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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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略点了点头,又笑嘻嘻问:“这位杨坚皇帝当真如此听话,一个妃嫔都不纳么?”
怀袖目光流潋,婉转注视着已经掌灯的湖面,微风吹拂,倒映的灯影犹如跌碎了的黄岩玉,温声说道:“杨坚一生,经历风云诡谲的政治变换,爱妻伽罗始终是他最亲密的知己、智囊,恩礼绸缪,始终不易,古籍所述,每次隋文帝上朝,独孤皇后必与帝同辇,至殿阁而止,‘政有所失,随则匡正,多有弘益’。
待到文帝下朝,她又殷殷等候,二人相顾欣然,一起回宫,同起同居形影不离,隋文帝对皇后既宠爱又信服,几乎是言听计从,宫中同尊帝后为‘二圣’,真可谓:恩隆好合,始终不渝……”
说至此,怀袖眼内成殓着数缕温柔。只可惜月牙忽略了这些,此时她的心思全在那位独孤皇后身上,一心想挖出些宫廷艳史来听。
月牙辩驳说道:“我才不相信呢,天下之大,女子之多,就再没有一个让那个杨坚动情的女子么?定然是有的,只不过史官没写出来罢了!”
怀袖侧脸想了想说:“好像有位女子出现过。”
月牙闻听又来了兴致,道:“瞧,我说有吧,快说来听听,那女子怎样了?”说罢,扯着怀袖的手臂摇晃,颇为急切。
怀袖见月牙对这些如此感兴趣,不禁笑道:“你不规规矩矩读正史,偏对这些感兴趣,明日你皇叔父查问起来,听你满口中跑的全是故事,又要责你。”
月牙心思急切听下文,哪管那些,忙道:“正史我自然会读,此刻先讲完这个,我明日定认真读这段历史去!”
怀袖见月牙心思恳切,知道已引逗起她对隋史的兴致,目的已达到。方才点头继续讲:“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彼此感情深厚,文帝不置嫔妾、六宫虚设,然而晚年时隋文帝也没克服住。有次他在仁寿宫偶遇尉迟迥的孙女。当年周宣帝死后,杨坚矫诏辅政,引发兵变,当时势力最大的尉迟迥险些导致杨坚大业失败。
后来,尉迟迥兵败,他的孙女沦为宫女,长大后颇具美色。抚今追昔,杨坚内心腾起强烈的征服欲,便将此女临幸。此事令一世傲然自信的独孤皇后遭至沉重打击。她羞愤交加,盛怒之下赐死尉迟氏。文帝得知后一气之下‘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二十馀里。’”
怀袖说至此略顿了顿,月牙赶着问道:“那后来呢?杨坚怎样了?”
怀袖眨眼笑道:“最后在左右仆射高熲、杨素的劝解下,隋文帝长叹一声,说:‘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又调转马头,回到了后宫,独孤皇后也主动谢罪,夫妇俩便又和好如初啦!”
“啊?就这样简单?”说罢,愤愤然自语道:“哼!这杨坚皇帝真是男人中惧内的典范,不中用!要是换成我皇叔父,定然将这样一位嚣张跋扈的皇后废逐出宫!”月牙说的过瘾,却并未注意到怀袖眼神微黯,浅笑垂首,并不答语。
过了一时,怀袖方才缓缓道:“根据《续高僧传》等记载,“献后之丧,福事宏显”。
皇后去世后,隋文帝即召高僧大德五十余人进宫,在皇宫内举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宏大法会超度皇后亡魂。独孤伽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亲自参与制定妇官制度的皇后……”
月牙听完独孤皇后的故事,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只道是又一位则天女帝的翻版罢了,月牙并无沧桑阅尽,又无晚霞朝露般相濡以沫的情感经历,自然不懂得情最难留、情之沉重……
二人聊了这许久,不知觉月亮已从角楼后旋身而出,湖风吹来湿凉的夜露气息,怀袖下意识抚了抚手臂。
月牙知道她折腾了几场病后身子一直孱弱,便起身相挽道:“这里冷了,咱们回去吧。”俩人便起身向前院去了。
才走至中厅院内,见翦月在西厢下支起木架,指挥着几个宫女收捡洗净后晾晒好的月饼模子。
第223章 黑衣夜窥
月牙见了这个东西,突然拍了下脑门道:“瞧我这该死的记性,光顾着听师傅讲故事,忘了正经事。”
翦月等几个宫女见惯了月牙如此,不由笑起来。
怀袖问:“是什么事?”
