也忍不住笑起来,连旁边的翦月也憋不住地掩着唇笑。
月牙难得脸红地推着怀袖的胳膊说:“师父不许取笑我,连你也取笑我,我以后不跟你说心里话了。”
怀袖见月牙当真难为情,便收敛起笑意,想了一会子,问道:“你以前的师父可是用那些《女戒》《内训》之流的书本叫你抄撰背诵的?”
月牙点头:“对对,那些老夫子都是这一个样儿,约好了似得,也不管那些字我认不认得,只叫照着抄,真没趣儿!”
怀袖听了又问:“那你可喜欢听戏?”
这一问,月牙当即来了兴致,双眼放光道:“喜欢啊,我最喜欢看戏了,穿着戏服在台上走动的那些戏子好美,而她们口中说的那些个词儿可真真好听!”
“这就好办!”怀袖一拍手,说道:“你既然喜欢听戏,我就先教你一出戏文怎么样?”
“教我唱戏?”月牙挠着头,面生疑惑道:“好是好,可是以前的夫子们都没这么教过,我连汉家的字儿都认不得几个,那些长篇的戏词儿能看懂么?”
怀秀却只笑不理会那些,只说:“我只问你,戏词儿里唱的那些,你可当真喜欢?”
月牙赶紧连连点头道:“当然喜欢,当然喜欢,可就是听不懂……”
怀袖手拍书卷说:“听不懂有我呢,过几日我包你不但听得懂,没准儿还能唱几句呢。”
说着,翻了翻手中的书页道:“咱们就从这个讲起。”说罢,起身一手握书卷,一手做出兰花指,脚下轻踩碎步,学着戏子的身段,口中唱道:“杜丽娘梦写丹青记,陈教授说下梨花枪。柳秀才偷载回生女,杜平章刁打状元郎……”
边唱边引着月牙进入书房去了,月牙听得舒畅,痴痴地跟在怀袖身后,院落中侍立的一众宫女太监见这怀袖这般的身段唱腔,无不拍手称赞。
* * *
一道回廊桥曲曲折折地架在池塘中,直通对岸水榭,其时正直艳阳高悬,雨霁天晴,炎阳如火,红荷碧叶,岸边一柳枝低垂,站在树下观水,说不出的清静轩朗。
康熙手捧了一本《资治通鉴》正读着,旁边放着一只瓷盆,盆中盛着满满一盆晶莹雪白的冰,一个小太监拿着扇子缓缓地将冰释放出的阵阵凉爽气息吹送向康熙所坐的位置。
康熙一手握书,另一只手下意识伸向桌案的茶碗,端到唇边,鼻息间闻着却似是陈茶的味道。
康熙不禁皱起眉头,想起前日茶宴大会上怀袖奉上的那碗茶,薄唇不自觉地弯起,口中低沉沉溢出两句道:“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
凑巧李德全端了新茶来换,刚端起茶杯,忽闻康熙说了这两句,李德全没听清楚却又怕是康熙嘱咐什么,便小声问道:“万岁爷,您刚才是吩咐奴才的么?”
康熙见李德全端了茶进来,想起刚才那两句不由自主说出的话,径自笑起来,一时觉着看书看得有些乏,便站起身,看看远处气朗风晴,说:“这前面还是有些热,去后面走走。”
“嗻!”李德全应着声,赶忙吩咐探监宫女们撑伞,打扇。
康熙却皱眉摆了摆手道:“朕只想随便走走,叫几个人跟着就行了,其他人都不要!”
说罢,也没换衣裳,只着了件平日常穿的蝉丝长衫,系了一根明黄锦绣的腰带,蹬上薄底海龙绣纹的凉靴出门去了。
沿着青砖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梧桐,参入天际的枝叶在头上撑起一柄阴凉的碧色巨伞,引来凉风阵阵,沿着路旁徐行不久,渐渐地微风中传送来青荷叶的水香,这味道如同那日怀袖掀开瓷罐儿中水的味儿,清冽甘爽,使人闻过便难忘。
康熙回味着,不自觉地脚下拐了个弯儿,从旁边的岔路走去。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条穿花透树的雕绘长廊,廊道尽头通着的便是翻云湖上的幽雨桥,走下幽雨桥来,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路,转过一丛茂盛的紫薇花丛,眼前豁然展开一座精致的院落,便是现下月牙居住的,由茵茵翠竹环抱的滴雨轩。
康熙经这一路走来,虽然日光正盛,却因有水气沁润,而并不觉得燥热。
第131章 给朕梳头
后晌的热闷的人更容易困乏,门口侍立的两个小宫女斜倚着门边儿有一下没一下的阖眼打着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