月牙嬉笑:“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老祖宗和皇叔父都邀请师父去参加中秋饮宴,我今儿去两处请安,都说起这个,我可是他们分派的信使,特来传话。”
又聊了一会子,月牙因说好去慈宁宫过夜,便赶着宫禁之前由宫女陪着回去了,月牙走不多时,怀袖便命掌门太监关闭宫门,顺带将翦月唤入书房。
翦月换了新茶,提着提梁紫砂壶走入怀袖书房的时候,见怀袖正倚在西窗软榻下抄撰经文。
怀袖见翦月进来,搁下笔,从旁侧的一叠宣纸中间取出几张红色福贴道:“我闲来无事,写了几张福贴,过些日子便是月夕节,你叫福全他们贴在廊檐下吧。”
翦月端了茶盏走过来放在怀袖手旁,接过福贴挨着个看了一遍,见都是些吉祥诗词,含笑点头道:“我明日便叫他们洒扫了,将这些贴上。”
怀袖侧脸对旁侧侍墨的小宫女道:“我有话说与你翦月姐姐,你去吧,顺便将门带上。”
那小宫女屈膝跪安后便转身出去了,房内只剩下她二人。
怀袖示意翦月坐于身旁软榻上,目光微阖沉思稍时问道:“往年,宫中过月夕节是什么样的情景?”
翦月皱眉想了想说:“往年我并没有参加过皇上举办的月夕大宴,不过宫内对于仲秋却是极重视的,我知道每年太皇太后这一天都会特意换上吉服与万岁爷以及后宫所有的妃嫔一同庆贺,且那些有头脸的王公贵胄们也会参加,并带着女眷一起,很是热闹。”
怀袖听着略点了点头,眼帘仍低垂着,像是边听便思量什么,跟着又问:“你可知宴席上可有外臣么?”
翦月又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我记得刚入宫那年,太皇太后从正殿祭拜完月神回到慈宁宫,我跟苏麻姑姑陪着在慈宁宫中祭拜的时候,听见苏麻姑姑说什么中秋家宴,我大概记着是这个,当时却也不敢多问旁的。”
怀袖知道翦月往常因位份尚低,没亲眼见过皇家宴席,少不得还得去问问苏麻喇姑才明白。
思及此,心下拿定主意,对翦月嘱咐道:“明日你叫人将内务府送来的那些紫菊花蕊全都采摘下,晒干后留着,我有用处。”
翦月答应着,怀袖向门口瞧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将我不穿的那几件旧棉袍整理出来,抽空给映莲送去,天渐转凉,她那儿也没过冬的棉衣,前日,我给了福全些银子,叫他代为置办了两件太监的棉袍,你顺带一并给你叔送去,我上次去看见那老人也可怜见的。”
说罢,从软榻内里底下的小抽屉中取出一个绣锦小囊递给翦月,翦月自然明白怀袖的意思,收起锦囊含笑道:“姑娘虑事这份周全,我们十个也不及。”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子,怀袖便打发翦月去了。
心内忖度此些事情,不觉倦意又生,忆起在疆北府中,每逢月夕佳节,前好些日子,额娘便开始预备丰盛家宴,待月夕当日,阿玛从军中犒赏将士回来,一家人围坐桌前庆贺秋夕。
那时她年纪尚小,还被乳母抱在怀内,二姐朱赫塔娜与哥哥齐步琛为分月饼而吵闹不休,外祖母用面果子乖哄哭闹不休的哥哥,再晚些时候,待到月亮升上中天,阿玛带领全家老小在院内的供桌前焚香,供果,祭拜月神,额娘亲手切开又圆又大的月光……
那时年幼的怀袖时常望着那黄白色的月亮怔怔地瞧,总觉着皎洁的月亮上有世上最暖和的东西,才能释放那样柔美的华泽。
思及彼时,童真无忌时期盼着佳节的焦灼心境与此时万般思虑如何躲避佳节的喧嚣,不禁无奈一笑,抬起头仰望不久后即将圆满的一轮蟾光低语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话语刚落,只听见房檐边缘的青瓦发出几声轻微的脆响,开始,怀袖以为是猫儿在梁上跳跃,可凝吸细听时,竟觉似有轻微的脚步声。
怀袖心中徒然一悚,拉开门滑动箭步,纵身跃入院落中央,抬头向房顶看去,只见山墙后面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怀袖没细想,移步轻身来至墙下,伸手臂拦着廊柱,脚蹬着廊下一个石墩凳,腿脚运力,飞身跃上廊檐,直奔正房山墙而去。
那黑影见怀袖竟然轻松跃上房顶,扭身跨步便跑。
怀袖只跃上房顶,眼见那黑衣人逃远,却并没有追赶。
她瞧出来那黑衣人飞梁跃脊如履平地,功夫绝不在自己之下,再者夜幕垂落,她不知对方底细,贸然追赶恐自己吃亏。
此时,耳边传来巡夜侍卫的更鼓声渐渐行近,怀袖飞身跃回到院落之中,刚才始见那黑衣人窥探她,怀袖并不惊惧,只一点令她疑惑,她方才刚走出院落时,那黑衣人似已有防备,像是了解她会功夫一般。
看他夺路遁逃时的模样,对宫中地形似是极熟悉,莫非是宫内之人?既是宫中人,是谁又对她如此了若指掌呢?这黑衣人夜半蹲在她房檐又想探听什么?
怀袖心内顿时被疑影重重笼罩。
隔日,给月牙上完了晨课,怀袖照例吩咐涣秋端上茶点。
月牙躺在怀袖的檀木软踏上闭目休息,突然坐起身子,嗅着鼻子使劲闻,口中不断啧啧惊叹:“好香!好香!什么味儿这好闻?”
睁眼见涣秋端着两盘小点心走进来,其中一盘是桂花糕,并不稀罕,另一盘中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玫红如玉的花瓣形点心,精致玲珑,如雕刻出来的一般。
月牙不待涣秋放下托盘,伸手便将那盘子点心端下来放在自己眼前,轻轻捻起来一粒放在手心仔细看了半晌,感叹道:“这哪里是吃的东西,好美,像是琥珀玛瑙般好看。”
第224章 病如西子
怀袖端着茶盏,瞧着月牙抿唇浅笑。
月牙看了会子,始终舍不得吃,抬眼看向怀袖问:“师傅,这定又是你亲手做的糕点,叫什么名?模样实在俊俏,我还是第一次见。”
怀袖呷口白茶,将茶盏放下,走至榻前瞧了眼那碟子点心,没回到月牙的问话,却微蹙眉心先问涣秋:“怎么没将那个小碟子一并端来?”
涣秋闻听一拍脑门子笑道:“瞧我,把这个忘了。”
说罢,转身跑出去,过不多时,捧了一只雪白的小瓷盘来放在点心盘子旁边,说道:“瞧我这记性,姑娘才吩咐叫将这两样同端上来,我方才想着将这小盘儿放在一处,可转身做旁的事,却又尽数全忘,竟将它落在那餐盘架子上,真真的脑子昏了。”
月牙听见涣秋如此说,便道:“你们几个大丫头就在我师父房里伺候,叫那些新派来的宫女在外面做便是了。”
月牙说罢对怀袖道:“你这儿人若是不够使,我替你跟李安达要去,保证他隔日就巴巴地再给你送来几个。”
涣秋闻听月牙却是疼惜怀袖,心里也自是高兴,却道:“里面自然是我们几个伺候着,可那些刚分来的小丫头子还不中用,就说那安在厨房里的扣儿,模样瞧着机灵,做事却不中用,整日恍恍惚惚,不是摆错了盘就是放错了碗,我们一时撂不开手,有时说的多了自己都嫌麻烦,少不得自己做,还利索。”
月牙听着蹙眉道:“这哪儿行?我师父心思温婉和善,并不多管束那些刚入宫的宫女,你与翦月几人与旁的不同,苏麻姑姑亲手**出来的自然是好,可那些小宫女若不严加管束,时日久了便养成那偷奸耍懒的性子,终究还是你们吃亏,我去找李安达要个教养嬷嬷来,好好管管那些不懂规矩的!”
怀袖用一只银质的小勺舀起些和着糖霜的椰蓉,均匀地洒在那晶莹剔透的糕点上,闻见月牙如此说,知道她是向着自己,却含笑和声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者也没出岔子,何苦再弄个老嬷嬷来搅扰地鸡飞狗跳,我嘱咐翦月留心教养便是,时日一久,自然也就**出来了。”
月牙见怀袖如此说便不再计较这些,低头品尝那精致糕点,只见那玫红色的点心上撒了糖霜,红中漂白,如红梅落雪般美轮美奂。
用指头捻起一粒放入口中,香甜酥软,绵柔嫩滑,入口即化,不禁眯起眼,陶醉道:“真是太好吃了,师父,快告诉我这是什么糕点,叫什么名儿?嗯……好吃……”话还没问完,连着两块点心又填进口中。
怀袖笑道:“这是江南名点,名为菊花糯。”
“菊花糯……”月牙边嚼边说,口中含糊不清,却还摇头晃脑。连声称赞名字好听,涣秋瞧着忍不住掩嘴笑。
怀袖将杯盏退至月牙面前,笑道:“慢些吃,当心噎着。”说罢又回头嘱咐涣秋将这菊花糕装两小盒子来。
“师父想得真周到,吃完了还给我带些走,嘻嘻!”月牙眉眼弯弯,对怀袖嬉笑。
怀袖笑嗔道:“你想得美!我这是一会子给老祖宗和苏麻姑姑送去的,你若想吃,来我这里吃便罢了。”
月牙闻听,嘴角下撇,佯装哀怜恳求道:“师父也给我装些吧,就装一点点,一点点……”说罢,伸出根小指比划,那模样极招人可怜。
涣秋瞧着不忍心,她几个大丫头平日跟月牙玩耍惯了的,低声劝怀袖:“给太皇天后和姑姑装完还剩些呢,要不给公主装去吧?”
怀袖却摇头对月牙道:“你若听话,按时乖乖地来听晨课,我这儿好吃的多着呢,全给你留着,你若是不乖,我就全给涣秋她们几个分了!”
月牙闻听赶着点头,连声道:“我乖我乖,师父说啥我听啥。嘿嘿!”说罢又捻起一粒点心填进嘴里。
怀袖笑道:“慢些吃,一会子吃饱了,随我一同去给老祖宗请安。”
自承德回来,怀袖是第二次去慈宁宫,虽然已经搬离了原先的住处,但每经过曾经居住过的知画斋,想起那些初来宫中的日子,有关此处的念想,多半是温顺的日子,令怀袖倍感留恋。
她自然不知,一旦搬出了这慈宁宫,她的生活便再无法宁静无波……
令翦月带着点心匣和抄撰好的经文,怀袖同月牙一起由知画斋后园进入慈宁宫院落。
才踏进院落,就见花圃内蹲着一个青衣素服的身影,怀袖不用细看便知如此简约装束,出了苏麻喇姑再无旁人,欣然走上前道:“姑姑做什么呢?”
苏麻喇姑站起身回头见是怀袖,笑道:“昨儿我和老祖宗还念起你,没想你今日就来了。”
怀袖看见苏麻喇姑脚边放着她平日常用的花锄,身后正是她曾侍弄过的那几颗茶树。
“上次过来时候,瞧它们长得很是精神,原来是姑姑在照料它们,怨不得!”怀袖不禁感叹,笑容欣然。
苏麻喇姑轻笑:“今年的新茶,老祖宗很是喜欢,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如今你不在这园子里住,也不能丢下不管呀。我虽然不会料理茶树,不过先前照着你的样东施效颦罢了,待到明年春天采茶时候,少不得叫你再过来。”
月牙听见凑过来道:“原来我师父还会做茶叶呀!还有做好的茶叶么?给我也尝尝。”
苏麻喇姑笑说:“老祖宗说你师父腹中揣着颗七窍玲珑心,没有她不会的!”
月牙点头赞许道:“嗯,我师父的确如此!”
怀袖转身从翦月手中取